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而埃德蒙那一对淘气的儿女却坚持要留在巴迪亚修道院玩耍。这座历史悠久的修道院独特而神秘,吸引了两个天真的孩子。传说这座修道院的两座高塔里蕴藏着无数秘密,薄伽丘在这座修道院的隔壁发表过著名的演讲,而大名鼎鼎的但丁故居就在修道院对面。
“或许是因为埃德蒙中年得子,他对两个孩子颇有些溺爱,他同意了路易丝和安德鲁的请求。考虑到埃德蒙的妻子已经有些劳累了,塞尔吉奥便主动请求留下来陪着两个孩子。当时,一同留下的还有三个doh成员,以及塞尔吉奥的儿子阿莱西奥。
“阿莱西奥那年刚7岁,但已经十分懂事了,他在游玩过程中处处照顾着比自己小的路易丝和安德鲁。后来,三个孩子争先恐怕地爬上了由大理石台阶组成的楼梯——他们想要比赛,看看谁最先爬上巴迪亚修道院的塔顶。
“毋庸置疑,年龄最大的阿莱西奥第一个爬了上去。看着因为得了最后一名而几乎要哭出声的安德鲁,阿莱西奥想出了一个新的游戏来转移安德鲁的注意力——捉迷藏。巴迪亚修道院前面是一个小型广场,附近有带着雉堞的塔楼,还有许多结构复杂的老式建筑,用来捉迷藏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了。塞尔吉奥一度想要阻止这个太过于随心所欲的游戏,但当他看到孩子们天真的表情时,还是忍不住同意了。
“一番猜拳之后,故意输了的阿莱西奥留在了塔上。他大声地计着数,听到他计数声的安德鲁和路易丝则急匆匆地往下跑。他们要在100声之内找到合适的地方躲起来,当100声数完之后,阿莱西奥就要去抓他们了!
“塞尔吉奥和一个手下分别跟着安德鲁与路易丝,另外两个手下,则在高塔上照看着计数的阿莱西奥。
“当安德鲁终于找到一个他觉得很满意的地方并躲起来时,塞尔吉奥差点笑出声。3岁的安德鲁看中了修道院前面的鹅卵石广场上的一栋红瓦小屋。这栋小屋非常别致,正面看是方形的,但一侧的墙壁有些倾斜,加上当时天色渐暗,阴影处非常隐蔽。
“太阳开始西沉了,光线逐渐变得暗淡。‘不仁社’的人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金色眼睛的路易丝,并干掉了她身后的doh。接着,他们从小女孩的口中,问出了游戏的集合地。‘不仁社’的人带着路易丝来到了巴迪亚的高塔上,在那里,他们杀死了另外两个doh,并抓住了阿莱西奥。
“阿莱西奥虽然只有7岁,但远比同龄人早熟,他知道家族的使命,也明白眼前这些黄皮肤的人不是好人。和哭哭啼啼的路易丝不同,他表现出来的镇定和冷静使‘不仁社’的人起了疑心。
“通常情况下,‘不仁社’判断一个人是否属于汉诺威家族,主要是看外形,尤其是眼睛。阿莱西奥有一双灰色的眼睛,这让‘不仁社’感到疑惑。他们并不能准确分辨出英国人和意大利人在长相上的区别,或许,在他们看来,白人看起来都差不多,除了头发和眼睛。
“于是,‘不仁社’追问起了阿莱西奥以及他父亲的名字,而阿莱西奥始终保持着沉默,这更让‘不仁社’感到疑惑。他们原本就多疑,此刻更加拿不定主意了。
“他们又问哭泣的路易丝,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她的兄弟。路易丝大声地啼哭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不仁社’没办法,便决定吓唬一下两个小孩。他们把路易丝和阿莱西奥推到高塔的边上,告诉两人,如果不说出另一个孩子的下落,就把两人从塔上扔下去。
“与此同时,在暗处等待阿莱西奥的塞尔吉奥不禁有些焦虑,他觉得阿莱西奥花了太多时间。突然,一声尖叫让他心里一紧。
“路易丝被‘不仁社’从高塔上扔了下来,就落在塞尔吉奥面前不远处。他抬起头一看,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知道阿莱西奥一定也被抓住了。他拼命捂住安德鲁的嘴巴,一时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实在不能说是行动方便,而他的敌人是数量未知的职业杀手。他想把安德鲁藏起来,但又怕安德鲁会大哭或者乱跑。
“情急之下,塞尔吉奥做出了一个让他痛悔终生的决定,他忍住眼泪,抱着安德鲁,狂奔到了圣十字广场。然后,他马不停蹄地带着一半的doh回到了巴迪亚修道院。
“就在格雷科家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修道院前的广场上时,阿莱西奥也被扔了下来。脑浆和血液混合着,流淌了一地。”
万国侯传 第二百一十四章 百年一遇
“塞尔吉奥和他的手下冲上了高塔,抓住了没来得及撤退的‘不仁社’成员。虽然塞尔吉奥当时愤怒得近乎发疯,但他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没有立刻把‘不仁社’的人全杀光。经过一番拷打之后,有人交代了奥内拉的具体位置。当塞尔吉奥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奥内拉和乔凡娜已经因吸入过多的烟雾而休克了。奥内拉被抢救了回来,捡回了一条命,但可怜的乔凡娜却永远地离开了人间。
“埃德蒙和格雷科家都大受打击。埃德蒙失去了女儿,塞尔吉奥失去了儿子、外甥女。最不能接受这件事的,是埃德蒙的妻子,她当天就晕厥了好几次,最后只能通过注射药物来让她镇定下来。
“埃德蒙震怒之下,派人前往东京,想要和‘不仁社’决一死战。但一个商人怎么可能是军工企业背景的黑社会的对手?最终,前往东京的doh全军覆没。埃德蒙还不死心,打算再度派人奔赴霓虹国。
“这时,塞尔吉奥站了出来。他坚决反对埃德蒙的决策,理由是没有必要做这种无意义的牺牲。埃德蒙本就因‘巴迪亚事件’疏远了塞尔吉奥,此时更加恼火。后来,双方僵持不下,塞尔吉奥一气之下,带着剩下的格雷科家的人离开了埃德蒙。
“埃德蒙也非常倔强,他立刻将所有家族文献中关于格雷科家的记载全部删掉,并停止向格雷科家提供金钱支援。要知道,doh从建立以来都是靠汉诺威家族供养的,并没有任何经济来源,此事一出,又进一步激化了两家的矛盾。
“好在doh建立之初,莫礼逊就在佛罗伦萨和威尼斯给格雷科家族准备了两套寓所,这才使得格雷科家族不至于流落街头。格雷科家族自此便分成了两部分,分别居住在佛罗伦萨和威尼斯。而伤心的塞尔吉奥则发下重誓,从此和汉诺威家族分道扬镳,不再往来。
“其实,塞尔吉奥多少有点赌气的意思,他总觉得,汉诺威家族的人不可能离得开他们的保护。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埃德蒙会亲自登门拜访,请求他继续保护汉诺威家族。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1925年,埃德蒙被人下毒,含恨离世,而安德鲁竟没有通知格雷科家的人参加葬礼。
“安德鲁对doh的记忆本就很淡,毕竟,当年出事的时候,他才3岁。他知道曾经有一个家族愿意为汉诺威赴汤蹈火,但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e1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万国侯发表意见。但后者始终保持着沉默,目光深不见底。
“我想,安德鲁大概从来没有对莫乌斯说过doh的事情,这就是您不知道格雷科家族存在的缘故。”e1轻声说道,“塞尔吉奥的妻子在1899因病去世,一年后,他续弦再娶。1903年,这位新太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我的曾祖父,他也叫做塞尔吉奥。
“我的曾祖父曾经想要重新找到汉诺威家族的人,希望能冰释前嫌。但当他拜访了缅甸、英国,那些曾经属于汉诺威的宅邸后,他却无奈地发现,里面住的都是不相干的陌生人。汉诺威家族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的曾祖父是一个非常有信念的人,他下了一个命令,要求格雷科家族的人必须世世代代设法潜伏在苏黎世的哈贝格银行中,以暗中保护他们。毕竟,哈贝格银行是汉诺威家族创立的,既然找不到汉诺威家族,那就努力保护他们的遗产。此外,哈贝格银行的人不太了解doh,他们是1900年年底才开始服务汉诺威家族的,而1901年我们就与汉诺威家族决裂了。曾祖父甚至认为,有极大的可能,哈贝格的人压根就不知道doh的存在。
“后来,我的祖父、父亲、大伯,都用不同的方式服务过哈贝格银行。在过去的一百年中,我们从没放弃寻找汉诺威的后人。前几年,我们甚至冒险在东京建立了一个分部,为的是监控‘不仁社’,掌握他们得到的汉诺威家族的消息。”e1说着,又看了一眼万国侯,但后者仍旧只是沉默地听着。
“可我们找错了方向。我们没有想到,埃德蒙的后人真的迁到了中国。所以,发生在莫乌斯和莫蔺枢身上的事情,我们完全不知情,更不知道莫乌斯的孙子入狱的事情。直到2011年……”
“直到2011年,你在哈贝格银行看到了一个金色眼睛的年轻人。”万国侯打断了他,“自此,你的家族便决定,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后来,你们没有找到金色眼睛的年轻人,反而注意到了我收购医院的事情。”
“就是这样。”e1说道,“我能说的,都说了,没有什么隐瞒了。”说完,他垂下了头,仿佛是在静候命运的宣判。
此时,天光渐冷。厚重的绸缎窗帘遮挡了一部分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线,使得室内更显幽暗。
万国侯放下帽子,然后摸了摸下巴,“你说的故事很悲惨,我得说,我几乎就要信了。但是,你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口说无凭’。”
e1苦笑了一下,接着走向他的行李箱。
“站住!”z2喝道,“侯爷允许你动了吗?”
“我要向侯爷展示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e1解释道,“就在我的箱子里。”
“侯爷,当心有诈!”z2着急地说。
“让他拿吧。”万国侯淡淡地说,“箱子里的东西,保安在送进来之前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危险品。”
e1得到许可后,立刻打开了行李箱,取出了一个首饰盒模样的东西。
“侯爷,这就是我身份的证明。”e1说着,毕恭毕敬地走到了万国侯的面前。他打开了盒子,但里面是空的。
万国侯莫名其妙地端详着这个空盒子,它比一般的首饰盒大不了多少,内里垫着黑色的天鹅绒。在盒子的中心,有一个凹槽,形状怪异得让人琢磨不明白。
“您今天戴了这个戒指,真好。”e1用一种近乎于赞美的口吻说,“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请您把戒指借我一下,好吗?”
万国侯狐疑地褪下翡翠戒指,递给了e1。z2按捺不住好奇心,也凑了上去。
e1接过戒指,将两只虎头对准了凹槽,然后小心翼翼地按了下去。接着,他像拧发条一样,缓缓地转动了戒指。
当戒指转动了一圈之后,盒子发出了“塔哒”一声。俄顷,首饰盒盖子上的天鹅绒慢慢向下卷起,露出了一截金属底片。
e1将盒子转了个方向,使其正面对着万国侯。
“侯爷,我先说明,这个盒子的机关我从来没有触发过,因为我没有戒指。现在,请您看一下盖子上刻的那句话。”
万国侯盯着盒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盖子上刻的是一句他再熟悉不过的话,“where-there-is-life,there-is-hope。”
在安达曼海底的沉船上,科顿命人绘制了同样的一句话。
“留得青山在。”万国侯喃喃自语道,“不怕没柴烧。”
“这个盒子是科顿设计的,当时他把戒指带走了,盒子则留给了塞尔吉奥。”e1轻声说道,“在见到您之前,我以为戒指会存放在哈贝格银行里,想不到,戒指在您手里。”
“这大概是宿命吧。”万国侯低声说道,“这几天,你的表现让我很不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想戴上这枚戒指,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戴过它了。”
“或许,冥冥之中,天意如此。上苍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讲述格雷科家族的故事,以及证明我的身份。”e1从万国侯的眼中读到了一种伤感,知道对方终于放下了戒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万国侯端详着首饰盒,他发现在那句话的下面,还刻着两个小小的徽章。左边是汉诺威家族的,右边则与e1画在帽子上的如出一辙,想必是格雷科家族的了。
忽然,他伸出手,将金属片往上一推,一个狭窄的暗格出现在他眼前。他在心里暗暗发笑,“科顿啊,你总是喜欢给我留谜题。还好,我已经被你‘练’出来了。”
e1探头一看,不禁目瞪口呆,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一部分。
万国侯轻轻地从暗格里拿出了一小卷东西,然后徐徐地展开了。这卷明显是由羊皮所制成的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几行字。万国侯拉开抽屉,找到一个放大镜,然后吃力地读完了。
看完密信后,他将小羊皮卷重新放进了暗格,然后从盒子里拿出戒指,戴回到了手上。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你的家人,现在都分布在你说的四个城市里?”
“是的。”
“苏黎世的分部在哪里?”
万国侯的问题让e1略感吃惊,“如果您想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为您带路。”
z2看不懂首饰盒的玄机,但他看万国侯的表情已经不再那么严肃,便明白了e1的身份应该没有问题。于是,他将说话的语气放缓了一点,“侯爷,要不我们先吃个晚饭再去?您这几天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
“不用。”万国侯摇了摇头。他想了一下,“这样吧,我们先回一趟酒店,我要换一身衣服。你也是,高木先生。”
e1看了眼z2,又看了眼万国侯身上的“大森”西服,忍不住噗嗤一笑,“侯爷,真是委屈您了,您一直驼着背吧?”
“你还好意思说!”z2收起枪,狠狠地敲了一下e1的脑门,“知道我们多紧张吗?还要兴师动众搞个假抢劫出来,麻烦得要命!”
“你们是怎么跟那些员工和客户解释的呢?”e1好奇地说,“他们应该都吓坏了。”
“很简单,演习。员工事先是知情的,客户不知道。放心吧,会给客户补偿的。”万国侯说着,重新戴上了绿色的隐形眼镜,然后将隐形眼镜盒与首饰盒都装进了口袋,起身离开了大班台,“走吧,剩下的路上说。”
一个小时后,万国侯和z2在e1的带领下,穿过了达尔街的美发沙龙,来到了小教堂的门前。
“就是这里吗?”万国侯有些诧异,“这里真安静。”
“请跟我来。”e1说道。
三人依次走进了教堂的告解室,然后穿过暗门,又穿过一条走廊,进入了一间大厅。
“塞尔吉奥……”法布里奇奥最先看到e1,他刚高兴地打了个招呼,就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e1身后的万国侯和z2。
“侯爷知道我们的身份了。”e1说完,又对万国侯说,“侯爷,这是我的堂哥,法布里奇奥。这是我的表哥,蒂亚戈。这是我的另一个堂哥,费德里科。这边,这位热情的美女,是我的堂姐贝雅特丽齐……”
在e1将大厅里的人都简单地介绍了一遍后,万国侯取下了隐形眼镜。那双金色的眼睛闪动着奇妙的光辉,像是天神在顾盼,吸引住了大厅里的人们。
万国侯环顾四周,有些动容地说:“请原谅,我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家人。”
这句诚恳的话语,犹如一块巨大的岩石,投进了平静无波的湖泊之中,霎时间炸得大厅鸦雀无声。
“e1,也就是塞尔吉奥,对我讲述了你们的过往,以及我所不知道的故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们都在茫然地寻找我,而我却懵懂不知。我很遗憾,我们都失去了挚爱的亲人。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我们的联系因为曾经的误会而暂时中断了,但连接我们情谊的纽带并没有松开。”
万国侯话音刚落,蒂亚戈就着急地说,“这位……”
“侯爷。”e1插嘴说,“通常,我们都这样称呼这位大人。”
“侯爷。”蒂亚戈迟疑了一下,“我们设想过千万种和您见面的情形,但唯独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万国侯微笑着说:“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带着千军万马来与你们汇合?”
这句话引发了一阵哄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蒂亚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觉得,您离我们太遥远了。我们家族已经超过100年没有见过……汉诺威的人了。”
“所以,我来了。”万国侯平静地说。
万国侯传 第二百一十五章 高岸为吾
伊莉莎贝塔拿出架子上的酒杯,在吧台上依次排开。接着,她端起大肚细颈的酒瓶,往杯子里斟满了维诺酒。
在她斟酒的时候,万国侯站在酒吧一侧的窗户前,看者外面的小庭院。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庭院里亮起了灯。柔和而淡雅的灯光照射在庭院的树木和花坛上,静谧得好似一首美丽的小诗。
在花坛的旁边,有一座由粗石块堆砌而成的小型喷水池。万国侯不难猜到,里面应该游荡着许多可爱的色彩斑斓的小鱼。他收回视线,转身打量起了酒吧。这间由橡木桌椅、深色墙壁、黑白方格瓷砖的地面组成的大厅充满了浓郁的南欧风情。空气中飘荡着奶油蘑菇饭的香味,这让他有些恍惚,仿佛他在不经意间闯入了一个意大利家庭的厨房。
窗外传来小鸟的鸣叫,那婉转清脆的歌唱,像是亲人充满关爱的微笑,使人沉醉。
这种暌违已久的甜蜜的家庭气氛让万国侯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众人,这才意识到众人都在等他讲话。他走到吧台前,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端起了杯子,“请原谅我的失态。或许你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举家团圆的幸福,但对我来说,这种幸福,实在是太珍贵,太罕见了。”
“我们现在的确很幸福。”贝雅特丽齐说道,“但我们也曾蒙受过难以形容的痛苦,我们流下的眼泪,可以装满罗马人所谓的‘泪壶’了。”
“贝雅特丽齐说得并不夸张。”法布里奇奥拢了拢他那乱糟糟的卷发——卷发似乎是这个家族的特征。“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比我们还要痛苦的人,不会很多。”
万国侯凝视着他,仿佛在等待解答。
“侯爷,当年发生在巴迪亚的事情,塞尔吉奥已经告诉您了吧?”费德里科问道。
“是的。”
“那么,您应该知道,我们的曾祖父曾经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来寻找汉诺威。”
“不错。”
费德里科叹了一口气,“那您是否知道,我们的曾祖父在追寻汉诺威的过程中,被‘不仁社’发现了?那群混蛋使用的暗器有毒,曾祖父因此失去了双臂,终生残疾。”
万国侯沉默着摇了摇头。
“我们的曾祖母,曾经是非常优秀的doh,但她后来因为这件事发疯了,因为是她鼓励自己的丈夫去履行家族使命的。”
蒂亚戈接口说道:“她亲手将自己的两个孩子推到池塘里淹死了,然后,她自杀了。当天,我们的祖父因在外面做兼职而免于一死。之后的几十年,我们还算平安。但是,2014年,东京分部的人……全都死在cia的手里了。”
大厅里一阵沉默。
“好在有尤金妮。”法布里奇奥脸色阴郁,“好在有她。”
听到这个名字,万国侯的脸色起了微微的变化,他拿出手帕,轻轻地擦了一下嘴巴,仿佛不愿让人看出他的情绪。
“我们感谢尤金妮,是她让我们对汉诺威保有最基本的敬意,是她让我们坚持家族的信念,是她保护我们,使我们免于受苦挨饿,使我们不至于尊严扫地。”贝雅特丽齐庄重地说。
“侯爷,您知道尤金妮吗?”蒂亚戈问道。
万国侯点点头,收起了手帕,接着掏出首饰盒,取出了里面的羊皮卷。
“在来这儿的路上,我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他看着这群神情严肃的意大利人,“现在我觉得,你们应当知道。”说完,他展开了那张小小的羊皮卷,开始复述这段历史。
“1899年,塞尔吉奥的妻子抱病离世。第二年,他续弦再娶,那个女人名叫尤金妮。”万国侯说完这句话,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
“是的,这就是我们的高祖母尤金妮。”贝雅特丽齐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稍安勿躁。”万国侯说道,“但塞尔吉奥并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尤金妮并非像她自我介绍的那样,仅仅是科顿侄女的一位贴身侍女。实际上,尤金妮是科顿原本打算从一位远房亲戚那里过继给自己的养女。但由于科顿的侄女一直未婚,科顿也心疼她孤身一人,所以才请求尤金妮留在她身边。1900年,塞尔吉奥与尤金妮成婚。而在1899年的圣诞节,科顿暗中赠送了尤金妮一家位于佛罗伦萨的珠宝店。”万国侯放下了手,将羊皮卷捏在手心里,“而这家珠宝店后来成了格雷科家族最重要的经济来源。这家珠宝店的名字,叫做‘高岸’。而‘高岸’在古德语里的说法是hohenufer,后来逐渐演变为hannover。我们都知道,汉诺威家族就是起源自德意志。”
万国侯说完,将羊皮卷轻轻地放到了吧台上,“除此以外,我还发现了一件事。在我接手哈贝格银行之后,我在账本中发现,每一年都有一笔资金汇到科顿修建的一座小教堂的账上,第一次汇款的时间,是哈贝格银行成立当天。我问过行长穆勒,但他表示并不了解这间教堂,他只是按照父辈的遗嘱行事。由于金额并不算大,我也就没有追查,我一度以为,这只是某种父辈们支持宗教的行为罢了,而这在苏黎世并不罕见。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座教堂,就是我们此刻所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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