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这个价格普通人支付得起吗?”万国侯问道,“一个普通家庭,有可能年收入才二、三十万元,会花费一半以上给老人养老?”
“所以我说要‘画大饼’。”俞镜泊不厌其烦地用着这个古怪的词,“总之,善家一向是一床难求,所以我才扩建。”
“看来,想知道俞院长的生财之道,终极办法就是成为他的合作伙伴。”万国侯故意叹了一口气。
“那么,您的意思是……”俞镜泊放慢了语速,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我的好奇心确实很强,不过,对于我不熟悉的领域,我一向非常谨慎。”万国侯欠了欠身子,“虽然我得承认,你的善家似乎经营得非常不错。”
俞镜泊克制住自己的失望之情,用尽量热情的口吻说道:“看来,您对我的了解还不够呢。”他忽然露齿一笑,“没关系,欢迎您常来参观。”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陶无天,“南夫人常来这里,我想她一定也很高兴能经常见到您。”
万国侯不置可否,然后看了一眼手表。
俞镜泊立刻会意,“侯爷,您看,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正好也到饭点了。”
万国侯露出了一个诚挚的笑容,“非常抱歉,我今晚有事。”他欣赏地看着俞镜泊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不过,我记得上次晚宴时你说过,等隋医生身体好点了,再和我、南厅长、高总一起聚聚?”
俞镜泊愣了一下,接着大喜过望,“侯爷还记着呢?”他立刻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看了一下桌上的月历,“今天是9月24日,这样吧,9月27日是中秋节,假如您没有别的安排的话……”
万国侯说:“稍等,我问一下月总管我的日程安排。”说完,他走出俞镜泊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给月漱落,还顺便嘱咐了t3来接他。
两分钟后,万国侯回到了办公室,“中秋节我没有安排。”
“太棒了!那我回头就联系南厅长和高总。”俞镜泊笑逐颜开地说。
“请记得通知他们带上家眷,不然我不好意思带月总管。”万国侯暧昧地眨眨眼。
“那是当然,当然!”俞镜泊连连点头,“对了,侯爷,您没有忌口吧?”
万国侯微微一笑,“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几家人能聚在一起。”他的话听起来十分真诚,“我来中国的时间不长,朋友也不多,认识你们,我非常高兴。”
俞镜泊仿佛又看到财神爷在向他招手,他挺起了胸膛,笑眯眯地说道,“侯爷放心,我一定办好这场宴席。”
“那么,我就等你电话通知了。”
“一定。”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万国侯的手机响起来。t3到楼下了。
俞镜泊坚持将万国侯送上车,才依依不舍地道别。万国侯坐好之后,还能看见俞镜泊在努力地向他招手。他冷笑一声,“今天真是恐怖的一天。”
他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稍微休息一下时,t3却开口说:“侯爷,您把月总管带走了,这几天皇冠里鸡飞狗跳的。”
“什么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很多人吵着要吃月总管做的东西,然后k1把月总管临走之前做的蛋糕和派都给吃掉了,e1气得要命,非说是月总管特意给他留的。两个人吹胡子瞪眼,还差点打了一架。”t3一面强忍着笑,一面言简意赅地形容了一下。
万国侯大笑,“皇冠里不是有厨师吗?为什么非要吃月总管做的?”
t3夸张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啊。不过呢,月总管做的东西就是好吃,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往里边掺罂粟壳了。”
“她以前做过日式料理店的店长,学习能力又强,也不奇怪。”万国侯淡淡地说。
“今天她回来的时候,您是没看到,e1那表情,就跟孩子看见了娘似的。”t3调侃地说,“您下回带月总管出去,一定要提前让她多做一些吃的屯着。”
万国侯笑了起来,“t3,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她的吗?”
t3有点尴尬,“呃,侯爷,以前我不了解她嘛。”
“现在了解了?”
“也不是。”t3想了想,“其实我现在也不敢说就百分百相信她了,不过,她到您身边都半年多了,真的是没什么毛病。我看她平时做事做人,简直没话说。我们背后议论过,假如您把月总管开除了,就凭她现在的能力,想要雇她当管家的人不要太多哦。”
“所以,你是被她的能力给折服了?”
“我没事琢磨过,可能是因为她太漂亮,又来路不明,平常还一副冷淡的样子,让人难以相信她。说她没礼貌吧,她对人还特别好;说她有礼貌吧,她好像跟谁都保持着距离。”t3瞟了一眼前面的红绿灯,慢慢减速了,“我觉得,有些地方,她跟侯爷真的很像,简直是女版的侯爷。”
这番话说得不伦不类,但万国侯并没有笑。他思索了一阵,说道:“某些时候,我也觉得她和我是同一种人。”他的语速很慢,但t3并不敢问他究竟是哪种人。
“侯爷,我跟您说心里话,我现在对她好,是因为我觉得我当初可能冤枉她了。”t3说道,“尤其是在苏州的事情。我听k1说,她宁愿在大水来临的时候给您照明也不自己逃跑,我就觉得,这人的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我要休息一会儿。”万国侯似乎不愿意再继续谈论月漱落,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侯爷,我再多说一句,就一句啊。”t3慌忙说道,“其实,我们有办法确定她是真的忠心还是假的忠心,试探她有一万种办法,您可以让z2试试。”
万国侯没有说话,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万国侯传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九九一
窗外,忽然起风了。
秋风呼啸着,席卷起了院子里的落叶,叶子飞到空中,打了一个圈儿,就砸在了玻璃窗上,发出细微的“啪嚓”声。
夜更深了。秋季的寒意渗透进风里,又传到了人的心中。
皇冠二楼的书房内,只有柜子上的那盏台灯亮着,昏黄的灯光柔和地照在老叫花子的脸上,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万国侯并没有催促老叫花子,他只是慢悠悠地晃动着手里的琥珀杯,然后对着灯光观察了一会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良久,老叫花子嘶哑着嗓子问道。
“因为我想确定,你是本尊,还是赝品。”说完,万国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他站起来,走到桌边,放下了杯子。“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吗?”
“你说你是汉诺威家的人,那你知道这个家族的传承吗?”老叫花子反问道。他虽然被捆在椅子上,但他的气场一点也不输给万国侯。
“我大概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万国侯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一点都不肯给我面子呢。”他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我就从跟琥珀有关的地方开始说吧。1884年,莫礼逊去世,他的长子科顿接手了家族的事务;1901年,科顿去世,继承者是他的长子埃德蒙;1925年,埃德蒙去世,继承者是他的长子安德鲁;1950年,安德鲁去世,他的长子莫傲骨辗转来到了中国。到了1956年,莫傲骨的儿子莫蔺枢出生了。而我,生于1984年,是莫礼逊的第七代传人。”
“莫傲骨?”老叫花子噗嗤笑出了声,“这名字真……二。”
“反正只是个代号,就像他身份证上的莫乌斯一样。”万国侯淡淡地说,“按理来说,莫傲骨应该至少生两个孩子,才能保证双密码的有效传承。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一直在等待你结婚生子,只要你也有了孩子,那双密码的传承就有了保障。”
“你居然知道双密码?”老叫花子的眼睛瞪得滚圆。
“我还知道,你不管是叫潘宁顿,还是叫藤原俊树,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其实,你真正的名字,是pennington。”
老叫花子沉默了一阵后,忽然苦笑了一声,“你现在可以给我松绑了,我不会再与你为敌了。”
“为什么?”
“因为你居然知道我的霓虹国名字,这名字,除了我大哥和云踪,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潘宁顿伤感地说,“不仁社的那帮蠢货,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他们管我叫‘あしゅら’。”
“是你杀人太多的缘故吗?”万国侯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走过去,替老人解开了绳子。
潘宁顿立刻活动了一下手脚,当他看到自己的手腕和足踝上被绳子勒出的红印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的人下手还真重。”
“我替他们向你赔不是。”万国侯诚恳地说,“请你谅解,这年头,交一个朋友,比交一个敌人要困难得多。”
“这倒是。”潘宁顿点点头,继而话锋一转,“你就不怕我是别人伪装的吗?”
万国侯微微一笑,“这我倒不担心。”说着,他忽然从酒瓶后面拿出了一把精致的手枪,还有一个消音器,然后将消音器拧到手枪上,“假如你有问题,我随时可以解决你。”
“这不公平,我又没有枪!”潘宁顿叫道。
“假如你是我的敌人,那我无需对你讲公平;假如你是我的盟友,我又为什么要对你开枪呢?”万国侯装好了消音器,神色淡然。
“算你狠。”潘宁顿喃喃自语道。他盯着万国侯看了一会儿后,忽然说道,“给我拿一杯酒来。”
万国侯哭笑不得,这人的脾性确实有几分像莫傲骨,不愧是兄弟俩。
一杯酒下肚,潘宁顿的脸色似乎变好了一些,他打量着手里的酒杯,“你这个败家子,好好的琥珀拿来挖成杯子,糟践东西。”
万国侯微笑着说:“反正用不完。”
潘宁顿一愣,“你该不会是找到了……”
“是的。”万国侯点点头,明显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会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
灯光穿过棕红色的威士忌,在地毯上投射出淡淡的光影。地毯上绣着凯尔特传说中库丘林与洛赫对战的场景,在这两人的身边,围绕着各种面目可憎的奇怪动物,这些动物是战争女神莫瑞甘变的,目的是扰乱两人的视线。
潘宁顿一边听着万国侯的回忆,一边盯着地毯发呆。当他们喝完了一瓶威士忌的时候,万国侯的故事也说得差不多了,“你还想喝点什么?我这里什么酒都有。”
“那就来一瓶伏特加吧。”潘宁顿打了个酒嗝,“这种气氛下,难道我们不该喝点纯爷们的酒吗?”他笑了笑,“我想,你这里肯定有belvedere或czar的。”
“我有更好的。”万国侯微笑着答道。然后,他走到书桌旁边,按下了一个按钮,“给我送一瓶diva,祖母绿的。”
“啧啧。”潘宁顿咂着嘴巴,“大哥要是看到你这样挥霍,肯定要揍你的。”
“才不会。”万国侯做了个鬼脸,“他只会笑话你不懂生活。”
“我是不懂。”潘宁顿的神色黯淡了下来,“我只懂杀人。”
“是因为云踪吗?”万国侯重新将浅绿色的隐形眼镜戴上,然后对着柜子旁的镜子看了看。
潘宁顿沉默不语。他的脸部轮廓深刻而鲜明,在灯光的照耀下恍如雕塑。他的下巴和鬓角附近的那些小伤疤,就像是命运的烙印,永远地留在了他的生命里。
送酒的仆人敲了敲门,将酒端了进来,他试图开启酒瓶,但万国侯却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待仆人退下后,万国侯打开了酒瓶,并为潘宁顿斟满了一杯伏特加。潘宁顿盯着那细长的犹如香水瓶一般的酒瓶发了会儿呆,然后才开始缓缓地叙述起如烟往事。
在潘宁顿的记忆中,比他大十二岁的莫傲骨曾经是如偶像一般的存在。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不仅比他聪明勇敢,还教会他许多生存的技能。
然而,随着潘宁顿年岁渐长,他和莫傲骨之间产生了分歧。莫傲骨的母亲死于疾病,而潘宁顿的母亲却死于“不仁社”的暗杀,也正因此,潘宁顿对于“不仁社”的仇恨更甚于兄长。
在来到中国之后,两人的分歧进一步加深。莫傲骨选择在中缅边境的小县城隐居,而潘宁顿却在和莫傲骨的激烈争吵后,愤而只身前往霓虹国。到了霓虹国后,潘宁顿就与“不仁社”正面宣战了,他带着满腔怒火,对“不仁社”的人大开杀戒。在霓虹国的那些年里,他成功地破坏了许多“不仁社”的据点,并且导致“不仁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处于“瘫痪”的状态。
“我想,我大概知道爷爷反对你复仇的原因。”万国侯喝了一口酒,浓烈的辣味在他的口腔中回荡,片刻后,辣味散去,只剩下香冽的甘甜。“因为你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对吗?”
潘宁顿不置可否,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大门。透过金属门的栅栏,隐约可以看到街上的路灯。
此时已是深夜,路上不见行人,但路灯仍旧默默地亮着,如同守望者一般。它们既孤单,又坚强,就像是他心底的执念,难以忘怀。
1991年的8月,对潘宁顿来说,是灰色的。在那个盛夏,他失去了妻子和儿子,还几乎失去了生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潘宁顿的“不仁社”,调动了能在异国使用的最大武力。密集的火力几乎摧毁了潘宁顿藏身的那家小旅馆,但潘宁顿也凭着自己的勇气和毅力,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短暂的交战过后,满地都是弹壳、碎片,以及看不清原本面貌的残肢和骨头。
之后,“不仁社”的“善后小组”将潘宁顿的“尸体”从破烂不堪的屋子里抬了出来,丢上了运送尸体的卡车。
潘宁顿醒来后,一时间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究竟是“不仁社”的手下太粗心,将他当成死人扔上了车,还是他的运气好,居然在身中数弹之后活了下来。
他试着动弹了一下,但立刻就触碰到了油腻腻的肢体。他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强烈的血腥味和尸臭味袭来,令他作呕。
潘宁顿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伸出手在那些恶心的肉块上摸索着。
此时天色已黑,他摸索了好几具尸体后,终于找到了一把战术匕首。尽管他浑身是伤,疼得几乎随时都会再晕厥过去,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竭力保持着清醒。他收好匕首,然后吃力地将盖在他头顶上的一大块油布掀开了。
yn的山路崎岖不平,卡车不停地颠簸着,潘宁顿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他抓着卡车边缘的栏杆,抬头看了看墨黑的天空。
明亮的星辰像是温情的眼睛,怜悯地俯视着苍茫的大地。天空中不见月亮,只有几片灰蒙蒙的云彩,在夜风的吹拂下,横七竖八地乱飘。
一群乌鸦飞过树梢,发出难听的“哑哑”声。
潘宁顿看着那群排列成了奇怪队形的乌鸦,忽然微笑了一下,他想,“我也算是死过的人了!”接着,他就听到了一阵阵“嗡嗡”的声音。大概是苍蝇闻到了车上的臭味,它们争相恐后地扑了过来。
毕竟是在中国,“不仁社”不敢在城镇里焚烧这些尸体,他们一定会先将这车尸体运到偏僻的地方,然后再进行处理。
想到这儿,潘宁顿做了一个决定。
他扒着车箱的栏杆,观察着沿路的状况,但天色太黑了,一路上又没有路灯,所以他只能凭借车灯照射的那点范围来判断方向。
在卡车拐上一个u型弯道时,潘宁顿狠下心,跳下了车。落地时,他听到了“咔”的一声,知道自己骨折了,但他来不及叫喊,只是立刻起身,窜进了路旁的树林。
卡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接着,司机和副驾驶就端着枪冲了出来。
潘宁顿慌不择路,他能听见身后不远处的两个人的咒骂声,但他浑身是伤,只能拖着步子往山下走去。
司机和副驾驶打开了手电筒,惨白的光柱在树林中扫过。潘宁顿小心地挪动着脚步,尽量避免引出响动来。
“你这个王八羔子是跑不掉的!”司机大喊了一声,“等我们抓到你,就把你切成小块,串在签子上烤着吃!”
“只怕你咬不动。”潘宁顿在心里想着,同时将身子贴近了一棵较粗的树的树干。
“啊!”副驾驶忽然惊呼一声,他没有注意脚下,结果不小心踩中了猎户放置的陷阱。他的一只脚被陷阱的铁齿给牢牢地咬住了,他疼得几乎要哭出来了,“石原,快来帮我!”
“混蛋!你这废物!”
潘宁顿听明白情况后,拔腿就跑。
枪声立刻响了起来。
“你在这儿等着!”石原吩咐道,然后急忙朝着潘宁顿逃跑的方向追去。
潘宁顿一口气跑了很久,他觉得自己的嘴里满是血腥味,肺部更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忽然,他绊到了一块石头,紧接着就“啪”地摔在了地上,脸部则撞上了坚硬的碎石。
潘宁顿挣扎着慢慢站了起来,接着,一把雷明顿m870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王八蛋!”石原气呼呼地说道,“等会儿老子一定要把炸弹塞到你的屁股里。”
潘宁顿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看着石原那张满脸横肉的脸,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个微笑激怒了石原,就在他准备发飙的一瞬间,潘宁顿突然一伸手,一把夺过了石原的枪,并迅速将枪管狠狠地压在了后者的喉管上。
雷明顿m870的枪管有半米多长,此刻就像是一根沉重的球棒一样,压得石原呼吸困难。他拼命地翻着白眼,但还是记得自己的后腰掖着一把手枪。他用尽全力,终于拔出了手枪,紧接着就对着潘宁顿扣下了扳机。
潘宁顿后退了两步,他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像是再也承受不了这些痛苦。石原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起一脚,将他踢下了山崖。
万国侯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田螺姑娘
“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在夺枪之后,不立刻杀了石原,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潘宁顿靠在窗边,略带伤感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那天我真的杀累了吧。”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1991年8月。
潘宁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木屋的床上。屋内的装饰表明,这是猎户的小屋,而他应该是被猎户救起来了。
此刻似乎是正午,明亮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照进小小的木屋。虽然是八月,但夏季的酷热却被挡在了木屋之外,一种森林所特有的清香在屋内弥漫。
屋子里的一切都透着原始的气息:粗糙的木头桌椅、低矮的小板凳、一些用植物的茎叶编织而成的背篓。这些都说明了小屋的主人不像个“现代人”。
潘宁顿的周身都绑着厚厚的布,有些地方还在轻微地往外渗血。他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撕开了一处伤口上的布条,却赫然发现伤口上面敷有许多像是草木灰一类的褐色的东西。他皱着眉头,用手沾了一点儿,凑到鼻子附近闻了闻,还好,不臭。
“你醒了?”一个精瘦的汉子开门走了进来,他的普通话带有浓重的口音,潘宁顿听着很费劲。
潘宁顿没有说话,他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了起来。
“你在找这个吗?”猎户从小木桌的抽屉里拿出了匕首。他把玩着匕首,“刀把上刻的是什么字?不像是汉字呢。”
潘宁顿冷眼看着对方,保持着沉默。
“这好像不是国产的刀。”猎户的好奇心十分旺盛。
“还给我。”潘宁顿艰难地开口了。他说话的声音像是鹦鹉的怪叫,这让他吓了一跳。
“你的这里被打伤了。”猎户比划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我给你把子弹都拿出来了,十一颗。”
潘宁顿吃力地点了点头,“谢谢,请把刀还给我。”他扶着床边,哆哆嗦嗦地下了床,可他刚一离开床就摔倒在地,疼得他龇牙咧嘴。
猎户一步冲上前,将他扶回了床上,“你现在走,会死的。”
潘宁顿躺了下来,因为牵动了伤口而疼得直喘气。过了一会儿,他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儿,才问道,“你干嘛要救我?”
猎户皱着眉头,黝黑的脸孔上流露出困惑的神情,“你都快要死了,我不该救你吗?”
潘宁顿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你可真能睡,睡了三天。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猎户给他盖上薄薄的被子,“林子里很凉,你当心一点。”
“你在哪儿发现我的?”
“山崖底下。”猎户答道,“不过,我不是在那儿遇到你的。”他那干瘦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你被两个坏人追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但我不敢出来,等他们走了以后,我才沿着小路下山去找你的。”他停顿了一下,“你真是命硬,伤成这样,居然没摔死。”
“那两个人,没看见你?”潘宁顿紧张地问道。
“当然没有。”猎户骄傲地说,“我们这些在山里长大的人,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踪迹。”
潘宁顿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昂起头看着猎户,诚恳地说,“但是,你真的不该救我,你可能会惹上麻烦的。”
“你说的麻烦,是那群说着日语的家伙吗?”猎户咧嘴一笑,“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一个人的腿脚废了,一个人蠢得像头驴,我不觉得他们是麻烦,他们还不如野兔聪明呢。”
潘宁顿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心事后,想要坐起来,但刚一用力,腹部的伤口就疼得他几乎要掉眼泪。他喘着粗气,过了好一阵才开口说话,“听起来,你不喜欢霓虹国人?”
“我的阿公,死在霓虹国人的手里了。”猎户缄默了一会儿,又缓缓说道,“我只恨自己生的晚,不能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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