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和孟殊一席话,侯云策对盐政越来越清晰,他扭头看了看杜刚,道:“孟郎讲得极好,你可有什么意见”
杜刚在座椅上坐得挺直,孟殊说起盐政滔滔不绝之时,他也在紧张地思索着,听到侯相询问,就道:“大林朝境内有三帮私盐贩子,一帮是海州帮,主是是贩海盐,海州帮大龙头叫李狂生,手下足有三千多人,有海船数十只,散布在沧州、登州等地,汉中帮主要贩西蜀中井盐,有一千多人;郑州帮主要经手河东之盐,龙头老大就是吴七郎,以前是海州帮势力最大,如今郑州帮控制了从大梁到灵州的所有私盐,手下有已数千人,郑州帮和海州帮一海一陆,各有所长。”
侯云策对私盐贩子有些头痛,道:“吴七郎的私盐贩子有不少到了大梁城内,西城区的就有一批私盐贩子,城内的无赖如可是他们地对手,如今全部成了私盐贩子地手下,再这样下去,这些私盐贩子就会尾大不掉,成为地下势力。”
杜刚胸有成竹地道:“这几年,飞鹰堂花了侯家商铺大把大把的银子,也做了些事情,私盐贩子一直在我们地掌控之中,几大股私盐贩子的大部分重要头目皆在飞鹰堂的监视之中,他们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案,包括郑州中牟的吴七郎,这两年活动也全部在掌握之中,只要飞鹰堂调查能力远远强过行动能力,若是要同时捉拿这些重要头目,则力有不逮。”
侯云策对孟殊和杜刚两人很是满意,他笑道:“吴七郎是侯家商铺的武教头,也是有军职的人,他的所作所为都在听命于我,并无异常之事,只是他手下数千私盐贩子皆是亡命之徒,若突然没有了生计,必然是一个祸端,必须要有一个稳妥的法子安抚他们。”
“孟郎,你明日派人到中牟去,让吴七郎到大梁来见我。”l0ns3v3
第352章 吴七郎之死
在中牟县北部,有一块蒲草丛生、雁鹤齐鸣的湿地,此乃黄河多年“浸染”的结果。这块湿地包括数千亩湖面,数万亩森林,上千多亩蒲花荡和十数万亩保存完好的生态湿地,是中原地区面积有大的一处生态湿地。
湿地里遍布着沼泽与大水坑,附近村民也甚少进入这一块湿地,这一块湿地就成了私盐贩子的乐园,郑州帮的老窝就安在湿地深处,官军明知湿地深处有不少私盐贩子,派兵围剿无数次,湿地周围家家户户都有人贩运私盐,因私盐受惠极多,所以百姓皆偏向于私盐贩子。只有官军出动,就有百姓抄小道通风报信,官军屡屡扑空,私盐贩子也就在湿地深处扎下了根。
吴七郎带着十几个手下刚刚查看了秘密的库房,还未进入隐藏在山林水间的营寨,就见到手下带进了一位陌生人,虽然陌生人眼睛上蒙着黑布,吴七郎还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这个营寨外表简陋,却按照八阵图来设计,疑路、陷阱极多,营寨下面的地道更是纵横交错,如枯树盘根一般,数年来,没有一个陌生人走进这个郑州盐帮的核心机要之地。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带到这里。”吴七郎冷冷地看着手下,说完,回头对着身边满脸胡子的大汉道:“按规矩办。”
带人进来的私盐贩子脸色刷地变得苍白如雪,他道:“来者是侯家商铺的刘掌柜,他说有急事。”
刘掌柜曾是跟随在孟殊身前的小伙计,当年吴七郎任侯家商铺武教头之时,和刘掌柜极为相熟,而带刘掌柜进入湿地深处的私盐贩子,曾在当年和吴七郎一起在中牟被侯云策收降。故而认识刘掌柜,听说有急事,就带他进入了湿地内部。
络腮胡子听到吴七郎吩咐以后,拿出一把锋利异常的短刀,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道:“一指之刑。”
带刘掌柜进湿地的私盐贩子虽然眼中有恐惧之色,却不敢违令,在络腮胡子面前举起左手。络腮胡子捉住他一根手指,刀光一闪,半截手指已经掉在了地上,这一切动作都是静悄悄地,没有怒喝,也没有惨叫,站在一旁的刘掌柜被蒙住了双眼,他只是隐约猜到发生了事情。
到了一间简易平房。刘掌柜的眼罩被摘了下来。他适应了周边环境之后,笑道:“吴七郎,你倒真会享福。”
在侯家商铺的那一段时间,刘掌柜常和吴七郎在一起。说话做事都颇为随便,此时深入了私盐贩子的禁地,仍然是镇定自若。
吴七郎坐在胡椅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掌柜。吴七郎身后站着行刑的那名络腮胡子,抱着双手,冷冷地看着笑容满面的刘掌柜。
刘掌柜毫不畏惧络腮胡子的眼光,走上前来,亲热地道:“吴七郎,今日我们来来经比酒量,看谁历害。”
吴七郎这才起身,对络腮胡子摇了摇手。示意其离开,道:“有何要事能让刘掌柜来到这穷乡僻野。”
刘掌柜见闲人全部离开,慢慢地道:“侯相请你到大梁去见一面。”
“今年的盐金我按时支付了。”吴七郎当上郑州帮道首领已有两年,两年时间,郑州帮已经成为了大林境内的第一盐帮,他和手下都在短短时间内家财万贯,有财有势的吴七郎,行踪也渐渐隐秘起来。如今侯云策要求他离开自己的地盘及手下。这就让吴七郎颇有顾忌。
刘掌柜一幅爱去不去的样子,道:“云帅找你何事。与我无关,我仅仅是一个传信人而已。”
吴七郎“嘿、嘿”笑了两声,道:“刘掌柜远来辛苦,暂且到客房休息,等一会我俩一醉方休。”
刘掌柜退下以后,郑州帮的几位心腹头领齐聚一堂。
资历最老的副帮主道:“私盐贩子和官府历来是阴阳两条路,官府不知杀掉了我们多少人,凭老夫直觉,此次大梁城内藏着极大的风险,吴郎还是借故推脱为好。”
吴七郎苦笑道:“云帅权倾天下,若我借故不去,只怕对我们不利,再说,我还算是云帅部下,西北盐路亦靠黑雕军保护,我没有不去地理由。”
“龙困浅滩,虎落平阳,大梁城是非之地,吴郎千万要谨慎。”
大家七嘴八舌地争论了一会,吴七郎最后下定了决心,道“就算是龙潭虎穴,我还是要去,我走之后,你们要做好防范,见势不妙,就赶紧溜之大吉。”
第二天一早,吴七郎、刘掌柜、络腮胡子以及四五个随从,就做侯家商铺的商队,刘掌柜自然是仍然是刘掌柜,吴七郎等人皆装扮成商队伙计。
侯家商铺是大林朝最大的商行,最遵守规矩,和地方官相处得极好,又有侯云策暗中撑腰,天大的难事也能解决得圆圆满满,因此,侯家商铺在大梁附近基本上通行无阻,扮作商行最是安全不过。
中午时分,眼看着大梁将近,刘掌柜在马上哈了一口白气,道:“大家歇息片刻,等会一鼓作气到大梁,我请诸位到明月酒楼好好去喝一顿。”
明月酒楼是大梁城内一家档次较高的酒楼,价钱也是不菲,见刘掌柜如此大方,众人皆喜笑颜开,络腮胡子道:“刘掌柜到底是侯家商铺掌柜,办事就是有气魄,明月酒楼的老酒味道正又是劲,真是好酒。”
另一位汉子接口道:“最是价钱有些贵。”
一行人一边说说笑笑,有人就取出水囊喝水。
一个孤独的行者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这位行者穿着一身白衣,面容俊美,只是这俊美中带着些阴气沉沉,他听到侯家商铺掌柜几个字,轻轻勒了勒马头,让那一匹没精打采的灰马停了下来。白衣男子跳下马来,走到刘掌柜身边,拱拱手道:“在下水囊破了,口渴得紧,能否给一口水喝。”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先生别客气。”刘掌柜见白衣男子是读书人模样,客气一句之后,就把水囊递了过去。
白衣男子道声谢接过水囊,嘴唇并没有接触到水囊开口,只喝了一口,水就见了底。吴七郎正在刘掌柜身边,他见白衣男子意犹未尽,又将自己的水囊递了过去,豪爽地道:“我这还有,尽管喝吧。”
白衣男子喝完水,脸上露出浅浅笑容,道:“侯家商铺名扬天下,当真有过人之处。”
吴七郎知道自己的谈话被这男子顺便听了去,便道:“小哥真是好耳力。”
刘掌柜笑道:“你一人前往大梁,莫非参加今春的大考,城北侯家商铺有一家餐馆,各地学子吃饭一律只收半价。”
白衣男子拱拱手,道:“到时我一定去,我有事就先走了。”说完,爬上灰马,抽了一鞭子,灰马有些吃痛,长嘶一声,速度竟也不慢。
吴七郎凝神看了看白衣男子的背影,道:“此人眼睛亮,耳朵也灵,身上带有一股阴气,不知是什么路数。”
刘掌柜笑道:“春试就要开始了,大梁到处都是各地学子,看此子模样,定然是数试不中的考生,因此浑身都是落魄之气,刘郎在大梁城走上一圈,就会见到许多这般呆鸟般的考生。”
吴七郎也笑道:“这些考生也轻视不得,说不定那天就金榜题名,成为天子门生,其中的际遇,谁又说得清楚。”
一行人又歇息一会,这才上马前往大梁。
又前行了一段,大梁城高大地城墙就出现在众人眼里,吴七郎打开水囊,也不管天冷水寒,痛快地喝了一口,他见刘掌柜水囊已空,就将水囊递了过去,道:“虽说是寒冬腊月,行走江湖,却也缺不了这一口水。”
刘掌柜以前多次到北面草原,也是极能吃苦的汉子,他接过水囊,也和吴七郎一样,大大地喝了一口。
喝完水,众人又行一段。
眼见着就要进城洞,突然,刘掌柜捂着自己的胸膛,大叫一声,撞了马来,双腿在地上瞪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众人对这个突然变故还没有做出反应,吴七郎也从马上撞了下来。
城门外乱成一团,守门的军士总共有一伍,五十人,他们分为三班,轮流到城门洞外站岗,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便提刀弄枪地一涌而出。
吴七郎、刘掌柜早已口鼻流血而亡,吴七郎的手下都是私盐贩子,他们和官军对抗意识已深入灵魂,见大队官军出来,下意识就掉转马头开跑,只有络腮胡子从腰间摸出了把短刀,挥舞着朝城门处奔了过来。
官军有的持刀,有的持枪,就和络腮胡子斗在一起,络腮胡子平日使一把大砍刀,这一次扮作伙计到大梁城来,大砍刀自然不能带,就带了一把易于隐藏地短刀。兵器不称手,又被二十多名官军围住,连杀数人之后,络腮胡子也被刺杀在门下。
其余私盐贩子仗着马快,很快就远离了城门。
第353章 礼部侍郎
潞州城外,刘成通每天总是在城外军营里和党项骑兵骑兵混在一起,刘成通总是命令党项骑兵全部下马,在冻得硬绑绑的操场上排列整齐,一会前,一会后,一会左,一会右。
党项骑兵有许多不懂中原语,这让以中原语为指挥体系的党项营在战场上出现了不少麻烦,在磁州大战中,差点因语言不同而贻误战机。另外,侯云策坚持要用中原话来下达命令,于是,刘成通这些日子里,天天在操练场上训练这些勇敢善战党项骑兵,让这些党项骑兵听明白这些中原口令,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他们总是在前、后、左、右方位词面前显得昏头昏脑。
刘成通的亲卫们看着党项骑兵的笨模样,多次露出嘲笑之色,这就让党项营副帅房当支金颇为不满,他找了一个机会,把刘成通的百名亲卫全部集中在一起,教了他们半天党项语,然后让这些亲卫们听着党项语口令做出各种战术动作,结果,黑雕军亲卫们同样做出了千奇百怪、啼笑皆非的动作。
有了这一次换位操作,黑雕军军士皆不再嘲笑党项军士,不过,侯云策的严令,仍然在党项军中执行,渐渐地,党项军士基本能够理解黑雕军口令,只是,要想形成听到命令以后不假思索的条件反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需要滴水穿石的细慢功夫。
一日上午,刘成通就如往常一样来到操场之上,他的鼻子已被冻得通红,仍在精神抖擞地大声地发令:“前队改后队。”一群下了马的笨拙党项骑军,乱哄哄了好一阵,这才把黑雕军中简单的战术动作完成。
歇息之时。头上冒着热汗的刘成通就坐在操场边,喝着党项人常用马奶,一名骑手从潞州城方向急驰而来,他身上插着一面传令旗,红色令旗被风吹得笔直。
刘成通心中一惊,这种红色令旗用于传达重要军情,平时并不常用。
“难道又有节度使叛乱”刘成通心中正在疑惑。传令兵已在刘成通面前下马,道:“刘将军,石帅密令。”
看完密信后,刘成通走到操练场外的一个火塘前,将密信放在火塘中烧毁,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潞州城,对着来到身边的房当支金道:“我要回大梁了。”
房当支金听得懂中原话,他和刘成通已渡过了磨合期。两人建立了基本的感情和信任,听到刘成通要走,急道:“刘将军走了,党项营怎么办。”
刘成勇脸上涌起些笑意,“党项营新到将军是黑雕军年轻的老将,名叫铁川源,指挥作战可比我历害多了。”
房当支金脸色变得有些暗淡,他是一个有心人,这一段时间。他早已将黑雕军众将的情况打探清楚,铁川源,是一员锋芒突出的骁将,只是,屈居人下的党项营更需要刘成通这样有亲和力、在党项人中有威信的将领,铁血悍勇的战将或许并非党项军之福,毕竟。党项人是新近才臣服于中原汉人,双方还有不少隔膜甚至矛盾。
刘成通明白房当支金的心思,安慰道:“铁川源是黑雕军名将,统兵有方,你的族人最敬英雄,相信会听从于他。”
房当支金沉闷地道:“我知道了。”
房当支金此时心中涌起一阵苦涩,党项房当人既然选择了投降黑雕军,就只能接受黑雕军的军令。反抗或不合作将带给族人以灾难。
两人有一句无一句地谈着。远处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地马蹄声,刘成通聚精会神地听了一会。道:“应该是铁将军到了。”
房当支金听了一会马蹄声,点头道:“冬天天冷,战马狂奔最易受伤,铁将军爱惜马力,果然是沙场老将。”
铁川源一到,刘成通就立刻起程,没有半点耽误,他也没有到潞州,在口袋里放了一些干肉饼,将皮囊里装满了水,带着十名亲卫,就从潞州直奔大梁城。
在中牟县外,吴七郎和刘掌柜被毒杀的消息传到了郑州盐帮老窝,一时之间,郑州盐帮如炸了营的马群一般,有的叫嚷着要杀到大梁去,有地吵着要派刺客报仇,更多的私盐贩子却暗自惊惧:若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宰相要存心与郑州帮为难,只怕郑州帮以后的日子会很艰难。
老成的副帮主派出无数地人手到湿地周围打探,防备官军趁着吴七郎新丧而突击湿地。
吴七郎死了数天之后,是郑州军一部来到了中牟,但是并没有向湿地进军,只是驻守在湿地周围的各个要道,严查过往行人。
吴七郎死后第十天,侯家商铺又派了一人送信到湿地,私盐贩子如何肯信朝廷的花言巧语,手起刀落,将侯家商铺的使者斩于湿地边缘。
吴七郎事件,让侯云策很是意外,当他得知吴七郎居然在大梁城门外死于非命,将飞鹰堂杜刚大骂一顿之后,侯云策再次让侯家商铺派出使者与郑州私盐接触。
第二位使者被杀之后,侯云策在感叹造化弄人地同时,也开始着手清剿这些私盐贩子。侯云策深知私盐贩子并非起于当朝,而有着悠久的历史,他们既然能够生存数百年,自有其生存之道,侯云策对清剿私盐贩子相当慎重,他们加紧收集情报,派兵断绝湿地主要通道。
与时同时,大梁朝圣旨四出,任命杨徵之任三司使副使,专业管理盐政,命令各地节镇重设盐铁使,县设盐铁巡查,盐铁使、盐铁巡查直属三司使,与地方脱离关系,并命令新成立的各盐铁使立刻清理盐户,为商人重新设立盐籍,盐户的人身与财产皆隶属于盐铁使,地方不得随意征用,地方的责任在于辑查私盐。
此策出自张美,源于大武,也是林荣欲行未行的大政,林荣数次向侯云策提起重新启用大武盐政之事,只是因为北上用兵才耽误了下来,侯云策此策,也正是继承当年林荣未竟之事业。
大武内乱以来,中央弱、地方强,各节镇为了增强实力,均盯上了盐场,盐场成了地方的重要经济来源,此时新政一出,定然为遇不少阻力,侯云策命令黑雕军各部、禁军各部严阵以待,谁敢违令,就地剿灭。各节镇在大梁有不少暗探,黑雕军及禁军的实力有目共睹,在军队有形无形地威胁之下,各节镇均平静地接受了设立盐铁使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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