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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如海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归湳
哎,光顾着高兴了,落英砸吧了下嘴唇,急忙回应杨云舒:“师傅,我在下面呢!”
杨医师此时已经急地热血沸腾,他惊慌中听见落英回声重叠的声音,不禁更加慌张起来,温和如水的眼睛里,透出熹微的泪光。可当他循着回声俯瞰进岩洞内,望见落英那张嬉皮灵动仿佛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小脸时,瞬间隐去打在眼眶中温热的泪水,他的脸又变地像他家的大铁门一样,高冷无神。
落英怔住,一瞬间,仿佛被吓掉魂似的,忙不迭失去了笑意。她心中不解,师傅这是怎么了,我又做错了什么事吗?他并不知道我知道他生病才来寻药的原因啊!
落英嘟起嘴,眼巴巴地望着他,虽然此时离洞口只有三米远的距离,但漫天弥漫的水雾依然阻挡了她看向杨云舒无辜的眼神。
眼神用不上,那就只好说点好话咯。
“师傅,对不起,回去之后,你再罚我吃三天的胡萝卜好不好?”落英以认错的口吻向师傅搭话。
杨医师的沉默让落英愧疚满满,师傅害怕他们擅自出行,就是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他总说他们这些年轻人不懂得珍惜生命,老是梦想着到外面的世界去冒险,可冒险真的有那么容易吗?自己既然是过来人,最清楚不过了。
恍惚间,头顶传来一丝微弱却回荡许久的回答:“好。”
“师傅,你一直都把我当小白兔养着,我真是太开心了!”落英舔着脸用她自以为幽默的方式坚持不懈地讨好师傅。
可是,火山口之上却传来杨医师冰冷的反问句:“你是不是不想上来了?”
“哪有?”落英低声埋怨道,说话间,一只脚突然踩滑了石头,险些落空的那一刹,她双手死死地抓住岩石,不敢让自己有一丝松动。
危险浮现的瞬间,才会意识到自己身边原来还潜伏着更多的危险。随着太阳的高升,洞里的间歇泉竟然越升越高,宛如夕阳下努力振翅想要触碰炫丽晚霞的飞鸟,又像是受到月光的牵引而日复一日朝退夜涨的海潮。看到这幅情景,落英心中怕极了,她害怕汹涌灼热的喷泉将她疲惫的身躯一口吞噬掉,她害怕自己生长了十八年的生命一瞬间就消失殆尽。恐惧从她的头部通过血液传递到全身,她甚至发现自己的双腿抖了起来,上半身麻木到完全失去知觉,恐惧的力量,实在太大了!
意识聚焦在两手之中,无论周围有多么喧闹,她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肌肤和器官什么都感受不了,眼前,没有什么所谓美景了,只是一道道炫目的刺眼的光线,正步步紧逼地想要侵蚀她的意志力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身边多了另一种急促的呼吸声,那不是自己的,她很肯定地分辨出来。
一只大手轻轻拂去她眼角的发丝,之后,又轻轻揽住她的腰身,一切,都是那么地轻,轻地仿佛不带有一丝感情。
“师傅。”落英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温馨的气氛在山洞间蔓延开来。
“不要怕,我在的。”这是四年来,杨云舒鲜有的一次温柔。
落英勾起嘴角,露出整齐洁白的小贝齿,对着杨云舒一味沉默地微笑,她已经疲累到说不出更多的话了。
“师傅,我可以亲你一下吗?额头,脸颊,鼻子,眼睛,或者嘴巴也挺不错,总之,一下下就好。”落英心中调皮地想着,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是,当她看到杨云舒冷峻的侧脸时,终究是黯然了,她瞬间淹没了所有非分的想法,星星般闪耀的眼睛在云舒的脸上晃来晃去,却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说,不要说,不可能的,我和师傅,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
落英抱住他,这是她渴望了很久的怀抱,如今抱在怀里,却温暖的像是生离死别的前兆。
也许,只有走到最亲密的那一刻,人们才会清醒地发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本就知道和师傅不可能,而当她无所畏惧地承认这一点时,才明白,自己是真的释然了。从今以后,他就是师傅,他给的怀抱,只有师傅的味道,从今以后,我不再留恋一个人的背影和侧脸,纵然他冷到冰天雪地,我亦能安之若固。
随着当的一声闷响,杨云舒的三尺鱼头刀嵌进了洞壁中足足一尺半,只看深处就足以窥探到杨云舒的内功之深厚。落英贴近他的胸口,身体的重量传递给师傅一部分后,她的感觉舒缓过来,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
“师傅。”她又唤了一声,她每唤一声,杨云舒的内心就增添一份力量,不管怎样,得让她活下来,她此后的人生,应该还要像现在这样去唤自己的父母,爱人和孩子。
他死扣着鱼头刀一步步地向洞顶攀爬,杵掉的岩石灰被喷泉打湿后,掉落在师徒二人的脸上。害怕迷伤眼睛,落英紧紧合上了眼,直到空气中的水气渐渐轻盈之后,她才知道是到洞口了,可是,她依然不愿意睁开眼,任凭沉重的身体被师傅拉扯着。
喷泉,升地越来越高,高到偶尔会触碰到落英的鞋底,落英觉得烫烫的,浑身燥热难耐。就在这时,杨云舒高高一举,将她腾空到火山口边缘的岩石上,落英往地上一滚,摔了个屁股朝天,满嘴红泥,抬手一看,指甲已经出了血,汩汩地流着,她对着手指心疼地吹了口气,心中不停埋怨师傅干嘛要摔得这么重。
也许是对师傅太过自信,在这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还能埋怨他对自己不够温柔的,全天下大概就独有白落英一人了。
在地上扭滚了足足一分钟后,她才想起师傅还没有上来。于是搓搓满是泥灰的手心,颤巍巍地站起来,趴在火山口往洞底探望。当她看见火山口下面的间歇泉已经升到了离自己不到两尺的地方时,心头咯噔响了一下,像是不顾一切飞升到洞顶的间歇泉又重重落回了最底部一样,但却再也没能升上来了。





落英如海 第三十一章 从扶弱到古索
夕阳下,晚归的山鸟开始活跃起来,今天的云层很低,当火红色的余晖把形状各异的云朵映照地如同金灿灿的锦缎一般时,美得连鸟儿都流连忘返。落英望着迫不及待归巢的鸟群们,脑中只有嗡嗡的一片空白。她从中午等到日落,就这么一直等着,却未曾等到师傅的出现。
“呵呵。”落英等地不耐烦了,她对着远方薄雾笼罩的山峦冷笑一声,连望都没有望一眼身后的火山口,就径直走下山去。
扶弱坐在阿婆家的大门口等待的时候,落英师姐正提着一个包袱袋从路口处气冲冲地赶回来。夜幕早已拉下,可微弱的灯火依然让扶弱瞧见眼前人面如死灰的模样,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怜悯,可当落英目中无人地走到自己跟前时,他还是收起了这难得的一丝怜悯,不知所措地问候道:“师姐,你回来了!”
落英一句话没说,只是拼命地望进他的眼睛,那闪着仇恨火焰的泪光在黑暗中使扶弱不禁打了个寒颤。
“对不起,”扶弱低下头,睫毛一如既往忽闪着上下开合,他生气得时候,悲伤得时候,思考得时候,愧疚得时候,总是会眨眼睛,好像他天生就必须要眨眼睛一样,根本不会让人生出多余的想法。落英别过脸,没有留任何余光去审视他脸上的真与假,她只知道,伤害之后的道歉只会让人更加心痛。
落英静静合上眼睛,像抓着捕蝉的竹竿一样缓慢伸开右臂,纤长的食指顺着笔直的墙檐指向路口处的那一刻,泪水被她沉重的眼皮盖住了。
“你走吧!”她想说却不敢说出口,她知道此情此情无论自己说什么,声音都会是嘶哑的,她要用沉默的气场吓倒他,她不想给一个让自己完全失望的人任何机会。
扶弱惊异地瞪大眼,他望住白落英微微垂下的绝望的脸庞,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和白落英相处了四年的一瞬瞬光阴,此时全部如集市上奔走的车轮般错乱地穿梭在脑海。他深深地抖动了几下嘴唇,便抬起脚步,朝落英所指的方向远去了。
扶弱转身的那一刹,落英的泪水才如喷涌的间歇泉般夺眶而出。她失魂落魄地踱进院子里,将木门重重地一把插上后,便屈膝跌坐在门槛边。她揪住自己的胳膊,狠狠咬着不知何时已撰地铁紧的拳头,直到牙缝间渗出斑斑点点的血迹时,才有了松口的意识。
好心痛好心痛,为什么会这样?仿佛一觉醒来,发现心脏被莫名掏空了一样。师傅为了救我,被间歇泉吞没了,落英的脑子一整天都被悔恨和愧疚满满地充斥着。
杨云舒,是她一直以来精神上的依靠和信仰啊!他在落英和扶弱的眼里,甚至是在所有受他拯治的病人眼里,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星辰般的存在。
上天真是会开玩笑,一不小心,就将人打入地狱,从此万劫不复。她决定要走的前三天,村民们合资为杨云舒举办了稍迟的葬礼。落英一心想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可无奈,作为唯一一个徒弟,她必须要额外地付出三天三夜的时间为师尊守灵。
前来吊唁的人群中,落英看见了蒋佬的身影,可是心灰意冷的她已决定不再对这里的任何秘密产生兴趣了。原来人心失去了依靠时会是这样的颓丧啊!落英在烛火通明的灵堂前望着装载师傅遗体的灵柩自嘲道。她突然发现自己不再愧疚了,而是充满了恨意,她恨师傅一声不吭地就走掉,留她在世上忍受无尽的痛苦,仇恨的怒火使她浑身充满了力量,甚至连苍白的蜡烛在她眼中都是熊熊燃烧着的。
蒋家镇,已经没人再得水毒病了,这是师傅生前的愿望。服过药的病人喝了有问题的水,此后都没有出现过异常,但是没染过水毒,没服过赤焰鸟的人却依然不敢取用镇上的井水和河水。杨云舒本来的计划是要双管齐下,可无奈在那种燃眉情势下,他只能将重点放在病危的人身上,谁知,还没采取第二步行动,就与世长辞了。如今的蒋家镇,像是一位治标未治本的病患,落英无奈地想,师傅已鞠躬尽瘁,仁至义尽,此后村民是福是祸就听天由命吧!
“奇怪,什么时候白落英也开始有愿意听从老天安排这种庸俗的想法了?她不是已经自命清高到无人能及的境地了吗?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达肯瑟里站在阿婆家的屋顶上,望着正低头跪在杨云舒灵柩前的白落英,肆无忌惮地嘲弄。
扶弱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他侧脸反驳道:“如果嘲笑别人能让你脆弱狭窄的心灵得到些许慰藉的话,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改行好了,这比你买卖灵魂要容易得多吧。”
达肯瑟里抿住嘴唇,毕竟白落英是他的师姐,他们之间有着人类所创造出来的微妙的感情所联系,自己这般露骨地落井下石,实在是不识好歹。
他似童蒙无知般问向身边的扶弱:“明明杨云舒是为救她而死,而这个孩子,心中却对他充满了恨意,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他摇了摇脑袋,黑色帽子里仿佛透出求知的欲望,毕竟学无止境,没有谁是大彻大悟的,佛亦是,神亦是,魔亦是。
这点倒让扶弱很是欣赏,现在应该要改口叫做古索了吧!古索信任达肯瑟里的重要原因就是他从不自大自满,他虽是魔鬼,但却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有信仰的魔鬼,跟这样的人合作,前途还算有点光亮。
古索微微一笑,饶有深意地啮住下嘴唇,思考良久后才说道:“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圆满完成,但是出现的意外,你要为我弥补,就当是酬谢,可以吗?”古索望进达肯瑟里发着冰冷白光的眼睛内,那里分明空洞无物。
“哈哈!”达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事,最近古索郁郁不欢,不是因为被他的人类师姐赶走的糗事,而是他还恋恋不忘自己死去的师傅。他的诞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小步,但他和师傅的相遇却源于纯洁而美好的缘分,那是一个将他抚养长大的恩人,古索一直这样跟达肯瑟里强调。
“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呢?”达肯也不是不通人情的。
“我想,与他的灵魂做一次交易,我想让他主动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选择,而不是毫无反抗之力地就被夺去珍贵的生命,毕竟,他值得好好活下去。”说着,古索闪着星光般的眼睛再次看向达肯瑟里,那种曾经让命运魔法师不屑的眼神此时却栖息着丝丝神秘动人的光彩。




落英如海 第三十二章 神秘的女僧人
落英走的那天清晨,天气并不是很好,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初雪的前兆。阿婆执意要多留她几天,说是等到暖和的大晴天再走也不迟,可落英心意已决,她上马扬鞭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蒋家镇。
林木萧条的小道上,大部分的落叶已腐烂在泥土里,那是经受过一次又一次风雨催化的烙印。青骢马奔跑地并不算快,看着它慢悠悠的步伐,落英心中一阵烦意油然而生。
“又不是来散步的!”,她怒斥一声,狠狠抽了它几鞭,马儿觉到疼痛后,才迅速挺直背,昂起头,嘶鸣着奋力向前狂奔。
昏暗的天空下,让人一时分不清时间已流淌到哪里,只知道凌厉的寒风刮地越来越凶狠,毫无防备便穿透了落英的胸前腋下,其实就算有所防备,也没什么用的。落英因身体颠簸而产生的热量终究还是抵不住寒风的吞噬,她只好把上衣的领口拽地紧紧的,这样脖子暖和一些后,双臂不至于会失去知觉。她麻木地抽动着马鞭,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调节力度了,只是一味地向前赶,向前赶。
当经过来时作为歇息处的一条石板桥时,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她看到从密不透光的乌云里飘下数不尽的细碎晶莹的雪瓣时,住了满心的精灵便瞬间飞舞开来。
“好美啊!”就像是守护灵魂的天使般,那么洁白,那么纯净。落英轻轻勒住缰绳,她不由得发现,自己因看到初雪而感动地连心情都温柔了许多。这几天,她的意志每况愈下,一场雪,竟将她灵魂深处的渴望重新勾引出来。
冬季虽然没有百花争艳,白鸟争鸣,绿林葱郁的旺盛生命力,但因着雪的存在,还是让人无比期待它的来临。
“越下越大了呢!”才一小会的功夫,落英就看见小湖上已经结满了厚薄不均的冰晶层。雪瓣划过嘴唇的一霎那,她的心头微微波动起伏,她伸出舌头,试着接了一小片,化在口齿间,凉凉的,很美好。
“这位女施主,雪下得如此之大,你为何不找个地方避一避?”身边突然冷不丁出现一位右手转着星月菩提,左手行佛礼,五官端正的女和尚时,着实把落英吓了一跳,可胯下的坐骑青骢马见到这位生人时倒显出意外的安详。
“我只是觉得这场初雪下地很美,所以才停驻下来观看,一会儿还要继续赶路的。”落英礼貌性地回与她微笑,继而也双手合十,向着那女僧人行一番佛教礼法。
“原来如此,请问施主是要去往何地?”和尚虽喋喋不休,但面带和色,不容易让人心生反感。
落英觉得自己在路上突然遇见一个和尚就已经很神奇了,竟然还要被和尚追问要干什么,去哪里,况且还是个女和尚,她不由得生起疑心来,收回了刚才的尊敬,冷冷答道:“我要回江宁城!”继续看她的雪景。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星野,于天地间独来独往,无牵无挂,无影无踪。”女和尚一句话非要掰成两半说,“不过,贫僧想在此提醒施主,你若今日执意前行,必将招来杀身之祸!”说完后女僧人行了个佛礼,落英看着却有些恶心,她不悦地想,我要去哪里关你屁事,你一个女和尚独自一人荡来荡去,就不拍遇到坏人吗?还信口开河,说我会招来杀身之祸,有病吧你!
落英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想骂却骂不出来。算了,她想,我还是继续赶路吧,不跟出家人一般见识,反正他们本来就精神不正常。
“多谢了,可我有急事,必须尽快赶路!”落英使劲荡了荡缰绳,两腿一夹,就要向前走。
“请等一等!”女和尚一声急促的恳求,竟让青骢马止步不前了。落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迅速跳下捂得热乎乎的马鞍怒斥道:“你也太过分了吧!出家人很了不起吗?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对你发脾气,老娘这几天心情特别不好,你让我别走我就不走了,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咒我有杀身之祸,还有,你刚刚对我的马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一说话它就死活不走了?”落英气得双手叉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她思索着自己刚刚说出的那些话,虽然重了点,但也是有理有据的,于是便继续叉着腰,还向前挺直胸脯,示意对方自己说得并不算过分,而是你太过分了。
女和尚依旧是一如既往善良温润的表情,她看着落英,情绪并没有丝毫的退缩与高亢,而是平和地回道:“施主或许不认识我,但我与你娘亲却有一面之交,令母名叫苏为雪,江宁福递人,生年三十五周岁,是吗?”和尚娓娓道来,言语之间字字确凿。
落英怔住,她说的全对,难道这和尚真有这么神?可不管怎样,她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平白无故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只好回道:“确实是对的,但你为什么要说我有杀身之祸,平白无故就咒别人,你以为大明朝的法律都是案桌上的花瓶摆设吗?”
和尚此时已经由微笑变成大笑了,她说道:“出家人从不打诳语,女施主若是不信,且赏脸在此等候一刻钟,一刻钟后必有贵人出现,至于为什么会招致杀身之祸,施主切莫纠结,世间因果相生,循环往复,答案日后必然揭晓。”
落英眼珠骨碌着上下打量这个和尚,她思考良久后,决定就在此先等候一刻钟,反正一刻钟也不算多长,跟她磨叽了半天后,落英倒是提起了兴趣,想看看这和尚葫芦里卖地到底是什么药。
“那好吧,我暂且在此地等上一刻钟,要是一刻钟之后没人出现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着,落英示出随身佩戴的长剑,怒目凝眉地盯住她,“反正一刻钟的时间,你也走不了多远!。”
女和尚恭恭敬敬作了个揖,带着有节奏感的步伐向前赶路了。
此时,湖上的新雪已积了厚厚一层,有些地方足足有一个小谷堆那么高,落英怔怔地望向堆得较高的那一块雪地,心中浮起的迷雾经久不散。




落英如海 第三十三章 重返蒋家镇
眼下没有计时工具,可落英并不在意这些,她既然决定要等了,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就会一直等下去,哪怕是三刻钟四刻钟,只要最后有人出现,她都不会觉得和尚是在骗自己。
她约摸着时间还没过去多少,就有踏踏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落英屏住呼吸,等待一位提前就知道的神秘人物出现,让她的心跟阅读言情小说一样心驰神往。虽然自己今天遇见的事情有点像冯梦龙老先生笔下《三言二拍》中的荒诞寓言,或是已经撒手人寰好几十年的吴老先生所作《西游记》中的狗血剧情,落英依然觉得新鲜感满满的,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也是内心深处渴望遇到的事情,突然出现一个和尚对自己的命运指手画脚,落英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
她微微伸直脖子向与来时相反的方向望去时,竟发现踏雪而来的是一位魁梧的大叔。骤雪纷飞中,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直到对方放慢了马步,几乎与她的青骢马头碰头时,落英才知道这人是谁。
“白姑娘!这场大雪下地真及时,要不然,就算我紧赶一天的路,也没法追上你啊!”大叔一边嘘嘘喘着粗气,一边急切地跟落英解释。
“你是来找我的吗?”落英指着自己的脸,非常不相信地问,“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我的贵人说的就是这位面孔黝黑的大叔啊!我还以为是谁呢!落英由吃惊到虚惊,差点没笑出来。
“白姑娘,你还记得我吗?”大叔和以前一样看起来憨厚实诚。
“肯定的啊!”落英笑了,自豪地说:“我的记性才没那么差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走?”
“我是猜的!”大叔拿出羊皮套的水壶,喝了口水,润润喉咙才说:“杨师傅的葬礼一结束,白姑娘肯定要回自己家乡的!对不对?”
落英点了点头,她觉得大叔应该还有话要讲。
“我早上去阿婆家找你,她说你走了有一会了,我一着急,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他抬起胳膊抹一把额角上的汗粒,顿顿地说:“我听说杨师傅是和你一起采药时,在血沉峰上被水柱冲走的,连尸首都没找到。”说着他低下头,像是在整理心情,一会儿又抬起头说:“杨师傅是蒋家镇的救命恩人,我们连恩情都没来得及报答,他就走了,老天没有眼啊!”
黑脸大叔说地声泪俱下,似乎是动了真格。落英看着他抽泣的模样,压在心底的悲痛和愧疚险些又爆发出来。她多想递给他一张手帕,可惜没有,只好把包住马耳朵的棉缎子解下来,递给他道:“大叔,您节哀吧,师傅在天上,肯定也不想看到我们这样为他伤心,他毕生的志向就是救死扶伤,这不,愿望实现了吗。师傅在世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我想,他走后的每一天应该还会一样开心的!”
落英顿住,她不知道自己何时竟开始学会安慰别人了,大概是葬礼那几天安慰前来吊唁的村民时所形成的条件反射,她一看到别人为师傅哭,就强迫自己要忍住泪水。
“孩子的母亲,病好了吗?”落英轻声问,喉咙硬硬的,声音很沙哑。
“托医师和白姑娘的福,完全好了!”他眼里闪着光,看得出提到了令人开心的话题。
“嗯,那就好。”
“罗某就是一个粗人,我没什么能感谢杨师傅的,但就是有一个心结不能解开,我也是考虑了好多天才决定来找白姑娘。”
“是?”落英试探道,她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我觉得有一个地方应该能找到他的尸首!”黑脸大叔定定地说。
“真的吗?”落英的眼睛仿佛失了神,在纯白一片的世界中摇摆不定,摇摆着摇摆着,仿佛就看见了希望。是真的吗,如果这样的话,师傅就能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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