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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髅笑笑并没有让他把这句话说完。

    一声闷响,狐玉琅仰起的脖颈上青筋都崩起来了,腹下肋骨瞬间被折断两根,巧妙地避开了他重要的器官,却让他体会到了常人难以领略想象的极致痛苦。

    “你可比狐狂澜会惹人生气多了。”髅笑笑噙了笑。“狐林霭那根呆木头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有趣的小玩具来。”他的笑容又突然如同变戏法那样转瞬即逝了,“不过算了,我觉得你还是死了不说话了才能让我不那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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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






第1072章 我记得(二更)
    


    天边终泛了白,晓光初晗的天光落在不远处这满殿枯败的梨花树上,似梨花重绽满园白雪。

    狐玉琅游离失所的意识里,模糊的看见树影之下立着的那抹俏影,一蹦一跳地朝他走来。是那夜湫池边,仰脸朝他笑的孩子气,“琅哥哥呀!”

    也是那时暮色归途,她侧目望来,目里是他见过所有的远山碧湖都不曾有的旖旎风光,“狐玉琅。”

    到底是重叠在一起了。

    原到此时,他才恍惚意识到。

    自己一直想要的——

    是想看见那梨花树下,没有面具,阴谋不在,舍弃诡计,单纯直接,大大方方而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面前。

    像她说——我不想做这个贵子了。

    像她说,琅哥哥,你也别做这个王爷了。

    要是这梨花树下真有梨花仙,可否实现他临死所愿。

    我愿,我愿她像珊妁那样无拘无束,像珊妁那样单纯无忧。

    我愿她,可以像珊妁一样快乐。

    朝思暮想啊。

    朝思暮想。

    “放开他。”

    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

    死亡并未如髅笑笑这怪物泄出的洪水猛兽,如期而至。

    来得,是一声不大的声音,是梨花树下站着的那抹影子,回过了头。

    ……

    砰——

    狐玉琅从石柱上滑落在地上,被冲上来的狐平接住。他剧烈的咳嗽了许久,数次濒死的意识已浑浑噩噩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幻觉哪里是现实。他眼前已去了焦点,朝着声音的来源试图抬起手去抓住什么,又像是去阻拦什么,可最终都被狐平死死地攥住了手。

    “墓……”根本不加掩饰的狂喜使得髅笑笑的声音都变了一个样子,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抱住了墓幺幺,“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知道我找你多么辛苦吗?不是说好了……”

    狐平并没有告诉墓幺幺那魔修是谁,因为她也不知。

    于是当那魔修转过脸的一瞬间,墓幺幺也当场愣住了。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这个人。

    于是当髅笑笑冲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仍是恍惚而失神的。几年前的记忆此时像被放在盒子最底层的拼图,被髅笑笑断断续续地碎碎念里翻箱倒柜地倾倒出来,最终拼出一些画面来。

    “——是你?”墓幺幺久久只能说出两个字来。

    “当然是我了!”髅笑笑的声音甚至听起来还带着委屈,又充满着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甜腻。

    墓幺幺一时只是不知所措,时隔许久的髅笑笑的突然出现,此时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将她此时本就混乱的理智搅和的更是一滩混乱。“走吧,我带你走。”

    这句话毫无疑问的刺激到了什么。

    “不——不要……幺幺……”只听一声异常低哑却绝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墓幺幺一怔,转过视线,看在了躺在狐平怀中的狐玉琅,如同一个瞎子一样朝她的方向虚无地伸着手。

    髅笑笑果然被再次激怒了。他冷哼一声,松开墓幺幺说道,“先让我处理一下这个东西。”

    可他刚迈出一步,胳膊就被人抓住了。

    墓幺幺拦住了他,越过他走向狐玉琅的方向。“让我来吧。”她停顿了一下,“我和他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清。”

    髅笑笑耸了下肩膀,抱起臂弯,倒是一副看戏的模样了。“可以。”

    ……

    ——————————————————————————

    二更。





第1073章 灰烬(三更)
    


    见到墓幺幺走来,狐平如同一只母狮子一样警觉地抱紧了狐玉琅,死死地盯着墓幺幺。

    “狐玉琅,你还记得吗,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墓幺幺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她近在咫尺的声音似乎让狐玉琅安心了不少,他甚至能压住嗓间翻涌的血气,保持住微笑。

    墓幺幺冷笑一声,“我说过,狐玉琅,只要我能活着离开,我就必杀了你。”

    狐玉琅仍然没有减灭丝毫笑容,气息甚至比刚才还要温柔了许多,那酿透了血的声音,柔软地仍像是一层又一层的软烟罗。他说,“我记得。”

    墓幺幺反而沉默了下去,可她的杀气,她的敌意,她的愤怒,却像潮水一样从她身体的各个地方无尽的翻涌而起。

    狐平此时脸色煞白,她终后知后觉地想起眼前这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这些日子里她被圈在牢笼之中,像一只柔弱重伤的困兽,叫她也心生怜悯,叫她也甚至觉得,她墓幺幺或许不过也是一个平凡的可怜人。

    可。

    困兽犹斗。

    狐平忘记了

    她墓幺幺不是被折断了獠牙,也未被拆掉利爪。她只是被牢笼囚住了,她只是被迫缩起了獠牙利齿,被迫当成主人的玩物。

    而牢笼已破,锁链已碎。

    那玩物,终究是猎兽。

    狐平陡然缓过神来,一把将狐玉琅揽在身后,用身体挡在了狐玉琅的面前,屈膝跪倒在墓幺幺的面前,无比卑微的苦苦哀求“娘娘,不,不是,墓郡主,云舒郡主。我求求您,求求您,放过王爷,放过王爷”

    “让开。”墓幺幺只说了两个字。

    狐平楞了一下,她能察觉到墓幺幺身上的杀气只增不减,疯狂而拼命地摇头,把狐玉琅护得更紧了。

    砰

    只见一道黑影掠过,狐平如同一个被狠狠砸到墙面上的花瓶一样,在一瞬就倒飞了出去狠狠地在墙上砸出了一个坑洞摔在地面上,连吐了几口鲜血就动弹不得了。

    髅笑笑收起手指,不耐地说道,“怎么,还得让我幺幺重复第二遍?”

    没有了狐平的阻拦,狐玉琅便失去了最后的盔甲,他半倚在石柱上,在看着她。

    应该说,她从来没见过狐玉琅这样的样子吧。浮光雯绣,银玉交章的缎锦褴褛脏污。霖霖银发,滇染血污,如被生拔出,还带着血似的长长白羽。他微仰着下颌,还仍带着惯有的平宁,好似大雨滂沱中,被摧折去骨的白帛伞,俱是狼狈脏泞。

    墓幺幺上前一步,稍稍屈膝,半跪在他的面前,与他平视。然后她抬起手来

    狐玉琅察觉到她的动作,是万未有想到,于是顿是一惊,想去阻拦,可他哪里有力气去拦。

    她摘下了狐玉琅的面纱。

    “不,不别看”他惊慌失措,用尽全力想要抬起手来遮挡自己的脸。

    晨降。

    是这些日子里难得的暖阳一天。

    那和煦的阳光自她的后背落下,暖洋洋地,让她想起曾有一日见过这世上最美的日出。

    可此时墓幺幺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整个宫殿,在此时,是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的。地上横躺着的那些尸体,身后站着的髅笑笑,远处趴在地上的狐平都好像消失了。

    她只能看见眼前这个男人,面容枯槁,如同一颗骷髅之上覆着一层薄薄的人皮,毫无任何生机,像是已经踏入坟墓之中被风干了许久的尸体那样可怕的脸。

    墓幺幺想起狐平告诉她“杀春池自古就是我天狐族的惩戒地。那里的特殊阵法能折磨人体内的灵体,让人痛不欲生。杀春池能把人的命元神魄从身体里短暂的剥离出来,不停地折磨那灵体,带给人难以想象的痛楚。而王爷体质特殊,还是并蒂灵体,也就意味着别人体会到的痛苦他要承受双份之多。这些年狐狂澜让王爷没少在杀春池受苦。但同时杀春池还可以将人的命元神魄从人的身体里生生剥离出来。抽取的过程,到底有多么痛苦,我没有体会过,我不能说我知道,但是,但是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后果?

    后果就是。

    离了命元神魄。

    人会死。

    而倘若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不死

    比如像狐玉琅这样的七化大宗,道心坚固,精神力强横,实力蛮横的强者。

    他也会如同一个被抽取了所有生命力的活尸一样,人不人,鬼不鬼,最终腐朽衰败,活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随着时间,一点点腐朽,一点又一点地化成一滩灰烬。

    魂飞魄散。

    三更。





第1074章 两清(四更)
    


    狐玉琅捂在脸上的指缝间,泄出断断续续地,微弱地,细小的,水珠。

    “别看我,别看我,求你了。”

    他说。

    珠壁难奢,金玉交章,瑾云王侯,绝冠雩芳。

    她的琅哥哥,曾经是那样的好看啊。

    这世上当真要有什么世所无双风华绝代的唯一一人,她那时所遇见得琅哥哥,也必应是他。

    身后的暖阳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奢美宫殿之中飞扬起的幔帐之中,又吹得她如坠冰窟。可这世上要当真有什么叫她举世无双残忍暴虐的唯一一恶,铭刻于她身上她记忆中,叫她深深恐惧过,无比绝望的憎恶过的,也必应是他。

    墓幺幺缓缓抬起手来,攥住了狐玉琅的手腕,用力将他的手抬起,露出他那张此时丑陋恐怖的脸来。

    深陷如同骷髅的眼眶里,只剩下一双浅色的眸还有昔日的流光略彩。只是那曾艳若骄阳的骄傲,早已腐朽的干净,浅浅的水波,将他长而卷翘的睫毛浸得格外湿润,翕动着悲楚难言的绝望。

    “狐玉琅。”她似乎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声音虚弱地几乎像是飘起来了。“狐玉琅,我”

    不对的。

    明明有很多解恨的话想说。

    明明有很多狠毒凶猛的怒火想要发泄。

    他眼角止不住地晶莹,像是无名墓碑上落下的露珠,写尽了荒凉和凄楚。

    她像是被栓了无比沉重的石头,被沉入了水里。

    挣扎不得,喊不得,叫不出。

    “我,我们,两清了。”

    墓幺幺松开了狐玉琅的手,站了起来。

    “两清吧。”

    起初一句,是还不确定的游离,而后三个字,终于大彻大快地落下一刀。

    两清吧。

    “至以故想来,有朝一日,待得前嫌尽释,墓幺幺,你我会恨相知晚,莫逆以交。”

    “和你在一起无论诸般荒唐之事,说千种无稽之谈,挥霍匡日累月,本王都觉得,挺值得。”

    “能遇见珊珊你,真是太好了。”

    “虽然我对你一无所知,虽囚虞上根本不让我接近你,但是,不管你怎么想,我仍莫名其妙地,信你。不顾一切的,信你。”

    “所以珊珊你为什么要给我跳舞?是不是求偶呢?”

    “珊珊,随我走吧。我不做这王爷了,你也不做这贵子了。我们不过这定海门了,也不去夜昙郡了,管他东南西北也好,随便找个方向我们一路朝前走吧。或者我们干脆离开沣尺大陆,去外陆看看。我们去开个烧烤店吧,我给你烤肉,你负责吃。”

    “我娶你啊。”

    两清吧。

    “琅哥哥。如我大仇得报,恩人已偿,长情也付,你那时还在我便随你走。”

    我便随你走。

    两清吧。

    两清了。

    “墓幺幺!”狐玉琅忽然用尽全力喊住了她。

    “你还没有问过我!你还没有问我”狐玉琅毕生都是内敛温和的,从来不会有人见过他如此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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