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狩行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風雨北楼
“藏人把湖叫做海子,因为藏人认为它是海的儿子。”大哥解释道:“他们认为总有一天海子会长成大海,就像总有一天孩子们会长大成人,会骑着马提着刀放牧着羊群和牦牛,会守护自己的族群和女人。”
他说罢,不知为何,我的脑中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那阵狂风将我带离了会所,带离了这个山城。我的眼前变成的是一座座的雪山,孤鹰盘旋。羊群稀稀落落地分在山腰,那是一大群散落的白点,牦牛一只两只分散其间,慢悠悠的咀嚼着刚刚撅起的草。
山下的湖泊,似乎应该叫做海子的边上,两匹马昂首在那里,马背之上,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注视着山间的羊群,似乎是父子,似乎是祖孙。他们都身着藏袍,长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手扶着腰间的长刀;那孩子抿着嘴,紧握缰绳,挺起的胸膛上,有着一柄短小而精美的刀。他们置身于这天地之间,也融注于这景象之前。雄鹰在天空中飞舞,鸣叫响彻整个山谷。
长者轻抚着孩子的头,脸上是宠溺的表情。他指着羊群,说着些什么,也许是在告诉他,那些,是他终将要守护的东西。
我在看向那羊群的山坡,山坡之上,佛塔耸立。我突然想到,也许长者指的不只是羊群和牦牛,在山的那头,大概是他们家的方向。
“他们都会长大啊,”我不清楚我到底是在看着海子,还是那一老一少。只觉得眼前变得模糊,喃喃自语道:“长大了,又该做些什么。”
我打了个机灵,回到了会所里。
大哥注视着我,嘴角也是浅浅的笑。我以为我失了神,连忙打岔道:
“好像是挺有道理的,不过藏人真的见过海吗”
我吐了吐舌头,这是我的一句贫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疯子呆的时间长了,贫嘴的功夫见长。
大哥白了我一眼,没搭理我的贫嘴,点了一根烟坐在了吧台里,手指律动敲打着桌面,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事。
我讨了个没趣也就闭了嘴。酒水几乎盖在了杯口上,要溢出来。端是端不起来了,只怕会洒了,我只好把脑袋伸过去轻轻吮了一口,那一层青色的酒液被我吸进了嘴里。
淡淡的清甜,像是薄荷糖。这一层没什么酒味,如同喝了一口果汁。
这哪里是酒我想起了小时候喝过的果味啤酒。当然,这杯酒要比那种劣质酒要好喝得多,但怎么也不能将它称作是酒吧
我皱着眉头向大哥投向疑惑的眼神,大哥没有看我,吐出了一口青烟,把烟头上积下的烟灰弹掉,出神地看着一旁。
他没有注意到我,我刚要张口,他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和我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以为你喝到得不是酒,而不过是一口不甜不苦的果汁。”
我点点头。大哥接着说:“你不是没喝到酒,只是没喝到海子。你还是太心急了。”
他闭了口,我思索了一会,还是不知道大哥要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和他贫道:“难道喝酒还要有个渐变么,我就想好好喝个酒不行吗还是说你这杯酒每一口的味儿都不一样。”
大哥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顿了一会儿说道:“我刚才在你来之前调制的海子,调错了十八回,第十九次才算是成功。我花掉了一上午的时间,才让那杯酒放在了你的面前。可你只是尝了一口就否认了它,你甚至没有尝试去喝第二口,便急不可耐的来询问我。”
他缓了缓,深吸了一口烟,旋而吐了出来,说道:
“落焕啊,你还是太急了。”
北狩行录 第十章 处罚
我沉默了下来,才发觉大哥是在说我前天和老四执行的任务。因为疏忽,雇主自杀了,这对于猎人来说简直不可饶恕。我们向大哥求助,但昨天的事太多了,竟然忘记了这么要命的事情。
我看向大哥,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但他只是默默抽着烟,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守尸人今早就赶了过去,发现了成摊的血迹和四具尸体,其中一个脑颅被贯穿,但勉强能辨认出那是雇主。”大哥从口中吐出一团青烟,缓缓说道:“是你们的雇主。守尸人把情况如实报告给了总部。”
我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咽了一口唾沫。他竟然真的这么迅速的赶了过去,那可是大雪封山,十二里没有融雪的山地,他们真的去了,而且报告给了总。总部知道会怎么样,最重的惩罚足够让我在这行身败名裂,被列入公会的封杀名单之中。
“那公会怎么说。”我向大哥询问,语气中留了一丝恳求。
大哥摆摆手让我坐下,说道:“我原本也没有吧希望放在守尸人身上,那种人本来就是变态的冷血动物,天天和尸体打交道能有什么好结果。除了让他们变得不通情理和隔着老远都能让人闻到他们身上的屎臭味。”
大哥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的鄙夷,随后瞥了我一眼,又说道:“以后见了他们都离的远点,他们是野兽,没什么人情味可讲。碰到类似的事也别指望能让他们通融,他们出卖你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我“嗯”了一声,大哥点了点头,说道:“我在总部还有一些人,让他们在公会活动了一下。就说是公会在这里刚刚起步,缺不得人手,你和疯子都是我的肱骨,更不能缺。况且这件事错不在你,雇主虽然死了,却是因为自杀,公会的八十一条死纲里没有对这种问题的规定,是个漏洞。说严重的话很严重,毕竟雇主死了,这是猎人的大忌,如果有人想搞死你的话就这一条就足够将你除名了;说轻的话也轻,一个人求死,谁能拦得住呢”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不过你放心,凭我在公会里的势力,总部的那些老人们还不能把你怎么样。有我在,就没人敢动你们。”
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感觉到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这些天倒霉的事儿太多了,今天终于解决了一件,悬着的的心也放下了一些。当我再看向大哥的时候,发现大哥正用着一种古怪的笑容看着我,我不禁又是心头一跳,心想难道又有什么事情。
“放轻松”大哥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收了脸上的表情,换上了他标志性的浅笑,在烟灰缸中摁灭了烟头:“我说没人敢动你们就没有人敢动你们。不过丁是丁,卯是卯,用作警告的惩罚还是有必要的。”
说着,他从吧台下沿拿出了两封信笺,沿着吧台的桌面推给了我。
“这就是了,关于对你和疯子的处罚,刚刚发到了我的邮箱里,一式两份。不过我感觉写在纸上正式一些,就让人誊录下来了。大部分都是废话,挑关键的看。”
我拆开信封,稿纸滑落在我的手上,打开来看,检索了一遍。上文大多啰里啰嗦,讲的是关于我们这次任务失败的严重性,给公会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作为犯错者的我和疯子分别要负相应的责任。
下文是对我和疯子的处罚,首先是将本次任务的猎金悉数上交,并将我的等级从“”级下降至“d”级,疯子从“d”级降至“e”级,以及在此处罚发送之日开始计算,半年内不准再接受任务。
除去最后一条半年内不准接受任务外,其他都还好接受。至于等级,对我们在的这个小城市里根本不重要,在这里谋生的猎人总数就不超过十个,像等级这种有的没的东西证明不了什么。
“其他都好说,十五万我一会就能交过去,不过时间能不能减一减,半年的时间太长了。”我尝试再向大哥求助。
“不对,你等等。”大哥让我嘘声:“十五万少了吧,你可是和疯子狮子大开口问雇主要十万一颗人头的。”
“好吧,三十万。”我解释道:“这个任务不同寻常,要是雇主让我们去收了那三人,一人五万倒是也没问题。只是雇主要的是我们绑架那三人,开枪要他亲自来,这中间就麻烦了。我们多要点钱也应该的吧。”
我耸了耸肩,看向大哥。
大哥点点头,说道:“你这么一说也过得去,毕竟猎人有和雇主商量价格的权利,公会也无权过问。只是,”大哥停顿了一下,“公会给我的数字怎么是三百万”
“嗯”我听见那一声“三百万”楞在那里,半晌没缓过来气。看着大哥正盈盈的笑着,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好吧好吧好吧,我承认雇主给了我们三百个。”我没好气的回答道:“只是公会是怎么知道的。”
“公会对猎人的监控程度要比你想象的可怕得多,至于他们监控的手段,我也不大清楚。”大哥道:“不过肯定的是,公会自有一套流程用来监视和控制猎人,那些曾经想要背叛公会的猎人已经用他们的尸体证明过了。”
“总之,不管什么事情,该汇报的汇报,别骗公会。”大哥突然变得一脸严肃的说道:“总部的老人们有一句话,讲的就是这个。”
“我们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听到这里,我打了个冷战。在我的心中突然泛起了这样的一个感觉。我的公会就仿佛是一只在黑暗中庞大无比的机械。他独自转动,在黑暗中制定了自己的规则,一切违反这个规则的人,或者物,哪怕是组织,只要是无法一口吞掉他的,都会反过来被他锋利的齿轮所绞死。而他对被他绞死的尸体没有任何的同情和疑虑,它只是一座机械,只会冷冰冰地去寻找下一个违反它规则的人。
我站在它的边缘,却看不清它的全貌,它太过庞大,远处被黑暗所笼罩。我只能看到它的一部分机体,和相互咬合的锋利齿轮。
它在黑暗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让我感到害怕。
“你放心,虽然公会会处理背叛公会的猎人,但从不会对普通的猎人动手,毕竟公会也只是猎人组建起来的。”大哥说道:“公会不同于帮会,除去任务,公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个人限制。当然,你惹下的麻烦工会也不会帮你摆平。你如果要退出,公会也不会让你断手指做个留念什么的。之所谓叛徒,死纲里讲的是,一切想要公会暴露于阳光下的人。”
“不过还是不要和公会讨价还价为好。据我所知,公会的命令还从没有收回去的情况。这半年你和疯子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帮我打理打理会所和公会的事情。刘家那边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处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别太心急了,半年很快就会过去。”
大哥敲了敲桌子,站了起来看向门外。门口阳光照进了会所,一缕一缕的,都打了进来。
“我昨晚散出去一些人,打听最近这山城里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看着那些人收回来的材料,刘二爷的邀请不可能单纯。或迟或早,这里要发生一些事情。”
“风雨欲来,要变天了。我们得做好了准备,给会所,给公会,多准备几层衣裳。备好咯雨衣,再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北狩行录 第十一章 交易
车子出了城,走在通往郊外的路上。此时的路面俨然好走了很多,积雪都被铲在了路边,堆积成一道连绵不绝的雪峰。
车上的人是我,老三疯子和那个中午截住我的服务生。
傍晚的时候我从会所里出来,上了老三的车。可老三也不走,依旧停在那里,他说等一个人。不一会儿,那个服务生走了出来,脱下了花衬衫,换上了一袭黑色风衣。那件黑风衣我太熟悉了,除了猎人,没有人会穿着那种款式。
他叫巨巨,引渡人是老三。按照公会的规定,新猎人的前三次任务都要有引渡人带领,这三次的全部收入也要全部交给引渡人。
至于为什么要叫引渡人,谁也没有准确的答案。只是据说是第一代猎人,也就是大哥嘴中说的那帮总部里的老人们定下的规矩。据他们说,猎人是幽幽冥河之中的水鬼,一脚为生,另一脚踏着死。当有人想要堕入冥河,就会有水鬼化而为船夫,带他划入冥河,成为这散着恶臭的水鬼中的一员。
这些人嘴里都是玄里玄乎的,在我看来都是扯淡。这种拉人入墓的行为比拉皮条好不到哪去,都是该下地狱的勾当。不过这帮老不死的说的一句话我还是比较赞同的,我们确实是在做一种脑袋绑在腰上的营生。
车上无言。老三开着车,其他三人看着窗外。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很少闲聊。没什么可聊的,别的职业至少还可以互相闲扯一下工作的事儿,但我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话题。试想一下,突然有人说,今天我弄死两只,那血溅得可老高了。
想想都觉着变态。
不过,疯子今天的沉默寡言到让我有些诧异,可能是有外人的缘故。平时觉得他挺烦人的,今天反而希望有个人能吵吵,不然就太过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冷。
我有些好奇巨巨加入的原因,因为并不是谁都像疯子一样喜欢这种事情。换句话说,每一个猎人都是被迫做的这个勾当,就像是小偷强盗。我本来想问一问,后来打住了。这是他的秘密,他不说,我不问,这是猎人最基本的默契。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一片晴朗,可以看到星星和月亮。车子早已出了城,野外荒凉,又是刚下了大雪,在公路上走了好远都没看见一辆车,更别说是行人。
虽说我已经来到了这个城市好些年头,但我确实不熟悉郊外。这一段路对我来说太过陌生了,行走在这里,心中就好像一直在被什么东西揪着。我这人有个感觉,对于陌生的东西,我总是很警觉。
连绵的雪峰不见个尾,路灯只照着公路这一头,远处则是一片漆黑。这种场景太过压抑了。我感到我的心跳的有些快,深吸了几口气,舒缓一下这种情绪。
车又开了几里地,忽然就看到在远光灯的照射下,路边堆起的连绵不绝的小雪山豁然开了一个小口,刚好能容下一辆车子通过。老三缓缓地靠了过去,停在了那个缺口的前面。
摁下喇叭,车鸣刺耳。鸣声在沟壑中回返,传不了多远。
一道射线从那片黑暗的地方袭来,投过了两层的车窗打了过去,泛着幽绿的光。灯光闪了两下,好像是在发消息。
老三心领神会,将车从那豁开的小口处开了进去,刚上路就感到了崎岖。外边不是公路,地上的雪没有人清除,在野外晒了一天,积雪不会像刚下的那时那么松软,而是变成了一层后的冰渣。车子走在上面,压得嘎吱响。
行进不久,随着老三一声骂娘,车子熄火。老三拔下钥匙,说道:“前面是一段土坡,车子会打滑,我们走过去。”
四人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支铁镐和铁锹,向信号那里走去。
前方是一片树林,树林前站着的身影,正是冯胜远。
“东西呢”老三走进了问道。
“就在这树林下面。查的严,藏得深一点。”冯胜远媚笑道。看来昨天的事情,让他老实了不少。
老三点点头,说道:“料子藏得深,是好习惯。”他回头看了一眼,巨巨拿着镐头上前。
老三把手里的铁锹递给冯胜远,轻声道:“掘出来吧。”
冯胜远结果铁锹,和巨巨你一镐我一铲地干了起来。疯子返回了车子旁边,从衣衬的内侧翻出来手枪靠在了车门上把玩着。我和老三站在原地,叼着卷烟看着两个人干活。偶有微风,活脱脱的两个监工在监管着两个苦力在干活。
约莫半个钟头,那两人干得一身大汗了,突然地下传来一声铁器撞击的声音。冯胜远笑了一下,嘟囔道:“有了。”
接着,冯胜远抱上来一个饭盒似的铁罐子,从里面取出一包压实的,白粉状的东西。笑着扔向老三,老三一把接住,看那有大半个手掌大的袋子,掂了掂。
“足够五万,上等的料子。”冯胜远得意地笑了笑。
老三撇撇嘴,抛回给冯胜远,说道:“我没哈过料子,我也不懂。我要的是现金,五个点的现金,一张也不能少。别忘了,你那条胳膊只是现在暂时借给你的。”
“明白的,明白的。”冯胜远恭顺的点点头:“三爷您说啥是啥,小的听您的,都听您的。”
现在的冯胜远,像极了被人攥在手中的仓鼠,一脸的温顺,仿佛是在谄媚它的主人。老三昨天的那事儿似乎是把他治得服服贴贴的了。但我总感觉他的行为太恭顺了,仿佛认定了老三是他的主人。
但我现在越是看他的样子我就越发想笑,瘦弱不堪躯干佝偻到了极点,让我想起了雨果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苍白的脸只剩下了抱着骨头的皮,双目深陷,笑起来的时候真是说不出的可笑和可怕。我用手机偷偷拍了下来,觉着把他放在门口辟邪真的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老三很满意于他现在的态度,点点头。强行配合他装出来了一副大佬的样子,叫他俩从挖下的坑里出来,招呼往车子的方向走。
“地方是在哪儿”老三领着头,边走边问。
“和您讲过的,在一个废了的纺织厂里面。”冯胜远紧追两步,说道:“离这儿不远,穿过那个树林子也就几百步的距离,绝对安全。”
“不过,大路就绕远了吧。”老三问道。
冯胜远楞了一下,然后说道:“啊。是啊,开车的话得走过前面的那个十字路口,然后再向那边开过去。”
“十字路口”一直沉默的巨巨突然说道:“这条路上好像有很多的大车是吧。”
我们在的这座山城靠煤炭起家,九成九的生意来往都是和煤炭有关。煤炭出口远靠火车近靠卡车,人们则会把这类拉着煤炭进出的车统称之为大车。这种称呼,总是有种亲切感。
“当然啦,这里是出城的主干线嘛,进出的大车都有很多的。”冯胜远回答道。
“那个十字路口那边肯定有眼睛,用雪把车牌盖住。”老三和巨巨说道。
但是巨巨却没有回应。老三疑惑地向后看,发现巨巨呆呆的看着前面,一动不动。
“怎么了”我也是疑惑,问向巨巨。
巨巨“啧”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们看,是不是起雾了”
我向前看去,已不见了车子和疯子的身影,只能看到不远处两团被雾气遮挡的模糊不堪的车灯照耀。
不知从哪里,在我们不经意间,飘来了一团雾气。
北狩行录 第十二章 雾起
“疯子”老三向车跑去,我们也紧跟着。车子本身就离得不远,没两步就赶到了。
疯子靠在车门边上,看着周围一圈迷雾,手里还是把弄着手枪。看到我们跑了过来,手里的动作戛然而止,转向车后,打开了后备箱。
我们把铁锹和镐头扔在了车里后,纷纷地上了车。还是老三的驾驶位,后座上疯子和巨巨则分坐在两边,冯胜远被挤在中间,手里抱着那个铁盒。
车子发动,驶在了大路上,老三聚精会神地开着车子,不忘嘟囔一句:“见鬼。”
雾起很大。我看到近处的雾起被车割开,在引擎盖上变成了一缕一缕的青烟飘散。根本难以看清前方有什么,车灯照不开迷雾,尽数打在了雾上。
老三不敢开快车,车子几乎是在挪动着走。原本前方没有多远的十字路口,我们硬是走了十多分钟。
已经很晚了,十字路口的信号灯上上黄灯闪烁。在雾里只能看到模糊的闪光。说是闪光,其实也只是能看到马路的对面有个黄点,忽隐忽现。
顺着冯胜远的指引,车子向右边的道路驶去。这段路几乎没有路灯,再加上雾气,变得极难以看清路面,更别说是远处。
十几分钟后,我们停在了一处废弃的院落里时,五个人都面面相觑。
刚刚在马路上,老三掌舵。突然发现远处有两个光点靠近。期初,谁也没有发现,直到两个光点渐渐的清晰了起来,我们才有注意到。
那光点伴随着汽笛轰鸣和破空声迎面袭来,几乎要和我们撞上。我们慌了神,老三也是。忽然后座的巨巨站了起来,抢了老三的方向盘,往右猛打转向。这时老三才如同惊醒一般,打起双闪,踩下油门。车子向右飞窜,我们在车里被甩的七荤八素。那一霎那,一辆大车从我们车旁擦身而过,车身带着雾气奔腾,震耳的汽笛几乎要撕碎我的耳膜。
“二杆子不要命了”老三大吼,不过后面那两个字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他想到如果刚才撞了上去,恐怕自己才是没命的那个。
“二杆子;;”老三又骂了一句,不过声音小了许多。
之后我们几乎是擦着马路边沿走完了剩下的路程,中间还有一段土路。其实也不一定是土路,这种颠簸的效果也可能是因为这是一段年久失修的马路,因为这条路连接着一个已经废弃了的巨大纺织厂。
这个纺织厂现在正在我们的面前,隐于黑暗与浓雾之中,我们只看到了它的一角。而仅仅是这一角,我们就可以感受到这个建筑的庞大。
显露的一角足有五层楼高,这里似乎是办公区而非厂房。石砖结构,木制的窗户残破不堪,玻璃稀碎,仿佛是在昭示它是上个世纪的成品。
被遗弃的建筑,雾气和黑暗又为它蒙上了一层神秘感。给人一种它本不该存在于世的感觉。
我们平复了心境后才准备下车。按道理来讲,猎人不该会有这种情绪,我们每天都在刀刃之上行走,早该习惯了下一秒就是退场的情景。但在当时那辆货车与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却有一种被扼住了咽喉的感觉。反观巨巨,在那种时刻却能做出正确的反应,不管是肌肉的反应还是神经的反应,他都甩走了车子让我们脱离了危险。很明显,他所受到的刺激明显比我们要小得多。
我很诧异,为什么是他偏偏是他在那时候保全了我们。老三也好,疯子也好,他们不论是谁做出了那样的快速反应我都能接受。可并不是他们两,而是刚刚入行的巨巨,我的心中打起了鼓,他到底是谁
下车时,我刻意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也有些许的苍白,似乎也是刚从惊吓中缓过劲来。但是那种惊吓在他的脸上很不自然,那个神色仿佛是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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