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果然,哥提萨大声吼道:“扣掉他三个月的薪水,再把他关起来,任何人不准靠近!”
军官这时看了一眼哥提萨:“关几天呢?”
哥提萨转身问一个伙计:“按咱们以前的规定,要关几天?”那个伙计看了看韩诺惟,有点不忍心地说:“七天。”
哥提萨怒气冲冲地看着军官:“那就关他七天,任何人不得靠近!”
韩诺惟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关押竟然比当初坐牢关总统套房还难受。因为,这七天是不给吃不给喝的,他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丢在潮湿闷热的半地下室里,没有一口水,没有一粒饭。
第一天的时候,韩诺惟还觉得这不是什么受不了的事情;第二天,他就开始后悔自己帮貌盛出头了;第三天,韩诺惟简直痛苦得要发狂,他觉得,无论是当初被关在灰牢的总套套房里,还是带着脚镣跑健康步道,都不算很糟糕的事情了。他甚至愿意用这两种责罚来替代现在的酷刑。
等到了第四天的时候,韩诺惟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去怨恨了。他蜷成一团躺在地板上,肚子里就像有无数的牙齿在啃噬,针尖一般精细的的痛感渐渐地蔓延至他的全身,真有如万箭穿心。他闭上眼睛,再慢慢睁开,发现自己能看到许多金色的小星星在飞舞。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黑暗中悉悉索索。韩诺惟模糊地分辨着,这是老鼠的叫声,还是死神的脚步?
“凯东!”好像有人在呼唤他,用的还是缅甸语。
韩诺惟自嘲地想着: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适应能力太好,连制造幻觉都可以不用母语?
“凯东,是我!”声音渐渐大了一点,那短促、低沉的发声方式,倒有几分像是貌盛。他听到了哐啷的开门声,只见貌盛冲进来,扑到他跟前。
韩诺惟吃力地摇了摇头,这幻觉太真实了。
“凯东!”这个人的声音大了起来,还抓住了韩诺惟的肩膀。
韩诺惟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他虚弱地说:“你不该来。”
“别说话。”貌盛从提兜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递到韩诺惟的嘴边:“慢慢地,小口喝一点。”韩诺惟看到水,像是疯了一般,立刻抢过去,咕噜噜喝了几大口。他喝得太急,以至于被呛到咳嗽时,才依依不舍地改成小口慢慢喝。
看他喝了几口水,貌盛又拿出个盒子来:“路上只看到卖甩粑粑的。你先吃一点垫底,等出去了再给你做别的吃。”韩诺惟饿了好几天,闻到这油炸的味道,不由一阵恶心,他摇摇头:“我等会再吃,你快出去,哥提萨有交代过的。”
貌盛说:“哥提萨去韩城了,他临走前有吩咐的,不能让你死了,说他要回来再收拾你。大家都惦记着你,今天听守卫说你昏倒了,他进来踢了你几脚你都没反应。我们就去找经理了,他同意了才放我进来的。”
韩诺惟喝过水,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哥提萨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貌盛摇摇头:“他临走前,臭骂了我一顿,预支的工资也收回去了。别的,也没啥麻烦。”
韩诺惟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兄弟,没帮上你的忙。”
貌盛急了:“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本来就是我硬拖你的,你不能把我当外人。”
韩诺惟看着他耿直的脸,心里有点触动:“是我不对,我以后不这么说话了。”
貌盛这才憨厚地咧嘴一笑,“记着,我们是兄弟。下次,你要有麻烦了,我帮你扛。”
万国侯传 第三十五章 另辟蹊径
哥提萨从中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韩诺惟在作坊中埋头打磨一块大料,他这次去韩城收获颇丰,好几块经由韩诺惟抛光修饰后的琥珀都卖出了他预想之外的高价。因此,看到韩诺惟的时候,他已经不再那么生气了,便主动打了个招呼:“凯东,这几天咋样?”
韩诺惟用手背擦擦脸上的琥珀屑:“挺好的,就是蚊子太多。”
哥提萨看韩诺惟没有记恨自己,像是仍然忠心耿耿的样子,十分高兴,他搬了把凳子坐到韩诺惟旁边:“雨季就是这样的啦,它们总不能在雨里飞吧,就落到屋子里来咯。”
韩诺惟说:“要是像您这样壮,倒也还好,我这么瘦,经不起这些小东西啃几口的。”
哥提萨被逗的捧腹大笑:“长的壮也不是要喂蚊子的啊。”说着,他挪了挪凳子,靠近了韩诺惟一点,“凯东,我有事情问你。”
韩诺惟停下手里的活,摘下口罩,一脸认真地看着哥提萨。
“那块料子,是你帮貌盛藏的吧?”哥提萨盯着韩诺惟。
韩诺惟笑了笑:“这事情是我做的不对,跟貌盛真的没啥关系。”
哥提萨掏出香烟,递给韩诺惟,后者摇摇头:“我不抽烟。”
哥提萨也不勉强,他点燃烟,猛吸了一口,才说:“凯东,你骗不了我。貌盛之前找过我,想多预支点工钱,他有个弟弟要养,一直都说自己缺钱。”说着,他又吸了几口,“但我知道,藏在嘴里,肯定是你的点子。”
韩诺惟不置可否,他弯下腰,轻轻挥手赶走自己腿上的蚊子。
哥提萨并没有生气,只是眯着眼睛看着韩诺惟:“这种事情,下不为例,你也不是新人,该知道规矩。”
韩诺惟郑重地答道:“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哥提萨站起来,拍了拍韩诺惟的肩头,“那就好。年轻人,跟着我,好好干,你很有前途哟。”
韩诺惟露出一个谦卑的笑容:“您这么说我太高兴了,那我接着干活了?”
哥提萨点点头,他走了两步,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折回来说:“对了,凯东,过几天你帮我跑一趟腿吧。”
韩诺惟心里高兴极了,但还是克制住了情绪,没有显露出来:“远不远?太远的话,这个天跑腿有点热唷。”
哥提萨皱起眉头:“挑三拣四的,你不去我叫别人。”
韩诺惟笑逐颜开:“哥提萨,我开玩笑的,我正好这几天眼睛酸得厉害,想稍微歇一歇。”
哥提萨吸完最后一口,踩灭了烟头:“行,你先去曼德勒,帮我送批货。完事了你把车子还给我,就在家歇两天吧。”
韩诺惟听到曼德勒的名字,心中一动,他眼珠一转:“可是我不会开车。”
哥提萨有点不耐烦:“赶紧学咯,男人不会开车像什么话。”他掏出车钥匙,丢在韩诺惟面前,“给你两天时间,学不会我就叫别人去了。”
韩诺惟早就想找机会学开车了,这句话正中他下怀。
然而,当两天后韩诺惟开着车子在曼德勒街头转悠时,他却感到了深深的迷茫。
莫傲骨只说坐标在曼德勒的泰茁东阁区,尽管东阁不大,可他却毫无头绪。哥提萨的货他早就送完了,最多只能在曼德勒停一天,但眼看大半天过去了,他却根本没发现东阁有什么能指示坐标的地方。他找了个网吧,去网上搜索了一会儿,仍是一无所获。
韩诺惟走出网吧,沮丧地靠着车门发呆,他回想着在灰牢中与莫傲骨的对话,想象换做是莫傲骨的话,他会怎么做。
韩诺惟想到一件事,既然密码是曾祖父写的,那说明坐标的指向物至少在曾祖父生活的年代就已存在。他记得莫傲骨曾说过,1948年时家族仅剩两人活着,那么可以推算出曾祖父写下密码是在1948年之前。1948年之前就已经存在于东阁,并且1948年之后也没有消失过的东西是什么呢?
想到这儿,韩诺惟又回到了网吧,他搜索了半天,终于发现有一座叫做小金寺的庙宇。小金寺修建于1884年,是东阁境内现存最古老的建筑物。缅甸信奉佛教的人很多,佛寺往往是不容易损毁、经得起岁月变迁的。
韩诺惟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踏入了小金寺。
小金寺是典型的缅甸寺庙,寺塔一体,其上半部为锥形、下半部为方形。无数信徒来到东阁,都是为了参拜这座金佛塔。在金佛塔两边,各有一座矮小一些的金佛塔,也是类似的形状。中间的金佛塔分为九层,每一层的外墙上都雕刻着精美的佛像,并设有佛龛,法相森严。
在佛龛下面,雕刻着多层莲花瓣,莲花瓣下面则是神态逼真的孔雀浮雕。在缅甸人看来,孔雀代表着高贵和纯净,最适合用在寺庙的装饰上。
两座对称的小金佛塔则悬挂着许多小铃铛,当起大风时,铃铛会在风中摇曳,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神佛在回应善男信女的呼唤。每当铃铛的声音响起,周围的教徒的脸上都会露出平静和解脱的表情。
韩诺惟仔细观察了一圈,连小金寺里的石狮子雕像都细细查看了一番。他唯恐引起教徒的不满,便尽量保持着温和的姿态与肃穆的神情,但很快他就发现,根本不用这么辛苦。因为教徒们都在全心全意地参拜,根本没有人注意他。
韩诺惟看着小金寺院子里的一棵菩提树,斑驳的树皮证明这棵树已经颇有些年头。韩诺惟慢慢走到树下,刚才他因为着急,出了不少汗,此刻在树下终于感到稍微清凉了点,人也不那么焦灼了。他忽然想到:“菩提”一词为梵文bodhi的音译,意思是觉悟、智慧。
“人在菩提下,心如乱藤麻。”韩诺惟在心里挖苦了自己一句。
韩诺惟一度猜测线索是在庙宇中,但他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实际上小金寺一直在翻新修缮,而且,这里常年人来人往,也并不适合藏匿线索。
韩诺惟慢慢走出小金寺,看了眼天。他必须在天黑前回到密支那,不然哥提萨一定会大发脾气,下次也不会再让他出来办事了。
就在韩诺惟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看到了小金寺对街的一家小店。外墙的瓷砖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显然颇有些年头,店门挂着一个招牌,历经风吹雨打,上面绘制的字已经很难认清。
韩诺惟穿过马路,推开了店门。
正是午后,小店内的光线十分柔和,也使得店内的装饰更显岁月的痕迹。店里摆着一圈柜台,柜台内陈列着一些琥珀的雕件,大多是菩萨、罗汉之类,朝南的位置供着一尊佛像。
韩诺惟打量了一圈之后,喊了一声:“老板,在不在?有没有人?”他等了好一会儿,柜台下面才慢慢站起一个人,原来是个驼背老人,正在柜台里的躺椅上打瞌睡。他懒洋洋地说:“看上什么了?”
老人的态度是如此的懒散,根本不急着招揽客人,韩诺惟明白,这意味着这家开在小金寺对面的店应该生意不错。
韩诺惟友好地笑了笑:“我先看看。”
老人便躺了回去:“那你随便咯。”
韩诺惟见老人没什么谈兴,也就不再去烦他,他在店里慢慢转了一会,又踱到店门口,这时他注意到一本翻得破破烂烂的黄页电话簿。
韩诺惟脑中灵光一闪,刚刚过马路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小店外墙上贴着的门牌号是47号,小金寺门口的编号是48号。而他在网吧查资料的时候有看到,曼德勒上次对东阁街道进行重新编号,还是1942年日本占领缅甸时候的事情了。难道这家店,开了至少六十九年?
他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扭头问老人:“你家有没有电话?”
老人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外面有电话亭,去外面打。”
韩诺惟缓和了一下口吻,客客气气地问道:“不好意思,我是问您这家店的电话号码。是这样的,我这人记性不好,怕下次再来的时候找不到,有电话我就好找些。我还可以带朋友过来看看您店里的东西。”
老人虽然不是很相信他,但还是慢吞吞地翻了一下柜台里面,找出张名片给他。
韩诺惟双手接过一看,上面的电话是:65702。韩诺惟看了几遍,将号码记住,然后对老人客客气气地说:“老人家,我看您这号码不错,是不是专门买来的?”
老人这才露出个笑容:“年轻人眼光不错,这号码很好吧,这是东阁最早的一批号码哦,我父亲好不容易才申请到的呢。后来好些人想买,他都不卖!”
韩诺惟微微一笑:“令尊真是好眼光,选的地皮很好,电话号码也不错,祝您生意兴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韩诺惟走出门后就把名片扔掉了,他一面走,一面思索,按照已经得到的密码,结合科顿沉船的海域,坐标的精度应该是精确到了小数点后六位的。而这家开了半个多世纪的老店,电话号码仅有五位,对不上。
韩诺惟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难道自己的思路有问题?他又仔细想了一遍,觉得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在琥珀花纹所指向的缅甸曼德勒东阁,刚好有家开了半个多世纪的琥珀店,用着一个开通了半个多世纪的电话号码。
“哎!”韩诺惟突然一拍脑袋,自己真是钻进死胡同了,竟然忘记了一件事情,如果在异国他乡给这家店打电话,不是得加上区号吗?他把车停到路边,赶紧又找了间网吧。
这间网吧的机器很旧了,反应非常慢,韩诺惟觉得自己高中时用的都比这个好。他忽然想到了莫傲骨曾抱怨孙丹邱的电脑简直是破烂,心里顿时一阵刺痛。这段时间,在众人面前,他都尽量保持着欢乐和积极的面貌,不去想悲伤的往事,然而这些事情如影随形,总能在不经意间打乱他的呼吸。
好不容易打开了网页,韩诺惟开始查询,曼德勒的区号是2,缅甸的国际长途代码是95。295,韩诺惟默念了一遍,然后在卫星地图的坐标框内输入了:11.285437,65.702295。
光标转啊转啊,跳到了阿拉伯海域。
不对,韩诺惟又试着输入了11.285437,29.565702。
这次却跳到了苏丹,一片广袤的陆地。
韩诺惟一拍脑袋:自己真笨!打电话时得先拨打国家的代码,所以,不是295,应该是952。
他在地图上输入了:11.285437,95.265702。
鼠标指针又转了半天,光标一闪,跳到了一片蓝色的区域。
韩诺惟倒吸了一口气:这组坐标指向的地方,就在安达曼海域的东部,离缅甸不远!
他立马想起了莫傲骨对他说过的琥珀沉船,心里一阵激荡。韩诺惟环顾四周,都是沉浸在虚拟世界中的人,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他。
他慢慢冷静下来。他之前从未出过海,临时去学潜水已然不现实,而且,若真如莫傲骨所言,八大箱琥珀他一个人也无法从水里带走。
他现在的全部积蓄只有几百美元,就算找貌盛借,最多也就能凑到几千美元。而他接下来要学潜水、租装备、租车船,还不知道要打捞多久,每一样都得花上不少钱。
要不去找哥提萨预支薪水?韩诺惟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貌盛是“老”人了,哥提萨都不肯帮他,更何况是他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
难道要再继续打工攒钱?
韩诺惟摇摇头,他根本不知道打捞宝藏究竟需要多少钱才算够。而且,他的薪水并不高,这笔打捞经费要攒到猴年马月去。
韩诺惟一时想不到好办法,便心烦意乱地关掉网页,准备回去。这时,一个网页弹窗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条最新的新闻,公示了缅甸联邦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的人事变迁。韩诺惟看着网页上硕大的spdc的“和发委”缩写,一个大胆的计划突然浮现在他脑海。
万国侯传 第三十六章 军方的人
曼吉村是缅甸海边的一个小渔村,地理位置偏僻。曼吉村民靠着祖辈相传的造船技术,以及天生的好水性,大力发展水产捕捞业,日子倒也过得马马虎虎。
村长马兑最近接到一笔大买卖,要租用曼吉村里最好的船去远海打捞一批危险的物资。雇主是“和发委”的人,尽管马兑并不想和军方打交道,但对方开出的价码实在不低。4500美元几乎是曼吉村大半年的收入,可以把村子里那条一下雨就淹的路好好修一修了,何况,他也不敢得罪军方的人。
吃过早饭,马兑就招呼了十几个村里水性最好的渔民来帮忙。一行人开着船,浩浩荡荡地向远海出发。
马兑不时偷偷打量着站在船头的神秘雇主,他身材高挑修长,头发剪得极短,一身戎装,看起来很年轻,而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却平添了几分沧桑感。他的话语非常简练,也不怎么与人攀谈,但自有一番沉着的气度,使人不敢小看。
马兑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他看对方的肩章上有两颗星星一轮太阳,便按照缅甸对男性的尊称习惯,叫他“吴中尉”。
船行大约五个小时后,吴中尉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放慢速度,马兑便指挥渔民减速,直到吴中尉朝他点了下头,他才停船。他们还带了三艘驳船出海,每艘驳船上都带有若干大型浮筒,是用来固定打捞物资用的。
吴中尉问道:“这里的水深是多少?”
“大概有一百米,越往前,越深,最深的地方可能有三千多米。”马兑指着船头的方向说道。
吴中尉似乎有点吃惊:“这个深度,你的人可以下去吧?”
马兑说:“当然可以,坐标确定是这里吗?”
吴中尉点点头:“只要你船上的gps定位没问题。”
马兑面露骄傲:“肯定没问题,我今年年初才装的。”他看着吴中尉不置可否的表情,又补了一句:“这都是最新的美国货,不比你们军队的差。”
吴中尉微微一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他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渔民,问道:“你们常在海上,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这里的军用物资呢?”
马兑笑了,那张海风磨砺过的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吴中尉,你不了解这边的情况。这片海域我们根本不会来,因为这里有很多暗礁,水下也很复杂,我们一般都往西边走。”
过了一会,三个潜水的渔民浮了上来,他们表示,水下确实有沉船,但是非常破旧,而且年深日久,船体的大部分都陷在泥沙中,人稍微一动,周围的泥沙就会浮起来,十分干扰人的视线。
听完汇报,吴中尉冷淡地抬起下巴:“给我准备一套潜水服,我要亲自下去看看。”
马兑吃了一惊:“您以前潜过吗?这里水可不浅。”
吴中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马兑见状,不敢再多话,连忙让一个渔民拿来一套潜水装备,帮吴中尉穿上。
“要不要叫个人陪您下去?”马兑看吴中尉的动作有些生疏,不由得担心起来。
“水性最好的是谁?”
“那就数拉乌堵了,他徒手都可以潜好几十米的。”马兑招呼了一个矮墩壮实的黑汉子过来,那人个子虽矮,动作却很灵巧,此刻,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村长。
“拉乌堵,你陪这位长官下去看下,要注意他的安全。”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拉乌堵爽快地答应了。
“您慢一点,不要急,气瓶是够用的。我们在这儿等您回来。”马兑殷勤地对这位来自军方的财神爷露出一个热忱的笑容。
一百米,放在陆地上看,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但在水下,却让吴长官——也就是韩诺惟感到像是高不可攀的险峰。他一面看着潜水表的深度提示,一面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节奏,慢慢往下潜。
海水从碧蓝变成宝蓝再变为深蓝,最后变成了灰蓝,水下的光线越来越微弱,韩诺惟已经看不清四周了,他点亮了额头上的照明灯,看到前面的拉乌堵,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鱼和水母擦着韩诺惟的身体,轻快地掠过,好像他不过是一株笨拙的珊瑚。韩诺惟很想好好地欣赏一下这从未见过的景观,可一种微醺的感觉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仿佛只能随着洋流飘荡而去。
就在这时,拉乌堵碰了碰韩诺惟的肩膀,他比划了几下,似乎有些着急。韩诺惟忽然浑身一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呼吸的频率太快了,很危险。他赶紧调整了呼吸,打起精神,往拉乌堵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座巨大的舰船静静地躺在海底,破烂的桅杆和粗大的缆绳乱七八糟地搅在一起,似乎在诉说它曾经慌乱的挣扎。而无数的珊瑚和藻类则环绕着船体周边生长,将它装饰成了恐怖幽暗的古堡。
拉乌堵第一次见到这艘沉船,他万分激动地打着手势,表示他想先去船上看看。韩诺惟略一思索,要求两人同行,拉乌堵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顺从地执行了韩诺惟的命令。
经过多年的海水浸泡,船体早已锈迹斑斑,仿佛稍微受点外力就会整个塌掉一般。韩诺惟摸了一把铁锈,心想随便抓一把都可以让莫傲骨用好久。他摇摇头,甩掉那些纷乱的思绪,一边观察着船身,一边小心地游着,尽量不搅动泥沙。
韩诺惟围绕着船身仔仔细细找了一遍,想要找到破损之处,然而并没有发现明显的缺口,这让他感到非常纳闷。
这时,拉乌堵游过来,冲韩诺惟打着手势。韩诺惟朝拉乌堵所指的地方看,只见船身上印着一个巨大的“w”,他略一思索,往w的后面游去,他扶住船舷,摘掉了缠绕在船身上的浮游植物,然后用力地擦拭着“w”的后面。
渐渐地,“h”“e”“r”“e”依次出现了,“where”?
韩诺惟一怔,通常情况下,船身上绘制的都是船的名字或者编号,“where”是个什么名字,简直令人啼笑皆非。但如果不是名字的话,“where”又是代表什么意思呢?
就在韩诺惟思索的时候,不知何时游到船尾附近的拉乌堵点亮了手电筒,朝韩诺惟这边晃了晃。
韩诺惟游过去,拉乌堵向他指了指,他定睛一看,赫然发现船尾处印着“ho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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