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就算真真的有那么一个两个的矢志不渝,真心真意的。到头来,却有几个能做到妻妾皆不负”
“在你的印象里,在你所遇里,可有吗”
“如果有,何来深宫多寂寞又何来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又哪里来的嫡出庶出之争”
“弗羽王隼,你们男人所建的这个所谓的规则,无非就是给自己下半身的东西沐猴而冠罢了。”
“……”弗羽王隼再次哑巴了。
他能怎么说他首先的确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哪个男人对自己妻妾成群时还能真心真意的——而他,生在弗羽家,这个为了繁衍子嗣做出太多泯灭天良之事的家族里,是最没资格反驳的。
“可我。”墓幺幺竟然站了起来。
这个窗户很高——
足以容纳她整个都站在窗棂之上的身高,她像是一只黑色的鸟张开翅膀那样,站在纤细的窗棂之上。
下面就是万丈深海。
“我不同。”
“我并不是因为一时情爱才如此贪婪,而是因为对你们每个人,我都一往情深,才无法辜负。”
“弗羽王隼,我曾站在过万峰之巅,享受过世间极致的荣耀;也曾下过十八层地狱,承受过人间最绝望的痛苦。好不容易偷偷苟活下来的人生——”她楚楚地望了过来,嘴角虽然是笑的,可眼睛里一汪清泉却是瑟瑟而颤的。“你想看到我心有所憾,心意难平”
“更何况,王隼。”她终于亲昵的喊出来他这样的称呼,如同在他的心尖狠狠地揪了一把,“你爱的那个我,从来不是一个负心人。”
“所以……我可以在今天,放你走。”
“放你离开。”
弗羽王隼的呼吸一下就哑了。
像是被人扔进了山一样高的棉花堆里,软的找不到一个可以支撑他爬出这个窒息地狱里的落脚点。
“就像我对白韫玉说的那样,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我放你们走。”
“你……说什么”弗羽王隼。“你不是说,不让他离开你吗”
“没错。”
风太大,吹得她纤薄的身体在空中摇摇欲坠如同一个落叶。也看得他心头的颤抖止不住地发冷。
“为了
他的安危,我会让他在我身边当一个侍卫。就像如今为了你的安危,我依然不会离开御尺桥——”
“但是……”她偏过头去,视线落在了她身后的海面上,“我只能辜负你们两个的情深。”
“不偏不向。”墓幺幺伸手抚了一下自己耳朵旁边的碎发,“我不想辜负你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可选了你们哪一个都是对另外一个人最大的伤害。所以——”
“我选择不偏不向的,两个我都不要了。”
呼吸终于回归的时候,意识却混沌了。本来全程,弗羽王隼的心态都像是一个看着墓幺幺表演的冷眼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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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6、博弈(一更)
塔壁上攀着欲上的荒人,距墓幺幺掉下去的位置来估算,最晚在十个呼吸以后会抓住她。
而如果这些荒人都瞎了没有发现她,那么在她落入夜昙海最多不超过百息。
如此短暂的时间,在此时像是一条被无限拉伸的粘稠胶液,滴滴拉拉不清不楚地黏着弗羽王隼的理智。
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墓幺幺一场算计,一场豪赌,一场拙劣的戏目。
他是个深谙此道的赌神更是一个看官,理所应当地猜到她手里所有的底牌时,做出最完美的冷静和回答——
不过是逼我踩入你精心设计的陷阱罢了,可有人见过为了抓猎物时,把自己当成诱饵放进捕兽夹的
你墓幺幺真的敢
你墓幺幺真的肯
……
房内通透的灯珠长白玉光也未能拽住他纵身一跃的身影,那一身乌祤在空中曳出日暮风烟的缥缈。
白光在泥,与之皆黑。
海汀长长,金乌光翅在他后背杨撒着嚣张与凶狂,撕裂了那些妄图上前的荒人。
弗羽王隼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通红的双目里难言是痛恨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些。
“就算真的喜欢爵爷我就他妈好好留着命来喜欢!”
墓幺幺的表情像极了捉迷藏被发现的小孩子,一弯眉一咧嘴,抱着他的脖颈,纵情一吻。
深处战场最巅最极。
没错,我知道她在演戏。
我亦然看穿她所有的底牌。
但是,就算这样——
哪怕假设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会死。
他也不敢去赌。
如果会输给她,那便输吧。
……
次日。
弗羽王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房间里会先见到的是白韫玉,就像白韫玉也没想到进来房间的会是弗羽王隼一样。
短暂的四目相对之后,两个人都极为默契地选择了无视对方权当房间里没有这个人,各自选了一个距对方最远的位置坐了,等着本来应该先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女人。
等的时间太久,以至空气开始焦灼。
似一鹬一蚌对峙着,谁都不想先放弃自以为是的胜券在握。可相对的,两个人也更想拥有知己知彼的优势。
正欲张口先问的白韫玉,万万没想到弗羽王隼会先熬不住开了口。
“你……决定当她的侍卫”
一直以来就莫名觉得被弗羽王隼压了一头的白韫玉,第一次心舒眉展。“我决定做她的什么,都是我和幺幺之间的私事,不劳大爵爷费心。”他刻意咬重了幺幺两个字,生怕弗羽王隼听不清一般。
出乎白韫玉意料的,弗羽王隼的态度很是淡定,眉毛都不带抬一下的,“她也不要我了。”
白韫玉的表情一时很是精彩。
他先是无法掩饰地露出胜者的愉悦,其次看着弗羽王隼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中了陷阱一样,所有的愉悦刹那间就乌云密布,阴鹜地似暴雨来前风满高楼。
“什么叫也大爵爷,你搞清楚,不是她不要我好吗是我不要她!”他颇是声色厉苒,“你也就罢了,这女人竟然还想再找别的男人!要我和一群男人争宠我得多贱!我当然大义凛然地拒绝了她,被她强迫着当了她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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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特别(二更)
“……”
“……”
白韫玉的心尖尖莫名地一抖,刚才那十分不服大爵爷的气势此时像那霜打的白菜样,萎去了九成九。他喉咙发苦,余光不住地瞥向弗羽王隼,你们弗羽家不是很能说吗,赶紧说话啊草。
不愧是弗羽家的大爵爷,什么场面没见过,一丁点都不慌,稳的一塌糊涂。
“幺幺是白少主说你是歪脖子树的。”
“也是白少主说你是火坑的。”
“我只是非常看不惯白少主这种说法,讽刺他罢了。”
大爵爷就是大爵爷。
让人叹为观止的反应速度。
“我/操,弗羽王隼……”白韫玉一拍桌子,脱口而出的国骂瞬间在看见墓幺幺的目光浅浅盈盈地晃了过来,就像那欲要发飙的老虎一样,立刻偃旗息鼓成一个乖巧的家猫,极为自然地将拍桌子的手朝前挪了挪,握住了墓幺幺的手,极为真切的说道,“在我心里,就是歪脖子树,你也是这世上最美的那棵歪脖子树!”
“就是火坑,也是……”
墓幺幺一脸“你敢说我是最美的火坑我就立刻在这里打死你的”温柔善良。
“也是这世界上最温柔最最诱人的火坑,温暖人心!”
“……”弗羽王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那鄙夷的眼神。
就好像你比我要脸多少一样。
墓幺幺笑吟吟地抽出手来,出手并不快,但是两个男人没有一个敢躲的,任她拽住衣领,像拎着犯人一样的居高临下,可却极为快速地在他们两个人嘴唇上各自蜻蜓点水了一下。
“歪脖子树的树杈也是有限的,火坑也是会满的。”
两个人错愕之下,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去抓住她的手。
就看着墓幺幺退后了两步,轻轻舔了一下嘴唇,似乎在回味这两个人的味道那般惹人遐想。“我拒绝了你们当场给我答案,是因为我要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给你们足够的冷静时间来考虑。”
“因为你们是那样的特别。”
“……”
说完这句话,墓幺幺扭头推门走出门外,“狐玉琅马上就要到了,我去迎他一下,玉儿,好好给王隼解释一下,我可不想一会在那个狐狸精面前露出什么马脚。”
墓幺幺走出去之后,两个人并没有像她安排的那样谈论正事。弗羽王隼拇指轻轻擦过嘴唇,黑眸之中沉淀着至极黑沉的危险感。“这歪脖子树,怕是成精了吧。”
“要人命的东西。”难得白韫玉竟很是赞同弗羽王隼,手肘撑在桌子上,食指指节抵在唇上,不过是一个根本都不算吻的亲昵举动,就让他小腹紧得发烫。他余光瞥到弗羽王隼压抑的神色,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没事,大爵爷恐怕比自己还难受的多。
有种莫名的惺惺相惜感是怎么回事我呸!
……
“你是来杀幺幺的”
“大爵爷我是心修,首先你的精神威压对我没有任何用处。其次,你就算把我脸上看出来血洞我也不会死,这只是我奴役的心魔所占据的一个躯壳
778、解毒(一更)
狐玉琅进来之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太大的异样。他进来之后只是停顿了一下脚步,好似有些诧异竟能看见之前还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此时竟然可以相安无事地在一个房间里和平共处。
墓幺幺并没有给狐玉琅起疑的时间,上前一步说道,“之所以将你带过来,禹将军,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狐玉琅面色无异,但是一时看向白韫玉的目光里已饱含了太多意味。他浅浅一笑,鞠躬行礼道,“原谅在下愚钝,还请贵子明示。”
“别装了。”白韫玉走了过来,一把勾住了狐玉琅的肩膀极为亲密的说道,“你不是知道荒人是怎么下的毒吗”
“……”狐玉琅的眼角轻轻跳了一下。
白韫玉凑近他的时候,极为快速地用神识传音告诉他说,“小王爷,相信我,快点告诉他们,一会我再跟你解释。”
狐玉琅极为意味深长地看了白韫玉一眼,目光兜兜转转,落在了对面始终沉默的弗羽王隼。从他狐玉琅进门时,这位最让人忌惮的主子就一直只字未吐,气场也不如之前那么凌厉压人。可这并未让狐玉琅感到轻松多少,反而就觉对面端坐的男人,如同一只趴伏在树枝上的猎豹,伺机而动。
“原来是这个啊。”狐玉琅素来演技就不是盖的,极为自然而流畅地将一个狗腿子下属的形象演绎的生动至极,“原来墓贵子只身前来这危险的前线,就为了探究此事墓贵子真是太见外了,要是一开始告诉在下的话,在下肯定早早就禀与贵子了,就不用劳烦大爵爷还亲自跑这么一趟了。”
见房间内的气氛并没有变得太好,狐玉琅也不慌不乱,一躬身打开手指着门外,“两位想要看这个毒是怎么下的,就随我一起来吧。”
“……”
一行人跟着狐玉琅走到了阵线的最前方,也就是这个阵石最前方的位置,下方贲临整个帅塔最高的墙垛。只见狐玉琅抬起手来,朝地上一道气斩,迸出无数裂石长痕来,他屈膝半蹲在地上,指着他斩下那一道的中心位置:“你们看。”
随他指的位置上,一道道像是蛛网一样盘亘在石缝之中,一道道的紫黑色液体自墙垛那边生长而来,如同活物一样还在朝他们身后的位置蔓延。
“这些毒液应该是从海底下沿着帅塔的墙垛生长上来的,无气无味也无色,能在石头里生长,却并不在表面暴露出来。在前线战斗的士兵们,根本注意不到石头下面这些毒。我带你们来这个地方,只是刚刚生长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将地面覆盖。”狐玉琅抬起头来,看着弗羽王隼那明显不善的表情,极为自然地解释道,“之所以我能看见你们所看不见的,是因为我修炼的有一个特殊功法,刚好就能发现这个毒。”
他手指朝下一探,指尖落在那毒液之上。紫黑色的毒液瞬间就长到了他的指尖上,渗透了进去,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直到一会功夫,他的手背和胳膊上燃起一串火苗,“这毒无视防御法宝,只要沾到人的皮肤就会悄悄渗进去
779、以火攻毒(二更)
“弗羽王隼此次前来就会把墓幺幺接回帅塔中心,到时她的身边不止会有弗羽王隼一个人,疏红苑的王师傅和李师傅也都在。而我已经把她的心魔拔祛,像之前那样远程操控心魔去杀她已经不现实,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从头开始一个一个的培养心魔夺舍过渡,更何况第二次再引动心魔的成功率会大打折扣。因此,要想杀她,必须在她身边。”
“而墓幺幺刚好把我当成了那个还跟她有纠葛的玉儿。”白韫玉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的波动,冰冷而机械的重复一个简单的任务。“既然如此,我便顺水推舟,伪装成那个玉儿伴在她身边,伺机而动。”
“这样吗。”狐玉琅的语气依然让人捉摸不透,说不出他是信了多还是怀疑的更多。“可伴君如伴虎,更何况那是墓幺幺——她会这么轻易的信了”
白韫玉闻言,轻轻挑起下颌,目里尽是险恶的阴冷,“可她不过是一个耽于私情的废物女人,你没看到她看见我承认自己是玉儿时那个表情……”他顿了一下,嘴角扬起,却并不能让人感受到笑意,“多么令人恶心,和那些求着我上她们床的女人们,没有任何区别。”
狐玉琅轻轻挑了一下眉梢,“也是,毕竟那女人曾为了少主你……”他停了下去,没有说完。
“那墓幺幺好骗,弗羽王隼则不然。”白韫玉接着说道,“所以我才让你告诉他们你知道荒人是怎么下毒的,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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