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谢琰点头道:“他那边倒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经常来往于广陵与建康,但他的身份也确实需要奔波于两地。若有什么异状,我自会告诉你的。”
两人说完了正事,自是好一番甜蜜,昨夜今晨那些不快,如阳光下的露水一般,无影无踪了。
另一方面,因文虞见逐,大丫鬟苏合不免忙不过来,她不得不请示了墨总管,另外提拔了一个很有资历的丫鬟,暂时代替文虞的位置,与自己一起轮值服侍谢琰。
这名丫鬟名叫楚雍,此时正在苏合面前跪着,低眉顺目地道谢。
苏合虽只是个奴婢,没有让别人跪自己的资格,却并没有立即让她起身,而是敲打她道:“你我相识甚早,我一向欣赏你聪明伶俐识时务,有些事,你自然也应该能够想明白。今日既然我能让你上位,他日我自然也有手段让你跌下来。我们姐妹能相处甚欢,本是好事,若你有什么旁的心思,你倒是可以先想一想,你的身份和资历与文虞比起来,孰强孰弱”
那楚雍之前是苏合手下的小丫鬟,也是苏合的心腹,自是明白她的厉害,听她这般诛心之言,吓得脸色煞白,几乎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挤出一句:“奴婢是苏合姐姐一手栽培的,自然是只听从姐姐的差遣,绝不敢有二心的。”
苏合见她果然明白事理,又胆小,比文虞不知强多少倍,便笑着扶她起身,点拨她道:“从前是从前的身份,现如今你与我可说是平起平坐,叫我一声姐姐倒也无甚大碍,只是人前不可再作出如此恭敬卑微的情态来。”
楚雍心下稍安,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奴婢自是省得,在姐姐面前,奴婢自然是您的小丫头,在旁人面前,该有的姿态和威仪,奴婢耳濡目染许久,理应做得来。”
苏合点头,最后嘱咐了她一句:“这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无甚大碍,也不必太看别人的眼色。只需按着规矩行事,谁也说不出你什么不是来。但唯有一人,便是正屋的那位,决不可稍有怠慢,必得敬之重之,以侍奉郎君之心待之。若你做不到这一点,到时起了什么变故,就连我也保不了你。”
这意思,难道是说即便不遵守家规,也需得听从那一位的吩咐行事
楚雍眼中有些许迷惑,她微笑着,似懂非懂地答应了下来。
这日萩娘和谢琰又半真半假地在屋内下棋,却听得外面吵吵嚷嚷地十分喧哗。
萩娘抬眼给采棠使了个眼色,采棠便急步走了出去,差点与来人撞个满怀。
此人作妇人装扮,装束一如既往地华贵精美,仪容庄重一贯地一丝不苟,却如孩子般满脸兴奋的笑意,正是琅琊王氏的宗妇谢璎。
她一进屋就嚷嚷着:“阿兄阿兄”便要向他怀里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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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羁绊(三)
萩娘还是第一次见识谢琰对付这些贵女的手段,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谢璎自豪地夸道:“哥哥风采不减当年。”
萩娘问她:“武昌公主来干嘛的她要呆多久”
“我哪知道她,她如今无人管束,可自在得很,只不过她毕竟是帝女,住在臣子家里也实在不合体统,应该很快就会走的。”谢璎无奈地说道,她并不关心武昌公主的事情,却促狭地看着萩娘,说道:“嫂子,我在外院的时候只听说我哥哥最近潜心礼佛,因而很少出门,却原来是你这尊大佛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萩娘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一把,羞涩地斥道:“乱来,这种话岂可胡说,小心菩萨怪罪。”
采棠在一边奉茶,听她们说得有趣,附和道:“可不是嘛,主子日日夜夜一有时间就来陪伴女郎,真像是把女郎当菩萨一般。”
萩娘白了她一眼,谢璎大笑,十分开怀。
谢璎自是去母亲刘氏那里相伴,而过了晚膳的时间,谢琰才终于回来了。
他一脸疲惫,萩娘连忙亲自打了面巾为他擦洗,说道:“辛苦郎君了。”
谢琰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说道:“算你懂事,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若不是为了封武昌公主的嘴,谢琰何必纡尊降贵去与她交好。
萩娘撇了撇嘴,问道:“武昌公主要在这住多久”
谢琰无奈地说道:“我又哄又骗,她才答应和我妹妹一起回去,也就三五天吧,等她走了我再好好陪你。”
这话说得暧昧,她转过脸去,不好意思地说道:“谁要你陪”
在喜欢自己的男子面前,每个女子都有撒娇的权利,而每个男子都有哄女子开心的义务。
谢琰自然也不例外,他亲亲热热地抱着萩娘的肩膀,哄她道:“自然是我上赶着要陪你的,还请女郎赏脸,别让在下吃闭门羹。”
因谢琰每日都带着武昌公主四处游玩,萩娘一下子空闲了不少。
六月六这日,按惯例是要洗晒进香的,膳食要吃素,因而众人都十分忙碌。
谢琰、谢璎都跟着谢安和刘氏一起去附近的惠照寺进香了,萩娘则是让采棠给自己洗了头发,独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自己的衣物书籍都没带来,也没什么可晒的,只能晒晒自己了。
谢家这临时的宅院虽并不规整,但景致还是不错,院子里的紫藤花开了一个夏季,至今尚未凋零。萩娘很喜欢这花树,便让家奴搬了塌几出来,坐在树下的阴影里,长长的头发铺开四散在榻上,正好能晒到树荫外的阳光。
朦胧间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一个声音,是个女子,正在不远处喝斥着谢府的奴婢:“叫那小贱人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一定躲在这里。”正是武昌公主的声音。
是了,今日谢琰腾不出手来“照顾”她,果然闲来无事就来找麻烦了。
萩娘很想告诉她,前几个叫她“小贱人”的人,现在都已经没机会说话了。
苏合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她温和地劝说道:“公主远来是客,我们自当敬重,只是谢府有谢府的规矩,主子的内室怎能随便让外人进出,还请公主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武昌公主小时候被皇后不看重,在皇宫里连奴才都敢欺负她,而长大后,又被她几个身份高贵的姐姐看不起,长期压抑下,性格变得很是暴戾,最是欺善怕恶。眼见旁人自己摆布不得,谢府一个没名没分的小丫头还是能教训一下的,便趁谢琰不在,想要过来
第一百零三章 羁绊(四)
萩娘请了谢妈妈进来,免了她的礼,还给上了茶,摆出一副愿意与她长谈的架势。
萩娘稳稳地坐着,拿着茶杯品茗,并不急于说话。
这让谢妈妈犹豫了一下,拿不准该怎么开口,她原以为女郎会问自己那日雪耳羹的事,只是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却如此沉得住气。
“今晨奴婢买菜时听其他家奴在议论,我们院里有个侍女因手脚不干净被用了家法,原先倒也挣扎着拖着一口气,昨天夜里,许是主子念着旧情吧,派人去探望了一番,吩咐了好好养伤,既往不咎的。谁知她却没福,半夜里就去了,实在是可叹。”
谢妈妈终于找到一个开场白,她叹息着说道:“可见为奴为婢实在是最难的,一时想岔了,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便是覆水难收,绝难得善终的。”说着偷眼去瞄萩娘的神情。
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不仅不知道文虞死了,更不知道谢琰居然曾派人去探望她。在谢府,没有自己的耳目实在是不方便,若有什么变故,完全是处于被动。
但谢妈妈的重点不是前面的事,而是后面那句话。
萩娘领会了她的意思,笑着说道:“妈妈这可是说错了,圣人都说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见一时做错了什么事,只要知道改过,就是圣人也是能原谅的,又怎会不得善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谢妈妈绕弯子说话习惯了,让她直截了当地说话指不定她还不会。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继续表忠心道:“郎君这院子里的婢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每年总会少几个,亦也会添几个,那少的就不必多说了,这添的……”
她压低声音轻轻地说道:“原先的文虞,现在的苏合、楚雍都是夫人赏给郎君的。”
萩娘一惊,文虞这么不靠谱的侍女居然是谢琰的亲妈送给他的,没事儿吧,这谢府的主母,谢琰的亲娘怎会……哎呀,自己仗着谢琰的宠爱办了文虞,刘氏会怎么想
她斟酌着说道:“想必夫人身边调教出来的侍女自然是极出色的,不然也不会赏给自己的亲儿子。”
这个信息确实很重要,刘氏不善掌家,难怪谢府内牛鬼蛇神一堆一堆的。比如那个什么殷管家,没问题才怪了,什么老大人亲自在东山救下来的,这种派人打入谢府的套路也太老了好吗。
在谢家她掌握了太少的信息,这样的帮助实在十分及时。
她又状似淡淡地说道:“其他人倒也罢了,我只见那苏合是个极为出色的,便是普通世家娇养的女儿也没有她这般心性。”
这话却不好明说了,谢妈妈含含糊糊地说道:“她是个有来历的……郎君也是知道的。”
在这谢府里当差的,能排的上号的,谁不是有来历的
难道她的来历比一般奴婢要更复杂
萩娘十分迷惑,她喝了口茶,微笑着说道:“不妨事,妈妈今日累了,以后再来陪我聊聊也是使得的。既然在同一屋檐下,我是很愿意同妈妈亲近的。”
这话说得客气,谢妈妈放下了心,她不敢议论此事,又怕女郎怪罪,幸好女郎是个宽厚的。
待谢琰上香回来,强忍了一天好奇的萩娘立刻扑了上去,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琰郎,你那苏合到底是什么来头”
谢琰很喜欢她抱着自己,故意神秘兮兮地不告诉她,反问道:“怎的想起问她的事了我不在的时候她欺负你了”
怎么可能,苏合恨不得把自己当菩萨供起来。
她摇头道:“她待我很好。琰郎,我只是好奇,听说她的背景甚是复杂。”
谢琰上塌,舒舒服服地坐了
第一百零四章 武昌公主(一)
两人正躲在谢琰的屋子里说着悄悄话,苏合等丫鬟都回避在屋外,因而两人十分自在。
按常理,丫鬟们平日从不会来打扰他们两个,但今日,苏合却不得不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道:“主子,武昌公主求见。”
萩娘翻了个白眼,我家琰郎一整天陪你到处疯还不够,这都用过晚膳了还来。
在古代,戌时已经是比较晚的时间段了,宫门下钥,坊门落锁。若没有急事,一般人是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去拜访别人的,这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这个武昌公主又在玩什么花样,难道要来自荐枕席
谢琰安抚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吩咐道:“请她进来。”
有外人在,萩娘自然不能大模大样地坐在主人的榻上,她起身站到谢琰的身后侍立着。
苏合虽然是带着武昌公主进来了,却十分警觉,一脸戒备地站在一边盯着她。
武昌公主兴高采烈地进了屋子,“娇柔”地夸道:“琰郎,你房内好香,用的是百和香吗怎的比皇宫内的香还好闻呢”
看看这话说得,知道的,明白你是在变了法子地夸你的琰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谢家比皇家更奢侈更富贵,这不是僭越嘛。
有些人说话,即便是在挤兑人,也让对方听着只觉如沐春风,毫无异样;有些人满怀好意,却张口就得罪人,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此时武昌公主已经发现了自己最讨厌的“小贱人”站在谢琰身侧,她不高兴地说道:“琰郎,上次我来的时候,曾听得王夫人叫这小姑子‘嫂子’,她是你的房里人吗”
谢琰神色不变,微笑道:“她自然是我房里的侍女。公主夤夜前来,可是有急事”
“房里的人”可能指的是普通侍婢,“房里人”指的是在床榻上服侍主子的人,这个是有本质区别的。
谢琰点明公主的身份,又说她夤夜前来,暗藏了“于礼不合”的意思,又问是不是有急事,显然是给她个台阶下。
可武昌公主的脑子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她“幽怨”地说道:“我与琰郎分开之后,便时时思念,不能自已,因而前来探望,以解相思之苦。”
喂喂,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啊,你们晚膳不都是一起吃的吗满打满算,分开也没超过半个时辰好吗萩娘简直是无力吐槽,这女子傻得一点都不可爱,还不如自家采葑呢。
饶是谢琰十分有定力,淡然自若的神情还是出现了一丝裂纹,他倒不是听不了这样直白的情话,而是担心萩娘听了去难免会心里难受。
这实在是低估了萩娘,这么没水准的对手,她连动一下眼皮子多看她一眼都嫌浪费。
谢琰不好接话,使了个眼色给苏合。
苏合立刻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道:“此时天色已晚,公主身份高贵,为免外人议论,还是请公主先回房休息吧,明日再来与郎君相谈不迟。”
又是你这臭丫头!三番两次坏我好事。
武昌公主恨不得用眼神能杀了苏合,只是谢琰这个主人在,她不能自降身份去喝斥一个奴婢。她不理会苏合,向着谢琰“撒娇”道:“琰郎,我只是想多陪你一会,好不好嘛”
撒娇这件事真的要看对象,谢琰深爱萩娘,自然一蹙一笑都是美态,而武昌公主的娇声嗲语简直让他如魔音贯耳,完全听不下去,他不由得转开脸去,看向一边的屏风,仿佛那上面的字画有多吸引他似得。
只见武昌
第一百零五章 武昌公主(二)
萩娘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刘氏不喜欢自己,她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说的”
谢璎十分郁闷,她皱着眉头说道:“也不知她是开窍了还是有谁教过她,她只说我哥哥房中有个奴婢服侍得好,很得哥哥信任,言听计从,又夜夜都随侍在侧,十分妥帖。说这话时,她居然毫无怨怼之色,还请我母亲奖赏你呢。因而母亲毫不怀疑,听她说完就招人来问话了。”
这还真是有高人指点啊,就凭武昌公主那个榆木脑子,只怕根本编不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谢璎继续说道:“只可惜今日不是苏合当值,所以我母亲差人去找的时候她不在府中,因而叫了那个新提拔上来的小丫头来问话。”她叹息道:“要是苏合在,这事肯定能圆过去。但那小丫头不经事,被我母亲三两下就套出来你和我哥哥的事情,只不知道你的身份罢了。”
她握着萩娘的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妹妹,我倒是很想替你说几句话,只是我自知笨口拙舌,只怕说错了话,反而更让母亲忌惮,你可别怪我啊,我是真心希望你们好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萩娘一点都不怪她,若她真说了什么“嫂子和哥哥是两情相悦”之类的话,只怕刘氏连找她过去问话的机会都不会给,直接就瞒着谢琰把她给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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