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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鬼?”姜汝砺惊奇地问道,“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在善家养老院二期的一栋没有完工的楼顶上,大概是下午四五点钟,天还没黑。”隋青柳的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下大雨,天气很坏。”
“白天可以看到……鬼?”姜汝砺那一向平静温和的脸上出现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你怎么知道那是鬼?”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戳隋青柳的心脏,她呜咽一声,抽泣了起来。
姜汝砺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纸巾,走到她的面前。隋青柳接过纸巾,擦了擦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姜医生,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犯人母亲吗?失足坠楼的那个。”
姜汝砺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点了点头,“记得。”
“重阳节我看到的……很像她。”隋青柳紧紧地捏着一团纸巾,“真的很像。”
“你先生也看到了?”姜汝砺问道。
“是的,但是他认为不像。”隋青柳垂下了头,“还跟我大吵了一架。”
“你跟这位很像是犯人母亲的人,有交谈吗?”姜汝砺谨慎地选着措辞,同时密切注意着隋青柳的表情变化。
隋青柳摇摇头。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苦涩地说:“她跳楼了。”
“什么?”姜汝砺大吃一惊,“这个人也自杀了?”
隋青柳抬起头来,眼睛红通通的,“但是,当我跟我老公赶过去的时候,地上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我老公说是有人恶作剧,还说我看花眼了。”
“或许,真的是恶作剧,毕竟现在有很多人确实很无聊。”姜汝砺安慰着说,“毕竟没有看见尸体,说明没有人死亡。”
“我真的看见了!”隋青柳提高了声音,“而且,她还冲着我招手,对我笑!”她越想越怕,“姜医生,我觉得她就是来找我的!”
姜汝砺哭笑不得,但他体贴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隋青柳的情绪恢复平静。
一会儿之后,隋青柳吞吞吐吐地说:“姜医生,假如……假如,我骗了你……,不,不是骗,是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你不会怪我吧?”
姜汝砺平静地说:“我只是个倾听者,不会对你说话的内容做任何评价。你当然有权利选择诉说的内容,不存在所谓的隐瞒。”
“那……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事情,你听完就忘,行吗?”
隋青柳像个无助的孩子,她看着姜汝砺,目光中充满了显而易见的胆怯和痛苦,这让后者感到有些心酸。
“好。”他违心地答应下来,同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2003年3月下旬,已经辞职的隋青柳正在家待产。韩诺惟母亲的事情让她觉得很不愉快,尽管她很清楚,孕妇不应该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俞镜泊哄了她好几天,她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隋青柳在家里呆了几天后,实在觉得无聊,便去附近的一家超市闲逛。逛完超市时,才下午两点,她不想早早回家,便接着在路边闲逛。她听别人说,适当的运动有助于胎儿健康,分娩的时候也能轻松很多。走着走着,她看到了一家移动营业厅,她想起自己当月的话费还没有交,便走了进去。
营业厅的人很少,隋青柳交完自己的手机话费后,顺便帮俞镜泊也交了。她见大厅没什么客人,自己也正闲得无聊,便要求工作人员给她打一份通话详单。
一会儿之后,她拿着两份通话单,在营业厅的等候区椅子上坐了下来。
隋青柳平时来往的人就是几个同学和以前单位的同事,她的通话单并不长。而俞镜泊就不同了,他的这份通话单上面的号码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到底是做生意的。”隋青柳笑了笑,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看了一会儿之后,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一个“130”开头的号码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个号码和俞镜泊通话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的通话时间都很长,明显区别于通话单中的其他号码。其中最长的一次,甚至超过了半个小时。
隋青柳皱起了眉头,她很了解俞镜泊,后者并不是一个喜欢“煲电话粥”的人。而且恰好相反,他宁愿面谈也不聊电话。因为他坚持认为,只有面对面的沟通才是最有效的,对方看见他的表情了,才能感受到他的诚意,才能促进生意的达成。
能让他在电话里聊这么长时间的人,会是谁呢?
隋青柳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她将俞镜泊的通话单放在椅子上,摊开,仔细检查了一遍。这个“130”一共出现了四次,最短的那一次通话都没有低于十分钟。
隋青柳把通话单塞进自己的手提包,然后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查一下这个号码。
她走到服务台前,向营业厅的工作人员提出了这个要求,但对方有礼貌地拒绝了她的查询申请,理由是没有权限。她回到椅子上坐下,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不一会儿,她突然想起自己有个高中同学在移动公司上班。
隋青柳走出营业厅,给那位同学打了一个电话,她尽量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生怕对方认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丈夫。
令她意外的是,同学很爽快地答应了,而且没有过多地追问什么。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惆怅:“我也变成那种疑神疑鬼的黄脸婆了吗?”她有点委屈地想着。
隋青柳在回家的路上慢吞吞地走着,她完全可以坐公交车,但是她心情很差,宁愿走路。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她的同学打过来的。同学也不跟她客套,直接就告诉她:“这个号码没有实名认证,查不到机主是谁。”





万国侯传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业余特工
隋青柳连忙向同学道谢,她担心对方听出她的失望,便有意寒暄了几分钟,才结束了通话。
她感觉浑身不舒服,很想立刻打电话给俞镜泊,好好质问一番,但她思来想去,还是忍住了。她心里明白:俞镜泊本来就能说会道,直接问他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等俞镜泊回到家里,隋青柳已经做好了晚饭。简单的两菜一汤,俞镜泊吃得很开心。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隋青柳的心里又生出了几分怜爱之情,“他还是喜欢我做的饭菜的。”
“今天很忙吗?”隋青柳拨动着碗里的米饭,像往常一样边吃边闲聊。
“有个老缅拿来了一些根珀,颜色很正,价钱也谈好了,不过要加工一下才行。那帮老缅的‘工’真是太差了,抛光过的东西看着跟没抛差不多。”俞镜泊大口地吃着菜,显然是饿坏了。
“你看了一天的货?”
“当然啦,人太多了,还得防着人抬价抢我的货。”
隋青柳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哦,对了,白天我去交话费了,给你的也交了。”
“谢谢老婆!”俞镜泊笑嘻嘻地说,“我都忙忘了。”
隋青柳见他的表情毫无异样,只得将一肚子问题都咽了回去。
吃完饭以后,俞镜泊陪隋青柳看了一小会儿电视剧,然后就去洗澡了。隋青柳等到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便立刻从俞镜泊的裤兜里翻出手机,开始检查。
在手机的最近通话记录里,隋青柳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个“130”开头的号码。让她略感诧异的是,俞镜泊并没有存储这个号码。
既然要聊很长时间,通话次数又不止一次,那俞镜泊为何不存这个人的号码呢?隋青柳将手机放了回去,然后闷闷不乐地躺上了床,继续思索这个让她困惑的问题。
俞镜泊很快就洗完了,他白天都在外面跑,此刻实在是有些累了。
他看隋青柳一直盯着他,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啦?”
隋青柳摇摇头,“没事,我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困。”
“你白天不是去帮我交话费了吗,你几点起来的啊?”
隋青柳慌忙瞎扯了两句,她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便转移了话题,“我今天交话费的时候,听到有人聊天,说孕妇补钙什么的。我们要不要买一点补钙剂?”
俞镜泊想了一下,“可以啊,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毕竟你是医生嘛,你看着办。”他爬上了床,“我正好这几天大赚了一笔,等货款结清了,我把卡给你,你自己看着买。”
隋青柳的心里莫名地一咯噔,她本能地问道:“怎么赚的?”
俞镜泊好笑地看着她,“当然是卖料子赚的啊,你第一天看我做生意吗?”
隋青柳坐了起来,一边脱衣服,一边掩饰地说:“你前阵子还抱怨说有些客户不懂得区分琥珀和蜜蜡,买了货以后跑回来找你退,说自己要的是蜜蜡不是琥珀什么的。现在突然间就说大赚了一笔,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嘛。”
俞镜泊笑了笑,“人不会一直走霉运的,你看,我这不就遇上懂行的客户了嘛。”他打了一个哈欠,“明天再聊吧,我先睡了,困。”
隋青柳无奈地走进浴室,没精打采地简单洗漱了一下。回到卧室时,她听到俞镜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隋青柳轻轻地爬上床,背对着丈夫。但她根本睡不着,她满脑子都在想怎样才能查清楚那个神秘的手机号码。她咬着嘴唇,下定了决心:实在不行,明天就去找个公共电话,打过去看看是男是女。
这样一想,她稍微平静了一些,便闭上了眼睛。
“滴,滴。”俞镜泊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他忽地一下坐了起来,“操,忘记充电了。”他翻身下床,将手机拿到隋青柳那一边,再插上充电器充电。忙完之后,他回到床上,很快又睡着了。
整个卧室,只有两个插孔,一个在隋青柳这头,另一个在浴室的门边。隋青柳侧躺着,睁着眼睛看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充电状态下,屏幕亮着微弱的绿光。
不知过了多久,隋青柳终于感到疲倦了,便慢慢进入了梦乡。
“叮铃铃……”急促的手机铃声吓得隋青柳浑身一激灵,她睁开眼,本能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正是那个号码。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变得僵硬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转身看着着丈夫,后者刚刚睁开眼,“我的电话?”
隋青柳犹豫了一下,然后拔掉充电线,将手机递给了俞镜泊。俞镜泊接过手机,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喂?”
接着他就坐了起来,“嗯。没有,没有。嗯,还好。嗯,好的。”挂掉电话后,他又急匆匆地开始穿衣服。
“怎么了?”隋青柳终于忍不住问道。【零↑九△小↓說△網】
“一个客户找我,关于琥珀的,没啥,你接着睡。”他快速套上了一件长袖罩衫,接着穿上了长裤。
隋青柳惊奇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十二点了,这客户不看时间的吗?”
“客户就是上帝嘛。”俞镜泊一面说话,一面急急忙忙地往客厅走去。
“你等下还回来吗?”隋青柳坐了起来。
“不知道,应该会回来,你快睡吧,别担心我。”俞镜泊穿好鞋子,又折回卧室,拿上了手机,“乖,睡吧。”
说完,他就出去了。
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之后,隋青柳立刻下了床,她顾不得换衣服,只披了一件外套,就踩着拖鞋走到了客厅的门边。
她贴着门,听到了俞镜泊拉开一楼的楼门的声音,显然后者还没走远。她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在等待了几秒之后,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楼,然后轻轻地将楼门推开了一条缝。
隋青柳立刻就听到了说话声。她心里一惊,没想到来人就在楼下。她深吸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鲁莽到直接推开门。
她仔细一听,确定了来人是男性,这让她十分高兴。但同时,她又陷入了新的疑惑:既然不是女人,丈夫为什么要躲躲藏藏的呢?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两人的谈话声渐远,明显是要离开了。
隋青柳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三月底,晚上的温度仍旧很低,隋青柳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她尽量走在暗处,一直跟随着两人来到了街心公园的一个角落。
她看到两人停下脚步,便连忙靠近,然后在两人附近的一排桃树后面躲了起来。隋青柳躲在阴影里,忽然觉得有些滑稽:“我简直是一个业余特工了。”
来人点了一根烟,打火机亮起来的时候,隋青柳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四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眉眼很普通,但长了个醒目的鹰钩鼻。他穿着全黑色的衣裤,手里拎着一个生意人最喜欢用的那种手提包。
午夜的韩城十分安静,隋青柳屏气凝神,侧耳听着两人的对话。
“你保证没有目击者?”鹰钩鼻问道,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差,那奇怪的口音让隋青柳听着想笑。他说话基本上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的,每个字之间的间隔也长得有些过分。隋青柳忍不住想:“怪不得每次打电话都要花那么长时间。”
“保证没有。”俞镜泊答道,“那是楼顶,又是晚上,谁会没事晚上抬头看楼顶呢?”
“唔。”鹰钩鼻冷淡地点点头,“你去找她的时候,没有人看到吗?”
“应该没有。”俞镜泊紧张地说,“那时候已经不早了,医院里人不多,而且我去她病房之前,特意观察了周围的,确定没有什么人。你就放心吧。”
“你给她看的那张纸,处理好了吗?”鹰钩鼻盯着俞镜泊,目光里满是怀疑。
“我回家之后就烧了。”俞镜泊笑了一下,“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
鹰钩鼻沉默了几秒,“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你老婆从一个犯人的口信中知道了那块琥珀的下落,然后你就去医院找到了琥珀,怎么就被那个犯人的母亲给撞到了呢?难道那琥珀放在他母亲住的病房?会这样巧吗?”
俞镜泊赔着笑脸,“不是在他母亲住的病房,但是挨得很近。我很少去医院,当时也是有点太紧张了,然后正好遇到那个女人,她一开始以为我是医生,我就随便应付了几句,结果我没留神,被她看到了我脖子上戴的挂坠。然后,她认出那是她儿子打的绳结,就盘问我是不是跟她儿子见面了。我当时手里攥着琥珀,也有点心慌,就承认见过她儿子了。为了不让她起疑心,我就说我是监狱的医生,然后路过中心医院办点事。”
“这些你都说过了,我只是觉得,太巧了一点。”鹰钩鼻抽了几口烟,“万一这女人事先知道七色珀的存在,那就不难猜到琥珀落到了你手里。”
“不会的!”俞镜泊满脸堆笑,“我查过了,她就是一个得了癌症的倒霉女人,她老公也是个神经病,弄了汽车炸弹,把自己炸死了。她儿子判的是无期,等他出来,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听到这里,隋青柳不禁浑身发冷,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俞镜泊竟会这样轻描淡写地形容一个可怜人的不幸命运。
“总之,你处理好就行。”鹰钩鼻又抽了几口烟。他吐出一片烟雾,风一吹,正好扑到了俞镜泊的脸上。俞镜泊只是任由风吹,甚至都没有歪一下头。隋青柳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她敏感地意识到,俞镜泊非常惧怕这个鹰钩鼻的男人。
“放心吧,绝对万无一失。”俞镜泊笑着说,“那女人一心想救她儿子,看到报纸后,很快就到楼顶来见我了。我准备的那套话都没说上多少,她就崩溃了。”
一阵风吹过,俞镜泊觉得有些冷,他缩了缩脖子,接着说道:“我本来是打算吓唬她一通,然后再把她推下去的。”
隋青柳听到这句话,差点叫出了声,她恐惧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拼命地忍住眼泪。公园里太安静了,甚至没有什么虫鸣声,她只要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发现。
“谁知道她后来跟我吵起来了,非要说她儿子是被冤枉的,说她跟她老公躲了很多年,就是在躲我这种人之类的鬼话。”俞镜泊喘了一口气,“她越说越离谱,声音也变大了,我想去捂她的嘴,结果她居然以为我要打她,然后就挠我的脸和脖子,那指甲真是尖!跟野猫似的!”
俞镜泊拉下衣领,“你看,都好几天了,才刚结痂。”
鹰钩鼻冷冷地说:“这点小伤也值得拿出来说。”
俞镜泊讪讪地笑了笑,“不过,也多亏她挠我这两下子,我本来还有点犹豫的。”他推了一下眼镜,“她一抓,我就闪,她再抓,我就推了。”
鹰钩鼻将烟屁股丢到地上,“这样说,你本来不想杀她?”他冷笑一声,“俞先生,你不会以为我付给你的就是纯粹的琥珀钱吧?”
俞镜泊一愣,接着解释道:“我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是,我本来有点犹豫,没别的意思。”他看着鹰钩鼻,谨小慎微地说,“我知道你的顾虑。现在你不用担心了,事情都结束了,完事了。”
“你老婆那边怎么样?”鹰钩鼻的问题吓得躲在暗处的隋青柳浑身哆嗦。
“她不知道。她就是最开始的时候帮我跟那个犯人传了个口信,她对于琥珀什么也不懂,也没见过那个犯人的母亲,这件事,她完全被我蒙在鼓里了。”俞镜泊沉着地说道。他确实是一个说谎的天才,那坚定的目光终于让鹰钩鼻对他放下心来。
“好。”鹰钩鼻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塑料袋,“这里面是二十五万,加上之前给你的二十五万,足够让你闭嘴吗?”
俞镜泊笑逐颜开地接过塑料袋,“你放心吧。”他掂量着分量不轻的塑料袋,“今天过后,我就不认识你了。”
鹰钩鼻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隋青柳听到这里,心知两人要道别了,她心里一阵紧张,转身要走。可她刚一转身,就踩到了地上的一个空塑料瓶。
塑料瓶立刻发出了“吱”的一声。
鹰钩鼻反应极快,他迅速掏出枪,冲到了隋青柳的面前,并将枪口对准了隋青柳的脸。




万国侯传 第一百八十一章 虎父犬子
俞镜泊等到隋青柳发出均匀的呼吸后,才轻手轻脚地翻身下了床。床头柜子的电子夜光闹钟显示的时间是“12:35”。那绿莹莹的数字让俞镜泊有些不舒服,于是他便将闹钟朝下扣着了。接着,他拿起一件外衣,披到了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看了看隋青柳,待确定后者是真的睡着了,他才拿起手机,离开了卧室。
今晚,俞镜泊的心情很不好。
先是隋青柳在回家的路上闹别扭,起因是陶白荷那句“不能因为出事的不是我们的孩子,就不关心”。隋青柳的性格较为软弱,不敢冲陶白荷发脾气,于是就把一肚子火都发到了俞镜泊身上。俞镜泊安抚了半天,她还是哭了。
若像往常倒也还好,偏偏今天俞镜泊一肚子心事,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安抚妻子。隋青柳见他不甚热络,便哭得更厉害了。
回到家后,隋青柳稍微平静了一点,但仍是不愿给俞镜泊好脸色看。她面如寒霜,在屋里走来走去,之后居然整理起了衣柜,直折腾了大半个晚上。
俞镜泊没有办法,只得又硬着头皮哄了一阵子。最后,大概是折腾累了,隋青柳吃了点艾司唑仑便上床睡了。
俞镜泊经过俞以渐的房间时,停了下来,然后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一会儿。房间里有隐约的音乐声,节奏感很强,俞镜泊没好气地敲击了两下门板,“俞以渐,还不睡?”
过了一会儿,俞以渐睡眼惺忪地拉开了门,他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哦,我睡了啊,忘记关播放器了。”
俞镜泊看了一眼房间,板着脸说:“把电脑关了,快睡。”
“我在下载呢,一会儿就好了。”俞以渐打了个哈欠,“马上就关了。”说完,他回到桌前,关掉了音乐播放器。
俞镜泊摇了摇头,“快睡,明天还要上课。”
“知道了。”
俞镜泊关上门,往楼下走去。他原本想去院子里打电话,但看到外面正在刮风,就放弃了。
俞镜泊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思索了一会儿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华昌似乎正在跟人喝酒,环境嘈杂。
“是我,我有事跟你说。”俞镜泊十分严肃,“你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华昌听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走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怎么了?吓我啊?”
“你们多抓了一个人,搞什么名堂?”
“嗐,那也是没办法啊,我们抓那情妇的时候,这丫头刚好看到了。”华昌依旧笑嘻嘻地,似乎非常不以为然。
俞镜泊的声音陡然变得凶狠了起来,“你知道这女孩子是谁吗?”
“谁啊?”华昌点了一根烟,他似乎并不担心。
“她爸高靳,是魔都有名的人物,黑白两道都不敢惹他,你们居然抓了他的独生女儿!”俞镜泊又急又气,“这个人,你们惹不起的!”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华昌不高兴地说,“绑架是你提议的,你现在怪我?”
华昌的话激怒了俞镜泊,“我帮你想出路,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我跟你说,你必须马上放了这女孩,不然你就完了!”
“我说。”华昌忽然笑了起来,“哥们,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按照你的说法,这女孩的爹很厉害,然后呢?我把她放了,让她爹来抓我?”
“她看到你们的脸了吗?”俞镜泊紧张地问道。
“看到了两个人的吧,反正有我。”华昌嬉皮笑脸地说,“你说,我能怎么办?把她弄瞎?”
“千万别!”俞镜泊一着急,声音也稍微提高了一些,“千万不能动那个女孩。”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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