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谢琰自然是要承他兄弟二人的情的,他很是客气地答道:“多谢两位特地前来相告。”想起之前这庾氏兄弟二人攀附会稽王的行径,他接着说道:“想来南郡公此举亦是针对会稽王,却不知今日殿上为何两位却并不曾为会稽王辩解呢”
庾准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却是不好回答。
他弟弟庾楷却是心直口快,愤愤地答道:“会稽王虽有广纳贤才的名声,实际上却只提拔那些爱说好话,没什么真才学的人,我与我兄长不愿做那起子阿谀奉承的小人,这才得不到会稽王的重用。”
如今之势,唯有会稽王和太原王氏两方最是权贵,因此谢琰又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听闻太原王氏的嫡子王恭,也正在征召有为将之才的士族子弟,两位不曾去投效吗”
庾楷毫不犹豫地答道:“王恭其人没有容人之量,总觉得只有自己的意见才是对的,又不同下层军官亲近,这样的人岂能为将其妹王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春长(一)
庾氏的势力大多在北地,他们自然是最愿意北伐,好收复失地的,而他们在朝中在军中都没有援助之人,便是在北地经营,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且庾氏是桓氏的死敌,正是之前萩娘最希望自己去结交的人选。
不利的地方就是,旁人向来以为,陈郡谢氏无比清高,从不结党营私,若是与庾氏来往甚厚,难免让朝中嗅觉灵敏之辈察觉自己的图谋,这也是颇为不妥的。
谢琰却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两个送上门来的臂助,他反复思量,终于开口道:“两位如此高看我陈郡谢氏,实在是感激不尽。江北军中的确有不少闲差,我兄长自然是可安排两位的,只是我还另有一要事,颇为艰险,却不知二位敢不敢一试”
庾准见谢琰不提姻亲之事,心中明了,若只是求军中之职,只怕尚未能打动这位谢氏郎君,自己只有接下那最难的差事,才有机会与谢家结为通家之好。
他拿定了主意,便点头道:“我兄弟二人都誓要重新振兴家族,因而自然是不畏艰险的,谢将军有何差遣,还请直言。”
谢琰却故意说道:“此事说难倒也不难,只是对你二人来说格外艰险些,只怕你们一听之下,便要反悔。”
庾楷着急,便拍胸脯保证道:“我兄弟二人决不退缩,您也别婆婆妈妈了,只管吩咐便是。”
谢琰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正是那南郡公桓玄,此人割据荆州,要挟荆州刺史殷仲堪,将荆州官邸经营得油盐不进,我几番派人混入都被驱赶了出来,很是难堪。”
庾准果然脸色微变,为难地说道:“桓氏与我庾氏颇有恩怨,难道您竟是要我兄弟二人去投荆州府吗”
他明显有拒绝之意,谢琰见了,作出感叹的样子,说道:“当日我父谢安亦是曾在桓大司马座下卑躬屈膝,最后才成就了晋廷十多年的安定。若是你二人不愿冒险,只求自保一己之身的话,此事便当我没有提过吧。”
庾楷被一激,却忍不得,对庾准说道:“兄长,便是那勾践也有卧薪尝胆的时候,我们二人既要求进身之阶,又何苦拘泥于这等门第之别就连那荆州刺史殷仲堪,亦是出身陈郡殷氏,与我们又有什么区别他一样也是迫于形势,只能同南郡公交好而已。”
谢琰亦劝道:“当日先父曾对我言道,那南郡公脑后有反骨,必是有不臣之心。如今其羽翼渐丰,假以时日,必当效法乃父,行那谋逆之事。届时若你们二人能成为桓玄心腹,告发其阴谋,自然能襄助朝廷,成就千古美名,到时又何愁晋升无门”
庾准不由得心动,这本来听上去荒诞无稽的一件事,被谢琰一说,倒似是自己兄弟二人注定要成就这桩功业似得,他难掩心中的激动,问道:“南郡公生性多疑,我们要怎么取得他的信任呢”
谢琰笑道:“我自是有办法,且我这办法,非你二人还不能成功。”
庾准庾楷两兄弟不由得屏息细听,当时便连连点头,大为赞同。
回到院中,谢琰就见萩娘正呆呆地坐在日光下想心事。
她乖巧的样子倒像是个孩子,他便仗着身高优势抚弄她的头发,惹得她阵阵抗议声。
他轻轻地说道:“萩娘,当初在军中,你为我洗发之时,我心中甚是平和安乐,只觉得满心幸福之感。”
萩娘爱慕地注视着他一身墨色的袍服,他甚少穿黑,本就昳丽的面容在这身深色的衬托下,显得格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春长(二)
他促狭地说道:“萩娘,你之前答应过给我绣一个鸳鸯荷包的,还没绣好吗”
萩娘受了惊吓似得,立刻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迷茫地问道:“我答应过吗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很是可爱,谢琰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就是之前,在广陵的时候,你亲口答应的,怎么就反悔了要知道丑媳妇终须见公婆,就算你女红再差,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萩娘只觉得脑后三条黑线,虽然自己女红确实不好,不过也没差到不能看。
若是采葑还在这,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回话:“女郎,您的绣工实在是真的不能看,您就别自欺欺人了……”
如今萩娘只能可怜兮兮地应承道:“我自然不会反悔,回去就给你绣,不过我绣得慢,你可别催我啊。”
谢琰笑道:“好。”
两人回到屋内,谢琰自去梳洗,萩娘则拿出久违的绣针和剪刀,如临大敌地开始给荷包画花样子。
这怎么看都像是鸭子……
采棠偷偷地瞅了两眼,见女郎面色不好,不敢开口直言,只能默默地把这想法咽下了肚子。
春夜自然是寂静,没有夏日的蝉鸣,也没有秋冬的萧瑟风声。
谢琰换了平日穿的白色常服出来的时候,萩娘抬眼看着他,只见他一脸慵懒的神色,长长的头发仍是没有擦干,随意地披在肩膀上,兀自往下滴水。
萩娘放下手中的绣活,起身拿起一边薰了香的巾帛,走到他身边坐下,轻轻地为他擦拭起头发来。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却很是自然,谢琰依恋地靠在她身上,像只白色的大狐狸似得,狡黠地伏在她怀中撒娇。萩娘耐心地一缕缕抓起他的发束,一点一点地擦干,竟是完全都不觉得累,只享受着这一刻心中满满的幸福之感,倒希望这长发永远都擦不完似得。
此时楚雍带着小丫头们来传膳,巧的很,今日又有当日萩娘初次同谢琰一起用膳时,厨房做的甜品,红枣雪耳羹,想当初在广陵时,谢琰还曾因这甜品被算计了,差点兽性大发,吃了萩娘。
谢琰笑着端起那甜品,作势要喂她吃的样子,萩娘啐了他一口,羞得粉面泛红。
晴好之时回忆往昔,自然是酸甜苦辣都是甜美,甜的更甜,苦的亦是回甘之味,更是别有意趣。
谢琰眼尖,一瞥眼看到了被萩娘丢在一边的花样子,大惊小怪地指着叫道:“这难道是要做给我的鸳鸯荷包萩娘,你确定这不是鸭子吗”
萩娘翻了翻白眼,郁闷地说道:“我又没见过鸳鸯,可我见过鸭子……”
这……谢琰很是无语,难道绣鸳鸯的绣娘都见过真的鸳鸯这明明是强词夺理……
萩娘无奈道:“刺绣这一事,我实在是抱歉,天性不通于此,不如你给我找些粗一些的彩线来,我给你打络子吧,挂在身上也很好看呢。”
谢琰怀疑地问道:“你会打缨络那个花样复杂,好像比刺绣还要难一些呢……”
萩娘也是前世里上学的时候,同闺蜜们一起打过络子,简单的花样还是会的。
因此她作出自信的样子来,说道:“自然是会的,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我只会打络子,不会刺绣也没什么奇怪的呀。”
谢琰轻笑,吩咐楚雍道:“让人去库房看看,找些漂亮的彩线来,女郎要亲手打络子。”
他在“亲手”两个字上加上了重音,很是促狭的语气,若是苏合在此,一定会和采棠一起,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主子,分不清楚主子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怎么地。
然而楚雍得过苏合的吩咐,跟女郎相关的事情一定要用心,因此她立刻三步并做两步地亲自去了。
两人饭还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春长(三)
许久之后,谢琰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你怎的都没问我今日宫中之事如何了”
萩娘面上还有些许绯色,她不自然地笑道:“自然是顺遂无比了,否则你的心情怎会这般放松。”
谢琰点头道:“今日当值的那羽林郎是兄长的妻族,泰山羊氏。”
萩娘坐直身子,疑惑地问道:“怎会这样巧”
谢琰微微皱眉,迟疑地说道:“只怕不是巧合。”
说着将今日庾氏两兄弟来访时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萩娘。
她闻言亦是凝眉,清秀的小脸上说不出的别扭表情,颇有些郁闷地说道:“这桓玄怎么这般阴魂不散,我真是没想到此事竟然他也有份,以他的出身,王法慧怎么可能会相信他呢”
谢琰摇头道:“宫中之事,如今都被王法慧把持着,轻易传不出消息。不过既然王氏居于深宫,要同桓玄密谋自然是不可能做得完全密不透风,我会继续派人打听的。”
萩娘想了想,问道:“你觉得桓玄此番究竟是什么用意”
这问题谢琰也是思考许久没有确定的结论,他缓缓地说道:“我首先是觉得他试图让我与司马道子成仇,然而又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王法慧的目的肯定是置司马道子于死地,如果桓玄知道这一点的话,就不会在司马道子身上浪费功夫了,且我认为他一定是知道的,更甚者,很可能是桓玄在策划着这一切。”
王法慧在宫中蛰伏许久,若说她一下子变得手段凌厉起来了,虽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总觉得缺少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今日殿上之事甚是突然,不要说司马道子毫无准备,连王恭都不甚了了的样子,那王法慧是同谁商量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桓玄、王雅、王珣这几个了,王雅不善阴谋诡计,王珣向来明哲保身,唯有桓玄会想出这样铤而走险的招数来。
萩娘连连点头,却指出一点:“王法慧手段向来是直截了当的,只看宫中无子便可知道,不管旁人有多得宠,只要没有孩子,就对皇后之位造不成任何威胁。你别看她之前似乎是毫无作为,能管好后宫本身就是一个皇后最大的本事了。”
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谢琰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要说阴谋手段心计,谁能比得过萩娘幸而自己从未有过纳娶旁人的想法,不然还真是害人不浅。
萩娘不明所以,疑惑地望着他,想不明白他在害怕什么。
谢琰尴尬地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另有一件事便是,桓玄接近皇太后的目的又是什么他应是不会做无用之事,皇太后与他亲善的话,对他会有什么好处呢”
是啊,皇太后内有王雅王珣,外有王恭殷仲堪,便是有什么好差事,也肯定是优先给自己的亲哥哥,桓玄又能在王法慧身上打什么主意呢
萩娘拿出一张纸,撕成几片,在上面分别写上了“后”,“相”,“帝”,“玄”,“恭”这几个字,把“后”、“帝”放在了一个盘子中,说道:“这个盘子就是宫中,目前是皇太后挟自己的亲生儿子把持着宫中,而在外则是宰相司马道子和后兄王恭对峙,桓玄一定是要从中取利的。”
这样想事情的法子很是有趣,谢琰又拿了一条帕子过来,横在最上面,说道:“这条帕子便是江水,其下便是建康,如今我们谢家的势力都在江北,论理自然是搀和不到建康城内的事情的,桓玄这是要拖谢家下水,将局势搅浑,好让皇后对我们产生戒心,辖制江北军事吗”
萩娘左右张望了一下,又取了一只琉璃制的小碗,放在皇宫西南,说道:“这个就是荆州。”她又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春长(四)
谢玄说道:“战国时的宜阳之役,楚国背叛秦国而与韩国同盟,甘茂却分析说,楚国虽然和韩国同盟,但却绝不会替韩国来首先攻打秦国,同样的道理,韩国也害怕自己攻打秦国的时候,楚国在后方发难,所以韩国和楚国必然是互相观望,因此不必担心。”
“如今的朝堂之上也是这样的情况,王法慧与司马道子就像是两军对弈,但是由于自己的后方都颇有顾虑,所以反而打不起来,这顾虑就是我们谢家的北府兵,若是我们支持王法慧,司马道子则没有不失败的道理,若是我们支持司马道子,王法慧则一定会败北。”
“南郡公所为,只怕只是为了让谢家表态,如今我们顺着皇太后的意思,查抄了会稽王的府邸,只怕皇太后立刻就会发难,这几天内就会动手对付会稽王。”
萩娘敬佩地看着谢玄,不愧是领军作战的人,这分析得入情入理,很是符合桓玄的心态和目的。
皇太后和司马道子若是打不起来,他又怎么浑水摸鱼呢
谢琰也连连点头,赞道:“兄长果然是胸有韬略,善解人意啊。”
谢玄很是淡定地接受两人的夸奖,他继续说道:“荆州的军事我也曾多方了解过,荆州驻军于江陵郊外,军粮屯于巴陵,从军营的布局和军粮的周转来判断,应是有十万之众。”
萩娘傻眼了,那么多北府兵经营多年,三地驻军加起来好像也就十多万吧……一个荆州就屯了那么多兵
谢琰拿起舆图,只见江陵到建康的官道曲折逶迤,还有水路,便问道:“兄长,不知从江陵起兵的话,要多久能到建康”
谢玄答道:“江陵虽然离建康有千里之遥,但与豫州相邻的江夏郡也属荆州,若是以正常调兵布防的名义,提前屯重兵于江夏,则一路沿长江到建康,走水路只要半个月的功夫。”
荆州这破地方,为何那么大皇帝就不能管管吗
萩娘看着那图上的行政区划,很是无语,这么大一块一方都属于荆州,北至长江,南至广西,湖南湖北两个大省都是荆州的版图,从前看三国演义的时候,还以为关羽管辖的荆州只是一座城池罢了,如今才知道,关羽当时的确是深得刘备信任,位高权重啊。
以关羽的能力以及和刘备的交情,管理偌大个荆州也就罢了,如今这殷仲堪虽然同先帝也是感情甚笃,却奈何并不是善于在官场上呼风唤雨,笼络人心的高手,连个小小的南郡公都斗不过,之前先帝还指望他帮忙辖制权势滔天的司马道子,这不是说笑吗。
难怪桓玄的老爹桓温也是从荆州起家的,这整个晋廷的版图也就巴掌大一块地,荆州堪堪占了一小半,还是那物产富饶,民众彪悍的州郡,别的不说,光从兵粮军备来看,就占了优势。
再看桓玄现在领的江州刺史,江州荆州连成一片,就堪堪是东晋的半壁江山,这还没开打,萩娘就已经泄气了,这完全打不了啊,拿什么跟人家比
谢玄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忙安慰她道:“荆州只是水兵强大,不过也很久没上过战场真刀真枪地厮杀了,即便同北府兵数量相当,在陆地上也是打不过北府兵的。再说,若是那桓玄兴不义之师,旁人也难容他,自是不会让他轻易夺了晋祚的。”
不义之师只怕他的想法同我们一样呢,这也是他现在接近王法慧的目的之一吧。
萩娘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若是王法慧和司马道子真的斗了起来,桓玄先坐等司马道子失利被杀,再举清君侧的旗帜,进京剿除无故杀害皇室的王恭,再软禁皇太后,挟持皇帝,把持朝政,这就不存在所谓的‘不义’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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