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因此这支队伍战斗力着实不强,只好在羽林郎亦都是相对低级的世家出身,都十分愿意好好当差以求被重用被升官,并不十分敷衍了事,所以皇族不用过于忌惮这军队会不听从自己的指挥,反而成为自己的累赘。
谢琰拿到兵符之后,便来到了宫廷之侧的羽林军大营,执皇太后的诏书命人通传进去,令今日当值的羽林郎点兵,准备出发。
迎接他的正是泰山羊氏的后裔,中书侍郎羊绥的庶子羊玄保,此人善弈棋,以普通羽林军小兵进阶至如今算是个军中小头目的羽林郎,也是个通达人情,善于机变的聪敏之人。
因谢玄已逝的亡妻羊氏与羊绥是堂兄妹,因此谢家与泰山羊氏的这一支也是颇有来往,而羊玄保和谢琰的关系就是父亲的堂妹的丈夫的堂弟,虽然年龄差不多,但论资排辈来说却是小了一辈,所以两人一见面,他便恭恭敬敬地对谢琰敬称了一声“叔父”,又向他寒暄,因谢安逝世之事,礼貌地劝了他几句节哀。
谢琰亦同他见礼,拿出皇太后的手书来给他过目,说道:“此事刻不容缓,还请将军立刻点兵,以免有变。”
羊玄保仔细地看了两遍那诏书,压低了声音问道:“叔父,太后娘娘可还有别的指示”
能凭自己的能力做到羽林郎,此人确实也不是等闲之辈,谢琰不便与他细说,只是几不可见地微微点了点头,微笑道:“此次我们自然是全力以赴,搜查那会稽王的府邸,虽说得罪人,却也实在是个好差事,将军不必过于疑虑,有什么干系,也都在我身上,责罚不到你。”
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可劲搜呗,羊玄保明了了,便喜滋滋地去点了几队平日最爱惹事胆大的,浩浩荡荡百来个人一齐向着会稽王府出发。
皇宫内苑之中,经营最久,最有权势的毕竟还是皇太后,因此会稽王府的人至今居然还没得到消息,谢琰带了羽林军来到正门的时候,守门的门子都傻眼了,曾几何时,会稽王府居然也有人敢捋虎须这明晃晃的盔甲和刀剑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要抄家的节奏吗
他吓得屁滚尿流,一叠声地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地冲了进去,众家奴听了他的话也吓得不轻,因会稽王不在府中,因此家奴们只能立刻传话给了会稽王妃王氏,请她出来主持大局。
会稽王妃王氏也是出身太原王氏,血统之高贵与皇太后王法慧一般无二,也许她们儿时还曾有姐妹情分,然而,现在却是两方誓不两立的时候,皇太后决意同王氏的夫君司马道子争权,这是不管任何亲族情分的,更何况后兄王恭本就与王氏的堂兄王国宝是死敌。
王氏问了谢琰和羊玄保的来意,也不禁呆怔住了,可她毕竟是大家出身,不是那无知妇孺,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皇太后的诏书之后,不由得一声长叹,无奈地说道:“既然如此,将军请便吧,我会让府中诸人配合您的。”
司马道子和王国宝都被王法慧拘在了宫中,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按理说,他们当然是知道王法慧要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日暮(二)
一般人家的**之物,很少有放在前院人来人往的地方的,因此前院厅堂等搜索的人手只是一小部分,集中人手搜索的目标自然是各房主子的卧室寝居,此几处多是女眷,因此不免耽误了许久。
会稽王府何尝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各个院落的主子家奴都被惊骇到了,不知道会稽王出了什么事情,导致连自己的府邸都要被象征了皇族权力的羽林军搜查,因此连正院都能隐约听到女眷的哭泣声,惊叫声,此起彼伏。
王氏面上尽量保持着镇定,心中却是如惊涛骇浪般翻滚,原以为这些羽林军只是表面文章随便看一下就可以了,谁知道他们这些平日里游手好闲,走马斗狗的世家子们,此时却是真的在认真办差,搜查得一丝不苟,毫无轻纵的意思。自家夫君究竟犯了什么错,惹得王法慧能够这般不依不饶
其实,即便王法慧没有为难司马道子的意思,即便羊玄保没有特意挑选了胆大的军士们,此次众世家子们有机会来会稽王府闹腾,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了这个机会。因司马道子向来的为政举措就是抑制以谢家为首的世家贵族们,惹得江左大小世家门阀中,上上下下都对他积怨已久,苦于无法发泄罢了。如今有机会搜会稽王的宅邸,自然是要尽力闹大,务必要让会稽王不痛快为己任的,因此军士们一拥而上,奋勇争先,自是无人愿意落于他人之后。
人人心里都想着,便是没什么违禁的,也要给他找出点违禁的东西来,若是能扳倒了司马道子,自己便是立了大功,在家族叔伯面前都抬得起头来,能给自己表表功什么的。
因此,时不时便有羽林军抬了过于贵重,已经超过了会稽王能享用的等级的奢华物件来,什么纯金做的佛像啊,过于庞大的香炉啊,更有各种稀罕的珍玩,比如整张北地特有的梅花鹿皮,仿三国故事制成的精巧连弩,整块玉石雕成的浑天仪等等,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奇珍异宝,而且这些东西也只是随意地被四散陈设在房间内作为日用摆设而已,并不是珍而重之地珍藏起来的,可见司马道子平日生活之奢靡,简直是难以言表。
每拿出一件东西来,王氏的脸色就难看一点,然而现在却不是心疼钱的时候,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亲人还在宫中,生死未卜。她一边担忧一边地偷偷观察着谢琰的面色,却不见他有什么惊诧或者不满的神情,只是命人将这些东西抄录下来,列在统计单子上而已。
看来此人是拿不了主意的,最后他也只能是将这些物品呈上去看王法慧的意见而已,王氏因此收起了想要同谢琰套近乎的想法,贿赂他只怕是没什么用,而万一被拒绝了只是让自己徒然自取其辱而已。
会稽王府上上下下的人等此时都被集中到了前院,除了几房女眷身份高贵,不能轻易被驱赶外,很快羊玄保便已经将王府搜了个遍,果然除了车载累牍的金银珠宝,奇宝珍玩外,什么重大的违禁之物都没搜出来。
王氏见状轻轻松了一口气,虽然今日受了惊吓,又损失了这么多财物,总算没连累王爷出什么事,乃是不幸中的万幸。
谢琰却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问王氏道:“不知贵府有没有密室密道之类的地方,还请王妃告之,免得这些羽林军大兴土木,坏了贵府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日暮(三)
赵牙以为他的意思是愿意替会稽王周旋,没想到羊玄保那么好说话,顿时大喜过望,忙命下人搬出会稽王珍藏的各色棋具来,一时间厅堂内琳琅满目,熠熠生辉。
借花献佛,赵牙自然不心疼,更何况会稽王不善也不喜弈棋,因此这些都是不明就里的外人送的,放在会稽王的库房内也是积灰,因此他很是大方地笑道:“将军还请尽情赏玩。”
因会稽王不懂棋,赵牙自然更是不懂,因此所有的棋具都是随意堆放着,并没有分出高低来,只任那喜出望外的羊玄保随意挑选。
那各色的棋盘,有的是用最珍奇的黄花梨木制成的,有的是用红木或檀木制成的,简直是无一凡品,件件都是雕刻精美,包浆完好的上等古物。而那棋子更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琉璃的,黑白玛瑙的,冰种玉髓的,金镶玉的,蓝东陵玉的,都是打磨得十分光滑,触手温润的贵重之物,一时间,简直让人目不暇接,欣赏不过来。
别的也就罢了,其中有一尊名为“道墨”的古棋盘,看似朴实无华,是最为普通的黑色木料,然而仔细看来,却隐隐可见木色纹理中透出红色来,更兼纹理细腻,打磨得法,光亮无比。那木料看似是紫檀,却实在是有所不同,在人手抚摸的温度下,还透出一股香味来,真真是难得的珍品。
羊玄保是懂行之人,一见之下便大惊失色,郑重地问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万木之灵,灵木之尊的‘阴沉木’”
阴沉木,又称为乌木,产自川滇两地,是古代四川地域变异导致的,由地震、洪水、泥石流将地上的植物生物等全部埋入古河床等低洼处。一些埋入淤泥的部分树木,在缺氧及高压的环境下,经过数千万年炭化而成的,又因为长埋地下而不腐,吸收了至阴至寒之气,因此古人便认为它自身有一种灵气,能够辟邪纳福,十分珍贵。
赵牙哪里知道木料的好坏,他只见羊玄保甚是喜欢的样子,忙讨好地说道:“将军是行家,自然能明鉴真伪,此棋盘却是有棋子配套的,正是其上的这副玉髓棋子,将军请看,玉色透明纯净,实在亦是上等佳品。”
羊玄保伸手去取了一颗棋子,对着光亮处细细观察,果然是晶莹透亮,毫无杂质,又兼触手温润,可见是名家巨匠精心打磨而成。
最难得的是黑白两色分明,每一颗棋子的颜色都完全一致,可见是从同一块玉料上取材制成的,实在是一套千金难得的稀世奇珍。
不得不说,那赵牙实在是会做人,见羊玄保移不开眼的样子,忙会意地命家奴过来,吩咐道:“快将这一套棋盘和棋子好生包起来,送到羊将军府上去,可别碰坏了。”
他又试探地对羊玄保说道:“会稽王府这库房中的珍奇之物,将军可都见识过了,可见府中确实是没有什么违例之物,还请将军对皇太后娘娘如实禀报,在下和会稽王、王妃都感激不尽。”
舍出这小财,便想把两位奉旨来“抄家”的将军给打发了,这赵牙也实在是打得好算盘。
然而羊玄保却实在心喜那套棋具,不由得偷偷地窥视着谢琰的眼色,征求着他的意见。
赵牙的小心思,谢琰又岂能不知,从开始他就只是冷眼旁观而已,待见羊玄保果然没出息地中了计,不由得暗自叹息,这孩子毕竟还是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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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日暮(四)
谢琰果然是如他自己所言的,背身站立在一侧,并不回头看她行止,此时听闻王氏召唤,这才转身大步走来,使力一推,便见眼前颇为明亮,门户洞开,正是会稽王书房内的暗室。
此处设计颇为精妙,虽没有窗户,顶上却有明灭的阳光照耀,显然是有透气的孔洞的,而间壁甚厚,似是中空,显然是为了隔音而设置,只怕在这室内大吼大叫,外面的人也是听不见的。
贵族世家中,谁没有一两个暗室密室呢,而像会稽王这样设计精巧,用途独特的密室却并不多见,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猜到会稽王将密室设在这样的地方。
谢琰慢慢地打量室内的情形,只见此处有榻有几,布置得颇为舒适,只觉得这地方并非是会稽王藏物之处,而是会见特殊的客人,密谈之处。他心中狐疑,不由得用探究的眼神望向王氏。
王氏立刻说道:“妾身也只知道王爷这一处密室,若是别处还有,自是王爷自行掌管的,并非妾身能置喙的,还恕妾身无从告知。”
谢琰笑道:“王妃的意思是,在下便如此依言回禀皇太后娘娘吗”
王氏无奈道:“妾身是真的不知,且王爷私库中,多是金银之物,想来谢将军也不感兴趣。”这里谈话不怕被旁人听到,因此她便试着祈求道:“将军何不高抬贵手,放过我会稽王府,若是您不提起,旁人自然不会提及,而即便是漏查了一两个地方,只要您不说,又有谁会来细细查问呢”
谢琰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似笑非笑地问道:“可是,我为何要甘冒被皇太后娘娘知道的风险,来周全贵府的名声呢”
王氏听他话中的意思,似是大有可以商榷的余地,不由得心中一喜。
王氏打从得知谢琰两人进门就开始思索,朝上有这么多朝臣可以指派,皇太后为何会派正居丧的谢琰前来而谢家也毫不迟疑地接下了这件事情,又十分认真地执行了,这中间,王法慧同谢琰之间究竟是达成了什么默契若是太原王氏与陈郡谢氏已然携手,那自己再怎么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无用,所以她也不再徒劳。
然而,从谢琰刚才话来看,倒似乎是与自己还有商量的余地,并不是一心唯王法慧马首是瞻的。
因此她字斟句酌地答道:“将军说笑了,当年我夫君与谢相同朝为官,也算是颇有交情,即便是谢相去世之后,王爷也是极为敬重谢家的,并没有因身处高位而随意摆布江北军事。实话对您说吧,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曾多次提及过要削减军备,屯兵休养之事,就连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都是赞成的,只是都被王爷给拦了下来而已,比起先帝,我家夫君还更为信重谢家两位将军呢。”
这话虽然说得比较符合客观事实,但司马道子这般行事的动机却完全是不同的。
司马道子不去动江北军事,是因为他差遣不动广陵相刘牢之和豫州刺史朱序。
而当年先帝想要休战养兵,则是为了蓄兵力为自己所用,作为政见不一的会稽王自然是不能支持这事的。这就好比两只狗在争夺一块肥肉,若是其中一只知道这肥肉怎么都进不了自己的肚子,那宁可这块肉被旁人拿走,也不愿意另一只能吃到那肥肉。这种气人有笑人无的心态实在是很好理解。
然而王氏若是能许下会稽王永不过问江北军事的诺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日暮(五)
他含蓄地说道:“徐兖两州本是我谢家的封地,先帝却硬是将兖州交给了王恭。江北所有的土地都是我兄长谢玄领兵征战多年才得来的,换了您,您可会甘心那王恭性情刚直,无容人之量,又怎比得会稽王深明大义,与人为善呢”
王氏大喜过望,忙一叠声地附和道:“此言甚是,那王恭最是脾气不好,便是我夫君那样好性子的人,都说服不了他和我堂兄和解,如今听闻那王恭在京口掌军,这军中定是怨声载道,无日不宁。”
她百忙之中都不忘给谢琰画饼,信誓旦旦地随口许诺道:“若是能扳倒王恭,那兖州刺史和京口的军事,我自然会提醒王爷还给谢家,决不敢忘今日相助之德。”提醒归提醒,王爷还不还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谢琰轻笑道:“什么相助之德琰只是奉旨来搜查,尽力搜索却一无所获罢了,王妃过誉了。”
王氏会意,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
两人相谈甚欢,言笑晏晏地出得门来,正值羊玄保将那些华贵的事物都打包完毕装了车,见他回来,忙上前问道:“叔父,不知可有收获”
谢琰将手中一盏自明灯递给他,摇头道:“我上下搜索了许久,也只得这据说是鲛人油脂制成的,仿古的秦制宫灯罢了,记录上单子,我们这就回宫复命吧。”
一边提心吊胆的赵牙听闻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见会稽王妃神色兴奋,一扫前时抑郁之色,很是惊讶,却又不好立刻询问,只能恭恭敬敬地送两位军官离开,又立刻回来,向王氏询问道:“王妃,您真的引那谢家郎君去了王爷的私库”
王氏心中舒畅,觉得此番都是自己的功劳,不仅劝住了谢琰,更是同谢家达成了同盟,恨不得立刻告诉会稽王这好消息。见赵牙来询问,更是难掩得意之色,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他。
赵牙是会稽王的亲信,却也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人而已,听闻之后倒比王氏更高兴,惊叹着连连夸赞王氏聪慧,惹得王氏心花怒放,只愿会稽王早早归来,好让自己再炫耀一番才好。
回宫的马车之上,谢琰正和善地对王恭的使者说道:“此事我自然是办成了,若是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见分晓,还请王大人放心便是。”
王恭的随从身份低微,听闻自己这难办的差事居然是办妥当了,不由得很是激动,高兴地脱口而出道:“太好了,我们家大人定会承您这份情的,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只是王恭给的印信还在谢琰手中,按说,此事既然已完成了,印信应该还给自己吧。他踌躇了一下,期冀地望着谢琰,却还是不敢开口向他讨要,他自我安慰地想着,这么重要的东西,想必辅国将军一定会亲自交还给自家主子的吧。
虽然此事进展顺利,谢琰心中却并不欢愉,既然决定踏出了这一步,接下来的每一件事,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如步于万丈高耸的冰山之侧,又如行于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上,不能有一点点的行差踏错,不然则是前功尽弃。
为了那些心怀家国的军士们,为了父亲和兄长未竟的事业,也为了自己能随心所欲地迎娶自己所爱之人,他心意已决。
只是从此以后,对他来说,不论是世家还是皇族,已不再有远近亲疏之别,对人对事都不再能任性地根据自己的喜恶,不能因为心中讨厌谁就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途穷(一)
自王法慧的心腹程姑姑被先帝下令驱赶后,陆女官如今是皇太后面前最为得力的姑姑了,她比程姑姑谨慎,又很有些急智,因此皇太后并没有急着召回程姑姑,却愈发地仰仗陆女官了。宫中人心最是踩低捧高,昭阳宫中不少小宫女都开始尊称陆女官为陆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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