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789、我还没输(一更)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能听懂人族语言的高级荒人们固执的认为自己一定是听不懂人族语了。
能听清哈睿说这话的人族们,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啧。”都到这个时候了,本应该认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绝对不是哈睿对手的女人,还能抬起头来看着哈睿的眼睛,吐出一个极为嘲笑的音节来。
就算四肢被穿透,她的背后硬生生逼出四把生灭力凝成的长刀来,狠狠地朝着哈睿劈下。
宛如慢动作一样被倒放在众人的面前,那四把长刀急冲的速度逐渐变缓,在接近哈睿的面前不到一指的时候分解成碎末。海水形成了堪比蛛丝那般细的丝线,将她所有的攻击都在随着他缓缓移至她面前这一段距离尽数分解。
眼前的哈睿,和之前看起来截然不同了。他周身的气息,都散发着致命的危险。
哈睿抬起她的下颌,光洁如匹缎的肌肤上不见任何表情的微微轻褶,只有深眸里一双异色白瞳倒影着她不屈的眼神时,才被轻微的牵动着收缩。“我答应了和她以一敌一,若你们插手,我先断她双手双脚,我荒人大军立刻踏平你御尺桥。”
他所言时也是望着墓幺幺的脸,根本不在意他们后面那两个已剑拔弩张冲来的男人到底会不会停手。
墓幺幺的脸颊被狠狠的捏住,被哈睿强迫抬起头用一种更为臣服的姿态面对他。她此时四肢身躯皆被海浪穿透固定在空中,还有细不可见的水丝勒在她的脖颈之上,被固定成一个极为屈辱的姿态,像是一个被吊在空中,折去双翼的笼中鸟。
“能把我逼出五成力量,你已经做到了我所有将军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凑到墓幺幺的耳尖,舔去她脸颊旁的鲜血,轻哑的声音迷醉得像是飞过花红柳绿的白蝶。
“我低估了你,你也低估了我。不过,你还是应感到自豪,我的女人,墓幺幺。”
……
这样的情景,使得疯狂、冲动、恨意扭曲成不输于哈睿的更加可怕的欲念。弗羽王隼身后的帝灵双翅狂暴,三头上三日爆出如火山一样的火光来。像是滚烫的热油中猛然滴落了一滴冰水,一股看不见的热浪在空气中以他脚下虚空为中心轰然爆发,烧灼得整个御尺桥百里之内都像是进入了烈日狂沙之下。紧握住巨弓的手上,被金光镀上一层油彩,青筋绷的像是峭壁之上横亘而出的礁石。
“我强杀了哈睿,幺幺交给你。”
而他的身旁,却仿佛打开了一座地狱之门。一条又一条地鬼影魍魉从白韫玉的身上钻出,如同一条条被撕裂的黑色轻纱在他四周笼出
790、百鸟朝凤(二更)
一束耀眼的白光仿佛从她手心里迸发,如她手中生长出一株树干,白光猎猎,四面八方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息攀附在这束白光之上使得生长出枝杈,直至覆盖她整个身体。她一直压制住没有使用的白龟魂印,积攒了多少修士的魂力,在这个瞬间被她释放到极致,于是这魂力汹涌澎湃的冲入她经脉的每一个角落。白色至纯的婚礼吞没了她,将她包裹在其中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而不到两个呼吸的功夫,这个白色光球就如同掉进了墨汁,从底部开始浸透了黑色,直至整个变成黑色。
哈睿忽然警铃大作——
只感耳边四面八方皆来杀气,无数道黑色生灭力凝成一只又一只巨鸟,朝他飞来。
“惊蛰九变,其五——百鸟朝凤!”
同这低声在他耳膜边炸开的,还有如同山崩地裂般将他吞没至此的黑色生灭力。
轰隆隆——
海面被震荡激射起无数的波纹,御尺桥站定的人也只觉脚下绵软。
这是一个六化的修士的能力
开玩笑呢
眼前这光景早已超出了他们任何常理能理解的场面。黑色光茧消弭的瞬间,墓幺幺的身影就像是一道穿梭在人们眼中的黑色闪电,肉眼也好,气息也好,根本无法捕捉。
这根本不像是一场战斗,更像是一场极致华美的表演。她手中的黑色生灭力时而成刀,时而成剑,时而成鞭,兵器百种,在她手中皆有百种用法。而每一种剑法也好刀法也好还是什么别的武器也好,都是他们绝大多数人见都没有见过的法门,招招致命,刀斩剑舞,雷光电闪。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么高的武学造诣,要浸淫过多少秘笈功法,又要有怎样的天资才能如此
这……就是霸相府的贵子
……
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时辰。
从哈睿被逼出五成力量之后,墓幺幺和他不分上下的缠斗至今。
天色已入深夜——
海中的荒人,桥上的人族,没有一个人敢放松一丝警惕,都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呼吸都不敢深,说话更不敢高。
……
砰——
一个黑色身影轰地一下被狠狠地甩在城墙之上,整个城墙被轰出一个深坑来。尖锐的水龙卷轰隆一声紧跟着砸了上去,巨大的压力能将人的骨头都碾成粉末。黑光迸射,随着一个巨大的黑镰甩出,她朝反方向飞出,再次远离御尺桥。
该死的,游刃有余地哈睿一直在攻击她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将她逼得离御尺桥的距离越来越近。而近距离之下,哈睿这种无差别利用夜昙海的攻击,御尺桥当然会波及到。被海水卷走的士兵不在少数,只能不停地朝后退一个又一个的防线,而被哈睿“波及”到的阵法火炮,也越来越多。
一边攻击她,一边攻击御
791、弱者的努力(三更)
“二十里了。”哈睿仍然端坐在那个海浪王座之上,盯着总算停下来的墓幺幺。“你可以放心了,我就算怎么攻击你,也再不能波及到御尺桥了。”他停顿了一下,嘴角难得的噙着一抹笑来。“不过,那两个你所谓我样样不如他们的男人也没有来。可惜你如此拼命地把我引走,怕我偷袭他们两人……怕是一往情深喂了狗。”
他吐出最后一句话时,舌尖舔过尖锐的两颗獠牙,像是在唇齿里咬破了葡萄慢慢地裹吸着汁水那样带着危险的欲念。
墓幺幺不回答,不说话,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之中浑身褴褛的衣服早已衣不蔽体,她也不在意,一抬手撕掉右臂上碍事的碎袖,咬住一条黑色破布勒紧了胳膊根部。
她手中凝出一把长剑来。
仔细看去这剑的外观……除了颜色迥然不同的黑白,可外观,这世上不会有第二把比那把剑还要美的外形。
这是她最后全部的生灭力。
“来!”
……
她举起长剑正对着哈睿,皎月浅浅如纱,被她手中的黑剑无声无息的划为两半落在她翩跹的身姿之上。这是哈睿从未见过的她的眼神——澄澈干净到了一种极致的清亮,比夜昙海最美的珊瑚还要绚丽柔和的眼神,仿佛是被这把黑剑之上的战意剥离出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格来。
这个他所见过最为狡猾奸诈狠毒的女人,在此时,有种令他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贪欲的光明磊落。
墓幺幺吗。
不论这千变万化之中,到底哪一个是你。
都是属于我的。
哈睿于是勾起了嘴唇,抬起了手。“我等不及了——我要用七成之力。”
……
墓幺幺从来不是一个擅长用剑的人。
那是因为她的师父,是当今这世上第一剑。
而兮风教她浸淫无数秘笈法门,却从不教她练剑。
生灭力与仙妒花皆被耗干,被逼到绝路之时,她所能想起的最适合与哈睿抗衡的,竟然会是兮风的白剑。白剑无剑法,她当然知道。但是兮风不知道的是,她曾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偷偷学过他每一剑势。哪怕他的剑招最普通的平来直去,她也练过千次万次。
而就是这样半吊子,毫无章法,更谈不上半点剑法的平来直去,却硬生生与比刚才还要强横的哈睿缠斗了数千招。
这是不仅连哈睿,包括墓幺幺自己都没想到的。
可……
在绝对蛮横强势的武力面前,一切的苦心谋划,都是碎纸般的泡沫。墓幺幺知道的,这个实力强横到连她都无法准确看出的怪物,有着足够高高在上凌虐她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戳破这些泡沫。
砰——
墓幺幺被人踩在背上狠狠抓住了头,残暴地按进了水中,她被从背后袭击过来的冲击力惯性带的整个脸埋进了水面摩擦了一大段距离。口鼻被咸苦的海水堵塞,倒灌涌入鼻腔和口腔,连血都喷不出来,一股难以遏制的作呕汹涌地压在喉中,还没吐出……
海浪如同绳索一样勒紧了她的肚腹,肋骨碎开刺进内脏。可哈睿残暴到连让她感知并忍受这种痛的时间都不给,海水凝成的刀锥避开她的致命处给了几乎每一个可以伤害的地方一个血洞。
这样反复折磨了许久之后。
哗啦一下。
她被从海面之上拽了出来,浑身湿透的也不知是血还是海水,残破的像是一个被熊孩子扯坏的娃娃,狼狈而可怜。
 
792、特长(一更)
粘腻的液体从耳朵中流了出来,墓幺幺迷迷糊糊的想到应该是鼓膜破掉了。面前的一切都在缭绕上升的雾气里蒙上一层看不清真实面目的白白纱。
吞噬了她的水浪如同一连串在空中被利刃射穿爆开的深蓝色灯笼,可这刃无形无声,触不到察不到,可在人本不应该存在的第七感之中如同寒霜将人的灵魂都能冻得酥脆。
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她努力仰起头来从低端往上吹的风里看去,朝上飞舞的长发在她迷离的眼前被吹成一片片诡谲的线条,将眼前的场景割裂成一块破碎的镜子,所有的一切都在镜子里无尽的坠落。
那个青色的身影也在急速朝下坠落着,可他距她的距离明显超越了被动的重力速度——
就好像主动从悬崖上跳下来,奋不顾身一样啊。
墓幺幺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怎么可能。
镜影里交织的是虚妄的幻想,朝思暮想的人,毫无感情地脸像是一尊被人供奉在庙宇之上的沐浴过千年风霜冷暖看透的石雕。
风擦过她什么也听不见的耳际,像多年前她有过记忆的那一刹那时的死寂。
——腐尸白骨,秃鹫盘旋。
有人攀至顶峰,在一片黑暗的薄雾之中,朝她伸出白玉一样的手。“我带你走。”
直至碰触到他的指尖,她才意识到自己同那些斑黄的枯骨、腐烂的肉块、砂砾、石头,是不同的。
她是活着的。
……
啊。
眼前这白玉一般的手再次朝她伸出,像第一次,第二次——第无数次。
可是啊,她想,并不是朝她伸出的手,都是想要救她。
口口声声要带她走的人,也并不是想要她活着。
仿佛突然想清楚什么事情一样,墓幺幺笑出了声,像许多年前那样朝那只手伸了过去。
模糊的视线里,男人的那双眸像是沐在浅雪下没有响芯的琉璃风铃,光澜万千万物皆明,可只有入骨的北风彻骨寒。
啪地一下——
墓幺幺打开了兮风的手。
多年前,牧画扇攥过兮风的手,跟他走,一路走入黄泉也没有回头。
“休想。”她吐出两个字来。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来救我。
我就是沉入这无边夜昙,也不要你来带我走。
空芯的风铃好像响了。
你听。
你看那人冲下来的姿态,像不像暴跳如雷,求之而不得
油尽灯枯的仙妒花在最后一刻萎靡枯朽,墓幺幺嘴角最后一点得逞的笑容断断续续的消失了,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包围着他们四周的滔天海浪在接触她的一瞬间被剑气撕裂成银白色的碎屑。而她在两个男人的拼斗之中,像是沉睡在了空气之中,她嘴角还在溢出血液,在空中像慢动作一样凝成血珠,她仰头跌入两个男人皆碰不到的深渊——
可一道剑气狂奔而来。
旁边的海浪如巨塔一般碎裂,在最后一瞬间,他们在看铺天盖地的水珠和剑气之中相拥着坠落,像是从高塔之上一跃而下的恋人,在所有反光的碎片里,墓幺幺并没有看到此时将她护在怀里的男人,像是护住好不容易照进那座庙堂里的微弱曙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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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3、逐影(二更)
“淳晟世子,你如今倒省了我去找你的功夫。”弗羽王隼终有了点反应,他转脸看来,疲态难掩,始终干净的下颌上一片胡茬。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淳晟的脸上,像是要把眼前这个中年人身上烧出洞来,“碍你淳安府旧面,我等你一个那时出手阻我去救幺幺的理由。”
眼前这个精神力处在暴走边缘的男人,如同一头饥饿了数日的狮子垂着鬓毛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此时终于有了果腹的机会——如果是以弗羽王隼所了解那个正常的草包二世祖,淳晟此时应该痛哭流涕地跪倒在他面前,痛改前非地求他弗羽王隼收起这样恐怖的威压。
可是眼前这个懒散随意的中年人,好像有些站累了抬手按摩了下后颈,左右扭了下脖颈,仿佛根本不是处在弗羽王隼威压漩涡的正中央那般轻松。“很简单啊,因为你不是哈睿的对手。在桥架之上同那些荒人战斗时,我们便知晓了那哈睿除了是什么月之祝祷,那些荒人还称他为夜昙海主宰。虽不清楚到底怎么个主宰法,但来到帅塔看到那哈睿和墓幺幺的战斗,一瞬间就多少明白了,这整个夜昙海,都是哈睿的武器。在夜昙海上,他基本是无敌的。”
“看到了他那样的战斗时,我就明白的透彻,在夜昙海上,只有息烽将军有和那怪物一战的资本,也只有他有那个能力将墓幺幺活着带回来。当然,我不是说大爵爷你刻意隐瞒的八化实力不够强悍,只是……在息烽将军与哈睿一战时,你若插手反而会有不可预估的负面作用。”
“当然,还有最重要一个原因。”他捏了捏下巴,看着弗羽王隼,“你太在乎这小丫头片子了,不是吗若你当时看见墓幺幺这种情况,以大爵爷你的性格,你绝对会和哈睿不死不休。你输了哈睿肯定不会留你一命,墓幺幺要么死要么被他带走。而你赢了,也不代表是好事,且不说有没有那个能力在夜昙海上杀了哈睿,就算你能杀了他,暴走的荒人们会立刻反扑,而你与哈睿大战一场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未必能活着将墓幺幺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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