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录

一方面用七字让七曲儿记住自己从前不过是个洒杂的丫鬟，如今是因顾青丝提拔才上来的；另一方面是用曲儿隐晦的告诉七曲儿，戏曲戏曲，你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若是有别的心思，我便让你成为一闪而过的戏曲，消失在世上。
悟明白的几个丫鬟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顾青丝真的只是觉得好听罢了，却不明白此时她取任何名字，这些丫鬟都会猜忌，因为这些丫鬟活在可悲的宅斗里面实在太久了。她仍然在透过窗看外面的花园，聆听这外面鸟儿清脆的叫声。
现在其实不过才正午不到，再加上才快要入夏，这暖色不过适宜罢了。
一缕阳光调皮的坠在顾青丝身上，顾青丝似乎是想与它嬉戏，伸出手去触摸它，可它又逃开了，奔向了顾青丝的右脸。
这场轻微的嬉戏让原本雍容华贵却死气沉沉的贵妃椅上多了一丝生气。
顾青丝抓不到阳光，有些慌了。她不过也只是异世的荒魂，若是有朝一日离开了这具躯壳，会不会像美丽温暖的阳光，明明触手可及却遥不可及
有了这个荒唐的想法的顾青丝心中苦笑，自己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这里，左右不过是让她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
七曲儿抿了抿唇，再次磕头，这已经是她三次磕头了，每次都很响，她头上都泛起了青紫，但她是个能吃苦的，愣是一声不吭。
“多谢姑娘赐名。”
不管怎么说，都是姑娘救她于水深火热的，作为主子的姑娘，敲打她一番也不为过。
“起来吧。”顾青丝在贵妃椅上慵懒的缩着，虽然贵妃椅不是很大很宽敞，但是她要是乏了在这里睡一会儿也是不膈应的。
小小的一团，配着水蓝色的襦裙，面色微微红润，眼角上挑，看着便让人心生倾慕。
“快用膳了呢，罢了罢了，这膳房的东西我都吃腻味了，今儿个就厚着脸皮去祖母那里蹭个膳。”顾青丝从贵妃椅上跳了下去。
如意如玉对视一眼，知道这三姑娘说去蹭膳是假，怕是把这事儿圆过去才是真。不管这太夫人如何疼爱三姑娘，但这如月终究是和她们一道被太夫人挑出来送给三姑娘，就这么报了官，在别人看来也是三姑娘不孝。
太夫人年纪大了，如今愈发是想要看些兄友弟恭，相府和睦，子孙满堂的景象了，怕是就这么发卖了，那些个流言秽语的传到太夫人耳朵里，怕是会不好受。
“姑娘，带谁去”如意这话问的倒是好，顾青丝想起了自己是要去撒娇赔罪的，带四个一等丫鬟去怕是有些招摇，最多带一个便罢了。
如意如玉如尘如今都不是太夫人想见的，太夫人真正想见的，可是七曲儿。
后宅不过巴掌大点儿地方，太夫人一向消息灵通，自然是早早的就知道了这位勇于揭发如月的七曲儿。
当然在太夫人那里只称杂奴，这样一个三等丫鬟都不算的洒杂，太夫人自然是不屑知道她名字的。
“七曲儿，随我去吧，一顿家常罢了，七曲儿又是刚刚升了大丫鬟的，自然是要去面见祖母的。”顾青丝沉吟道。
七曲儿自然明白顾青丝的用意，微微颔首:“是。”





荣华录 第八章 用膳
等到顾青丝带着七曲儿去的时候，太夫人果然不出所料知道这件事了。
可是去到清梧院的时候，顾青丝意料之外的发现了继夫人容媛。
“见过祖母。”顾青丝和七曲儿都行了一礼，不过她们都选择了忽视容媛。
“别行这些虚礼了，沅娘你快坐到祖母身边来。”太夫人眼中一片焦急，刚刚容媛假借请安的名头，来说道如月的事，听完之后太夫人都要去找顾青丝了，岂料顾青丝自个儿就来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太夫人很担心如月那等刁奴有没有欺负到她的心肝宝贝儿沅娘。
“谢祖母。”顾青丝得体的迈着步子，但似乎又带着一丝轻快向太夫人奔去。
开始她没有记忆的时候，是对太夫人没有那么多信任的，但现在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也就知道了这个年过半百权高位重的太夫人是这相府里唯一一个对她真心的人了。
“沅娘，这丫头是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呢，见着我都不知道行礼。”继夫人容媛嗔怪道。
顾青丝冷笑一声:“是我说的，继夫人还想如何你一个半主半奴的人还想要我身边的大丫鬟行礼我刚才才说过这相府，不，大华朝的规矩，继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声音如地狱里的修罗，顾青丝说完后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不可一世啊。
“沅娘，愈发大了规矩也知晓了啊。”太夫人感慨着，沅娘从前小，被容氏哄去叫容氏娘亲，从前她也处处顺着沅娘，却不料今儿个沅娘道了个规矩。
大华朝一向尊崇原配夫人，糟糠之妻，继室呢，虽然也尊一声继夫人，但是同姨娘一般，都是半主半奴的人，日后的子女也是庶出半嫡，挂着嫡名，做着庶事。
按理来说，她们都是配不上嫡子嫡女给她们行礼的，反之，她们还要恭恭敬敬的行礼。
容氏这些年头猖狂惯了，规矩也丢到五湖四海去了。
“你好歹我算是你母亲”容媛柳眉倒竖，好不威风。
“你如此想便想吧，不成文的规矩我也懒得倒述。”顾青丝冷着脸，却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儿。
“容氏，规矩。既然你不懂规矩，那便回去在你的朝霞居里待上十五日，抄百遍女戒吧。”太夫人现在是愈发讨厌容氏了。
从前容氏是会收敛的，也有为人后母的觉悟，如今，那是越发不中用了。
容氏惨白着脸，行了礼便走了。
这是要将她禁足容氏恨恨的咬牙，早上的事情她还没和小蹄子算账呢。
“继夫人不满意祖母的决定”顾青丝讥诮的看着容氏惨白的脸。
容氏跪下道:“儿媳万万不敢。”
“下去。”太夫人冷冷道。
待到烦人的容媛走了后，顾青丝这才喜笑颜开的。
太夫人又气又笑的，点了点顾青丝的琼鼻。
“你个皮猴，好歹她也算是你名义上的母亲。”太夫人道。
顾青丝吐了吐舌头:“沅娘就是不喜欢她嘛，祖母~”
太夫人本来就是假装的生气，如今被顾青丝那一声软软糯糯的祖母叫破了形。
眉宇间尽是慈祥的喜色。
从前的沅娘沉默寡言，不管如何，都是一副沉默的模样。现在的沅娘，似乎活泼开朗了不少。
太夫人暗暗想着。
“祖母真是拿你没办法了。”说罢太夫人瞥见一旁低着头的七曲儿。
“祖母，您可别听他们以讹传讹的。”顾青丝看到太夫人的目光，忙解释道:“如月拿了祖母您去年送给我的御赐手镯，还编造谎言是沅娘给她的，再加上如月从前没少欺负如玉如尘，沅娘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就给送去报官了。
大华朝有律法，下人们犯错主子是不可以随意用刑的，沅娘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报官了。
祖母您可别生气，您选给沅娘的如月虽是个面善心恶的，但如意如玉如尘都是好的呀。”
太夫人目中生火，大气这如月欺人
“乖乖沅娘，这种刁奴应该上刀山，下火海，凌迟人彘都不为过”
顾青丝被太夫人突然释放的威压吓了一跳，听到太夫人这话不禁心里擦了一把冷汗。
但随即就是感动。
在世家中，基本上没有什么祖孙感情可言，每一个人，都是每一个世家老太君的一颗棋子。
太夫人没有把她当棋子，更是当做心肝宝贝一样供着
太夫人瞧着顾青丝发愣，更是觉得那如月欺人太甚:“沅娘，她是不是欺负你了不怕不怕，祖母给我的沅娘去报仇”
随即起身往门外走去，顾青丝立马起来拉住太夫人，有些哭笑不得这太夫人哄她的语气果真是在像照顾一个小孩子似得。
“祖母，如月不敢欺我。”顾青丝失笑道。
太夫人确定这是真话后，坐了下来。
“这个丫鬟是怎么回事”太夫人狐疑道。
“祖母，七曲儿是”顾青丝随即就拉着太夫人吧啦吧啦七曲儿的勇敢事迹。
听得太夫人脸上色彩缤纷，七曲儿脸上笑意连连。
就连一直站在旁边当背景板的云姑姑都带上了些许微笑，这使她圆润的面庞上覆满慈祥。
“七曲儿”太夫人觉得这名字有些奇怪。
“祖母，七曲儿原叫乞儿，七曲儿还是沅娘帮忙改的呢”顾青丝娇憨一笑，似乎是在等大人夸奖的小孩。
结果自然是太夫人好一顿夸。
用过膳后，顾青丝便要带着七曲儿走了。
太夫人让顾青丝留下，说是说些体己话。
顾青丝疑惑不已。
等到房内只有太夫人和顾青丝还有云姑姑时。
“沅娘，祖母虽相信你看人的本事，但是啊，出了那档子事，祖母有些不放心了。”太夫人语重心长的拉着顾青丝道:“刚才祖母没有当面说，也是怕她听了这话生了二心。”那档子事自然是指如月了。
顾青丝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多久没有人为她这样精打细算了
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哽咽:“祖母，沅娘知道了。”
从清梧院出来的时候，顾青丝已经擦好了本来就不多的眼泪。




荣华录 第九章 二房闲事
顾青丝本来就不是个感性的人，从前不是，现在亦不是。
七曲儿不疾不徐的跟在顾青丝后头。
容媛回了朝霞居那可就气性大了。
精致保养得当的面容早已扭曲，涂着大红色豆蔻油的指甲正紧握那翠竹茶杯。
抬手欲砸时，应娘眯了眯眼，跪了下来，用手去接住茶杯。
“小姐，万万不可啊”应娘抬眸道:“砸了茶杯，太夫人的耳朵可是不清净的。”
容媛吓了一跳，她怎么就气昏了头了呢砸了茶杯事小，不满太夫人那可是大过啊
只得收回茶杯，恨恨的咬牙:“嬷嬷，我恨啊。”
到底是应娘自个儿带大的，瞧着容媛泪水纵横的模样，心顿时就软了。
“小姐别急，嬷嬷自有办法。”
说罢在容媛耳边絮絮叨叨，到最后容媛居然露出了一抹阴测测的笑来。
回到相见欢的时候已经午时一刻了，阳光明媚，蝴蝶嬉戏。
顾青丝觉得这一早上下来身心疲惫，正欲进闺房午睡时。
早上押送如月的那两个婆子来了。
“何事”顾青丝不耐烦的喝了口茶道。
两位婆子对视一眼，开口道:“回三小姐的话，今早我们送如月去官府的时候，遇到了二老爷。二老爷见是如月，便说要自个儿审一审如月，我们便让如月受审了。结果结果”
顾青丝瞧着两个婆子支支吾吾的，甚是不耐:“说”
两个婆子跪了下来:“三小姐饶命啊奴婢说不知怎么的，二老爷审了近一个时辰，便说这如月无罪，您知道的，奴婢们是不敢争得，偏生二老爷说的句句在理，周遭百姓也啧啧叹奇。”
顾青丝眯了眯眼，落座在主位上，释放了威压。
“如月呢”
“三小姐，二老爷说这如月既然无罪，又有相府的奴籍，还应该归相府的。”
两个婆子时不时的抬头看到顾青丝那风云莫测的脸色，抖索的说话都带了颤音。
“如意。”顾青丝朝着旁边唤了一声。
“好好犒劳一下两位嬷嬷吧。”
如意心领神会，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打赏下人的荷包给了两个婆子。
其中有一个掂量了一下分量，心里嘀咕:这里面不会是有一个银锞子吧三小姐出手真是大方。
于是拉着另一个走了。
两个婆子走出相见欢后，相见欢主厅内传来了咣当的声音。
顾青丝瞪大双眼:“好他个二叔”
如意如玉如尘七曲儿都跪了下来，低着头。
如意道:“姑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顾青丝不是气这二老爷要去了如月，按照原主的记忆来看，这二老爷和如月可劲暧昧着呢。
原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愣是不吭声。
二老爷苦于如月是顾青丝的一等丫鬟，不好抬了姨娘，但如今顾青丝不要如月了，他就捡了个便宜。
可是他说如月无罪，衙门前的百姓如何想这相府三娘性子残暴，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就给送来报官了。
要知道，一个女子若是进了牢房，那可是毁一辈子的。
所以顾青丝白白无端让丫鬟欺主，然后自个儿名声扫地咯还不能拂了她二叔的面子。
二老爷就是认准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
可是顾青丝不会，她阴笑一声:“狗咬狗才好看。”
她二婶那个性子，绝对会虐死二老爷还有如月，可怜二老爷算盘打的那叫一个精妙细哉啊偏偏忘记了还有一个母老虎。
二老爷这些年来之所以子嗣稀薄，是因为二夫人肆意打压姨娘通房们，手段恶劣，偏偏二老爷还看不出来
如意等人身子一颤，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坏呢
但是真的好喜欢哦。
“姑娘何意”七曲儿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她觉得可能用的上她了。
顾青丝果然不出所料的微微颔首:“七曲儿，这事儿就靠你了。”
二房那边已然是鸡飞狗跳的，姨娘通房们都心中津津乐道:这如月和二夫人，比泼辣了
二夫人林氏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倒是撑起了不少春色，要不是她在那儿站着破口大骂呢，可能二老爷真要醉在这景色里头了。
如月小声抽泣，低着头抵着脚尖，样子惹人怜爱，看的二老爷那叫一个心疼哦我的乖乖。
二夫人还在喋喋不休道:“你个小浪蹄子，偷窃东西还不过瘾是不是还要学偷人夫君了”
如月低着头的大眼中闪着一丝恶毒:二夫人是吧迟早你这蠢货要成为我琴香的手下败将
二老爷不敢吭声，这事的确是他有错，虽然他有心要为如月辩解，但是多年养成的妻管严叫他不敢站出来像个男人一样。
“夫人，都是如月的错，求求你你不要怪罪老爷好不好”声音染上丝丝可怜，三分柔弱，七分欲说还休。
这不，二老爷看向如月的眼神愈发怜惜和疼爱了。
周围围观的奴婢们都低着头，一方面觉得二夫人蠢，不懂得以退为进，一方面又觉得如月真能装。
“你个小贱蹄子都是你勾引我夫君”二夫人林氏气的颤抖，啪的一声扇了如月一巴掌。
谁知如月一瞬间轰然倒下了狼狈的姿势显得她更加楚楚可怜了，特别是衣襟里的那抹美好真直勾勾的对着站着的二老爷。
如月假装昏迷，二老爷却不淡定了。
“你个妒妇”二老爷终于爆发了，这等妒妇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欺辱他的女人“若是月儿有什么事情，我拿你是问”说罢抱着地上昏迷的如月气冲冲的走了。
林氏和周围的奴婢都惊呆了，林氏惊的是自己没有用多大力气啊，怎么如月那小贱人就给倒下了
周围的奴婢呢则是惊这二老爷为了如月而爆发，看来这如月在二老爷心目中不一般啊
二夫人坐在主位上哭哭桑桑，嘀嘀咕咕。
周围的奴婢都该干啥干啥去了。
当顾青丝和府里其他主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不约而同的惊讶。
顾青丝觉得自己还没有让七曲儿出手呢，这夫妻二人就为了如月翻脸了。
太夫人拨动佛珠的手一顿，一用力，佛珠断了。
她看了一眼云姑姑，道:“阿弥陀佛。云儿，去叫他们过来。”
他们自然指的是二房了。
云姑姑微微颔首，往二房走去。




荣华录 第十章 纳妾（上）
到二房处理完种种烦心事时已经是傍晚了，云姑姑就站在一旁，不疾不徐道:“二爷若是空闲了就捎上夫人去看看太夫人吧。”
如月这个时候已然悠悠转醒，哦其实她并没有昏迷，只是装作才醒，睡眼朦胧的样子。
瞥见一旁古香古色的男装时，她才明白这是在二老爷的房间里。
心下一喜。
如月站了起来，发现这里好东西还不少，但她却不敢拿。
她坚信，总有一天这里面的东西全是她琴香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是一个丫鬟。
“如月姐姐，老爷在大厅等您。”那丫鬟低着头掩饰眼中的不屑。
她就想不明白了，同样都是丫鬟，凭什么她如月的命数就那么好做过最尊贵的三小姐的一等丫鬟，如今又得老爷垂青。
想到这儿，她眼中迸发出深度的恨意，但是这一切都被她额前那抹齐刘海挡住了。
如月骄傲的扬了扬头，扭身走了。
那丫鬟就在原地，一直盯着如月远去的身影，开始了新一轮的嫉妒。
大厅内的二老爷是有些后悔一时贪图如月的美色从而导致整个二房鸡犬不宁的，如今连母亲大人都知道了。
在看见如月袅袅的走来面色带着一丝苍白时，二老爷又把这种念头打消了，是自个儿和月儿两情相悦的，又怎么能怪罪于娇弱的月儿呢对，反正不是月儿的错。
“见过老爷~”如月道，故意冲二老爷抛了个媚眼。
随后似乎是才发现云姑姑似得，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云姑姑，如月见过云姑姑。”
说罢福了福身。心里却道:这死老太婆从前肯定没少在太夫人那儿倒腾我的不是。
云姑姑也不恼，不和那种掉价的人去争个高低。
面带微笑却似乎忽略了一旁与二老爷眉目传情的如月。
“二老爷，如月姑娘如今已经醒了。您就随上二夫人一块儿去太夫人那儿吧。”云姑姑恭敬道。
可在如月听来，这云姑姑似乎有意无意的将姑娘二字咬的特别重，这是在嘲笑她如今还没有名分吗想到这儿如月看向云姑姑的眼神竟是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说曹操曹操到。那二夫人也才穿着得体打扮的干净了才来，拿着帕子捂住哭红的面，二老爷到底是有些心疼糟糠之妻的，便慰了几句。
二夫人顾忌这云姑姑，也就只把怨气集中在站着的如月身上，狠狠得瞪着如月，那样子似乎是要把如月剥皮抽筋喝血了。
“夫人可随奴婢去”云姑姑似乎没看出来这满堂的尴尬气氛似得，依旧微笑道。
二夫人冷了思绪:“请姑姑带路。”
二老爷看着想跟上来的如月，单纯的以为她只是害怕，便揉了揉如月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心道:这如月的手怎么就那么细腻柔滑呢面上不显道:“莫怕，本官一会儿就回来了。”
如月知道这二老爷是误解她的心思了，也就顺着坡下，声音柔媚道:“月儿等您。”
二老爷怜惜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如月，再摸了两下她的小手，便随着云姑姑走了。
二夫人即使再不乐意，也明白不能在云姑姑面前发威了，要整治如月，回来有的是办法。
不一会儿，就到了清梧院。这会儿子天色已经入黑了，阴沉沉的天色配着凉风倒不像是快要入夏了。
二夫人和二老爷见到那藤椅上盖着帛被的太夫人时，心里是恐慌的。
因为太夫人拿着祖传的家法拐杖啊。
二夫人先跪下了，泫然欲泣却又不敢大声放肆道:“儿媳知错了。”
二老爷也随着二夫人跪下，不安的转动眼珠:“儿子知错了。”
“老二，你何错之有啊还有老二媳妇，你给老身说说这又是何错之有呢”太夫人眯着平时慈祥的丹凤眼，不怒自威的道。
二夫人和二老爷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都吓的噤声。
“儿子不该宠妾灭妻。”二老爷磕了个头。
二夫人眼珠一转:“儿媳不该嫉恨如月的”
太夫人龙头拐杖一柱，倒敲得那青石地板有些微微发颤，就随着二夫人二老爷的心一起颤抖了。
这才借着依稀的烛火辨认出来那龙头拐杖的模样，上头刻着九龙头，一龙身，雕工精细，用料可是那为数不多上好的沉香木。
这龙头拐杖乃是大华朝太祖开元皇帝赐给第一任顾府先祖的，上可打昏君，下可打逆臣贼子。
龙头拐杖时至今日，已然在国风安定的大华朝没有多大用处了，于是便用来请家法时的惩戒拐杖。
二夫人可是看见过这龙头拐杖打那相爷的，当初相爷要娶兵部侍郎家的嫡次女容媛做续弦时，太夫人死活不同意，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松口，但还是用这龙头拐杖打了一顿相爷。
那个时候的相爷才三十不到，自然是撑的起这拐杖的威力，但还是在床榻上躺了半年，休养了两年才大好。
二夫人对这龙头拐杖可是深深的惧怕。但转念一想，今儿个她不过和如月那贱蹄子闹起来了，不至于请家法吧
“老二媳妇啊，平日里你打压二房姬妾也就罢了，老身是绝对不会插手的。”太夫人抿了一口云姑姑递来的安神茶，压下了怒火。云姑姑又接过太夫人饮过的茶杯，丝毫不见差错，仿佛没有被龙头拐杖的那股威压而震慑到一般。
二老爷瞪大双眼，差点就把胡子吹起来了，还有这等事
不等二夫人开口，太夫人就又道:“但是今日，老身告诫你，不管你是不是皇商首富他林业的嫡女，嫁到了我相府，就是相府二夫人你若是要背地里打压姬妾老身管不着，如今你明面上的去打压人了，就是犯了七出之条且不说对相府名誉的影响，这事儿传出去了，你觉得对沅娘还有烟姐儿有什么好处吗如月曾经是沅娘的人，如今就算不是了，别人也会看做是沅娘的，你如此善妒，传出去沅娘还有烟姐儿也是个善妒的贵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