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莫傲骨睁大眼睛:“那你干嘛不早说?”
韩诺惟挠了挠头:“我也很久没碰电脑了,刚刚才想起来。那就是新建一个账户,您每次使用电脑的时候,登录自己的账户就行,用完了就把这个账户删掉或者隐藏起来。当然这里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您得获取这台电脑的管理员权限,不过,也不算麻烦,我可以告诉您怎么做。”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214,出来。”





万国侯传 第十九章 监狱工厂
二人说到寻找宝藏,越谈越起劲,竟然完全忘记了注意外界,此刻听到有人说话,不啻雷鸣一般。
莫傲骨赶紧站起来,顺势用身子挡住了韩诺惟。
韩诺惟会意地挪了一下屁股,用衣服的下摆盖住纸笔,装出在地上盘腿坐的样子。
莫傲骨往门口走去,认出叫他的人是一名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干事,便放下心来,露出客气的笑容:“是不是又哪儿不舒服了?”
那名干事却神神秘秘地说,“少废话,你出来再说。”
韩诺惟心里着急,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扭头看向一边。听到干事锁上门走远,他才赶紧起来,将纸笔收拾好,然后跑到门边往外张望,但早已看不见人影,只好怏怏折回。
他在心里回忆了一下,两人平素交谈一直十分警觉,今天疏忽大意,也就是聊到了电脑的时候,之前并无异常。所以,那干事就算是偷听,也只是偷听到两人聊电脑和上网,这应该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顶多批评莫傲骨一顿就算完事。
可是,韩诺惟一直等到吃晚餐的时间,也不见莫傲骨回来。
他心里异常焦急,在食堂吃晚餐的时候,他也无心用餐,只是用勺子在碗里划拉着。此时已是冬天,食堂内很冷,不少人都是急匆匆地吃完,然后就回到监室里待着。相比之下,韩诺惟这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显得颇为怪异。
华昌端着餐盘,在韩诺惟对面坐下。韩诺惟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胃口不好?”华昌关心地问道。
“你是来给我送菜的吗?”韩诺惟没好气地说。
华昌一怔,笑了笑,他将自己的餐盘推向韩诺惟那边,“不嫌弃的话,你就吃我的菜吧。”
韩诺惟戒备心十足地瞪着对方,“我身上可没钱了。”
华昌哑然失笑:“我有那么势利吗?”不等韩诺惟回答,他又说:“我就是看你好像吃得很不高兴,关心你一下,也不行?”
韩诺惟讥笑道:“我就是想跟你说,我没钱,你跟我套近乎也没用。”
华昌不再嘻嘻哈哈的,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这样太容易得罪人了。”
韩诺惟舀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排骨上的软骨,嚼得嘎嘣响,像是对华昌的警告不以为然。
华昌摇摇头:“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怪可怜的,我真懒得帮你。”
韩诺惟把软骨咽下去,又吃了一口米饭,才开口道,“我不需要人可怜。”
“但是你也不需要得罪人。你以为你屋里那老头能一直罩着你?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无期,等老头出去了,你还有很多年,到那时候,老头得罪过的人,你得罪过的人,加起来能把你打出屎来,你信不?”
韩诺惟一阵恶心,但却没有反驳。
“你以为揍你一两顿就完事了?呵呵。”华昌低声笑了笑,“阴阳关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心慈手软的。”他凑近韩诺惟,“害你整你的招数,保管多到你都想象不出来。”
华昌的目光中闪动着一丝狡黠,“比如,我可以把手机放到你身上,然后向干事报告说,你私藏手机。”
韩诺惟正在喝汤,一听这话,顿时喷了一桌子。
华昌像是早有准备,他敏捷地闪开,然后去服务台要了几张纸巾。韩诺惟接过纸巾,一面擦桌子,一面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溅落的汤汁。
华昌看他的狼狈样,似乎有些开心:“你现在知道我是好人了吧?”
韩诺惟用完最后一张纸巾,恨恨地说:“你算什么好人?你就会吓人。”
华昌端起一旁的餐盘,“说真的,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不说也没关系,你自己想想,你又没钱,我干嘛要帮你?跟你讲这些贴心话,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是吃饱了撑的吗?”
看着华昌走远的背影,韩诺惟若有所思,他不得不承认,刚才华昌说的话,还真有些道理。
他环顾了下四周,莫傲骨仍然没有出现,倒是看到万裕正在埋头大吃特吃。
韩诺惟端着没吃完的饭菜,走到万裕身边坐下。后者被他给吓了一跳,差点噎着。韩诺惟把汤碗递给万裕,示意他喝汤顺顺,万裕好容易平静下来,赶紧问他:“你怎么今天想起来找我吃饭了?”
韩诺惟看狱警没有盯着自己,才小声说:“老头被一个干事带走了,大半天了,都没回来。”
万裕奇怪地问:“为什么?按说,就算找他的麻烦,也轮不到干事啊。”
韩诺惟答道:“所以我才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人找他,然后叫干事来作掩护了。”
万裕问:“你知道他是为什么被叫走的?”
韩诺惟摇摇头:“不知道啊,我俩也就是无聊闷得慌,聊了一会以前上网玩电脑的事情。可能被那个干事听到了,以为我俩在抱怨监狱的设施吧。”
万裕想了一想:“那这样的话,有可能是要被敲竹杠了。那可就坏了!”
韩诺惟有点糊涂:“怎么敲竹杠?我们都在坐牢啊!”他忽然想起了陶白荷探监的时候给自己塞过钱,不由得皱了皱眉,“可是没人探监老头啊,他哪来的油水?”
万裕左右看了一看,压低声音说:“你真是天真!是人就有油水好吧。你进来有一年了吧。是不是一次没去过工厂,一次没去过超市?”
韩诺惟想起莫傲骨严肃的脸,有点郁闷地说:“谁说我不想去工厂?起码能打发时间吧,但是也没人叫我去。超市我知道,可是哪有钱去啊。”
万裕差点笑出声来:“我的老弟啊,工厂是多好的差事,谁会主动叫你去?做梦呢吧。你得自己去申请,看能不能轮到你。”
韩诺惟好奇地问:“去申请了就有机会吗?”
万裕答道:“也不是,阴阳关跟别处监狱不一样。这里能接的单很多,一般都是衣服鞋帽的单子,有时候也有别的,那是当官的操心的事情,我们管不着。因为机器设备还比较全的缘故吧,并不需要很多工人,而且,这里的工资开的算高的了。所以,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工厂呢。听起来好笑吧,别的监狱,犯人一听到上工就头疼;只有阴阳关,人人都抢着干活。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以为这里的人觉悟很高。”说到这儿,他自己都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韩诺惟对钱并不感兴趣,但看万裕说的眉飞色舞,不好打断他,就顺着问道:“工资有多高呢?”万裕伸出手,在桌下面比划了一个六,韩诺惟吓了一跳:“六百?”
万裕点点头:“我们屋之前有别的监狱转来的,听说外边有的监狱只给一百,有的甚至根本不给。”
韩诺惟诧异地说:“不给我倒是能理解,毕竟在坐牢。给六百块真是不少了啊,这工厂有那么大油水?”
万裕靠近韩诺惟,在他耳边说:“听说做的都是出口的衣服。”
韩诺惟吃惊地睁大眼睛,他立刻明白了,监狱恐怕克扣了更多的钱,因为在他印象中,为了鼓励出口企业大力发展,政府都会给予一定补贴的。这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在放风广场上,用“排班”激励小弟们打架的伍晨,原来“排”的是去监狱工厂的“班”,难怪一群人疯了一般地扑上去。
万裕吃完最后一口,打了个饱嗝。他揩了揩嘴,然后说:“不过,你小子一定想不到,就这六百块,还有人不要,宁愿做白工。”
韩诺惟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要做白工?”
万裕咂咂嘴:“我问你,你来这,往家打过几回电话?家里给你寄过几回东西?”
韩诺惟摇摇头,这是他一想起就觉得心痛的地方。
万裕说:“你别以为是你家里人不爱搭理你,根本不是,这里卡的太严了。阴阳关的规定是,犯人每个月只能会客一次。”他剔了剔牙,“比如说,你要是有个同学来看你了,那么这一个月,你爸你妈就不能再见你了,你也不能提出见他们。很多人探监都是无功而返,是因为这个月已经有人来看过他们想看的人了。这还没完,如果这个月你犯错误了,比如被关总统套房了,或者受到了严厉的批评,或者损坏公物,或者是抢了别人的烟正好被狱警看见,嗐,太多了,总之就是你不听话了,这个月,就算有人来见你,你也见不着了。而且,他们还会对外说,是已经有人看过你了。这帮人才不管你爸妈、亲戚、老婆、孩子是不是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来的呢。”
韩诺惟心里痛得简直喘不来气,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问道:“那这跟你前面说的做白工有什么关系呢?”
万裕苦笑了一下:“六百块虽然不少,可是,对坐牢的人来说,有什么比得上看看老婆孩子,说几句暖心话?特别是刑期长的,更是盼着有人来看自己。所以啊,阴阳关有个规定,在监狱工厂上工的人,如果出勤满一个月,且质检完全合格无问题的话,那他可以放弃一个月的生活补助,也就是工资,换得一次跟家人打电话的机会,或者是一次跟家人见面的机会。当然,见面还是不得超过三十分钟的,但是,对我们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万裕后面说了些什么,韩诺惟已经听不清了,他的头脑中轰鸣作响,只想着莫傲骨不允许他申请上工,叮嘱他好好学习。原来,莫傲骨早就知道这个规定,那他为什么还千般阻挠自己跟家里联系呢?
万裕看韩诺惟脸色不太对:“你咋啦?”
韩诺惟定一定神,又问道:“你刚才说的敲竹杠,跟工厂有啥关系?”
万裕说:“我以前不跟你说过嘛,这个老头本事很大,阴阳关的厂子建造的时候,听说他有参与呢。所以啊,开给他的工资,也比一般的工人高,而且他好像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也不去超市买东西,肯定手里攒了不少银子。他要是犯点什么事,找他敲竹杠也很正常的吧。”
韩诺惟这才明白过来:“多谢你啊,哥们,你知道的可真多!”
万裕得意地说:“其实我才要谢你呢,现在,那家伙也不怎么找我麻烦了。”说着眼光一暼,看向远处的伍晨。
韩诺惟满腹心事,不愿深谈,他看到一些人已经吃完了,想起自己的饭菜还没吃完,赶紧随便扒拉了两口,又问:“那,如果我想进工厂打工,你知道找谁申请吗?我说的是管事的。别跟我说只能去找伍晨啊。”
万裕眉头一皱:“伍晨算个屁,他是抱住了别人的大腿!要我说,你去求管事的,还不如去求你屋那老头来的快呢。”
“为什么?”
万裕转过身子,看了看后方,然后小声对韩诺惟说:“你看下我后边,那个一群人簇拥着的光头,他就是管事的。”
韩诺惟悄悄扭头看了下,果然像个管事的。这大汉头上和脖子上都是刺青,肩膀极宽,看起来颇为壮硕,浓眉大眼,肌肉发达,竟然好像比魁梧的莫傲骨还要再大一圈。周围一群犯人跟他比起来,简直就像是老鹰周围的小鸡。
万裕说:“这是阴阳关里的头号人物,他叫高执,跟监狱工厂有关的事情,都得过问他。不过,他脾气很大,又拳脚了得,一般人根本不敢跟他直接对话,都是找管教或者干事去求他的。”
韩诺惟听了颇感惊奇:“这人的架子,好像比狱警摆的还大。”
万裕点点头:“所以,我觉得你还不如去跟你屋里的老头说,比你大剌剌地跑去找高执靠谱点。”韩诺惟心情复杂,他原本是为了莫傲骨才来找万裕打听的,可是,现在却一点儿都不担心莫傲骨的事情了。但他又无法相信莫傲骨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思前想后,他决定等莫傲骨回来,再问个清楚。




万国侯传 第二十章 晴天霹雳
但让韩诺惟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回到监室,就有狱警来找他了。
“2201,有人来看你。”
韩诺惟大吃一惊,他激动万分:一定是父亲!上次通电话之后,已经过去了半年多,肯定是父亲获得了探视自己的许可!
可是,当韩诺惟看到隔离窗后坐着的人时,不禁大失所望,来人并不是韩孟昶。
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嘴唇极薄,一看就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
韩诺惟不认识这个人,他本能地看向狱警。狱警面无表情地说:“你不认识?”韩诺惟迟疑了一下,坐了下来。
年轻男人露出了灿烂而友善的笑容,“你好,我叫俞镜泊。”
韩诺惟惊疑不定,他打量了一下俞镜泊,“你是律师吗?”
俞镜泊看着满脸疑问的韩诺惟,轻松自在得根本不像是在探监:“我就开门见山吧,我是隋青柳的老公。”他看着韩诺惟瞬间变色的脸,像是早有预料:“看你的反应,应该认识我老婆。”
“隋青柳”这个名字,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韩诺惟的梦魇,他怀疑、哀求、诅咒这个名字的主人,只因她的不告而别,将他推入了更绝望的地狱。但他现在已经能够稍微控制下自己的脾气了,所以,他只是冷冷地盯着俞镜泊,面带愠色,一言不发。
俞镜泊仍然是笑容可掬的样子,像是完全不介意韩诺惟的冷眼相对。韩诺惟忽然觉得,这个人很适合去卖保险或者做售后,因为脾气好得惊人。
“首先,我得跟你说一声抱歉,你的那块琥珀,我在送去鉴定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韩诺惟瞪大了眼睛:“鉴定?为什么要鉴定?那又不是你的东西!”
俞镜泊笑了笑:“不好意思,职业习惯。我老婆应该告诉过你,我也是卖琥珀的,看到罕见的东西,就忍不住送去鉴定了。”
“然后呢?你拿到一张鉴定证书?”韩诺惟讥讽地问道。
“什么也没拿到,我在去鉴定机构的路上被人抢了。”俞镜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韩诺惟,他的眼神是如此诚挚而专注,以至于韩诺惟无法确认这句话的真假。“那么你来干嘛?要赔我?”
“你那块琥珀值多少钱?”
韩诺惟微微一怔,对方的问题出乎意料。他不知道那块琥珀的市场价值,也不敢乱估价,毕竟他知道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琥珀。思量再三,他开口说:“你赔不起。”
俞镜泊没有生气,只是将公文包竖起来,轻轻拍了拍。“这里面装的都是百元大钞,你应该看得出来,包都装满了。”他扶住公文包,“我现在就可以把这些钱全都给你,假如你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再去凑一些,下次来给你。”
韩诺惟强压住心头的愤怒和怀疑,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那好,你现在给我。”
俞镜泊却收回了公文包,“但有个条件,你得再给我一块琥珀。”
“什么?”
俞镜泊靠近隔离窗,“和你之前那块类似的琥珀,你再给我一块,或者你有多少,我要多少。钱,随你开口。”
韩诺惟彻底糊涂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是不仁社的人,那为什么会这样愚蠢?如果不是,又为什么愿意花高价买那种神秘的琥珀?
韩诺惟低下头,想了一会儿。
“假如我不给你块新的,你就不赔偿我之前的损失了?”
俞镜泊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个老奸巨猾的笑容。
狱警走过来,敲了敲韩诺惟的椅子,示意他时间到了。
“这样吧,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韩诺惟缓缓说道,“如果你不着急,那就过阵子再来找我。”说完,韩诺惟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俞镜泊抱着公文包,目瞪口呆地看着韩诺惟扬长而去。
韩诺惟回到灰牢的时候,恰好莫傲骨也刚回来。他身上散发着酒气,这让韩诺惟很吃惊。
等送他的干事走了后,韩诺惟迫不及待地冲着上铺的莫傲骨问道:“您不让我去工厂上工,是不是为了阻拦我跟家里联系?”
莫傲骨刚躺下来,听到他这么问,吃了一惊,坐起来问道:“你又听谁嚼舌头了?”
韩诺惟不理会他的问题,只是直瞪瞪地看着他。
莫傲骨的神色一变:“你不相信我?”
韩诺惟不回答。
莫傲骨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他什么也没说,重新躺下,将身子朝里,背对着韩诺惟。
韩诺惟本来就等了大半天,已经是满腹怒气,现在见莫傲骨这么爱理不理,心中更加火大:“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傲骨头也不回地说:“你既然不肯信我,我说又有何用?”
韩诺惟心头火起,恨不能冲到上铺去揪住老人问个清楚,偏偏这时狱警又巡逻到了门口,正冲屋里看着。他只好咬牙忍住,怒气冲冲地躺了下来。
等狱警走了,韩诺惟越想越不舒服,他噌地翻身坐起来,冲上铺大声说道:“您不说,我也知道。”
莫傲骨倒似乎来了兴趣:“你知道什么?”
韩诺惟说:“您阻拦我见家人,无非两种目的。要么,不希望他们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子;要么,不希望我知道他们现在什么样子。对不对?”
黑暗中,莫傲骨轻声说:“倒是不笨。”
韩诺惟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您是觉得他们看了心痛?还是怕他们嫌弃我?”
莫傲骨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觉得你这个样子见不了人。”
韩诺惟揣摩了一下这句话:“那您的意思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
他突然一个激灵,跳下了床,抓住莫傲骨的手,因为紧张,他的手无法克制地抖了起来:“我爸妈怎么了?”
莫傲骨轻轻拨开他的手,跳了下来,然后拉着韩诺惟在下铺坐下,他的眼神温和而诚恳:“孩子,不是我有意瞒你。我是希望等你变得更坚强一些的时候,再告诉你。”
韩诺惟浑身发冷,他坐牢后遇到过各种打击、欺骗与背叛,却不曾想过家人会出问题。他拼命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前辈,请您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我妈……不行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不像是质问,更像是哀求。
莫傲骨看着低下头去的韩诺惟,还是有些犹豫:“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韩诺惟的愤怒、担心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他竭尽全力抑制着自己的音量:“是的。请您告诉我。”
莫傲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只是娄烟,他们俩……都去世了。”
韩诺惟只觉得眼前发黑,直冒金星,他下意识地想要大吼大叫,却惊骇地察觉,自己无法呼吸。他拼命张大嘴巴,用力地吸气,但怎么都吸不着。他像是被虚空包围,一片黑暗,望不到边。
韩诺惟憋得满脸通红,咳了好几下才发现,不知何时,他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莫傲骨见状,立刻擒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从喉咙上硬生生掰开。
韩诺惟刚一喘气,一股呛人的腥味立刻冲上喉咙,他顾不得说话,冲到马桶边,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其实韩诺惟吃的并不多,很快他就吐不出东西了。但是,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撕扯他的胃部,让他持续不断地干呕,直到他觉得自己的胃液都快吐光了,才精疲力竭地瘫在了地上。
呕吐物的刺鼻气味令他头晕,但他并不排斥这难闻的环境,他甚至想让这晕乎乎的感觉持续久一点儿,就像深陷一个喝醉了的梦境,丑陋却不想醒来。
韩诺惟发着呆,忽然问了一句:“今天是几号?”
“12月13日。”
“一年零三个月。”韩诺惟喃喃自语,“我上次见到爸妈,是一年零三个月前,然后就只通过一次电话。”他抬眼向天,“我曾那么蠢,信了南泽雨的话,竟会傻傻等着警察。等他们查明我的清白,等他们放我回家,等他们允许我和爸妈见面。”
他忽然莞尔一笑,“我他妈真是中国好公民。”
他扶着墙壁,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再一步步挪回到床边。莫傲骨见他两只眼睛都是通红的,以为他会哭出来,但他只是沉默地坐着,像一尊雕像。
走廊里传来某间监室的打闹声,狱警用警棍捅了捅金属门,直着嗓子骂了两句,打闹声平息了,又传来隔壁压抑的看好戏的窃笑声。
窗外,呼啸的风卷着地上的沙石,像小鬼阴森森的啼哭,又像神怪的桀桀怪笑。韩诺惟侧耳去听,竟听到有女人在唱歌,他屏气凝神,集中注意力听了好一会,赫然发现,那人唱的竟是小时候母亲给他唱的《螃蟹歌》:“螃海螃海哥哥,一个一个壳壳。八只八只脚脚,求你莫来夹我……”
韩诺惟怔怔听了一会,心底某处被柔软地触动了。他跟着轻轻哼了一会儿,见莫傲骨没有反应,忍不住推了推对方:“您没有听到?”
莫傲骨莫名其妙地问:“听到什么?”
“有人在唱歌啊。”
莫傲骨有些疑惑,“不是你在唱歌么?”
“我是跟着她唱的,那人是个女的。”韩诺惟摇了摇头,用手指着窗外说道。
莫傲骨心疼地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歌声忽然消失了,韩诺惟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人再唱,颇感失望。
莫傲骨叹了一口气,“你不问问是什么时候么?”
1...910111213...22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