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太医李词听到此语,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他大着胆子道:“以臣愚见,枢密使似是中毒。”
三公主生病,李词在心里也认定是“中毒”,只是在皇宫之中,“中毒”一事颇为敏感,说出来有可能无数人头就要落地,因此李词宁愿被人责骂为无用,也不敢轻易说出这两个字,目前陛下已是怒火攻心,既然如此,李词就豁了出去,讲出了心中所想。
所有在场的大臣均脸色一变。
 
第255章 武举
王朴是山东东平人,虽说很早就离开了山东,却保留着不少山东人的习惯和爱好,他的府弟曾被烧过一次,重建的府弟就变成了三进落的院子,前为大堂,中为内宅,内为花园,这是典型的山东世家大族的院落,只不过在大梁这种人多地少、寸土寸金的地方,规模、气度自然无法和山东世家的院落相提并论。
“寻找智能大师之事,就由你全权处理,有事随时来禀报。”侯云策挥挥手,又道:“你赶紧去办吧。”
杨匡义受到侯相的重视,刚才的小小不满自然就烟消云散,辞别了侯云策之后,沿着府弟的围墙向禁军军营走去,杨匡义感觉到侯云策在从背后看他,就把腰杆挺得直直的,尽量让自己显得英武干练。
陛下亲自来探望枢密使王朴的消息,就如滔滔洪水一样,迅速传遍了大梁官场,官场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又确确实实存在,而且稍有动静,就会做出象模象样的反应。
王朴极有才干,性格刚毅,异常果断,不过人都有两面性,正因为王朴有才能,说话办事就颇为武断,不太尊重其他人的意见,和同僚们关系并不好。但是,王朴是天子心腹,众臣们就只记得王朴了好处,忘记了他的弱点,病重消息传出之后,不断有走路的、骑马的和坐马车的官员从四面八方涌到王朴的府前。
侯云策看着满脸焦急的众臣,敷衍了一会,带着封沙、罗青松、林中虎等人离开了王府。
杨匡义回到禁军营地之后,在当天下午就派出精骑。带着中书门下的“制”,前往许州、宋州、澶州、大名府等地,接到中书门下命令的各地官府不敢怠慢,纷纷动员起来,寻找少林寺的智能和尚。
第二天,各地报回来的情况令人失望,均没有发现智能和尚的身影
大梁城,每天都上演着无数的悲喜剧。对于王朴的病情,除了他地家人和林荣、侯云策等少数人以外,真正从内心深处关心王朴的人很少,整个大梁城仍然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
龙头节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禁军操场已经热闹非凡,各地的武将举子都来到了操场上,背着弓箭,提着长枪,等待武举考试正式开始。禁军操场不准寻常百姓进来观看,有不少贵胄子弟却来到了操场边,观看着热闹好看的武举考试。
大林朝的武举考试一般都是在春暖花开之时,这时候气候适宜。舞枪弄棒不容易受伤,容易发挥出真实水平,此次在二月份就开始考武举,时间至少提前了近二个月。
武举考试提前的原因,表面上是兵部尚书张昭的奏折。
显德五年底,在三征淮南结束以后,兵部尚书张昭又上奏折请开武举制科,为禁军选拔人才。制科创设于大武太宗贞观年间,原是皇帝临时下诏聘纳“非常之才”地一种非常隆重的选官办法,也是朝廷网罗非常之才的一种措施。
张昭上书之后,林荣不同意另开制科,却同意将显德六年四月的武举考试提前到二月初三。
禁军操练场位于大梁城南。柳江清是城南尉,负责城南的治安,他在其治安辖区内常常捉到犯事地禁军军士,一来二去,柳江清就成为禁军熟人,和好几位禁军军官成为朋友,武举考试之时,柳江清也进入了操练场,一名被他捉拿过的军士见到城南尉柳江清站在场边。便屁颠屁颠地扛了一张胡椅,拿了一个装水的瓦罐。请柳江清坐下,一边喝水一边欣赏武举考试。
武举考试是选拔军官,这各寻常江湖比武不同,武举考试就以骑射为主,分为长垛、马射、马枪、负重四个项目。
第一道考试是长垛,长垛其实就是射固定靶,靶子是木牌子,木牌子蒙了一层白布,白布上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参加考试之人,在一百步的地方射木牌子,射中小圈者为最优,每人射五箭。长垛考试的规矩:凡是五支箭全部射在圆圈内,就算合格,可以进入第二道考试。
六百多名各地推荐来的考生,黑压压一片,随着考官一声令下,第一组五十名考生走出队列,张弓搭箭,每人射出五箭。射完之后,五十名禁军军士就开始检查箭靶。
这一次武举考试,里奇部诸子中有陈鱼梁、柳赤松、李月照参加武举考试,柳江清瞪大了眼睛,寻找着陈鱼梁、柳赤松、李月照,由于考生太多,柳江清寻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有见到。
里奇部共有十六名弟子随着侯云策来到了大梁城,经过显德五年的春试,柳江清、吴若谷已经进士及第,吴越州、李成元分别中了武举,已在禁军中任职。
另外,还是陈子腾虽说科场失意,却因为一笔好书法得到了林荣垂青,进入了翰林院,按常理来说,能进入翰林院都必须是科举考试中的出类拔萃者,陈子腾本没有资格进入翰林院,他是林荣特封地庶吉士(即取得翰林官的预备资格),陈子腾洒脱不羁,极受林荣喜爱,常常随侍在林荣身前,官不大却极为显赫,成为大林朝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
陈子腾际遇之奇,让无数科场失意的学子们羡慕不已,在大梁城的大街小巷,也就多了不少卖弄书法的学子们。
长垛考试是最简单也是最乏味的考试,六百名考生分为十二轮,足足用去一个多时辰,才全部完成了第一关。
检查箭靶的军士很快就把通过第一关地考生名单列了出来,主考官大声地念着过关考生地名字,念到名字的考生就兴高彩烈地走出队伍,在操场地左面聚集。没有念到名字地自然就是淘汰对象。
六百考生剩下了不到四百人。
里奇部诸子生长在草原上,他们和胡人一样,从小就在马背上弯弓射箭,用“弓马娴熟”四个字来形容最为恰当,来到大梁城的里奇部诸子都是年轻一代的骄骄者,射这种固定靶自然不在话下。柳江清根本没有为三人操心,轻松地坐在场外,果然。他听到了柳赤松、李月照的名字,随后又听到了柳汉阳的名字,然后又听到了陈鱼梁的名字。
柳江清面露奇怪之色:“柳汉阳,莫非有同名同姓”里奇部柳江阳是个倒霉蛋,元宵节时,无意间摔断了左手,只得放弃了考试。
第二轮考试名为马射,也就是骑马射靶。马射共设了五个圆形箭靶,圆形箭靶有寻常人的脑袋大小,这就比州县考试时的人形靶要小得多,难度自然增加了数倍,另外,操练场还画有一条窄窄地跑道,骑手要沿着跑道奔跑,一边跑一边射箭,五箭皆中圆靶者就算通过。
马射的难度自然比长垛难度要大,不仅要求射中箭靶,而且要求能很好地控制战马,若速度过慢,考官有权取消考生的考试资格,若速度过快,则增加射箭的难度。
这些考生的骑射水平确实不敢恭唯,和胡人纵横驰骋的英姿相比,差得太远。柳江清一边看一边摇头,心道:难怪契丹军和中原军队打仗总是占上风,这些契丹人稍加训练就是精兵,而中原人只有艰苦的训练,才能勉强达到契丹人的水平,这是天生劣势,也是不得不承认的差距。柳江清突然想到了威震西北的黑雕军,回想起黑雕军大破契丹军的神勇。他暗叹:只有黑雕军这种变态军队,才能在与胡人骑兵对决时占到上风。
正在叹息之时,柳江清再次听到柳汉阳的名字。
一名身着黑色软甲地骑手。慢慢加快了马速,到达第一个箭靶之时,马速已经达到了规定的速度,马上骑手运箭如飞,眨眼间连发五箭,箭箭都射在箭靶的中心红点之上,围观的禁军大部分都是老军士,见到如此箭法,都发出震天喝采之声。
柳江清此时已顾不得喝水,大张着嘴站了起来:马上骑手赫然是妹妹柳江婕。
柳江婕这次随着哥哥到大梁,纯粹是来见识中原的花花世界,柳江清没有料到柳江婕竟然冒用了柳汉阳的名字参加武举考试,柳江清此时才恍然大悟:难怪前几天柳江婕神神
第256章 王朴之死
柳江婕甚为机智,笑道:“在下武艺未精,自当回去苦练,等到明年大考再来应试。”
禁军传令官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拒绝如此好事的楞头青,骑在马上,用手指着柳江婕,斥责道:“真是不识抬举。”
柳江婕不慌不忙拱手道:“张大人厚爱,在下实在感谢不尽,若破格招录,恐怕其他考生不服,也有损张大人清誉,在下告辞。”说完此语,她掉头就走,不再理会禁军传令官。
兵部尚书张昭刚刚送走宰相侯云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端起热茶,美美地喝了一口:这个侯云策,终于走了。
这时,禁军传令军回到了操练场,在木台前翻身下马,蹬、蹬、蹬几步就上了木台。
张昭任兵部尚书已有数年,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怪事,他微闭着眼想了一会,道:“你去告诉柳汉阳,若他敢不来,这一科所有灵州考生全部落弟。”
侯云策走之前,专门提及这个小子,似是很是看重他,若是柳汉阳真的拂袖而去,实在是有损兵部尚书的面子,张昭看到二十四个考生中有四个灵州籍,就让传令兵去恐吓柳江婕。
柳江清对于妹妹的表现比较满意,柳江婕在操练场忙了半天,肚子饿得历害,正缠着哥哥进饭馆吃饭,背后又响起了马蹄声。禁军传令兵趾高气扬的黑脸又出现在柳江婕面前,他道:“柳汉阳,张大人有令,你若不回去,灵州考生全部落弟。”
黑脸汉子嘴里哼了一声,掉转马头,扬长而去,还了柳江婕一个背影。
柳江清和柳江婕两人真是傻在当地,柳江清猛地顿足,道:“小妹,看此事如何收场”柳江婕心里也是一阵糊涂,道:“天下还有硬架着给功名的事”
柳江清道:“事已至此,小妹暂且回去见过兵部张大人,侯相今天也在操练场,我到侯府去等着,求他出手相助。”
柳江清根本没有想到,正是侯云策看中了“柳汉阳”箭法了得,临走时交待了几句话,张昭张大人才会如此卖力地强留柳江婕。
柳江婕被迫返回了操练场,二十三名可以进入复试的武举正在聆听着张昭张大人的训话,张昭见到“柳汉阳”,鼻子微微哼了一声,继续进行着他的长篇大论。
柳江婕一路进来,见到无数落魄的武举灰溜溜地走出来,想到兵部尚书两度派人追赶自己,这种受人重视的感觉直是不错。柳江婕对这位重才的兵部尚书颇有好感,此时见到他这种态度,也不以为意,行礼之后进入队列。
陈鱼梁、柳赤松、李月照三人都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柳江婕,他们三人在考试前。并不知道柳江婕借用了柳汉阳的名字,在考场上相见之后,三人嘴里吃惊得可以放进鸭蛋,他们虽然知道柳江婕箭法高超,可是柳江婕居然连过三关,还是让三人既吃惊又骄傲。
柳江婕并没有认真听张大人的训话,余光就朝张尚书身后看,却没有寻到侯云策的身影。
此时侯云策已经忽匆匆赶到了王朴府弟。不一会,范质、王薄、魏仁浦等宰相也赶了过来。
林荣脸若寒霜地坐在床边,眼角隐有泪水,王朴紧闭着双眼,嘴角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今日一早,林荣就来到了王朴府弟,因为来探病的朝官太多,为了免受打扰。林荣就派了大太监在王朴大门守候。一律谢绝百官探病。上午巳时,王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满面红潮,眼睛也清亮起来,看到王朴这个状态,林荣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回光返照”四个大字迸进了林荣脑袋。
王朴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用痛楚的眼神看着陛下,“臣于不能亲眼看见收幽云十六州,是臣最大地遗憾。”王朴突觉口里一阵甜味,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重新倒在床上的王朴就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王朴性格刚强,紧闭双眼时还咬紧了牙关,侯云策不禁浮现起在郑州喝酒谈国事的场景,心中有些内疚:三公主中毒之后,自已明知是唐门下毒,却因为有顾虑,并没有向陛下禀报此事,变相放过了下毒之幕后黑手,从这个角度来说,王朴中毒,自己应该付一定的责任。
只不过,唐门之人处于暗处,用毒技术又十分高超,要想提防着实不易,侯云策看着脸色苍白的王朴,暗自下定决心:血债血还,唐门一定要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王朴似乎预感到这是最后的诀别,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林荣,又转过目光看了看侯云策、范质、王薄和魏仁浦,当看到侯云策的棱角分明、微微有些黑色的脸颊,眼神中涌出一丝谁也没有察觉地光彩,他突然双眼圆睁,大喊了一句:“陛下。”
话音未落,王朴已魂归天国。
林荣低头楞了半天,面目表情地站了起来,走到窗棂旁,双肩轻颤,渐渐有了哭声,这是发自喉咙深处的哭声,低沉而时断时续。
魏仁浦曾任枢密使,王朴曾是他的副手,此刻林荣一哭,他立刻也是泪如泉涌,捶兄顿足哭道:“天妒英才啊,为什么死的不是老臣。”
范质是资深宰相,没有跟着哭泣,而是走到林荣身旁,道:“陛下节哀,万万不可伤了身体。”范质见林荣依然哭泣不止,知道劝阻没有什么效果,就道:“文伯(王朴字文伯)已去,其丧事就由老臣去办吧。”
林荣闻此言,渐渐停止了痛哭,在一旁侍立的老太监赶快送上热毛巾,林荣把擦掉泪水,回想王朴旧事,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众臣说道:“文伯才学不凡。殿试及第后,任校书郎;在澶州任掌书记;又任大梁府推官;再任比部郎中;显德三年,迁左谏议大夫,知大梁府事;显德四年,拜左散骑常侍,充端明殿学士;显德五年,任户部侍郎兼枢密副使,未几。迁枢密使、检校太保。”
王朴是林荣心腹,几个之内就成为重臣,对其经历,自是如数家珍,又道:“文伯有四件大功,一是献上《平边策》,对于大林战略形成立下了大功;二是朕数次南征,均以文伯为东京副留守。南征之际,文伯镇守大梁,稳定帝都,功不可没;三是文伯修订了历法,去芜存精。修成了《钦天历》,这是惠及子孙后代地大事;四是文伯制定律准,恢复了十二均八十四调的旋宫古法,重制了春秋礼仪。此四功。每一件都名垂青史,朕失文伯,犹失一臂也。”
林荣对文伯痛惜之情,溢于言表,范质、侯云策、王薄和魏仁浦围站在王朴床前,静静地听着。
林荣对范质道:“文伯为枢密使、检校太保,现加赠侍中。”说到这,林荣似乎平静下来。道:“让文伯的家人进屋来吧。”
王朴的娘子及儿女们在屋外,听到屋内传出地哭声,已知大事不好,但是陛下在屋内,未经召见,家人们也不敢进屋。等到家人们奉诏进屋之后,满屋皆是哭声。
等到哭声稍歇,林荣看着跪成一片诸孤。对范质道:“范相赶紧办两件事情,一是任命文伯长子王侁为东头供奉官;二是修建一座功臣阁。请大梁城最好的画师,画下文伯、郑仁晦等忠臣的画像,悬挂在功臣阁内,以后每年朕都要率百官祭拜这些为大林建立卓越功勋的大臣。”
林荣给王朴的安葬定下调子之后,再次痛哭一场,这才离开了王朴府弟。
侯云策离开王朴府弟之后,阴沉着脸,带着罗青松、林中虎等亲卫,直奔西城。
众人来到一个幽静的小院,罗青松扣响门环,过了一会,只听到“沙、沙”脚步声,大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小厮露出脑袋,吃惊地看到十几名高头大马的军士站在军外,道:“你们是谁”
罗青松在侯云策身边二年多,已是黑雕军中级军官,只是在大梁无兵可带,因此重新给侯云策当起了亲卫,他比林中虎要沉稳得多,在外出面打交道多半是他,罗青松有礼貌地问道:“凌先生在否”
凌靖是许州大族,家中不乏朝中之人,但是在大梁城地这个小院,却极为隐密,基本没有官场中人出入,俗话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凌靖把家安在大梁城,也算得上一个中隐。
小厮眨巴了几下眼睛,干脆地答道:“不在。”说完就欲关上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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