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谢琰以为她带的是采棠,放下心来,继续安坐着。
此时却有一个眼生的小丫鬟走了过来,对着谢琰行礼,悄悄地说道:“那边暖阁有位姓臧的女郎不慎落水了已被救起,她唤我来席间寻郎君过去探视。”
怎么这么不小心谢琰大急,连忙跟着她过去了,因嫌苏合脚步慢,吩咐她不必跟来,先回院子为女郎准备梳洗的热水去。
当采棠匆匆拿着披风赶来时,却发现座上的主子与女郎皆不见踪影,连苏合都不见了,不由得惶惶然不知所措。
武昌公主一曲即毕,起身向众人行礼致意,众人自是纷纷夸赞公主技艺超群。
此时那白色的绢纱后却又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颀身玉立,广袖宽袍,一袭白衣显得他飘然出尘,十分俊逸。
他悠然地向武昌公主行了一个礼,温柔地开口道:“公主琴艺超群,臣实是心生倾慕。”
这姿态,这声音,不是谢琰却又是谁
此时和风霁月,夏夜微凉,人人心中都舒心畅怀。但见公主温雅美丽,谢琰风流俊逸,两人在一起可称为一双璧人,十分和谐的样子,因而都含笑竖耳倾听。
那”谢琰“继续说道:“臣与公主已议亲多时,如若公主不弃,不如就此定下婚盟,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虽然说婚姻之事应是父母之命,但此刻谢琰父母皆在,若都不反对,道理上倒也说得过去。
武昌公主自然是作娇羞状。
座上的宾客却开始起哄了,都说是郎才女貌,家世相当,自是天作之合,便是皇上也一定会赞同的云云。
谢安与刘氏虽然诧异,但见儿子主意已定,自然是不会干涉,微笑着乐见其成而已。
谢璎却急眼了,哥哥怎么会对这个二百五的公主“心生倾慕”,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见席上确实不见谢琰的踪迹,连萩娘也不见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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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夜宴(三)
谢琰此时却并不知道席上发生的事情,他跟着那小丫鬟走到了暖阁,一路进去便急促地呼喊道:“萩娘,萩娘”却没人答应他。
只见暖阁的床上睡着一个人,身穿丫鬟服色,远远看去正是萩娘。
他急步上前,摇了摇她的肩膀。那女子是背对着他躺着的,扶她肩膀的时候谢琰已经发现手感丰腴与萩娘不同,他疑惑地转过她的脸来,却差点被吓坏了。
只见那女子已然昏迷,秀丽的脸上横七竖八地被割满了伤痕,十分狰狞,原先白嫩的皮肤外翻着,兀自汨汨地向外渗着血。
可是此人并不是萩娘,倒似是自己院里服侍的某个小丫鬟。
他又惊又怒,回身问那引路的丫鬟:“这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战战兢兢地回话道:“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命将郎君带到这里……恩,主子另外还有一句话要让奴婢说给郎君知晓。”
谢琰抬了抬眉,一脸的不屑。
那丫鬟说道:“主子吩咐的,郎君来了便告诉您:若想要臧家女郎免受这毁容之苦,便请郎君耐心在此安坐,静待主子归来。”
谢琰脸上终于显出了愤怒的颜色。
萩娘此时已经被人抱上了马车,急速地驰离广陵,中途颠簸时,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昏昏沉沉地,浑身都使不上力,但神志尚有一丝清明,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只是,这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她想把自己身上的饰物丢到车下,好让谢琰能找到她,却拼尽了浑身的力气也只褪下手上的一串珊瑚小珠串,这是谢琰送她的,看似珠子小小地不起眼,艳红的珊瑚成色却实是当时非常少见的。
她捏着这珠串,想把它丢出去,却怕自己力气不够,只能先揣在怀里,见机行事。
果然没多久之后,马车就在路边一个小饭馆边上堪堪停了下来。
前面似乎有人在商量,一个说:“主子为何要我们连夜将这姑子送走幸而有个小店,不然这一路我老朱可是肚子要饿坏。”
另一个说道:“主子的安排你也敢议论你还真是只顾肚子不顾脑袋。”
两人的声音粗犷雄壮,显然是有武功在身的护卫,语音语调却颇为怪异,并不是广陵地方或者建康的口音,有一点南人腔,却更为低沉浑厚。
不过吃顿饭的功夫应该还是有的,因而两人也不着急,便双双下车呼唤店家做饭去。
这里在夜里还有饭庄开着,可见应该还是在官道上。
萩娘挣扎着爬起来,奋力抓住马车的边缘,轻轻地将珊瑚串丢在了马车车下。
此时却不能出声呼救,这饭庄显然没什么人气,即便有人发现了她,大约也斗不过赶车的这两位,萩娘想等到了大城市人多的地方再呼救。
但药力逐渐上头,正在她奋力抓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来抵抗睡意的时候,萩娘终于支持不住,又一次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马车上了,软软的绣塌甚是舒服,她一时有些迷茫,想不起之前的事情,只觉得奇怪,这地方自己并不认识,也从未来过,这是哪家女郎的绣房如此精致华丽。
见她醒来,边上已有侍女过来服侍,问道:“女郎可想喝水”
她点点头,很快便喝到了甜甜的玫瑰露,她问那侍女:“我怎的会在这里”
那侍女温柔可人,仪态举止都大方得体,回话也十分文雅:“女郎不必忧心,我们主子一会便回来,届时让主子亲自向女郎分说,岂不更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绑架(一)
谢琰又问道:“前日晚上可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投宿或路过”
这邹氏却不知道了,她只负责做饭,接待都是她男人的事。
她只能推了推自己那口子的胳膊,示意他别怂得不成样子,好好回答官家的话。
那老板见谢琰虽面色不好,说话倒也和颜悦色,心里的惶恐降低了不少。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尽量详细地说道:“那天晚上天色已黑了,本以为不再有生意,正想关门大吉,却见远处烟尘滚滚而来,显然是有车马过来了。我心里高兴,便坐在门口等着招呼。”
“果然是有马车过来,驾车的却是两个大汉,穿着的是便服,衣物很普通。下来就说要两碗饭并几个小菜,不拘价钱,只是要快些。老汉自然十分欣喜,吩咐了我家那位自去做饭不提。”
“他们等候吃饭的时候老汉听见他们的口音甚是熟悉,倒像是荆州地方的口音,不怕官爷笑话,因小店正是在官道上,因而常有来往的客商经过,少不了要攀谈两句,因而稍稍能听出那口音,只是若是听错了也不一定。”
谢琰听他絮絮叨叨地说完,皱眉道:“除了这两人还有旁人吗”
那老板见他神色不善,心里又不安了起来,却是那日并无旁人经过,他只得苦着脸说道:“确实是没有别人了。”他又想起来一件奇怪的事情,便赶紧补充道:“那马车甚是华丽,倒像是官家马车,只是那车辙甚重,显然是车上有人,但那两人却并没有招呼车上的人吃饭,也没有带饭给车上的人,老汉看着总觉得十分诡异。”
谢琰神色一动,忙问道:“他们吃完饭往什么方向去了”
自然是荆州方向,这对提心吊胆的夫妻不由得观察着谢琰的神色,见他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们被带了下去,就有侍婢拿了两锭金子给他们说是谢礼,又着人送他们回去。
两人因祸得福,自是十分喜悦。口中直念叨着感谢那位俊美的“大善人”,感谢菩萨保佑云云。
谢琰却自去找了谢安,开门见山地说道:“父亲,儿要去一趟荆州。”
谢安并不问他为什么,而是劝他道:“琰儿,荆州是殷仲堪的地盘,皇帝甚是信任他,你若去了,与他起了冲突,便是置谢家于炭火之上。”
若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萩娘的安危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了,父亲半生为了谢家而活,为了小皇帝而殚精极虑,自己怎能去拆父亲的台,与皇帝的宠臣作对即便他不是去找殷仲堪的麻烦,只要让人知道他和殷仲堪之间有了交集,不免会让皇帝疑心,作为谢安的嫡子,谢琰这点基本的政治敏感还是有的。
事无不能对人言,但也架不住皇帝身边小人太多,谗言中伤。
因此他绝不能让别人知道谢家的人去了荆州,唯一的办法就是偷偷地去寻找。
他诚恳地对父亲说道:“父亲,我此去自当隐姓埋名,就算出什么事,我也绝不会给您,给谢家抹黑。还请父亲理解我,若不去亲自寻一下,我终其一生都将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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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绑架(二)
若殷仲堪是个有能力有想法的人,自然能占着自己身份名正言顺的高于桓玄的便宜,而使出各种明的暗的手段分化、打击原有的那些荆州旧势力,从而瓦解桓玄的统御力,这也是皇帝派他来荆州的目的。
然而皇帝这种优柔寡断的人,又怎能有英明果决的宠臣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殷仲堪也是个最没有主意的封疆大吏。而且最为讽刺的是,他官邸内的师爷和幕僚也是原来荆州的故吏,天天在他耳边用好话哄着,又拿那利害的话来吓着,只把个殷仲堪活生生地洗了脑,倒以为那桓玄是个天下难得的忠臣良将,回荆州完全是来帮助自己的,自己若是亏待了他,才是那最不明事理,无容人之量的无知愚夫。
此时桓玄正是在荆州刺史殷仲堪的府上做客,虽说他是客人,可在江陵的官邸里,他神色自若,一脸的眄视指使,完全是主人家的姿态。
殷仲堪却性情宽厚,并没有稍许怨恨之意,他客气地说道:“郡公此来所为何事若有所请,但请吩咐。”
瞧吧,这可是荆州的刺史,江陵城的主人,在桓玄面前却伏低做小,一副任凭吩咐的样子。
桓玄毫不惶恐,理直气壮地说道:“殷大人言重了,只是某先前听说谢家派人来了江陵,如今却已然进城了,因而前来同您商议一番罢了。”
这话真是石破天惊,殷仲堪这个刺史都毫不知情的事情,桓玄居然早就知道了。
殷仲堪还来不及生怒,却先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他连忙不解地问道:“谢家来人做什么我荆州一向与谢家毫无关系,从无往来,谢相不是已经屯兵广陵了吗怎的又会突然派人来江陵”
“你”荆州荆州明明是我桓家的好嘛桓玄在心里暗暗腹诽。
只不过从来没人能从桓玄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他一脸着急地劝说殷仲堪道:“殷大人,那谢安本就是把持朝政,欺凌皇帝的权臣,即便是号称引退了,也依然是皇上的心腹大患。若是让皇上知道谢家的人来到了江陵,对您将会是十分不利的,自古以来内外臣勾结永远都是大罪,更何况你和谢安都手握重兵,一个在北一个在西,皇上一定会十分怀疑你们二人有所图谋。”
殷仲堪果然被他说动,十分着急地说道:“要不我给皇上写个奏章,先撇清关系再说”
桓玄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殷大人,您的想法是很好,只是未免也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管您怎么去澄清,皇上始终都会有此疑虑,不免会设法将你调离江陵,另派得力的臣子前来。据我所知,目前皇宫内,尚书王雅可是十分得圣眷,我听说他还与您不和,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极尽谗言的。”
殷仲堪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是不够用,他原本就是皇帝司马曜的酒肉朋友,在喝酒享乐,遛马泡妞这些方面和皇帝甚是投缘。但在政治上,他是个典型的好好先生,自己不会谋划阴谋,也不懂别人谋划阴谋的手段,却哪里能够想到那么深远。他不由得前趋问道:“既如此,依郡公所言,我该当如何”
桓玄右手举起一挥,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
殷仲堪吓了一跳,去与谢家为敌,他的胆子还远远不够,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绑架(三)
桓玄从江陵官邸出来却没有回家,而是吩咐换了不起眼的车子,偷偷地去了江陵城中最大的温柔乡,罗绮馆。
这罗绮馆虽说是家文人雅士聚会的地方,却也有各种温柔美貌的婢子侍奉左右,与时下士大夫家中的习俗相似,若看中了喜欢的女子,自是可以随性所至,一尝美人的柔媚滋味。这样的营业方式,少了通常伎乐楼馆那种直白和粗鲁,却多了令人迷醉的风雅意趣,因而是受江陵城中许多寒门士子,甚至世家名流偏爱的场所。
桓玄此时来却不是为了享受美人的温香软玉,他得到的消息就是,被谢安捧在手心偏宠着,连战场都舍不得让他上的唯一的儿子谢琰,此时便藏匿在这罗绮馆中。
若是他愿意,桓玄很适合扮演一个风度翩翩的文弱士子,他的相貌过于柔美,眼波含情,若他不刻意去营造威严的气势,他看上去是十分亲切的。每次与萩娘相对的时候,他展现出来的总是自己这种带有欺骗性的无害的样子。
他微笑着向馆内的妈妈嘀咕了一番,妈妈果然喜笑颜开,将他带到了楼上一个精致的雅间。
这地方确实不错,视野开阔,却十分隐蔽,又布置得十分舒适,即便在这里坐上一个下午都不会觉得不适。
本来,探察敌情这种事情可以是派人来做的,只是桓玄刚知道了谢琰的住所,便急急忙忙地赶来,想要亲眼一睹这传说中谢家美玉的风采。
他亲自过来本也就是一时冲动,枯坐了半个时辰之后他便觉得自己此举甚是幼稚,想要起身离开。此时却听见楼下乱哄哄的声音,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们嘻嘻哈哈地抬着各种乐器走上了表演的戏台,看着架势,一会就会有歌舞表演可以看。桓玄虽对此没有太大兴趣,但还是耐心地坐了下来,又等待了片刻。
果然,当楼下的戏台上开始表演歌舞的时候,对面雅间的小窗被推开了,两名婢女说说笑笑地倚在窗前,观赏着楼下的丝竹管弦,凤歌鸾舞。隐隐可见这两名婢女身后,一位穿着普通却眉目风流的白衣男子,正独自下棋消遣。
桓玄终于能仔细观察这位颇具盛名的世家贵族的仪表,虽然他之前在建康曾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见到此人,却总是阴差阳错没能与之当面结识。此时见他白衣胜雪,果然是面目俊俏,更胜女子。桓玄自己也是一位出色的美男子,此时只觉得他虽然美则美矣,却并没有灵气,作为一个男人,过于艳丽的外表并不符合他的审美,因而他只觉得此人不过尔尔,想起萩娘对此人的一片真心,他只觉得完全是痴心错付,简直是没有眼光。
既然见到了谢琰,又能确定他确实是住在这里,桓玄不再久留,很快便离去了。
桓家的马车悠悠地向着江陵郊外的一处庄子飞奔而去,江陵确实是一个富庶之地,路边不像广陵似得十分空旷贫瘠,而是处处都是良田,满眼都是绿色的农作物和高大的树木,实在让人看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桓玄想到一会能见到的人,心中一阵期许。
他对萩娘,从一开始就是因想要利用她而起心,从未把她当成是个“女人”来看待,然而此女聪慧狡黠,善察人心,又能言善辩,使得他对她也不得不看重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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