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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如海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归湳
此时的天空,宛如一面巨大的灰镜子,倒映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棉花地,灰白相间的天空之上,太阳似乎被雪藏了一样,只有鹅毛般的大雪在无声宣告她将占领这个世界的独一主权。
“瑞雪兆丰年啊!好兆头!”大叔一边驾马一边感叹。
“可是,这场初雪下地有些大了,有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白姑娘是第一次到我们蒋家镇来吧!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气候确实有些特别,虽然同在顺天府,和江宁城也相距不远,但到了冬天,却是出奇的冷,这场雪,还算正常的,有一年,雪下地那叫一个大,雪灾严重时冻死了好多人呢!”
黑脸大叔这番话让落英惊异不已,照这样下去,一场大雪覆盖地面后,简直可以和蒙古国的雪原相媲美了,中原地带竟然还有如此不合常理的地方!
“为什么呢?”落英问,“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反常的天气,你们镇上从来都没人怀疑过吗?”
“也不是没有,”大叔砸巴下嘴唇,“可我们小老百姓哪有本事知道老天爷的心思,能听天由命地活下去就不错了。”
“也是。”落英诚恳地附和道,说听天由命这句话倒是贴合自己的心意。
沉默间,大叔打开了话匣子:“说来也奇怪,那还是两年前冬天的一个早上,镇上的集市突然出现一位十岁左右的孩子,带着一条在鱼缸里的鱼摆起摊来。当时,我正和老爷一起去一户大户人家送货,他家足足买了有三百匹丝绸,府上虽然请的布工比较多,但紧赶慢赶也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做完,害怕超过期限,我们赶路赶地确实急。但到了集市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围在一小个摊子面前,把大马路都给堵着水泄不通,老爷就坐不住了。他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立刻叫我跟他一起下车去看看什么情况。那孩子不是做生意的料,除了反反复复说自己的鱼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外,其他一概不知,老爷问他什么问题他都说不知道。围观中也有博学多识的人看出老爷想买,怕他上当,就告诉他这种鱼是雪鲤,鲤鱼的一种,虽然有点价值,但绝对没有这孩子说地那么神奇。老爷犹豫了,但确实对那条鱼很动心,我看着也挺漂亮,根本不像人间的东西。孩子看出有人想砸他的生意,连忙抬高声音说:‘谁买了这条鱼,我就告诉他一个大秘密!’老爷被吸引住,他想着万一是个升官发财的天机该多好。于是张口就问价钱,这孩子就跟神机妙算似得,一口价五百两,我和老爷当场就愣住了,今天一单子买卖下来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两,老爷觉得玄乎,又加上在场的没一人敢买,当机立断就买回来了!”
落英惊恐地望着黑脸大叔,像是听故事一般半信半疑,可脑袋里却晃来晃去地满是雪鲤这两个字。
“哎!”大叔叹了一口气,又说:“这个秘密,老爷谁都没有告诉,但我后来一直跟着他做事,关系处地还算亲密,就了解到一些。大冬天的时候,雪鲤才会出现,我疑惑着,咱们这儿的气候是不是跟这事有关?”
“跟什么?”落英急切地问。
“跟雪鲤,这不是一般的雪鲤,它肚子里长得可是夜明珠啊!”大叔惊呼,他的语气诡异中透露着莫名的欣喜。
天哪!不会就是自己那天捡到的那种鱼吧,落英想,师傅当时不也是看到了!
落英深吸了一口气,一不小心吃了一嘴的雪花,她呛得嗓子直疼,在疾驰的马背上喘着粗气咳起来。
大叔这才止住了声音,他安慰落英道:“白姑娘,你先坚持住,再往前一小段,就到我家门口了,我请你去屋里歇息歇息。”
落英说不出话来,但还能坚持住,只好强撑着痛苦的表情,对着他默默点头。





落英如海 第三十四章 黄泉路上再离别
佛曰,人死后灵魂分为三种,好的,坏的,还有更坏的。不管是哪一种灵魂,死后都将堕入地狱,像参加古老神明的仪式般,路过三生石,走过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在六道轮回中往复循环。此后,好人入天道,人道,恶人入畜生道,更恶的只能入饿鬼道和地狱道。
地狱系统直到今天,之所以能发展地如此完善,全都要仰仗地藏大人的功劳。佛经中记载过,地藏菩萨曾经发过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句话,当初不知感动了地狱里的多少工作人员,你以为天天跟恶鬼打交道是件很轻松的事吗?现在的社会都讲究民主了,霸权只能起到一时的效果,却无法让人心服,还会带起一系列的副作用。若不是地藏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以身作则,用自己的毅力和真诚感动着身边每一个灵魂,这种高强度又枯燥乏味的工作给多少福利也没人愿意长久做下去!
地狱的大本营设在古老东方的中原地带,那是一个与人类世界相差二百七十三度的异度空间。所谓异度空间,和本空间没什么不同,无非是流淌着不同速度的时间罢了。地狱里的时间,并不是静止的,但与人类世界比起来,那里会缓慢地多,就算地球灭亡一百次,它距离一个生命周期的结束也相差甚远。
地藏大人说:“信我者,入我之门!”无论是修炼有成的灵魂,抑或是怨孽深重的苦魂,只要真心渴求地藏菩萨的宽恕与洗炼,地藏大人通通收下。
扶弱找到杨医师魂魄的时候,他正走在黄泉路上,由无常带领着朝地狱大门的方向前进。扶弱看到师傅温文尔雅的背影和轻缓扎实的脚步时,自然而然便露出孩童般的笑脸。
黄泉路上阴雨纷纷,魂来魂往,有忧伤的,有沉默的,有低着头的,有昂首阔步的,有失声痛哭的,有编着打油诗骂人的,还有胆敢对无常拳打脚踢的,最后只能落得狠狠的一顿鞭子。不管鬼魂们怎样抵触,怎样的不甘心,都无法挣脱无常的锁链。为何灵魂要像犯人一样被对待,为何他们死后更加没有了自由,他们戴着沉重的枷锁,被领往一个未知的令人恐惧的世界,在那里等待自己的会是褒奖,还是惩罚,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以为这就是不幸吗?可活着的时候,明明拥有那么多的自由和幸福,为什么从没见你有多么珍惜过!沧海桑田中皆有秩序存在,宇宙广阔无边,也因乱中有序,才得以无止境地存活下来。给灵魂铐上枷锁,并非坏事,而是秩序使然,经历了人世间风霜雨雪的灵魂们早已与那个世界的一点一滴紧密相连,惯性的力量使他们无法割舍活着时所拥有的一分一毫。只有枷锁的力量,强硬的力量,才能使嗔痴之念有幸脱离本心。
扶弱清了清嗓子,他对无常有一种莫名的敬畏,踌躇许久才喊出师傅这两个字。杨医师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他,立刻停住了脚步,那音靡深入心腑,虽近在耳边,却恍若隔世。
他的耳朵被风刮了一下,黑白无常也是,可黄泉路上,请君切莫回头!
“扶弱!是你吗?”杨医师杵在原地,静静地喊道,声音在绵绵细雨中显得异常沉闷。无常见有亲故跟来,也就体贴地停下了步伐,飘飘然的身体在地面上摇曳不已。
扶弱没有回答,而是煽情地诵起了一首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无论声音有多大,路上都没有一人看他,人们都各往各的归宿,来自心灵之外的声音再也无法接收到了。只有情深义重的师徒二人,一个面对着,一个背对着,眼里闪着混沌的泪花。
“师傅,这是扶弱五岁时,你教我念的那首诗,你还记得吗?”
“当然,”杨医师回道,“我还记得,扶弱学了好多天才会念的呢!”他的微笑像涟漪般绽开。
“扶弱真的太笨了,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心二意,为这个没少挨师傅的板子!”扶弱嘿嘿一笑,完全就像一个孩子般,他摇着头,当年不能释怀的,如今提起来倒像是拿自己打趣一般无所谓起来。
“如果重来一次,师傅宁愿你学不会,也不愿打你。”杨医师叹了口气,像是悔过,更像是回望。
师傅,终究还是那么善良。
“没有,师傅,扶弱很感激师傅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师傅教我的东西,扶弱全都铭记在心,从未忘却过!”扶弱的声音有些沙哑,师傅,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当年,他从化骨池中第二次蜕化出人形时,一无所依,达肯瑟里虽然是他唯一的朋友,却也只是一个有形而无相的能量体,他绝对没有本事将一个婴孩抚养成人。
“扶弱,天色不早了,回去吧!为师还要赶路。”杨云舒打断他的话,透出彻骨的冰冷。地狱的夜晚就是人间的白昼,时辰一过,黄泉路自会消失,他怕耽搁久了,扶弱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师傅!”扶弱万分心痛,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好吗?他想。
没想到,之前他准备了好久的话,如今到了师傅面前竟全都像是笑话,那些有关交易的想法,帮他回魂重生的想法,此时竟显得如此卑劣与肮脏,师傅的声音,圣洁到让自己难以开口的地步。
“什么活也好,死也罢,不过是莽莽天地间,不留一丝痕迹掠过的飞鸟。”杨医师晃了晃脑袋,感慨地说起来,“扶弱,我们师徒的缘分到此为止了,你走吧!”
扶弱望住师傅的背影,怔怔出了神,他嗫嚅着嘴唇,沉默地一开一合。他多希望这些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他多希望师傅能重新活着,他大可去跟落英师姐赔礼认错,求她留下自己,他大可放弃自己那荒诞不经的复仇之梦,做一个平凡的学医徒,他们师徒三人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充实地,快乐地,度过每一寸锦绣光阴。
可是,一切都只能像泡沫裂开了,像主观的臆想般,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当当当!”随着一串清脆绵长的铃音响起,意会到杨云舒的意思,无常二人迅速挺直身板,上下跳动一番后,拉动指尖的黄铜铃铛,继续向前开动了。
扶弱站在原地,他的心绪在一片昏黄中越飞越远,回忆是汹涌的潮水,目送杨云舒的背影远渡天边,直到一切都消失在巍峨肃穆的地狱之门内,那里,是海浪日夜不息敲打推移的无边彼岸。




落英如海 第三十五章 又见火山瀑布
再回到蒋家镇时,白落英的心情倒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糟糕,看来自己也并不像自以为的那么脆弱嘛!
罗大叔热诚地邀请她去家里取暖休息时,落英以时间紧为由断然拒绝了。以她的心情,此时根本就坐不住,她一心只想着赶快找到师傅的尸首,然后永远离开这里。自师傅走后,她第一次感到有家可回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罗大叔拗不过她,只好直接带她去了蒋家镇外那条断隔山涧的小河边。落英一早就知道有这条河,可惜从未来看过。如今亲眼见到时,终究是被震撼住了,冰天雪地间,它像一条鲜泽绵软的纯白绸带,镶在俏丽挺拔的雪峦之边,诡异而惊艳。这么美丽的一条河,竟然是有毒的,落英想想都觉得心痛。
听说,下雪天时,景色美得可以让人忘却所有的疼痛与寒冷。
这条河看起来像是一条无尾河,它的尽头流向镇子里,可源头却在山涧深处不知名的地方,至少,站在这里,落英根本就看不见源头在哪儿。
“罗叔,这条河的源头在什么地方,不会是在华恩山里吧!”落英问道。
“当然!”大叔爽快地回答,完全没有犹疑,大概是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她知道这条有毒的河真是从华恩山的山涧中流出来的时候,脑中轰的一声鸣响,她瞬间想通了一件事情,是以前思考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想通的事情。
落英急切地问:“那这里的地下水,也是华恩山里的初生水吗?”
“对啊!”大叔惊奇道,“你竟然还知道初生水呢!我还是以前跟打井的工友打井时,才知道什么叫初生水的!”
“没有啦!”落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点点小常识,大叔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吧!“是师傅教我的,水毕竟是生命之源嘛,我们行医的可不得了解地透彻一点?”
“对对对!”罗大叔连忙点头。
大叔和落英将马儿栓在河边的一座草棚里,就决定上船了。这条河周围没什么人迹,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就只有这么一小间斗篷式的草屋时,看起来倒有点荒村野地的错觉。
不过草棚所在的地理位置还是蛮不错的,在这里,不仅可以看到华恩山背后重叠起伏的小山峦,还可以纵观整条河从源到尾的流向。落英很轻易便发现了自己正前方的河岸边锚着一只小木舟。
小船被积雪覆盖到几乎只剩两只尖尖的小角,但罗叔还是轻而易举就找到并解开了船锚。当落英对他投去赞叹的目光时,罗叔谦虚道:“闺女啊,你别看大叔长得粗鲁,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手艺人啊,这造船的功夫,蒋家镇没有几个能与我相上下的,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跟着蒋佬做事,就有更挣钱的营生了呗!”大叔憨笑着,把船划正后像落英乐呼一声:“行嘞,白姑娘快上船吧!”
河水的流速比较快,雪块不容易沉积硬结,河中央更是不见雪花的踪影了。雪势很是凶猛,可河面上的寒风倒不够合拍。落英心想着,这不正好吗?我们是向西北方向逆流而上的,万一刮起了冬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驶到源头处,虽然无风时船速慢了点,但是行地安稳,她可不想出什么差错,额外再耽搁更多的时间,她真的,很想很想回家了。
当小船驶进华恩山山阴处一面不起眼的涧洞里时,落英突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这次入山洞是过水道进去的,但洞顶和洞壁上凹凸不平的棱石骗不过落英的眼睛,甚至是倒挂着的数不胜数的蝙蝠群都和上次那个山洞相差无几。
洞顶越来越开阔,直到前方传来哗哗不止,沸沸腾腾的水声时,落英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她提着罗叔自带的镀铁羊皮灯,欠着身子探望前方的景物。
忽然,一道侧向自己,宛如少女散落肩上的垂挂髻般的瀑布,由近乎千尺之高的悬崖上飞流而下,跌水溅落在湖面上时,撞起一片片白皑皑闪亮亮的珍珠滩。这个瀑布,就是当时她和扶弱一起见过的,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们沿着山洞的洞口正欲驶入这片如蓝玉般湛蓝通透的地下湖时,大叔开口道:“白姑娘,这条瀑布,就是由血沉峰上的间歇泉的泉水汇聚而成,你看,它从千尺之上火山口的洞隙中落下来,到这里时水势已经很强劲了。从火山口内到外界,除了血沉峰峰顶处,就只有这条瀑布所汇集而成的地下湖能延伸到华恩山之外了!”说着,他看向瀑布的脸转而看向落英,“所以,我猜想杨医师的尸体一定会顺着瀑布流到这片湖泊中!”
借着羊皮灯微弱的光亮,落英失神地望住湖泊中灯光褶皱的影子,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所有的巧合在她脑中迅速构成一部阴谋论,她觉得这是一个阴谋,河水和井水同时来源于火山口内的初生水,赤焰鸟偏偏长在陡直的洞壁上,我和师傅为了求药就要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而谁都不知道,间歇泉是随着太阳的移动而逐渐变化的!
突然好心累,感觉这场博弈中,自己注定是要输的。人要救,水也要救,师傅为了试药必定得染上水毒,可一旦师傅遇难了,这两件事中就只能做成一件,没有可以喝的水,蒋家镇的人注定命途多舛,到底是谁,要跟这个镇子上的人过不去?
不过,在落英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一个疑点突然在她脑中闪过一道光。她发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当初她和扶弱都渴得迫不及待跑到这条湖边喝足了水,如果说蒋家镇的河水和井水都来源于这条地下湖,那么这条湖里的水肯定也是有毒的,为什么自己和扶弱喝了之后,却都相安无事呢?
是不是我的体质和别人不一样啊?落英心中发问道,不禁感到脊背发凉。
她立刻决定再确认一下,于是悄悄提起船上的破木桶,打了一桶水上来,落英盯着水桶,猛猛地灌下去一大口,不料被罗叔看见了,他立马打翻落英双手捧着的木桶。




落英如海 第三十六章 迷雾终散
“你在干嘛?”罗叔大叫,可惜太晚了,落英已经饮用了足够的中毒量,他不解地看着落英,眼里满是指责与心疼。
落英慌慌张张,她不想让罗叔看出自己是故意的,只好无辜地瞪大眼睛望着他问:“罗叔,我只是喝口水而已,你干嘛要打翻我的桶?”
“你个傻姑娘呀!”罗叔气愤不已,“你既然知道这里是外河与地下水的源头,为什么没想到这水也是有毒的呢!你让我说什么是好?”
罗叔气得一屁股坐在船头上,垂头丧气。落英眨巴着眼,看上去是有些害怕,可实际却在观察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出现。最终,疑惑与释然各占一半,自己喝了这水确实没有问题,但为什么没问题呢?连落英自己也不知道,她心中顿时划过一万种可能性,难道说我是妖怪?不可能,难道我是神仙?更不可能,落英心中巨摇头,她反问自己,我有神仙的气质吗我!到最后,终于达成一个比较中肯的猜测,我应该只是体质比较特殊而已吧!可是,那扶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喝了也没事?或许,是师傅为他配了一份药吧!落英心想,如此一来,师傅知道他得了水毒,自然就知道我也得了水毒,为什么师傅却对我不闻不问呢?落英又开始想不通了,她顷刻间发现师傅真是个神秘的人物,他好像知道许多事情一样,甚至对我的了解比我对自己的了解还要多!
“哎!”罗叔止不住地叹气,别过脸去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忽然,落英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着说:“罗叔,你别生气了,我没喝到水!”
罗叔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丝光亮。落英继续说:“真的,你看,我不还是活蹦乱跳的?我刚送到嘴边,就被你打翻了!”说着,她在船上轻轻蹦了蹦,不敢蹦太高。
罗叔一看她确实没事,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了,他可不想再经历心灵的煎熬。罗叔立刻稳住船身说:“那就好,我们去找杨师傅吧!”经过这么一折腾,罗叔的劲头也没有那么足了,大概是因为担心落英消耗了些许热情,落英心想,他的确是个良善的人。
正当罗叔摇浆的一刹那,他发现木浆边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一会儿撞上去,一会儿又逆向顶住船桨,罗叔低头一看,是鱼!一大群鱼!他由惊喜变为惊讶,最终又变为惊恐。就在同一瞬间,落英也看见了,可她没有像罗叔那般惊慌失措,她迅速站起身,从高处俯视这群鱼。她知道,这种鱼正是雪鲤,它们是一大群一大群游来的。落英观察着,突然发现这群鱼开始有规则的排列起来,它们似乎是在写字,写一串字,从船底延伸到湖泊的尽头,一瞬间从水底钻出更多的雪鲤,它们肚里的夜明珠,幽幽发着白光,像是坠落湖底的星月,美不胜收。
雪鲤在湖面上排列出一行诗句,落英看到时,忍不住念了出来,“莫问雪为白,去留云舒意。”
她思忖了几分后,喃喃道:“师傅!是师傅!”师傅心里一直装着娘亲,为雪正是娘亲的名字,莫问雪为白,说地是师傅对娘亲纯白如雪的感情;去留云舒意,是说师傅自己,他的去与留全是自己决定的。我明白了!落英心想,她咬住嘴唇肯定道,师傅一定想说,他走地没有任何怨言,希望我们不必为他悲伤。
谜题,像是剥豆子那般嚯啦啦全解开了。
当罗叔看到湖中出现一大群会写字的雪鲤时,吓得魂都差点没了,他以为是山神显灵,害怕自己会遭报应,立刻带着落英划船离开了这里。
哪里有什么报应,杨云舒当初是自愿跳下悬崖的。他早已发现了雪鲤的秘密,无奈找不到解决办法,只好作出最坏的打算,喝过孟婆汤,即将入人道,一旁的小鬼差不无艳羡地偷偷告诉他,自己生前是九世难得的好人,这次投胎,一定会是一个好归宿!谁知杨云舒轻轻一笑,使个小计将那鬼差支开,他打翻了孟婆汤,绕过人道,径直跳进畜生道了!他决定作最后一搏,投胎成雪鲤,尽绵薄之力,保一方百姓的安危。
师傅的一生,在落英看来,既让人心痛又让人景仰。他是昆仑山上圣洁的莲花,不容世人一丝亵渎。
罗叔吓得着实不轻,回去之后大病一场。这场病,也让他想通了许多事,于是,他的病刚好,就把那个所谓的大秘密告与了落英。
那天在清晨的集市上,男孩告诉蒋佬的秘密是:华恩山下有一条地下湖泊,湖泊里生长着数不尽的这种鱼,先到者先得,你若去,那些宝贝就都是你的。
罗叔知道秘密后,也偷偷去补过几条,不过是为了鱼肚子里的夜明珠,拿去换些银两。谁都不会想到,生存在火山里的雪鲤,肚子里会长出夜明珠。这个秘密,直到蒋佬把地下湖中的雪鲤赶尽杀绝后都没有透出一丝风声。
落英那次爬到墙头上看到的,便是蒋佬留下的独只,他希望留个种,为自己的发财梦再锦上添花。可惜,离开了火山的雪鲤,很快就因为不适应环境而死掉。蒋佬一开始去找杨医师时,还抱着忏悔的态度,那时候,他已经怀疑到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对自然造成了影响,毕竟他也是读书之人,知道生物之间有着怎样紧密的联系,他觉得,能救活镇上的人,也算是一次救赎。可惜,后来他的儿子也染病身亡,蒋佬终于心灰意冷,见到杨云舒师徒居然翻脸不认人。这也难怪,他拼命挣钱努力生存的动力没有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做人的良知和诚信呢!
千百年前的火山爆发,使蒋家镇的土壤山岩中留存一种含硫的物质,这种物质经过肠胃的变化后,会产生危害人体的剧毒物,而雪鲤正是净化水源的山间精灵,它体内生长出的珠子也因为与这种物质的结合进化成了夜明珠。
后来落英将这件事禀报给了蒋家镇的官府。从此,雪鲤受到人们的保护,再也没有人因为一时贪念而去捕杀它,那可是维系着蒋家镇世代人生命的神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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