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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不能让这个女人左右我的注意力。”他这样想着,索性闭目养神。
当飞机在魔都落地的时候,万国侯睁开了眼睛,他对月漱落吩咐道:“一会儿先送我去善家,然后你再回去。”
“是。”月漱落十分平静。
万国侯到达善家的时候,已是午后。前台接待员不知躲到哪里去打盹了,他乐得不登记,便径直走到了陶无天的房间门口。但他发现房间是锁着的,而陶无天似乎不在室内。
万国侯有些纳闷:这正是老人午睡的时间,陶无天腿脚又不方便,他会去哪儿呢?
万国侯思索了一阵之后,决定去花园里找找。
十分钟后,万国侯在花园深处的一座小桥边上找到了正在垂钓的陶无天。万国侯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背后,“有收获吗?”
陶无天的肩膀一抽动,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你把我的鱼吓跑了!”
万国侯微笑着说:“天叔,即便我今天不来,您多半也钓不着鱼。”
“为什么这样说?”
“我看了您好几分钟,根本就没有鱼来咬钩。我猜,您的鱼饵要么是被吃光了,要么就是没有团拢,散开了。”
陶无天提起鱼竿,果然见到鱼钩上空空如也。
“妈的,这帮小东西。”陶无天骂了一声,将鱼竿递给了万国侯,“帮我拿着。”然后,他吃力地从大腿上的杂物袋中拿出鱼饵粉,再捏成球状,粘在鱼钩上。
万国侯把鱼竿还给了他。他抡起鱼竿,往河中一甩,瞬间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
“好,现在你来了,说不定鱼也快来了。”陶无天摇头晃脑地说着,表情像个孩子。
“我又不是龙王。”万国侯在陶无天身边的石椅上坐下。
“那天走得那么匆忙,你真的没事吗?”两人静坐了一会儿之后,陶无天打破了沉默。
“已经没事了。”万国侯微笑着说,“谢谢天叔的关心。”
“是不是跟姣姣有关?”陶无天问得突然,但万国侯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怎么会呢?天叔您想到哪儿去了?”
万国侯的脸上戴着最完美的面具,那就是“自然”。陶无天见他神色如常,便松了口气,“老实说,你回来要做什么,我多少也猜得到。我无法阻挡你,但我希望你能放过姣姣。”
万国侯不动声色地说:“哦,为什么?”
陶无天冷不防他这一问,顿时有些尴尬。
“您是向莫乌斯的孙子请求?还是向一个刚到中国半年多的英国人?”万国侯看着被微风吹皱的水面,语气中不带任何情绪。
陶无天迟疑了一下,“当然是向……后者。”
“您以为,您曾经对莫乌斯的孙子不错,又是个长辈,所以只要您肯放低姿态来请求,他就必定会答应您。”万国侯慢悠悠地说,“但您之前也说过,莫乌斯的孙子早就死了,您不会向一个死人提要求。所以,您请求的是我。”
陶无天死死地盯着浮漂,嘴唇紧抿。
“可惜我跟您只见过几次面,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才是第三次。”万国侯好整以暇地说,“当然,朋友提出的请求,假如我能办到,我一定不辞余力。”
“那,我们是朋友吗?”陶无天问道,他的声音有点嘶哑。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问,您知道我为什么不接受您的苹果和酸奶吗?”
陶无天诧异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我的家族有个规矩,万不可与敌人一同吃饭饮酒。”万国侯微笑着,像是旁边坐着一个老朋友,“这个规矩很古老,究竟流传了多少年,已经无从考证了。据说,当年我的一位祖先和敌人一同入席,后来却被敌人调包了食物,最终被毒死了。”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从那之后,我的族人就认为,和敌人一同进食,会放松警惕,甚至对敌人生出恻隐之心。”
陶无天的脸色变了,“你把我当成敌人?”
一只蜜蜂嗡嗡地飞到了他们身边,它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落在了他们身边的一朵鲜艳的野花上。
万国侯欣赏地看着蜜蜂搓着小腿,不紧不慢地答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您应该比我清楚。”
“……好,就算我是敌人,那姣姣总不是吧。出事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陶无天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音。
万国侯抚摸着镀钯饰面的袖扣,语调轻松地问道,“您学过刑法吗?”
他转移话题似的提问让陶无天很不高兴,但后者还是回答了,“学过,怎么了?”
“那么,您应该知道同态复仇这个概念吧?”
“以牙还牙。”陶无天点点头,“这是一种被普遍认为过时和不合理的刑罚,因为同态复仇太野蛮了。你砍掉了我一条腿,难道我也非得砍掉你一条腿吗?这样造成的伤害会没完没了的。最重要的是,这种行为根本就是违法的。”
“是,确实不合法。”万国侯欠了欠身子,“但它合情。要知道,所有生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一个人可以尽量不趋利,但是,当避害都不能实现的时候,复仇有什么错?倘若一个人已经被恶人逼得没有退路了,你还想要他铭记人性本善吗?”
陶无天张了张嘴,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同态复仇是受害者自己的选择,原谅或不原谅,都是受害者的权力。在旁观者看来,宽恕当然是最好的,但是,宽恕是不能被强求的,也强求不来。”万国侯轻轻地弹了一下野花的茎干,蜜蜂立刻飞走了。
“我看过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贝卡里亚《论犯罪与刑罚》,当然明白‘同态复仇’的概念演变。然而,即便是贝卡里亚,也不得不承认一个观点──罪刑适应。说的更通俗些,就是你犯下多大的罪过,就得承担多高的刑罚。”
“那也是由法律来执行的,而不是私人。”陶无天忍不住反驳道。
“法律的确是解决当下社会争端的明确规范,可惜大多数时候,它和正义并没有根本的联系。法律要权衡各方的利益,而对个人来说,这并无多大意义。”万国侯面带着绅士般的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冷漠尖锐。
陶无天回过神来,提起了鱼竿,鱼饵又毫不意外地消失了。他叹了口气,然后重新装上鱼饵,再将钓钩抛入水中。
“我懂你的意思了。”陶无天表情苦涩地说,“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
万国侯摸了摸胡子,“作为回报,您是不是也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想问什么?”陶无天挺起胸膛,竭力保持着庄重威严。
“您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陶无天听到这句话,握着鱼竿的手突然颤抖了起来,他的握姿看上去有些古怪,仿佛手上握着的是一把枪。
杨萧是最初参与审问韩诺惟的人之一,在韩城中心医院的那间病房里,他清楚地记下了南泽雨提出的所有问题,以及韩诺惟醒来后第一时间的回答。但按照这份笔记所记录的情况来看,韩诺惟是不可能被定罪的。所以,后来侦查人员发现的大量物证,多少让杨萧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他看来,只要再去找韩诺惟录一份认罪的口供,这件案子就可以完结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南泽雨却阻止了他的二次审讯。不仅如此,南泽雨还告诉他,韩诺惟一定会翻供,而这将导致案件的的侦查期延长。
南泽雨再三叮嘱杨萧,说这是杨萧参与的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大案”,绝对不能节外生枝,否则会影响杨萧的前途。当然,这也会间接对他这个师父产生不好的影响。
接着,没过多久,南泽雨就从县局借走了杨萧的审问记录,说是要跟韩诺惟的笔录进行核对,然而,他却“不小心”弄丢了杨萧的笔记本。
杨萧并不笨,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南泽雨的“别有用心”,尽管,他其实并不怎么相信韩诺惟是凶手。但他仍然感到十分为难:陶无法不断对县局施压,逼迫他们尽快给韩诺惟判刑;同时,一些媒体也开始怀疑,警方是否因证据不足而不敢将此案移交检察院;再加上南泽雨毕竟是他的师父,他如果在第一个大案上就跟师父闹翻了,以后会很难在局里立足。
2002年12月下旬,韩诺惟被判刑,进了阴阳关。此案可以算是告一段落了,也与南泽雨和杨萧再无关系。
可杨萧的心里却十分难受。因为他此前无意中看到了县局里存档的韩诺惟的那份笔录,他清楚地知道南泽雨做了什么。
韩城是个小地方,无论是陶无法,还是南泽雨,他都根本得罪不起。更何况,得罪了南泽雨,就等于得罪了县局里大多数和南泽雨交好的人。而且,作为一个新人,就算他揭发了南泽雨,也很可能会没人相信吧。
恰好这时,陶无天对这件“已经完结”的案件表现出了高度的关注,同时,他还是为数不多的不喜欢南泽雨的人之一。杨萧心想,即便自己对陶无天讲南泽雨的不是,陶无天也不会扭头就告诉南泽雨。
思来想去,杨萧决定把实情都告诉陶无天。杨萧对这位1985年就进入公安系统、又参与破获了好几起大案的前辈是非常尊重的。他天真地希望陶无天可以和南泽雨沟通,劝说其主动交代错误,毕竟,案发时,他是受害者陶白荷的男朋友,他做出这些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2003年3月的一天,杨萧主动来找陶无天。那一天,两人在路边的一家小饭馆里喝掉了三箱啤酒。
“说起来好笑,03年1月底,公安部刚颁发了‘五条禁令’,其中有一条是‘严禁在工作时间饮酒’。这条禁令本身没什么问题,可讽刺的是,我和杨萧是刑警,刑警哪有什么明确的工作时间?”陶无天苦笑了一声,攥紧了手里的鱼竿。
“我和杨萧喝酒时,不知道被谁看见了,还举报给了上面,这下,整个县局都知道这事了。”
“包括南厅长?”
陶无天沉重地吁了一口气。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周,杨萧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韩孟昶打来的,对方要求私下跟杨萧面谈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预感,杨萧出发前,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天叔,您和杨萧的这种行为,算不算违规?”
但这句略带调侃的话却没能调节下气氛,“杨萧告诉我,韩孟昶想通过他,查看一下陶家的监控录像带。他不能帮这个忙,但对方是他以前的老师,对他也很照顾,他就不忍心将话说得太死。于是我劝他,跟韩孟昶好好谈谈,假如对方能提供证明韩诺惟清白的证物,那是最好的了。那样,我们也不用太为难。
“杨萧去见韩孟昶以后,我也接到个电话,是白荷打来叫我去吃饭的。我哪里有心情,找了个借口就推掉了。结果,白荷在电话里抱怨了起来,说原定的一家人聚餐,结果一个也不来。我一听这话有名堂,一问才知道,南泽雨也说临时有事情,局里要忙。可是,当我冲到杨萧的科室时,并没有看见南泽雨。要知道,南泽雨在03年1月就已经去省厅报道了,局里早没有他办公桌了,他加什么班?如果说他是要跟杨萧忙案子,那就更扯淡了。杨萧去见韩孟昶了,南泽雨一个人忙什么?更别说,韩诺惟都被判刑了,他还想翻案吗?”
陶无天忽然停了下来,他用力地绷紧了嘴巴,直绷得唇色发白。





万国侯传 第一百一十六章 所见所想
万国侯微微一怔,“难道不是您有话要对我说?”
陶无天深深地看着万国侯,目光里像是蕴含着千言万语。【零↑九△小↓說△網】他的眼神是如此专注,以至于万国侯有些轻微的不自在,“天叔,有话请讲。”
陶无天晃动了一下脖子,“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眼熟。”
“是吗?”万国侯不动声色。
“我大哥和大嫂相识,是由大哥东家的父亲牵线的,他叫莫乌斯。在我印象中,大哥成家那一年,莫乌斯大概是49岁,但他气色很好,看上去和30岁的人差不多。”陶无天说到这里时,忽然停了下来。
万国侯的浅绿色双眸里一片宁静。
“这个莫乌斯,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陶无天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一字一句地说,“除了他的眼睛是金色的以外。”
万国侯摸了摸胡子,“有趣。”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在心里想,大哥现在眼睛有问题,看不清东西,否则,他见到你一定会大吃一惊。”陶无天拿起一支铅笔,在砂纸背面乱涂了起来。
“真遗憾。”万国侯说道。陶无天应声停下了手。
“你是遗憾他看不见你?还是遗憾他不知道你是谁?”陶无天的眼神异常锐利。
但万国侯不为所动,他懒洋洋地微笑了一下,“按您的意思,我还能是谁?”
“我不知道。”陶无天答道,“莫乌斯在91年就去世了,他有个孙子。”陶无天说到这里,声音慢慢低了下去,“02年8、9月的时候,我才看到那孩子摘下眼镜,露出他的金色眼睛。当时我确实觉得奇怪,但并不敢确定他一定就是莫乌斯的后代。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那个孩子也死了。而且,那孩子不是白人。”
“所以,我既不是莫乌斯,也不是莫乌斯的孙子。”万国侯淡淡地说。
“你说的对。”陶无天的表情越发严肃,“你是你。”
这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却令万国侯十分愉悦,“天叔,您还是那么犀利。”
“你真大胆。”陶无天又开始在纸上涂画,他画的似乎是一辆车。“虽然见过莫乌斯的人也没剩几个还活着了,但你就不怕被人戳穿?”
“戳穿什么?说我不是莫乌斯?”万国侯眨眨眼,“我本来就不是莫乌斯。”
“你的脸……”
万国侯打断了陶无天,“天叔,我现在这张脸不好吗?”
陶无天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说,这双眼睛的颜色让我很不习惯。”
“您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来想呢?”万国侯一脸不以为然,“您可以当作我的母亲在怀上我的时候,被神仙托梦了。”
这句话让陶无天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刚才问关于白荷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好奇而已。”
陶无天皱起了眉头,“我告诉你,不要打姣姣的主意。”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那我就告诉你。”陶无天将身子往前倾了一些,“白荷在02年9月的时候,怀孕了,那时她还没跟南泽雨在一起。为了保住这个孩子,白荷跟大哥吵得不可开交。”
万国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陶无天见对方没有反应,便接着说道:“大哥希望她跟南泽雨成家,可能是因为大哥觉得南泽雨比较可靠。或者说,在他看来,一个22岁就能进入省厅的警察,比一个18岁就坐牢的犯人要有前途的多。”
万国侯只是端坐着,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南泽雨当然知道白荷过往的恋情,但他并不介意,这也是我觉得这家伙不正常的地方。一个男人会毫不在乎地和一个刚堕胎的女人结婚?更别说,让白荷怀孕的是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犯人。”
“听起来,南夫人对那位犯人还是很有感情的呢。”万国侯漫不经心地说,似乎别有所指。
“不,你误会了。”陶无天摇摇头,“白荷那会儿正是叛逆心强的时候,我倒不觉得她有多喜欢那犯人,她只是不甘心自己的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罢了。”
“但她最终还是嫁给了南厅长。”
“是的。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至少,她曾经希望将那个孩子生下来,甚至还用这个来要挟过大哥,想要拒绝和南泽雨结婚。”陶无天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在纸上画着。
“love-is--madness。”万国侯喃喃地说。
“你说什么?”
“噢,没什么。”万国侯调整了一下坐姿,“我只是忽然想起了莎士比亚的一句诗。”
“总之,在我看来,这是白荷自己选择的,打掉孩子,嫁给南泽雨,再怀孕,生下姣姣,一切都是她的选择。【零↑九△小↓說△網】”陶无天的脸上满是不赞同,“现在有一句很流行的话,用来形容白荷也很合适,你高兴就好。”
万国侯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听您的意思,似乎您并不讨厌那个犯人?”万国侯瞟了一眼陶无天在纸上画的东西,“至少,听起来,您对这犯人的印象比对南厅长好多了。”
“因为我认识那孩子好几年了。他不会强奸白荷,更不会杀人。”陶无天斩钉截铁地说。
“您有证据能证明不是他做的吗?”万国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袖扣。
“你觉得我在画什么?”陶无天忽然问道。
万国侯一怔,“您似乎画了一辆车?”
陶无天将他涂画的砂纸举了起来,正对着万国侯,“你错了,我画的是房子。”
纸上的图案,其实更像是儿童画的小汽车,只不过没有轮子。
万国侯不解地看着陶无天,后者狡黠地一笑,“看起来,再画两个轮子,就是一辆车了吧。”说完,他低下头,在纸上刷刷地画了起来。
万国侯看着那张砂纸,面色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陶无天的意思。
陶无天并没有给那栋“房子”添加车轮,他在“房子”的顶部加了个三角形,又加了几条装饰线,于是,这三角形便成了屋顶。然后,他又在“房子”底部的中间画了个宽阔的方形,这正是房子的大门。
陶无天放下铅笔,“你以为我画的是汽车,那是因为你知道我的腿是在汽车爆炸中失去的,你看到相似的图形,自然而然会这样联想,但是,我画的却是房子。”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人们总是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万国侯欠了欠身子,“洗耳恭听。”
“假如你不嫌无聊的话,我想聊一个案子,一个十几年前的旧案。”陶无天见对方没有露出反对的表情,便慢慢说了起来。
尘封的往事就此解冻,万国侯沉默地听着陶无天的叙述,思绪也跟着回到了2002年那个黯淡颓丧的夏天。
陶无天最初非常愤怒,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看起来乖巧温顺的韩诺惟竟然会在大哥家里放了一把火,还强奸了侄女,杀了佣人。
盛怒之下,陶无天主动请求参与逮捕韩诺惟。虽然这根本不符合程序,但看在他是资深刑警的份上,局里也就默许了他的行动。
可是,很快,陶无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参与此案的南泽雨虽然已经收到了省厅的调令,但却依旧经常来到县局转悠,并且还会不时指导一下参与此案的另一个年轻警察──杨萧。
杨萧比南泽雨小一岁,刚参加工作,他对南泽雨这个师父简直是崇拜得不得了。由此,对于南泽雨提出的各种建议,他自然是照单全收。
但这些并不是最让陶无天感到迷惑的地方。
令陶无天不解的是,此案是在事发现场就抓到了人,县局应该立刻采取强制措施拘留韩诺惟,并在24小时之内送往看守所关押,同时尽快申请检察院批准逮捕。
但县局却迟迟没有动静。立案后,县局只是任由韩诺惟在医院住着,直到两个月后,才突然逮捕韩诺惟,接着就是紧锣密鼓的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
这个反常的做法引起了陶无天的注意。通常情况下,对于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的案子,检察院可以退回公安机关,要求补充侦查。公安机关的补侦期是一个月,补充完证据后将再次移送检察院。
但韩诺惟的案子,侦查工作却进行得异常顺利,因为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是现成的:沾满林妈血迹的雕刻刀上有韩诺惟的指纹,陶家大门的密码锁上有韩诺惟的指纹,陶白荷的裙子上有韩诺惟的精斑。而最有力的证据,却是韩诺惟自己的证词。尽管当时因为他先前被浓烟呛坏了喉咙,而采用了笔录的方式对他进行审讯,但他仍然承认了杀人、纵火以及强奸的罪行。
这样容易侦破的案子,为何还要让韩诺惟在医院住上两个月呢?
陶无天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实际上,在陶无天参与侦破的所有案件中,任何证据都不是单一存在的,证据之间有相互的关联,区别只是效力不同而已。而在韩诺惟的案件中,警察收集到的指纹、精斑、供述,都是单一存在的不同碎片,最终由这些碎片组成了案件的全貌。
另外,检察院在此案上的行动之迅速,更是令陶无天瞠目结舌。从韩诺惟被逮捕,到他被宣判、移交监狱,总共历经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在整个办案过程中,韩诺惟都没有亲属出面过,他仿佛是个孤儿,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陶无天并不认为韩诺惟的父母是在逃避相关责任,在他看来,更可能的是,韩诺惟的父母被有意地“隔绝”了。老两口不能直接接触到韩诺惟,只能在韩诺惟被判刑后,再提出上诉。
最令陶无天感到不舒服的,是南泽雨的态度。按理说,对一个强奸过自己未婚妻的犯罪嫌疑人,南泽雨是应该恨之入骨的。
但南泽雨的表现却是那样的“大公无私”。按照杨萧私下对陶无天转述的情况来看,南泽雨在亲自审问韩诺惟时,从头到尾都表现得非常客气、礼貌,甚至可以算是亲切。
陶无天做了多年刑警,只在一种情况下见过警察对已经掌握了其犯罪证据的犯罪嫌疑人表现得比较亲切,那就是想通过他,找到更大的犯罪团伙,希望他配合工作、充当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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