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侯云策很看重折德扆镇守的府州,有府州在,若李彝殷敢于异动,就会受到南北两线的压力,而且府州之兵还可以威胁着北汉地侧翼,若失了府州,麟州、延州北面,就是由党项、契丹等胡族一统天下。
由此可见府州的战略地位。
侯云策见折德扆总是一本正经,紧绷着脸,就笑道:“折节度,不必如此多礼,当年在下在灵州、折节度在府州,我们都和耶律大光交过手,河套之战,若不是有你在侧翼威胁耶律大光,只怕耶律大光就会集中全部兵力攻击河套,如此则胜负难料,折节度实在是功不可没。”
说起战事,折德扆便不再拘束,两眼放光,道:“耶律大光是契丹名将,广顺二年秋天,曾率军五万犯境,我们在长城线上打得天昏地暗,全靠当时麟州刺史杨信率军来援,这才击败了耶律大光,我万万没有想到,耶律大光在河套会败得如此之惨,耶律大光是英雄,侯相是大英雄。”
侯云策“哈、哈”笑道:“折家代代有英豪,在下也是好仰慕。”
两人交谈一会,侯云策站起身来,挥挥手道:“俗语说,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与折兄有缘,府中已摆了家宴,我们一醉方休。”
家宴之上,郭炯、何五郎、山宗元、陈猛、白霜勇、房当支金等一干西北将领陪坐,军汉们聚在一起,侯云策一声“喝酒”,皆端起大碗一饮而尽,黑雕军诸军以及房当支金在大梁禁军中没有多大名气,但是在西北军中却是响当当的人物,折德扆久镇西北,这些将领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今日相见,恨不得每人都碰上三大碗。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折德扆酒醉南城侯府。
第二天,当折德扆睁开双眼时,仍然觉得头痛欲裂,刚刚洗梳完毕,管家秦家河就走了过来,行罢礼,笑眯眯地道:“云帅准备了早餐,请折节度一同用餐。”折德扆吓了一跳,心道:“难道云帅一大早就要喝酒。”
想到酒字,折德扆禁不住又有一些翻胃,差点吐了出来。
所幸早餐并没有放酒,皆为西北常用的早餐,折德扆美美地喝了一大杯有些酸味的马奶,翻腾的肠胃才稍稍平静下来。
神采弈弈的侯云策突然问了一句,道:“折赛花是一位帼英雄。”这是侯云策从太师处听来的故事,见到折家人,忍不住就要问一问。
折德扆虽知侯云策会问此事,但是侯云策问得毫无征兆,他差点将刚进嘴地马奶喷了出来。
第356章 折赛花
外出,耽误了两天,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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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来自黑城的侯云策,太师李甲所讲的故事是其小时候最重要的精神生活,在太师李甲口中,杨继业和折赛花的故事绝对是一个传奇,关于杨、折的婚事也是一段传奇,侯云策在黑城时恰好处于青春荫动期,听过这个故事,还很是幻想了一番。
故事大意如下:相传在后汉朝,杨家将镇守麟、折家军府州,两军不免发生摩擦,经常小动干戈,争斗不止。有一次双方又发生了矛盾,麟州杨家将出马的是小将杨继业,府州折家军上阵的是女将折赛花。这两位青年英雄武艺超群,双方大战数十回合,仍不分胜负。眼看着天色近晚,折赛花心生一计,便卖了一个破绽,佯装败下阵来,拖枪骑马而逃。杨继业年轻好胜,一心想生擒对方,便穷追不舍,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七星庙,折赛花下马进了殿内,继业不知是计,下马进去擒拿,不想折赛花在门后,反而一下子把他掀倒,捆了个结实。
这时夜色已晚,不辨道路,两人便在殿内等候天亮。折赛花早已听说杨继业的英名,就有意攀谈。杨继业也早知府州节度使折德扆有个爱女叫折赛花,不但才貌出众,而且武艺高强,不想今日交战后又相遇于荒郊古庙,并成了她的手下俘虏。双方爱慕之心早已有之,攀谈之间,渐渐情投意合,只恨相见太晚。后来折赛花亲自为杨继业松了绑,两人就在七星庙中对着神像订交了百年之好。
从此,杨、折两家罢了干戈,共同制霸西北。
据太师李甲所言,在中原有一出戏剧叫《十塘关》,就是表演的这出战场成亲的传奇。还有一道著名的折子戏,就叫做《七星庙招亲》。少年侯云策听了《七星庙招亲》的故事,梦里居然扮了一回杨继业。
如今来到了中原之地,侯云策权倾天下,他从内心深处仍然想着折子戏上的故事,只不过北汉没有杨继业,只有一个猛将刘继业。今天见到了折德扆,便询问折赛花之事。
磁州之战,刘继业表现得极为勇悍,尽管刘继业和杨继业差了一人字,侯云策还是对刘继业大有好感,准备收降刘继业。
折德扆不可能知道侯云策脑海中转过如此丰富的资讯和念头,听闻侯云策问起了女儿,知道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一国宰相,便痛快地承认道:“折赛花是我的女儿,北汉侍卫新军都虞侯刘继业是我的女婿,他们于乾佑二年结为夫妻,刘继业与大林为敌。臣实在有愧。”
侯云策道:“磁州一役,刘继业率军突破了中军,真是一员勇将,只可惜功败垂成,还伤了一只眼睛,可惜。”
“刘少郎勇武。虽然折了一只眼睛,可是前不久他还带兵出击契丹打草谷的人马。”
折德扆见侯云策并无恶意,沉稳地道:“当年麟州刺史杨信为了接近河东节度使刘崇,将儿子杨重贵送到了太原,杨重贵年少英武,骁勇过人,很受刘崇看重,就收杨重贵为养孙。改名为刘继业。乾佑二年,刘继业与我女儿成亲。当时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七岁,后汉亡后,杨信投了大林,刘继业则留在了北汉,他常年率军在边境与契丹人作战。刘继业是军人,此次他南下北汉,只是奉命而已。”
侯云策听懂了折德扆的话外之意:有三层意思,一是刘继业归附北汉时,北汉刘崇还是后汉节镇,这一点来说,刘继业和其父杨信都没有过错;二是大林建国以后,杨信投附了大林,刘继业继续在北汉为将,可以说是各为其主,不算是叛逆;三是此次北汉军南下,刘继业只是执行军令而已。
侯云策赞许地看了折德扆一眼,心道:“就凭着折德扆刚才这一番陈述,足以证明折德扆见识不凡,胆子不小,难怪折家能在党项、契丹和北汉的缝隙中生存。”
侯云策明确表态道:“折节度大可放心,刘继业行为只是他的个人行为,与折家与杨家都没有关系,我不会为此事为难杨家和折家,刘继业是一个弟弟叫做杨崇勋,在朝中任职,陛下已经下旨,令杨崇勋为麟州刺史,继承其父职责。”
“圣恩浩荡,让臣下感激涕零。”
折德扆闻听此言,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他站起身来,规矩地行了一个军礼,郑重地道:“侯相生明大义,末将无以回报,唯有守住府州,护得一方平安。”
见侯云策如此大度,折德扆又道:“臣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讲无妨。”
“臣与党项李氏素有仇怨,在侯相面前说此话,实有小人嫌疑,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折德扆顿了顿,道:“党项拓跋李彝殷拥有精兵数万,占有夏、绥、宥、银四州之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中原之令其实难以在四州通行,李彝殷为人狡诈,野心勃勃,时间长了,李氏羽翼丰满就难以控制了。”
折德扆见识不凡,敢于冒小人之名直言,侯云策心中不由得高看折德扆一筹,但是有些事、有些话并不能说透,道:“国家初定,内部稳定最为重要,李彝殷镇守四州亦有功,此话不必再提。”
折德扆闻言脸色不变,紧接着又道:“北汉是中原强敌,屡次勾结契丹人南下,今年五月。我率儿郎们从其左翼出击,占了沙谷砦,斩首五百,北汉军调集了重兵西来,儿郎们这才退走。北汉赋税过重,百姓贫困不堪,从此役可见其虚弱,只要侯相兵发北汉。臣就率府州兵从侧翼牵制北汉军,破北汉易如是反掌也。”
侯云策道:“先帝在世之时,曾订下过先北、后南、再北之计,先北即取幽燕十八州,再南下扫平南唐、西蜀等国。等到南方平定,就能集全国之力,与北方强敌契丹殊死一战。契丹是大林朝最大的强敌,北汉纯粹是跳梁小丑,随时可灭。现在暂且留下北汉,主要目的是让大林和契丹之间有一个缓冲之地,以利于大林军全力南征。”
折德扆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之色:侯云策将国之大策悉数告之,这些何等信任,何等荣耀。
侯云策正色道:“南征之时,府州位置极为重要,折节度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不过,你也并非孤立无援,黑雕军一部已经占据了乌梁素海,开始着手修建永久性堡垒,若府州遇敌,乌梁素海的黑雕军可以迅速来援。”
折德扆道:“如果黑雕军能在乌梁素海策应府州,胡人再历害十倍,我也不惧。臣就耐心地等着侯相荡平南方之日。”
侯云策如此诚恳地交待国事,正是为了将折氏这种势力雄厚的大族团结在身边。
两人聊了一会西北军事。要结束谈话之时,侯云策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从大武到如今,中原已经分裂了百余年,也到了天下一统的时候,等到那个时候,我要调刘继业到黑雕军中来,和契丹人较量,刘继业可是行家里手。”
说着话的时候,侯云策充满了自信,显得格外地神采飞扬。
折德扆在一个月离开了大梁。
从大梁到府州现在两条路,一条是通过党项拓跋人所占据的夏州,党项拓跋李家与折家有世仇,所以折家经过夏州之时,一方面担心安全,另一方面要受到党项拓跋人的刁难,所以,折德扆不是迫不得已,不会经过党项拓跋人地地盘。
另一条路上是先到河中府,顺着洛水到盐州,再到灵州,然后通过河套之地到达府州,这一条路是黑雕军占据了河套之地才打通的,虽然说比前一条路要多行近百里,可是沿途十分安全,更不用看党项拓跋人的脸色,折德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一条路。
一路上,折德扆总会浮现起和侯云策最后一次谈话地情景,特别是侯云策视天下如探囊取物般的豪情,深深地印在了折德扆的内心深处,这次见面,将对以后的战局产生关键影响,这里暂且不提。
送走了折德扆,时间到了巳时,侯云策原想到中书门下,可是走过主院时,听到赵英隐隐的斥责声,便停下了脚步,来到赵英主院。
见侯云策进屋,赵英忍住怒气,强带笑容道:“阿郎,折节度走了。”
侯云策已瞧出赵英脸色不对,就走了过去,坐在其身边道:“小英,什么事情惹你生气。”
丈夫在身边,赵英胸中怒气似乎也消减了不少,“没什么,都是一些小事情,阿郎就不要管了。”
自从赵小妹被圈禁以来,赵英就变得有些敏感而忧郁,她数次想进宫去看这一对可怜地母子,可是数次都走到宫墙外面,她的勇气就烟消云散了,赵小妹和林宗训,就是赵英心中最大的阴影,不时会在最欢乐地时候涌出来,让情绪从高峰降到深谷。
今天之事却不是由赵小妹引起,赵英想起了那个成天在侯府惹事生飞的顽劣少儿,禁不住又有些怒气。
侯云策和赵英成婚多年,对赵英的性格知之甚深,嗅着其身上的菊花香味,道:“小事,只怕未必吧,让我猜猜,能让小英烦心之事是什么”
“侯家商铺出了什么问题”“不是。”
“宗林惹着你了。”“嗯,不是。”
“大名府的事情”
赵英叹了叹气,道:“别猜了,是张克利把宗林砸伤了。”
“原来是小孩子的事情,这事又什么值得烦忧。”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偏袒张克利,他和阿济格不过是北地流民。你认他为养子,还百般放纵。”
“他们不是北地流民,而是我的故旧。伤得历害吗,我们去看看。”
来到了隔壁的偏房,侯宗林已经睡着了,床头一本打开的书,侯云策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封面,居然是一本《虬髯客传》,侯云策有些好奇地看了赵英一眼,赵英解释道:“宗林最喜欢大武人的传奇故事,我已经给他读了三遍了。”
侯云策注意到侯宗林额头上包着绷布,上面还有血丝,看来伤得还不清,就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英有些怒意地道:“还不是张克利干的好事,前几天,他还将宗林摔在地上,这一次更过分。”
问清楚了缘由,侯云策不禁笑了起来,原来张克利带着侯宗林在院子里玩,侯虎看到院子树上有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就和侯宗林商量着打鸟,两人从花园里找了一块石头,张克利年龄大一些,力气也大些,他拿起石头朝天上一扔,想把树上小鸟砸下来,结果,石块没有砸中树上小鸟,落地之时,却将正抬头观看的侯宗林砸了一个满头开花。
见到满脸鲜血,又不知是否破相,难怪一贯大度的赵英很有些恼怒。更令赵英恼怒的是张克利母亲居然没有过来陪罪。
第357章 家事
“她是一个胡女,不懂规矩,你何必和她置气。走吧,让大家聚一聚,我难得有空闲。”
“那我传说过去,让大家都到主院。”
夫妻聊了一会儿,来到主院。
城南侯府的主院里有一个小厅,专门用来招待尊贵重要的客人,今天没有客人,却也是热闹得紧。赵英、秋菊、师高月明、阿济格以及侯宗林,侯宗武、侯宗文、侯小璐以及养子张克利全都聚在了小厅。
侯宗林和侯小璐年龄相差不大,两人又常在一起玩耍,此时两人牵着手,坐在角落里,也不知道在悄悄说些什么,小璐时常捂嘴轻笑。
侯宗文、侯宗武两人同一晚出生,两人皆一岁多了,到了能蹒跚着走路的年龄,由于是在主院,就由小梅和小柳一人抱着一个,两个小家伙呀呀学语,说不出的可爱。
张克利是养子,又是初到侯府,但是他的调皮捣蛋功夫早已声震侯府,此时他和母亲阿济格一起,反倒显得有些落寞。
师高月明看着几个神态各异的小孩子,眼圈不由得红了,她的心肝宝贝侯小清远在灵州,看着侯云策乐呵呵地一会抱宗文,一会抱宗武,心里酸溜溜别提有多难受,在赵英面前,她格外坚强,脸带笑容,用天蓝色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众小孩。
赵英出自大家,又因为大赵皇后和小赵太后的关系,常年行走在宫中,见多且识广,很能镇住场面,她脸带微笑,略显矜持地看着热闹的一群人。
等到黄老六亲自端上来一大盆羊肉汤,午餐也就开始了。
“天气眼看着就要热起来,再不好好吃几顿黄老六的羊肉汤,到了夏天就不是这个味道了。秋菊,用大碗盛汤,你看看月明,喝得多爽气。”
在侯云策的带动下、在众妻妾的配合下。以及在小孩的吵闹声音中,午餐吃得极为热闹,很有些正月初一年饭的气氛,这一大家子人,虽说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却极少有机会坐在一起,也算是大户人家特有产物吧。
侯云策吃完之后,用热毛巾擦了擦嘴。对张克利招了招手,道:“张克利,你过来。”
侯虎在府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个人,一是亲娘阿济格,另一个就是养父侯云策,他从小跟着阿济格长大,怕阿济格是纯粹出自天性。怕侯云策则是受了侯府黑雕军亲卫的影响,张克利对于这些武艺高强地亲卫们极为崇拜,可是这些亲卫在父亲面前却是毕恭毕敬,这让侯虎对养父侯云策心生崇拜和畏惧。
“张克利,你的年龄最长。弟弟妹妹都比你小,你给我说说,你应该如何对待弟弟妹妹们。”
张克利没有想到父亲突然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他挠了挠头。想起了以前在黑城的生活,就道:“打到了猎物,要分给弟弟和妹妹,不能一人吃,野兽来了,契丹人来了,要带着弟弟妹妹一起跑,不能一个人逃跑。”张克利说到这里。已经想不出来再应该说些什么,他抬头看了母亲一眼,又四处看了看,看到侯宗林头上包扎的绷布,吐了吐舌头,道:“还有,不能欺负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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