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隋青柳赶紧说:“过奖了,最好可不敢说。不过我老公确实花了很大的心血在这上面,至少能让住进来的人都感到满意。”
陶白荷说:“那太好了,等回上海了,我一定和叔叔一起去拜访你们。”
隋青柳十分高兴:“那就一言为定。”
陶白荷啜了一口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隋青柳看了出来,便主动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陶白荷犹豫了一下,然后略带羞涩地说:“其实,我对你那位朋友很好奇。”
隋青柳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你说的是谁啊?”
“就是这个休息室的主人,叫什么侯爷的,你不是有他的名片吗?”
隋青柳“啊”地一声反应了过来,她并不认识那个外国人,但又不愿意提起自己弄丢儿子的事情,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陶白荷看隋青柳没有回答,以为她是不方便:“你别误会,我就是好奇而已。”
隋青柳从包里掏出那张金属小卡片,递给陶白荷。
陶白荷吃惊地问:“我可以看吗?”
隋青柳说:“当然可以啊。”
陶白荷双手接过名片,小心翼翼地端详了一番,然后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设计的名片,也太简单了吧。”
隋青柳理了一下头发:“其实我跟他不熟。实不相瞒,就是一面之交,我跟他说话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跟你说的长。”
陶白荷瞪大了眼睛:“那他就把名片送给你了?”
隋青柳点点头。
陶白荷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这个人能在莲海拥有自己的专属休息室,应该不是普通人吧。看这后面的编号008,会不会是第八张的意思?”
隋青柳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陶白荷眼珠一转:“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呢?”
隋青柳笑了笑:“没有吧,这个外国人非常有风度。”她回想着那双绿眼睛,又忍不住说:“不过,他真的是很帅。”
陶白荷有些羡慕地说:“还是个外国人啊?真好,我认识的那几个老外都成天只想着泡妞,一点儿风度也没有。”
隋青柳掩嘴一笑:“那是因为你漂亮啊,他们对你献殷勤也是正常的。”
这话听得陶白荷极为开心,她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你都认识这个侯爷了,比我强的多。”说着,她身子往前倾了一下,“你跟我具体说说呗,这位侯爷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莲海温泉谷的总经理,他微笑着说:“不知几位休息得如何了?我们准备了一点下午茶,恳请几位移步餐厅。”
他的措辞让两位少妇都有点吃惊。
“这是侯爷的意思吗?”陶白荷最先反应过来。
“是的,侯爷现在不在本地,无法分身。他希望几位在莲海玩得开心。”
隋青柳又惊又喜,忍不住站了起来,“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侯爷是不是莲海的创办者?”陶白荷性子急,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隋青柳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总经理面露微笑:“只要侯爷肯赏光莲海,我们一定无微不至。”
这话等于没回答,但两人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隋青柳想了想,然后说:“既然侯爷这样客气,那我们再推脱,就显得却之不恭了。”她又对陶白荷说:“这样吧,我跟我儿子先回房换衣服,一会儿我们在餐厅碰头,如何?”
陶白荷笑了笑:“好,我也要带姣姣换衣服,一会儿你可得好好给我讲讲侯爷的故事。”
万国侯传 第五十六章 七色琥珀
一月的京都,风并不大,庭院里的松树仍然苍翠,但不仁社社长九条晴臣却已经冷得受不了了。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冲动地跑来京都散心,呆在东京的别墅中是多么温暖。京都的老房子虽然古韵悠然,深得他心,但居住的舒适度还是比不上现代都市。
也可能是他上年纪了,变得格外怕冷了。想到这里,九条晴臣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的眉心因为常年皱着,已经练出来一块发达的肌肉,使他看上去更显得威严而古怪。
他跪在桌前,盯着桌上的一个小相框发呆。照片里的女子非常年轻,明眸善睐,笑容娇憨,露出的一对小虎牙稚气十足。
“今天,你也要好好的。”九条晴臣握着相框,对着照片低声说道。他的面容严厉,令人望而生畏,但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却极为宠溺温存。
他放下照片,站了起来。接着,他拢了拢和服外的灰色羽织,然后向门外高呼一声:“田中!”
管家田中余一郎拉开门,恭恭敬敬地答道:“社长。”
“桐原回来了没有?”
“早上就回来了,看您还没有起来,我就让他在外面等着呢。”
九条晴臣听到桐原回来了,立刻兴高采烈地说:“快叫他进来,天这么冷呢。”他想了一想,又补充道:“去看看小姐起来没?如果起来了,叫她来我这儿一趟。”
田中余一郎深深地一躬身,又拉上了门。
“社长!”桐原很快就进来了。这是个瘦高的年轻人,他的脸色非常疲惫,但眼里却带着兴奋的神采,像是有极好的事情要跟九条晴臣汇报。
“你确定是七色珀吗?”九条晴臣一步上前,迫不及待地问道。
桐原重重地一点头,他掏出手机,递了过去。九条晴臣取出老花眼镜戴上,他仔细一看,照片中的琥珀分别是在常光下、弱光下两种环境里拍摄的,常光下为金、红、紫三色。而在关闭手机闪光灯后,光线较为暗淡的环境中,琥珀则透着淡淡的乌黑莹泽。
“这才四种颜色。”九条晴臣立刻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搞错了?”
桐原笃定地答道:“绝对不会错的,这次北京的珠宝展览,展出的都是精品。展览第一天,属下有事耽搁了,没有去。据第一天去过的人说,当天早上有一部分展品因为物流送晚了,没有来得及布置到展厅中,而当时正好是入场高峰期,就只好暂时放在了展厅外,这其中就有那块琥珀。当时有不少人看到了,那块琥珀在日光下,显出蓝、绿、灰三种颜色。”
“真的是七色珀……”九条晴臣喃喃自语道,“十二年了。”他的眼神蓦然变得异常锐利,“我还以为汉诺威的人死绝了呢。”
他忽然仰起脖子,哈哈大笑,那疯狂的笑声中带着狠毒的凄厉,和不绝于缕的恨意。
桐原低下头,默默地等候着九条晴臣发号施令。
“只有这一块吗?”九条晴臣摘下眼镜,慢慢平静下来。他盯着桐原,语速极慢,但每一个字都像是蓄势待发的毒箭一样,带着催命的气息。
“属下询问过展览主办方,他们表示,只借到一块展出。”
“展览持续多久?”
“两个星期。”
九条晴臣神情阴鸷,“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有想办法弄到七色珀?”
桐原立刻伏在地上,“属下无能!”他听出了九条晴臣话语中的怒气。由于珠宝展戒备森严,他无法窃取,更不可能硬抢。而这些是没法向九条晴臣抱怨的,无论如何,在社长看来,都是他办事不力。
桐原本以为九条晴臣会大发雷霆,不料后者却抱起了双臂,发了一会儿呆,像是心不在焉。
“奇怪,按理,汉诺威的人应该是不敢把七色珀拿出来显摆的。”九条晴臣慢慢走到一扇宽大的屏风前面,盯着屏风上面龙飞凤舞的汉字“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者,未之有也。”
他又轻轻地跺了跺脚,洁白的足袋格外显眼。
“珠宝展上,有没有可疑的人?”
“属下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至于那个七色珀的主人,他根本没有出席珠宝展。”
九条晴臣又顺着屏风走了几步,“这么说来,汉诺威的人,并不在北京?”
桐原摇摇头,“不确定。那个人似乎在中国旅游,属下打听到他之前在香港,后来去了北京;等属下赶到北京的时候,他似乎又去了苏州。”
“名字呢?”
“eest-august,别人都管他叫万国侯,或者侯爷。”
九条晴臣嗤之以鼻:“口气倒是不小。”
桐原低声说:“有人说,是因为他富可敌国,财富多得可以买下成千上万个小国,所以叫‘万国侯’。”
九条晴臣惊奇地看了桐原一眼,“他是英国人吗?”
“是的,但据珠宝展的主办方说,他的中文非常好,是个中国通。”
九条晴臣冷笑一声:“中文好就是中国通了?那我手下的中国通可就太多了。”他把玩着桐原的手机,“既然你弄不到七色珀,为何不直接买下来?”
桐原带着抱歉的神情,有些畏惧地看着九条晴臣:“属下问过了,他是借给主办方展出的,不卖。”
九条晴臣又大笑了起来,“所谓不卖,只是嫌你的报价不够高罢了。”他傲慢地扬起下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卖的东西。”
桐原有些局促,他不敢反驳九条晴臣,只是跪在地上,默默地低着头,垂着手。
九条晴臣看着沉默的桐原,又问道:“你的报价是多少?”
“三十万一克。”他又补充道,“人民币。”
这下,连九条晴臣也有些讶异了,“这个价格,还不卖?”他再度皱了皱眉,“难道这个英国人真如传说中那么有钱?”
桐原摇摇头:“不知道,他很低调,属下问过珠宝圈子里的一些人,都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他投资什么?”
“很杂,有温泉、航空公司、花卉行业等。”桐原抬头看着九条晴臣的脸,小心翼翼地说:“依属下看,他会不会,是继承了遗产?”
九条晴臣断然否定:“不可能!汉诺威的人早已是丧家之犬,除非……”他的脸色一变,“除非……”
桐原又低下了头,他在心里默默地想:“除非这个家伙找到了祖上留下的琥珀宫。”但他不敢说出口,他偷偷瞄了一眼九条晴臣阴晴不定的脸,预感到自己可能要倒霉了。
但九条晴臣并没有发脾气,他皱着眉毛,咬着下唇,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他的法令纹深深地凹陷下去,表情就像是被困住的恶兽。
“你还打听到什么?”
“他年龄不大,应该在三十至三十五岁之间。不爱交际,没有发现他有什么来往密切的朋友。”
“倒像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九条晴臣讥讽道。
“是人就有欲望,怎么可能无欲无求?”桐原脱口而出,接着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僭越,不由得惊慌起来。
好在九条晴臣正摇晃着脑袋,思考着什么,没有注意到他这句话。
桐原暗自松了口气。
“你说的对,是人就有欲望。”九条晴臣缓缓说道。
桐原吓了一跳,他不明白九条晴臣的意思,只好嗫嚅着说:“您是说……”
“去搞清楚他的欲望,发掘出他的弱点。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带着我们找到琥珀宫。”九条晴臣停止了摇晃,他的眼里精光闪烁,就如潜伏在暗夜里的黑豹。
“属下马上出发。”
“慢着。”九条晴臣说道,“这次不用你去。你已经去过珠宝展了,说不定,他当时就在暗处,看着你报价。”
桐原大气都不敢出,不知为何,他感到格外紧张。毕竟,不仁社已经很多年没有大动作了。
“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去好好休息。退下吧。”
“是。”
九条晴臣将手机还给桐原,后者恭敬地退出房间。
“田中!”等桐原离开后,九条晴臣又急急忙忙地叫道。
“社长。”
“去联系加藤,叫那小子马上去中国,寻找一个叫eest-august的英国人。这个人可能在北京、苏州、香港都有寓所,总之想办法接近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一旦安定下来,马上汇报。”
田中余一郎答应了下来,然后他略带疑惑地说:“社长,为什么不让桐原去呢?他的中文完全不输给加藤,功夫也很扎实。”
九条晴臣没有回答,反而提了一个问题:“假如你不熟悉他俩,你觉得谁看起来比较聪明?”
田中余一郎一怔:“大概是桐原。”
“那你觉得谁看起来比较听话?”
“也是桐原。”
九条晴臣诡谲地一笑:“所以要派加藤去。”他抖了抖袖子,“假如我没有高估那个汉诺威的人,他应该会提防着桐原这样的家伙。”
田中余一郎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社长果然棋高一着。”
九条晴臣没有理会田中余一郎的恭维,“她还没起来吗?”他皱起眉毛,“这都九点多了!”
田中余一郎慌忙说道:“已经起来了,在泡温泉。”
九条晴臣面色一沉:“起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田中余一郎见九条晴臣有些生气,便赶紧伏下身子,解释道:“好像是……有些头疼。”
九条晴臣不耐烦地说:“又不会死人!叫她过来!”
很快,一个女子安安静静地出现在了九条晴臣的眼前。
她穿着藕荷色的振袖,上面布满了浅粉色的绞纹,袖口与和服的下摆都绣着深浅不一的紫色的富贵繁花,一条有印染小花的黑色袋带系在胸口。她打扮华丽,但举止谦卑,一进来就跪伏于地,深深地垂着头,只露出了欺霜赛雪的一段脖颈。
“你又跟我作对。”九条晴臣板着脸。
“对不起。”女子立刻就道歉了,但九条晴臣听不出一点儿歉意。
他叹了一口气,很想发火,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忍住了。“大概我真的是老了,连脾气都变好了。”九条晴臣自嘲地想着。
“叫你来,是有事。”他的口吻不觉变得柔和了一些。
女子依然没有抬头,但她的双手却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找到汉诺威的人了。”
女子松开了拳头,“那么……”
“轮到你上场了。”
“遵命。”
九条晴臣看着面前依旧低垂着头、沉默寡言的女子,不由得感到一阵凄凉:人人都怕他,人人都恨他,就算他释放出善意,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他走到墙边的柜子前,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然后他掀开盒盖,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条缀满了钻石的铂金项链,在吊坠中央镶嵌着一颗硕大无朋的三角形帕拉伊巴碧玺。其明亮的电光蓝色犹如霓虹一般华丽,清澈透明的质地更是闪烁通透得令人一见倾心。
九条晴臣走到女子面前,慢慢地将项链系在女子的脖子上,而女子始终温顺地低着头,像是不堪其重。
“这是当年我送给雪绘的订婚礼物。”九条晴臣放慢了语速,脸上也浮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愧疚,“现在,给你吧,好好保管它。”
“是。多谢您。”女子的语调听不出悲喜。
“我让加藤去打头阵了,假如他的效率够高,说不定都用不上你。”九条晴臣的情绪转变极快,刚才的温和眼神瞬间已经消失不见。“但你还是要去中国。”
“遵命。”
九条晴臣似乎也对这种对话感到厌烦,他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女子恭敬地退下了。
“田中!”
田中余一郎几乎是立刻就出现在门外,“社长。”
“你去安排几个人,要面生的,去盯着加藤和她。”九条晴臣眯着眼睛,“要千万小心。”
田中余一郎深深地一点头。
九条晴臣慢慢走出房间,他沿着庭院里的小路,悠悠地散着步。或许是因为心情变好的缘故,他甚至都不觉得冷了。
他踏着木屐,穿过庭院,来到一座水池旁。天气很冷,水池里已看不见一条鱼。他盯着水面,像是盯着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只是目光深不见底:“你拥有的,不过是你曾经付出的一切。”
万国侯传 第五十七章 心理医生
姜汝砺看了一眼电脑右上角的状态栏,一点三十五分,已经过了跟隋青柳约定的时间,可对方却还没有出现。他沉吟了一下,正准备打电话问问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姜医生,隋小姐到了。”
“请她进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汝砺觉得隋青柳好像比之前又瘦了些。他起身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然后走到小型吧台旁边,“我记得你喜欢喝拿铁,对吗?”
隋青柳感激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路上我差点擦到别人的车,所以耽误了点时间。我没有迟到吧?”
姜汝砺摇摇头,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不要紧。”隋青柳捋了一下头发,环顾着姜汝砺的办公室:“姜医生,你的办公室是不是重新装修过啊,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呢。”
姜汝砺一边煮着咖啡,一边温和地说,“稍微改动了一些摆设,算不上装修。说起来,你都快两个月没有约我了,我以为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哪有。”隋青柳苦笑了一下,“上周我去韩城度假,因为我儿子非要跟着我去韩城转转,说想看下老家。”她犹豫了一下,“我有半年多没做过恶梦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又开始了。”
“还是以前那些梦吗?”
“什么都有吧。乱糟糟的。”
姜汝砺端着咖啡走了过来:“先喝咖啡,不用急,今天我就约了你一人。”
隋青柳接过咖啡,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仍然有些无精打采。
姜汝砺也不去催促她,只是回到电脑桌前坐下。他习惯性地将双手交叉,撑在下巴附近,平视着隋青柳。
隋青柳看着窗子,慢慢地小口啜着拿铁,温热的咖啡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姜医生,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弟弟吗?”
“我记得,你说他长得很漂亮,而他却最不喜欢别人夸他漂亮。”
隋青柳感伤地说:“前几天,我又梦到他了。”
“是因为你回到韩城的缘故吧。”
隋青柳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
姜汝砺凝视着她,问道:“那是什么原因?”
隋青柳迟疑了一下,“我觉得他在责备我。”
“责备你?”
“我梦到了2002年的时候……”隋青柳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头也越来越低。
姜汝砺轻声说:“是他五岁那年?”
隋青柳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她的眼圈微微发红,“梦里,我带着小俊去逛街,就像当年一样。”
姜汝砺蹙起眉头:“我记得你说过,当年是你老公带着你弟弟去逛街的。”
隋青柳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是的,但我总觉得,那天我应该在场。”
姜汝砺点点头:“请继续。”
隋青柳叹了一口气,梦里,弟弟小俊还是那么玉雪可爱,像个瓷娃娃一样精致。而她还是那样粗心大意,去试衣间换了一件衣服,出来就找不到弟弟了。她疯了一样到处寻找,终于看到小俊,他被一个看不清脸孔的人抱在怀里。
她冲上去,想抓住那个看不清脸孔的人。可无论她怎么拼命,都始终追不上那个人。
她又气又急又心痛,一阵眩晕过后,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低下头,大口喘着气。
而当她再次抬头去看时,小俊又来到了她的面前,那个看不清脸孔的人已经不见了。
隋青柳欣喜若狂,她对小俊说:“我找你找得好苦。”
小俊却冷冷地看着她,一张小脸布满寒霜:“你没有找我。”
“我有!我有找你!我到处找你!”隋青柳着急地说。
小俊坚定地摇了摇头:“你没有,你从没有找过我。”
“你怎么了,小俊?”隋青柳忽然发现小俊的脸变得越来越透明,就像要消失在空气中一样。
她惊恐地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穿透了小俊的脸,一直穿过了他的脑袋。
隋青柳简直要窒息了,她疯了一般地抱住小俊,但她什么都没有抱住,她的怀里,空空如也。
“小俊!”隋青柳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她一边喊,一边焦急地四处张望,寻找小俊的身影。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这样!”小俊突然又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次,他的脸变得脏兮兮的,上面全是泥巴和污渍。
“小俊!”隋青柳流下了眼泪,“对不起!是姐姐不好!”她又伸出手,想拥抱弟弟。
可小俊却退了几步,“我不想再看见你。”
“小俊!小俊!别走!”隋青柳失声痛哭,然后她忽地一下坐了起来。
人影已经消散。她看着酒店房间里的金色窗帘,一时间难以接受,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
姜汝砺静静地听着隋青柳的倾诉,他一言不发,眼神中带着温暖的担忧。
隋青柳说完自己的梦境,像个重病缠身的病人一样,虚弱地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我认为,你只是因为回到了曾经和他一起生活过的城市,触景伤情。你不必过度自责,更不必因此而觉得,他是在责怪你。假如你真的能再见到他,也一定不会是梦里这样的情形。”姜汝砺说道。
隋青柳长出了一口气,“其实,类似的梦以前也有过很多次,对于这个梦的内容,我也并不感到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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