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妃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五叶昙
岭南王府,华羲殿。
岭南王妃昌华长公主慢慢一匙一匙喝着那苦涩无比的中药,面色淡然,仿若喝得那不是中药,而是冰糖莲子燕窝般,而旁边服侍的嬷嬷侍女们也仿是见到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一般,连个蜜饯都没端上来。
岭南王萧正琨就是这个时候进了华羲殿,众人见到他进得殿中便都给他行了礼,他挥了挥手,便让众人都退下了,只有昌华长公主的两个贴身侍女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一边,并未离去。
不过昌华长公主却是眼皮都没抬,仍是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匙中药,才拭了拭嘴角,然后起身给岭南王行了个礼。
岭南王自到了殿中,便一直盯着她,此时见她起身行礼,才叹了口气上前扶了她道:“昌华,你身子不好,如何还要起身这般折腾,怎么不卧床歇息?”
又看了一眼那黑乎乎还剩小半碗的中药,闻着那冲鼻的气味,道,“上次不是让太医给你改了药方吗?如何还喝这种东西?而且我记得你是最怕苦的,如何连蜜饯都不用的?”
昌华长公主被岭南王扶着,靠回了软榻上,歇了会儿才有些苦笑道:“你知道我自中了毒,五感迟钝,如今用什么都是没有味道,反是慢慢品着这浓药,才偶能感觉到些滋味,哪怕是苦味,也是比无味强些的。”
岭南王脸上一滞,闪过一抹愧疚之色,但那也是一闪而过,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就觉察不出。
他心里不适,却只能道:“这些时日还没好些吗?”
昌华长公主微微一笑,道:“好是好些了,不过太医说这五感要恢复却不是那么快的事情。嗯,王爷,您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昌华长公主静静看着岭南王,可是在她这样平淡的目光下,岭南王到嘴的话竟是有些说不出,不过想到这都是为了儿子,他最终还是出口道:“昌华,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顺便也想跟你商量一下阿烨的事。”
昌华长公主闻言睫毛动了动,之后仍是看着岭南王,等他的后续。
果然岭南王继续道:“阿烨也不小了,顺宁郡主出了意外,我听太医说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我看,不若就先娶了白家大小姐为侧妃,等顺宁郡主痊愈了,再行正妃礼便是。”
昌华长公主的脸立时便沉了下来,她冷哼了声,道:“王爷,到这个地步,您还要逼烨儿娶了她的侄女吗?是嫌毒死我不够,再让她侄女嫁进来毒死烨儿吗?”
岭南王脸上有片刻的僵硬,可是昌华长公主向来都是这样的脾气,外表看起来娇柔美丽,实际最是刚硬,否则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能这般半冷不热,总是不能再进一步。
他是和白侧妃青梅竹马不错,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昌华长公主生得绝色,气质典雅高贵,又是白侧妃所不能比,他,对她不是不动心的,更何况她是他的正妃,喜欢她也是理直气壮的事。
第17章 最看重
岭南王听了昌华长公主的话有些气恼,可是看着她面上的苍白和羸弱的样子那气恼就莫名又消散了许多。
他有些无奈地道:“昌华,你知道我心里从来都是最看重阿烨的,否则我也不会对他放手军权,让他逐步得到各地将领们的支持,坐稳世子位。我让他娶白家长女,也非为了白氏,而是为了阿烨。”
“只是岭南形势复杂,不少本地世家对大齐都心有抗拒,为了坐稳这个世子位和将来的王位,光有那些根基不深的武将的支持还不够,还需要和各世家打好关系,而不是一味的和他们对抗。阿烨身上流有大齐皇室的血,如今又要迎娶大齐的顺宁郡主,本来就和各世家疏离些,若是再让他们以为阿烨无心和他们亲近,甚至有心打压,他们联合起来对抗阿烨,不仅对阿烨的统治,对我们岭南的将来都十分不利。”
他们相处几十年,有些话已经可以很直白的说,而在昌华长公主的心中儿子早已胜过大齐的利益,所以他并没有什么避讳。
而昌华长公主听了岭南王的话,面上却是一阵阵的复杂之色。
岭南王轻飘飘的一句“否则我也不会对他放手军权,让他逐步得到将领们的支持”,仿佛萧烨真的是他最器重的儿子,他耗尽心血一力培养的儿子一般,可是这中间萧烨受过多少的危险,遭遇过多少暗杀和阴谋,又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就好像不存在般。
面前这个人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从来不深查,放任那些人步步紧逼,但凡她软弱点,萧烨不够强悍,他们早就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什么了。
他现在怎么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仿佛他花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心思在他“最看重”的儿子身上一般。
想想她的父皇文皇帝,当年她的姨母,父皇的元后早逝,她父皇为了她那当时尚在襁褓中的兄长,也就是现在的熙帝,不仅接了她母妃入宫照顾熙帝,且还是多年后才让她母妃生下她。
为了熙帝,她父皇处心积虑,宫中但凡有人敢露出点爪子伸向熙帝,都被她父皇杀的杀剁的剁,根本不存任何犹疑。
但他却也从没溺爱过熙帝,除了名家大儒专门授课,经验丰富的将军亲自教导兵法骑射,他更是悉心将熙帝带在身边教导。
情况不同,她也没有说她父皇就是对的意思,只是她知道帝王的看重和用心可以到什么程度而已,和她父皇相比,面前这个男人的看重还真不是一般的残忍和冷酷。
可是相处近二十年,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他看似有情重情,实际最是无情,哪怕他所说的再喜欢你,再看重你,但涉及到实际事情时,永远都不会为任何感情所左右,只会以自己以为正确的方式去行事,所以现如今,她连跟他直接交流的*都没有。
昌华长公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一派平静,她道:“王爷,白家不会因为把长房的长女嫁过来就会支持烨儿,白家当家的可是二房,二房的女儿要嫁的可是萧恒,长房长女,对白家来说也不过是个弃子而已。”
岭南王皱眉,这个他自然知道,但是不过是娶个侧妃,说是娶,其实不过就是纳,先稳住白家,之后的事情慢慢梳理好了,不过是个女人,他还是相信自己儿子能掌控得住的。
岭南王遂道:“不过是个侧妃,你也说白家长房相较二房弱势,阿烨纳了白家长房女,正好进一步分化白家的势力,对阿烨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昌华长公主气闷,是的,在他心里,不过就是个女人,为了笼络本地世家和那些异族,将来他让自己儿子娶个十个八个侧妃庶妃都不是没有可能。
她不想和他理论这个,便忍了忍,转换话题道:“那个中毒的顺宁郡主并不是真正的顺宁郡主。”
这事迟早都要公开,不如现在就和岭南王先说了,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或者让他心里对安槿产生什么偏见。这人虽然无情,对他那唯一的女儿萧珉却是宠爱得很,若是因那萧珉的缘故厌了安槿,或因萧珉或白侧妃的请求对安槿做些什么,哪怕她能补救,也终究会产生裂痕。
且岭南王虽心肠冷硬无比,却也并不会为了白氏和他的儿子而行对萧烨不利之事,他不过是旁观,看几人相斗而不作为而已。
岭南王听了她的话果然有点吃惊,不再出声而是眼睛紧盯着她等她的后续。
昌华长公主便继续道:“真正的顺宁郡主是陈家新收的那个姓安的义女,顺宁来岭南的途中遭人追杀,又遇地动,和侍卫走散,流落到了山林,被陈家大夫人所救。现在被陈院长带去了南华书院,所以你若是担心顺宁郡主的身体问题,就不必了,此事且再等等吧。”
岭南王听言果然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既如此,便也罢了。”且先看看这顺宁郡主先能否自己在岭南站稳脚跟,又是否能真的得到陈家的支持再说。
陈家虽然说起来从来不站任何派系,但这事却端看你怎么看罢了,只要能得到他们的肯定,其实也已经是一种支持了。
说完这些事,岭南王本还欲留下来和昌华长公主说说话,可是昌华长公主却是一派怏怏的神情,知她不愿再和自己说话,岭南王只得忍了郁闷嘱咐了两句,就离去了。
南王妃 第10节
岭南王也没有去白侧妃的南薰院,只在回去主殿的路上,看了看南薰院的那个方向,便阴沉着脸回去主殿了。
南华书院女院。
且说安槿接手了南华书院千机社的女刊,这女刊两个月一期,下一期便是八月底出,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安槿和陈峖棋议定了方法,倒也不急。
正好这时女院的骑射师傅过来找安槿,她自然也是听说了安槿和萧郡主比试箭术一事,便有心请安槿去骑射课堂给小姑娘们做做示范。安槿也正想着找机会接触接触女院的学生,便就应了。
南华书院的女史科是女官预备科,里面多是官府举荐再经院试考进来的女史,年龄普遍较大,最小也是要十八以上了。
而骑射课的女学生却多是世家或官员家的女儿,十三到十五岁的居多,算是和安槿同龄,所以上了几堂课,安槿便也和她们差不多混了个脸熟。虽然这些世家女或官家女因安槿得罪萧珉一事,或也有些小心思,但对安槿的骑射却是很信服,所以相处起来并不算难。
安槿和她们相熟之后,便偶有问及她们对女刊内容的想法,一开始她们还含蓄些,可大概八卦是这群半养在深闺中的小姐的天性,说着说着便开始双眼放光,脑洞发散了,她们感兴趣的可不是各部门那干巴巴的公文般的消息,她们喜欢的多是些或和她们生活密切相关的,或带了绯闻八卦的消息,当然鉴于她们和安槿不熟,后者那是安槿从她们的话音和亮晶晶的眼睛里揣摩出来的。
例如她们不会太关心礼宾院寮国老臣拜访岭南商议通商之事,但她们关心暹罗公主的来访是否要和岭南联姻,是要嫁给王府哪位公子还是会嫁给哪个世家子弟说不定就是她们的兄长。她们不太关心大齐是不是又要和北辽开战,唔,反正开战的地点离她们远着咧,她们有兴趣的是,京都那边现在最新的衣服款式和首饰样式,还有不知道这次港口又运来了哪个国家的货物,可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虽说爱好绯闻八卦衣裳首饰美食大抵哪里的世家女都或多或少有些,但和京都贵女相比,她们还是很有地方特色的,性情也放得更开些,开了话匣子,便叽叽喳喳说得眉飞色舞,生命力十足,让听得人心情都大好。
安槿这边热热闹闹,陈峖棋又带了安槿约了几次熊真真,都是相谈甚欢,熊真真也是书院毕业的,兴致来了,还跑到书院转上两圈,拜访拜访书院先生,顺便还领着安槿陈峖棋逛逛书院下面山脚下的商铺,其中有不少便是熊家开的。
如此,安槿竟再也没顾得上也没什么需要再去寻华女史。
华女史原只当安槿最多算是个还算机灵的小姑娘,但毕竟没什么经验,所以女刊之事必当会倚重自己,自己不用使什么手段就能让她从别人那里吃些闷亏。
及至安槿不来寻她,反是跑去了给那些世家贵女官家小姐示范骑射,心里便隐隐对她起了轻视和鄙视之心,只觉得她不知是为了巴结世家贵女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是没拿女刊当一回事,此次必会跌一个大跟头。不过大概这位小姐也没在意,届时不过是自己帮她擦拭首尾,重新接手女刊而已。
华蓉甚至私底下已经开始着手整理思路,细细的理着刊物内容,并顺了顺届时分别找哪些人拿更具体的信息了。
可是再到安槿陈峖棋和那熊真真等一众商家女又似玩得火热时,华女史却开始有些不淡定了,更遑论一开始便心生忧虑并未对安槿有什么轻视之心的侯湘儿?
侯湘儿从来不敢小看这些世家女,哪怕她们没有她们这些女史能干,可是世家女们却有父兄,天生就已经有了她们这些女史需要拼命努力费尽心机才能得到的资源和人脉。
第18章 心纷杂
随着日子一日一日的逝去,华女史的面色也由清冷渐渐添了些黯沉,侯湘儿看她仍是无所作为,心里着急,便道:“华姐姐,熊家虽只是商家,却是暗中和各官府部门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这安姑娘得了熊家小姐的帮助,这女刊就算弄得没以前好,肯定也能有模有样了。更何况,我听说这位姑娘和霍家的大公子还有些牵连,霍家可是掌控了不少衣饰局,海务局,商会的资源,交州港更是至少四分之一的生意都是霍家的,剩下的生意也都或多或少和霍家熊家有些关系,任她这样下去,女刊就根本是她的掌中之物了。”
看华蓉听了她的话后脸色有些难看,侯湘儿也是心有不忍,可是她真的担心华蓉因为顾忌太多,而不肯出手,错失前程,遂还是继续道:“华姐姐,其实青苗姐姐的吩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郡主她,她也并不是个跋扈不讲理的,想必也不会为了这事迁怒我们。只是,姐姐,宣衣史器重姐姐你,娘娘更是为了让你顺利进入衣饰局,命人调走了文女史,若是姐姐你仍是不能接掌女刊,而只是做一年叶先生的助教,怕是会影响姐姐将来的前程的。”
这个华蓉如何会不知道?只是她性子沉稳谨慎,即使心里憋屈,也不愿宣之于口,只垂了眼,道:“湘儿,她现在是院长的孙女,院长想借女刊让她在岭南世家圈站稳脚跟,我们毕竟是书院的学生,又岂可以违背院长的意思?不说协助便罢了,如何还能暗中阻挠呢?”
侯湘儿一愣,这一层,她倒是没有入心细思,可是,难道真就这样放弃?看着华蓉低垂着眼黯然的模样,她心里有些难受,便坐到了她身边,靠在了她身上不说话了。
她们都出自平民,家里贫困,自小被层层选拔才能入了王府为侍女,她们也都是勤奋踏实肯干又好学的,并非偷奸耍滑之辈,这才得了上面女史的欣赏,被举荐再考入南华书院的。入了南华书院就表示她们半脚已经踏入了官门,不仅对她们自己,对她们家人都是非常重要的。
侯湘儿自然知道华蓉是想凭自己的本事身家清白的入官场,且不留下任何把柄于人,其实谁心下又不想这样呢?
可是这种事,又如何能避得?位置就那么多,也并非就你一人是能做事的。更何况,文女史是如何被调走的?这位置本来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她们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可是谈话内容却还是入了华蓉的心,她的心并不像表面那么镇静,她也从来不是个认命的。
过了两日,华蓉便寻了机会去了安槿和陈峖棋两人住的院子,她和陈峖棋熟一点,便去找了陈峖棋,跟她打听女刊的进度。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华蓉便问道:“陈师妹,不知安姑娘这一期的女刊现在有何打算没有?虽说师姐驽钝,但是叶先生既要我协助安姑娘,我自当略尽薄力。”
陈峖棋瞅了华蓉一眼,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若真的有心相帮,就该早过来了,何至于等了半个多月她们这边已有眉目的时候才出现?怕是原来还想着安槿主动去找她求助,好拿捏安槿,结果却发现她们自己能解决,就坐不住了吧。
不过陈峖棋性情宽厚,并不会责难于她,只笑着点头,道:“华女史有心了,安妹妹这些日子已经大概定了下这期女刊的方向和内容框架,也是预着后面必是要女史你帮忙的,女史你现在过来,还真是来得巧了。”
华蓉便就含蓄的打听这已定下的框架内容,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陈峖棋看她语气还算诚恳,便大略说了说,想了想又道:“说起来,其中一个题目还正是你熟悉的,就是那篇议裳。安妹妹想写一篇关于衣裳服饰的文报,内容主要是现在岭南衣裳服饰样式的发展,各地衣料的优劣和选择,不同场合衣裳样式和衣料的选择和分析,还有现在各大商行主营的方向等等。”
说着又摇了摇头,她觉得这样一篇得写多长啊,而安槿每篇的想法都是多多,看她的本事是否能把这么些内容全塞进女刊那几版纸中。
陈峖棋把心里的腹诽和好笑抛去,继续对华蓉道,“华女史你以前便是在王府宣衣史下面当管事,专管王府衣裳定制的,跟衣饰局的女官们也很熟,我看不如你就帮忙和衣饰局查查这两年各大商行衣商衣料买卖的一些资料,以及各地衣料上供王府,王府进贡大齐的备案资料如何?若是有其他信息女史你觉得有用,也都一并拿来我们再找安妹妹一起细商。”
华蓉听了陈峖棋前面的话,心中早已是惊疑不定,听得她提出的要求,忙掩了心里的吃惊,认真诚恳的应了下来,又捋了捋听到的信息,想了想,细细的又问了陈峖棋一些问题,确认自己没有疏漏,才告辞了去。
华蓉离去,陈峖棋才对着里间笑道:“出来吧,偏你这般古灵精怪,装神弄鬼的。”
却原来刚刚丫鬟禀告华蓉过来拜访的时候,安槿分明就在陈峖棋的房间里,只是她却不知为何突的兴起,对陈峖棋交代了几声,避到了里间,并不见华蓉。
陈峖棋见安槿笑意盈盈的出来,坐到了旁边榻上,便拿了团扇戳了戳她,嗔道:“是不是你懒得见她那装模作样的样子,所以就避了进去扔给我让我和她应酬?看你这样惫懒的性子,怎么理起事情来就这般周密,真是让人不知说你什么好。”
“不过话说回来,刚刚我跟她大概说了我们的框架,又跟她细细说了议裳的细节内容,你不会介意吧?”
安槿笑着摇头,道:“介意什么,有人肯干活,我才是巴不得呢。”
陈峖棋笑,朝夕相处了不少日子,她也算是大概了解了安槿的性子,自然知道她没那么多弯弯绕的计较,便笑着道:“是我看那议裳,所需要的资料繁杂,这华女史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不过却的确是能干的,让她收集了资料整理了,也能省我们不少事。”
安槿点头,她自是知道这些零碎的资料收集起来有多麻烦,而且每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这华女史在王府衣饰间做了多年管事,整理这些资料想必是又快又全的,说不得还能有什么独特的见解,于她,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且说华蓉离去,慢慢踩着步子往自己住宿处走,她心绪有些纷杂,不想在书院里行走而与人来人往的学生们撞见而不停见礼,便特意走了书院后山的偏道,如此才能让她有些七上八下的心能够静下来,好好的思考。
她不知道这“议裳”是陈峖棋所提,还是那安姑娘所提,往日里女刊虽也会写些有关衣物饰品的文报,但多是最新的动态,不像这篇“议裳”,内容涵盖广,讨论思维缜密,若写的好了当真对衣饰局对衣商都很有借鉴性,很值得收藏,而且这议题却又不乏趣味性,正对夫人小姐们的味口。她,当真是小看了她们。
她想着这事,一遍一遍的捋着各个思路,一遍一遍的思索中间可能存在的陷阱和漏洞,她想,这世间任何事,只要你用心找,总能找出其中的一点,稍微扭曲一下,就能陷人于困局。
当然,她并不想伤害这位安姑娘和陈峖棋,她只需要她们知难而退,让出女刊掌事的位置给她即可了。
岭南王府,南熏院。
岭南王府虽说只是个王府,但占地却是非常广,建造已经堪比一座小型王宫,其中除了前面三殿是岭南王接见岭南大臣议事之所,后面便是王府的内院,主要分了东院,西院和北院三大块,但这三大块每个范围里面又有好几座宫殿和居院。
岭南王的寝宫南阳殿,岭南王妃昌华长公主的华羲殿,还有世子萧烨的景和殿便就坐落在了东院,而白侧妃的南薰院及岭南王其他侍妾的院子,还有先王的老太妃们的院子就都是在西院,而萧恒,萧翼以及萧珉则是住在了北院。
这日白侧妃正召了自己两个侄女,白千珠和白千纱在自己的院子南薰院里说话,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听着她们说些外面世家家长里短的事,也当是从另一个侧面了解岭南各世家的一些动向。
谁知正说着话,就见女儿萧珉面上有些不好看的进了来,后面还跟着先前被她拉了去外院马场玩耍的白千绯,白千绯的脸上则是一副隐隐有些担忧的样子。
白侧妃皱眉,却也不急着问何事,只招了招手,就让女儿和侄女过来自己身边的坐榻上坐下。
萧珉虽然神色有些不悦,可是她向来听她母妃白侧妃的话,并不违逆她,见她召唤自己,便嘟了嘴一脸生闷气的模样去了白侧妃身边坐下。
第19章 细挑拨
白侧妃拉了女儿,拿了帕子给她插了插额头鬓角,柔和道:“珉儿,你这是做什么,不是在马场那边和你二哥他们玩吗?怎么又气呼呼的跑回来了?”
岭南王喜爱女儿活泼直率蛮憨,因此白侧妃便并没有怎么约束过她,教养上和白家女也大为不同。
听了母亲慈和的问话,萧珉想到刚刚习武场上的事,心里又是一阵气闷。
却是今日萧恒约了熊二公子熊骞,庄家的两位公子大房的庄由坤和二房的庄由检一起在王府的马场跑马,同行的还有三公子萧翼,熊骞的两个妹妹熊初初和熊真真,以及庄家五小姐庄子妍。
其中熊初初是熊家四房的小姐,熊真真的堂姐,她早已和庄家二房的五公子庄由检定亲,所以平日里熊初初都很照顾让着庄由检的妹子庄子妍。
萧珉性子活泼,不耐烦在屋子里听白侧妃和白千珠白千纱说些家务事,便拉了表姐白千绯一起去马场找哥哥们往,这其实也正中白侧妃下怀。
这熊家和霍家李家并称为岭南三大商家之一,李家势力在福州那边,霍家主势力则是在交州,而熊家才是王城越州城的最大商家,家族还负责了王府不少的矿产开采,可见熊家之重要。
且岭南重商,商家地位可是一点也不低,大商家不仅是个金库,消息手段又多,因此能得到大商家的支持也是个非常重要的助力。
可熊家是个万金油,跟谁的关系都好,熊家下一代家主熊骞跟萧恒等人关系很好,但跟萧烨其实关系也不错。所以在白侧妃看来,要更稳固的关系,让熊家能实质性的支持她的长子萧恒,就得有实质性的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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