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你是怕那些人跟县衙有勾结”吴关又道。
“是,因此我不想过早亮明身份。”
“那……若咱们在此做买卖,对谁的损害最大呢”荷花道。
吴关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掏出几串铜钱,往衣襟里一塞,然后将钱袋子推倒荷花面前,道:“出门在外,身上没点救急钱可不行,姐姐先用我的。”
荷花从钱袋子里取出三串铜钱,也塞进了衣襟,又将钱袋子推了回去。
“别,我怕招贼,太吓人了。”
她说得在理,吴关便不再推让,重新收起了钱袋子。
两人分钱时,闫寸一直在低头思索。
待吴关将钱袋子拴在腰间时,他才掂量着手中的短刀道:“既已知道此人的特征,想找出他来就不难,只需设法找到本地帮派的领头人,让其帮忙打听寻找。
至于谁不想咱们在此开买卖,或许见到行会的会首,便会有线索了。”
“帮派领头人……”荷花道:“可上哪儿去找”
窗外传来马蹄声,闫寸踱到窗边,探头向外看了一眼。
“第一支商队,来了。”
三人所在的邸店很快热闹起来。他们虽身在二楼,但店内几乎不隔音,走商的汉子们在邸店大堂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每当谈起院阁里的姑娘,他们就会发出笑声,或是哄堂大笑,或是猥琐的笑,又或带着急不可耐的短促的笑。
他们有一匹马似乎病了,商队领头人张罗着寻找兽医。
马被关进牲口棚,新臭味盖过了老臭味。
这支商队刚安顿下来,窗外又传来铃声,是马脖子上的铃铛。
第二支商队进城了。
三人一同站在窗口向外眺望,谁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鄂县要热闹起来了。”荷花道。
她已看到花枝招展的案阁女子,她们或走出院阁大门,站在街边,或从窗口探出身子,见到过往的男人,就要招呼一句,或者抛个媚眼,又或者挽住对方的胳膊,轻声细语。
“是啊,要热闹起来了。”闫寸接了一句。
他注意到对面的一家店开张了。
巨大的门脸,就在白天他们所看的待售院阁铺面对门。
此刻天已经擦黑,别的铺面许是心疼灯油钱,还未点灯,只有这家铺面灯火通明。
伙计出门,拿长竹竿挑起几枚用麻绳串了串儿的大骰子,悬挂起来。
自然不是真骰子,而是用粗布缝制,里面鼓鼓囊囊塞了稻草,远看颇像那么回事儿。
“今日在城中转了转,我发现鄂县只有这么一家赌坊。”闫寸道。
“不错。”吴关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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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荷花:呵,男人
丑时,正。
和许多赌徒一样,吴关的钱袋已见了底,他还向闫寸借了三回钱,先是承诺双倍奉还,后来是三倍。
都没还。
“歇歇吧。”闫寸拉着吴关坐在了靠着墙壁的长条凳上。
屁股虽坐下了,眼睛却还盯着赌桌上的局势,口中还感慨着:“嗨呀你看,这局要是我押,定要选小的……果然是小……哎呀呀,可惜手上没钱了。”
闫寸斜睨着他,道:“你若这般,下次我可不敢带你出来了。”
“别啊哥,”吴关拽着闫寸的衣袖道:“你就再借我点钱吧,我准赢回来,真的哥,我啥时候骗过你……”
正在骗。
闫寸没戳穿他。
三人正说着话,赌坊内突然闯入几个人。
他们臂弯挎着竹篮,不用揭开竹篮上盖着的厚布,就能闻见香气四溢。
三人注意到,那蟹肉食肆的小二也在其中。
几人一进赌坊,便嚷道:“恭喜发财,财源广进。”
然后,他们便将自己的竹篮摆在条凳上,揭开了厚布。
竹篮内全是食物。
高档的有蟹肉,烤鱼,白灼河虾,大块的酱肉还有鱼生。
普通些的有肉包,胡饼,野菜。
还有个卖馒头的。
荷花凑上前去看了看,对鱼生很感兴趣。
天热,加之赌坊内全是赌鬼们身上的汗臭味,她实在吃不下热乎的食物。
“给我来一份鱼生,喂,你们吃什么”荷花问道。
闫寸刚想说也来一份,被吴关抢先道:“有酒吗”
“有的。”荷花转向老板:“再来三小罐酒。”
吴关又道:“我不要鱼生,你们最好也别吃。”
“为何”荷花问道。
“姐姐就听我一回劝吧。”
卖鱼生的后生可不乐意了,他冲吴关一拱手道:“这位贵客,小的祝您财源广进,您可莫断了小的财路。”
吴关也拱手,客气道:“我与家姐说什么,那是家事,外人不好插嘴吧。”
眼看那卖鱼生的后生撸胳膊挽袖子,闫寸不想惹事,便一锤定音道:“你不是还卖烤鱼吗,我们来两条烤鱼就是了,也不算断你财路。”
这次吴关没反对,后生立即换上一张笑脸,用荷叶托着两条烤鱼,放在条凳上。
又买了一份酱肉,几个肉包,三人席地而坐,将条凳当成桌子,大口吃了起来。
荷花小声问吴关道:“那鱼生,有什么问题吗”
“有。”
“哦”
“有虫子。”
“啊”
鱼生便是后世所谓的生鱼刺身,食材选自海鱼,海鱼没有寄生虫,但河鱼有,因此吴关并不像让两人吃。
只不过,因为医疗和烹饪经验有限,古人对寄生虫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
吴关便解释道:“我记得从前家里有本医书,说有人腹痛不止,一名德高望重的神医去为其治病,也不知灌下了什么汤药,那人上吐下泻,且吐的和泻的都是一团团的虫子。”
“咦——”荷花满脸嫌弃,“你是故意在吃东西的时候讲这些的吧”
“真的。”吴关一本正经道:“那书上最后说,后生之所以肚里生了虫子,正是因为常常吃那鱼生。”
“可是鱼片又薄又白,哪里有虫子”
“姐姐有所不知,鱼身上的并非成虫,而是虫卵,虫卵太小,我们是看不见的,就好比……好比蚊子卵,孑孓,姐姐也是看不到的。
那东西到你肚子里后,便粘在肠胃之内,孵化成虫子。”
荷花这下真吃不下去了。
“我怎么觉得肚子疼”荷花道:“哪里能找到那位神医我想去找他治病。”
始终没说话的闫寸此刻道:“你在家不是没什么机会识字读书吗”
“这么有趣的故事,无论谁从书上看到,都会忍不住当做谈资,讲给别人的。我偷听的。”
闫寸点点头,“似有些道理,看来以后还是莫吃那鱼生了。”
荷花点头,深以为然。
接下来她埋头苦吃酱肉和肉包,连烤鱼都不碰了。
三人一边吃喝,一边关注着其他赌徒。
卖食物的伙计来了以后,犹如往烧热的油锅内加了一瓢水,火热的气氛稍稍冷却了些。
赌徒们吆喝了半宿,此刻一闻到食物的香味,肚子都叫了起来。
买食物的赌徒大致可分为三种。
其一是今晚赢钱的。
花着别人的钱,他们大方极了,专挑好吃的买,且吃东西时大声吸溜汤汁,生怕旁人不知他这顿饭花销颇多。
第二种人则是蹭饭的。
钱已输光了,但没关系,熟的不熟的朋友,只要有人赢钱,说些吉祥话总能混到几个肉包。
没有馒头,赢钱的人可不会买馒头,那也太委屈自己了。
只有赌场买那些馒头可苦菜。
买下馒头和苦菜后,赌场便将它们摆在条凳上,任由兜里没钱,且连一顿饭都混不上的赌鬼取了吃。
这些最便宜的食物往往最能收买人心。
虽然我运气不好,输了钱,可在我饿肚子时,赌场给了一口吃的。
这样好的赌场上哪儿去找,下回我还得来。
眼看下半夜不会再有什么悬念,不过是再多几个穷鬼罢了,闫寸提议道:“玩了玩了,吃也吃了,吃完咱们赶紧回去歇着吧,明日还有事。”
荷花亦打了个呵欠,道:“是啊是啊,这地方,我可一刻都忍不下了。”
“别啊,哥!姐!”吴关立马挽住左右两人的胳膊道:“这赌钱,当然得尽兴了,玩到一半……哎呀,我可睡不着。”
“那你想怎样”闫寸道。
“你们既没兴趣,回邸店歇着也成,我却还想再玩会儿……哥,你就再借我点前吧……一回京城我就还你……哎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们忍心让我扫兴而归”
闫寸与荷花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写着“特别忍心”。
但闫寸还是做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
“真是拿你没办法。”闫寸的手摸向了钱袋。
“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大哥打小就对我好……”
接下来的几个弹指,吴关对闫寸进行了花式赞颂,就差给他颁发一块“唐朝好大哥”的奖牌了。
拿了钱,吴关哪儿还顾得上吃喝,他起身,一手拎着酒罐子,一手勾着几串铜钱,快步挤到了一张赌桌前。
闫寸和杏花很快便听到了混杂在其它声音里的吴关的吆喝声音。
两人对视,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他们似乎忘了一件事:吴关是个半杯倒的。
留下一坛酒给他,不会出问题吗
那可太会了。
不多时吴关便输光了最后的赌资。
他郁闷地将酒一饮而尽,垂头丧气出了赌场。
出门时,他被高高的门槛一拌,脚下踉跄,差点跌倒。
这还算好的。
越往前走,脚下越飘,一开始跌倒了还能爬起来,后来便是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再后来干脆像条虫子似的在路上瞎滚起来。
脏得呦。
躲在暗处的两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他们争论起来。
一个对另一个道:“可惜了一件好袍子,再滚下去,就要破了。”
另一个道:“那也不成。他们帮过奶婆子,咱们岂是忘恩负义之辈”
“你瞧他醉成那样,就是去扒了他的衣服,他也不会知道是咱们。”
“苍天在上,他虽不知,老天爷却是知道的。”
“天这么黑,老天爷也回家打盹去了。”
这话引得同伴噗嗤一声乐了。
“真的,”见有戏,那人忙继续撺掇:“再说了,奶婆子明明让他们快走,这些人却不听,咱们拿走他的袍子,给他些教训,说不定他们就听话了。
若真能让他们离开,莫被这赌场吃光了皮肉,咂碎了骨头,可是积了大德。”
另一个终于松口道:“行,不过……此事你知我知。”
“那当然。”
两人转出了漆黑的巷道,弓腰向着倒在路边的吴关摸去。
“嘿,纱面的哩。”一摸上吴关的衣服,便有一人发出了一声轻叹。
“快脱快脱。”另一人道:“明儿个有肉吃了。”
吴关突然伸手,在其中一人的脑袋上撸了一把。
那人被他下了一条
一二三 吴关:想标题好难哦
红脸汉子接过了小刀。
弯勾形的刀,带着些异域风情,刀柄上还镶了宝石,算是比较有特色。
红脸汉子反过来调过去检视一番,摇头。
“没见过。”
“那么……”闫寸收回小刀,干脆描述道:“鄂县可有一个身手矫健的小个子能够飞檐走壁。”
闫寸并未给出过多描述,但他的眼神透露了一层意思:
一个小地方,总不会遍地都是高手,这样的人必然凤毛麟角,你们没理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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