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说罢,他好像生怕景臣穷追猛问,急匆匆就走了。
……
“王爷睡下了”夜深时分,景臣揽住了朝外走的狐平,问道。
“嗯,好不容易睡下。”狐平这些日子削瘦了太多,疲惫的按压这太阳穴,“怎么了”
景臣神神秘秘地狐平拉到一旁角落里,“你听说过薄阳城的重英堂吗”
“重英堂”狐平一愣,先是皱眉,然后上下打量着景臣许久,那古怪的眼神直把景臣看的上下发毛。“你……”
“不是,狐平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景臣浑身不舒服,“这什么地方
第1113章 老师(一更)
王师傅晚归的时候,见自己家门紧闭,偏房的灯珠也俱熄了只有堂厅亮着,袖中尖刀藏于掌心不动声色地推开了门。
吱嘎一声,房内众人皆望向他。
“哎我老头回来了。”王大娘眉开眼笑的,又越过他的肩膀看着外面的夜色。“哎呦这都这个点了,我得去看我那几个小兔崽子睡觉了。那姑娘,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你们聊正事。”
“嗯。”姑娘带着面纱,噙笑看向王师傅。
王大娘走时把门细心的关了,不大的厅内只剩下两个人,反而好像更加逼仄了不少。王师傅自己提了开水也不泡茶倒在一个茶杯里咕嘟嘟连喝了几杯,才找了椅子坐下,开口道:“那条小龙在我那孩子那看着”
“嗯,你小儿子很喜欢哈睿。”她倒是承认的很快。
“何须费这个功夫我早说过了,我早已不在乎我妻儿死活,你想来找我问什么,要什么,直来便是。”王师傅放下茶杯。“嗯,幺幺”
“我并不是拿他们威胁你。”墓幺幺缓缓摘下面纱,轻轻掀起眼帘看向王师傅。“我爹他既要留下你的妻儿,我便绝不会对他们出手的。”
此时王大娘的笑骂声隔着门传来,听起来像是几个孩子闹着不想睡觉,缠着哈睿不肯撒手的样子。
她的眼神望向门外,似有些出神。
王师傅看着她的侧脸,她今日淡妆素寡,眼睛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于是看起来像是静态的琉璃珠那样亮闪闪的。
幺幺好像有些变了。
可具体哪里与之前不同,王师傅仔细想想,也说不出来。
“王师傅。”她忽然喊了一声。
他没料到会从她嘴里突然听到这个称呼,一怔竟忘了回应。
“我爹大抵是很羡慕你的。”她转过眼神,看向他。
王师傅有些接跟不上她的思路。
可墓幺幺却忽地话锋一转,“哈睿的师父,是不是明伯伯”
“……”王师傅一下愣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墓幺幺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他迟疑了许久,“公子他……”
“我爹他不想让我知道。”墓幺幺好像知道王师傅会说什么,先行说了。
“哈睿应该不可能知道润明的身份,更不可能知道润明和你的关系,不是他告诉你的吧”王师傅反问。
墓幺幺摇了摇头。“哈睿那种单纯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想到呢。”
“那你到底……”
“御尺桥一战,我始终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刻意推动这场战争。而遇见哈睿之后,从他嘴里了解到了‘老师’这个人的存在。起初我一直以为老师这个人,可能是圣帝派来的人。毕竟圣帝想借此战除掉弗羽家,除掉弗羽王孙这根眼中钉,用这场战争做掩护最合适不过,他有十成的动机也不为过。但我
第1114章 可有其二(二更)
“他圣帝那时没那个胆子,更没有那个远见,他只想赶紧坐稳自己那摇摇欲坠的王座,保住自己风雨飘摇的江山社稷。”墓幺幺平静地叙说着,“所以,不可能是圣帝。”
“那么,为何非要安排老师去荒人身边,费尽心机不遗余力,也要埋下人族与荒人战争的种子”墓幺幺好像是反问,可又干脆的自问自答,“的确,荒人与人族一旦开战,弗羽家必定第一个卷入战火之中,损失定会不小,虽可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元气必定会受伤。但更进一步去想呢,这夜昙郡虽是弗羽家立门开宗的根基,也是圣帝江山六分之一的国土。更重要的是——弗羽家一旦完蛋了,以当时的圣帝来说,无疑于断他手足。当然,更好的是,还可以借此让弗羽家与圣帝决裂反目,那岂不是使圣帝的社稷伤根动骨那么,为何非要牵扯到弗羽家呢谁不知道五国十族,皆不敌一羽设计这一切的人,若不是有天大的理由,怎么可能去想着去这样的家族头上动土”
“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墓幺幺的声音平缓温和,仿佛完全中立的说书人。“他不惜以一场战争来布下如此一盘棋,难道他看不见日后的腥风血雨,生灵涂炭他有如此耐心,如此远见,如此城府,当看得见,看得清楚。可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为了什么利什么利益值得他哪怕背负如此深恶的罪孽,也要义无反顾”
“能做到这一地步的人,他定不图圣帝的权,亦不在意弗羽家的钱。那这天下之大,还有什么利值得他如此”墓幺幺停顿了一下,似不知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才沉默了片刻,能继续说下去。“皆说七情六欲,欲壑难填。可爱恨两难,更为致命。”
“是为了报仇。”
“为了报仇,他才会选择在那些年,布下这局棋。”墓幺幺看向王师傅,“而这局棋,大概只是他为了复仇,这么些年布下的其中一盘微不足道的棋之一而已。”
“王师傅。”她忽然喊道。
王师傅被她喊的猝不及防,应声道,“嗯。”
“这沣尺大陆之大,五国十族三十七宗门之中,能将战争都只当成一颗棋,能如此深谋远虑,如此胸中隐天,气中纳海的人——可有其二”墓幺幺笑着说道。
王师傅默声,不语,久久,缓缓摇了摇头。
“是啊,这世间,如此绝世而独立之人——”她笑着说,“只有他,别无二人。”
见王师傅并不反驳也不承认,墓幺幺又补充道,“至于我为什么会猜到是明伯伯。哈睿说,他老师视力似乎不怎么好。想想,我爹身边能托付此重任的,也只有明伯伯了。”
第1115章 茶梗(一更)
以墓幺幺的视线,正好能看见,王师傅糙瓷杯里,一根黄黑茶梗浮了上来,一看就是分茶时没好好挑梗,没将这样的空枯茶梗滤出来。
她莫名的记起,有次看到汪若戟正在分茶,照理说这些活一般都是下人来做,但汪若戟喝茶极挑剔的,下人分仔细的茶,他还是得仔仔细细地挑上一遍。
她那时见他取了一个铜把的手耙篱,一点点将那空梗枯梗挑出来,她只是这样看了一会就替他感觉麻烦到腰酸,不由地说道,“就算真的有坏的茶梗也不会被你喝进肚子里,你平日里那么忙,还在这般小事上做无用功浪费时间”
那时汪若戟好像压根都没回答她。
也或许回答了只是时间太久远了事情又太微不足道,她根本记不住了。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却忽然会想起这么一件事来。
王师傅那应该让她感到石破天惊,应是至极荒唐可笑的话,一时并未得到任何反馈和回应。
墓幺幺只是有些出神地看着他手中的那盏茶。
王师傅一时甚至以为自己说的话她根本没听见,只是在神游物外,于是问道:“幺幺”
她这时才好像大梦初醒一样抬起眼睛来,笑了一下,“我有些口渴了,可以给我倒一杯茶吗”
他虽然有些迷茫,但还是给她倒了茶,看着她撩袖端茶,动作有些笨拙蹩脚。“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听见了。”墓幺幺吹去上面浮起的一层茶沫,“我爹他是内奸。”
说实话,王师傅有些被她这样的反应给震住了。“你是不信,还是信了”
她抿了一口茶在口中酝了半天,说道,“看来茶梗还是要挑一下的,不然真的不好喝。”
王师傅被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回得当即一梗,半天说道,“你——”
墓幺幺似真的觉得这茶不好喝,喝了一口便把茶放下了,看着王师傅说道,“我爹是内奸么……不说其中这过程,只是按照你所说,我爹是内奸,自己把自己告密给了圣帝。那么,就说我们知道的结果。结果是什么,结果是他一手所建的疏红苑尽数交给了圣帝,身前身后什么都没留下,家破人亡,莫说护着自己人周全,连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珑翰院的侍笔们听说已经开始纂了他这毕生去交给史官书一本千古奸佞传记。人生在世,求果种因,总得有所谋图。那我爹他真是内奸,他图什么就图这么个结果”
她噙着一点笑意,却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
王师傅默声半晌,久久说道,“别说你不信我,我自己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我何时说我不信你了”墓幺幺说道,“我信你。”
王师傅有些傻眼,有些摸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了。
“所以呢,你继续说,我听着。”她说道。“你不是说我爹是内奸吗,就详细说说他到底怎么当这个内奸好了。毕竟,你们之前一直瞒着我太多事情了。总得让我穿起来,好好连在一起消化消化。”
王师傅看起来很是为难,犹豫了半天也吞吞吐吐的。
“眼下活生生在你面前的是我,不是他。难不成他还能跳出来骂你不成”墓幺幺劝道
第1116章 书笺(二更)
“公子与圣帝。
不——应该说是。
霸相府与圣帝,是有血仇的。
这仇恨是从何开始的呢,仔细想想,便要说到戚渊那时了。
当时戚渊捡到了被逐出家门年幼的公子,将他作为门生培养,视为己出,说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养都不为过了。我便是那时,被戚渊指派给保护公子的其中一个护卫。
不过我那时见到的公子和你见过的公子,应该是两个人了。
那时的公子,怎么说呢,特别自闭胆小的一个孩子吧,总是阴沉沉的,一天都不见能说几句话,见天的就猫在房间里看书。
我刚好乐得清闲,保护一个半大毛孩子还不简单么,天天在他书房房顶睡懒觉。
戚渊那时风光无限,当朝第一相爷,还是长公主的驸马,日后若是诞下一个儿子,那是要当皇帝也难说的,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戚渊那时总是培养公子,几乎是走哪都带着公子,有意将他推到朝堂里去。朝廷里那些狗官们也都是聪明人,没几天就跟着戚小公子,小公子的喊。可这位小公子,也是有点本事的,平日不怎么开口,一开口就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有次宴会上愣是把朝堂里对戚相不满几个老头子给怼得哑口无言。
反正这平淡日子过了没两年吧,我还没等和这戚小公子混熟呢,就出事了。
戚相突然开始慢慢地以各种理由将家里的侍女护卫们遣散,又因为一件事与家乡的人恩断义绝,被逐出家族,流言四起的,就说这戚相现在一步登天了,六亲不认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过了不几天,戚相就找到我了,反正大意就是要把我给开除了。
我挺生气的,老子我从登你家门多久,你就像甩抹布一样把老子给甩了。不过这老小子把我开除了也就罢了,还给了我好多钱和灵石,说让我以后另找个好主子。
我拿了钱就走,根本不理他。
没过多久,就听说戚相出事了。我赶回隆天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戚相的人头都挂在了城墙上了,身子被阳炎烧的连个灰渣都没剩下。
我瞅着戚相的人头,就想起来刚认识他那会,那会我媳妇生头胎难产,我抱着我媳妇满世界求奥医给看,没人敢接,我说白了就是一个有点修为干点脏活的屠夫,哪里有什么朋友能帮上忙,更没有什么门道。还有道上一起干黑活的兄弟说,干我们这一行的,杀孽太重,迟早报应,你看,这不是报应到你媳妇身上了。
早死早超生,早点让你媳妇解脱不行吗
的确,挺对的。
我想了想,但,他妈的肯定不行。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经常来我家买肉的一位管家了,想起来那位管家好像是一个大官家的管家,就抱着媳妇冲人家家门口了。
人管家慈眉善目的,可也不敢管。结果太吵闹刚好撞见了那大官刚好要出门,我走投无路啊,脑子里也不清醒,就想着这官大,这官人脉很广,肯定认识牛逼的奥医,肯定能救我婆娘。我就一手提着刀,一手抱着我媳妇,拦着轿子不让走。
他旁边的侍卫都是好手,我还抱着我婆娘,当然敌不过,没一会就拿住了我。
那大官就问怎么回事,那侍卫就说一个屠夫想救自己媳妇,还是那些话,什么大人你别管了,这种事太多了,管不过来的。旁人也有看热闹的咋咋呼呼,说这是个屠夫,作孽太深,遭了报应,没救的。
那大人掀开帘子,看了我一眼,反正冷笑了说了句,“报应应他妈的狗/屎。”
我当时就有点蒙,咋地这当官还骂人呢。
说罢,就让人把我和我媳妇都带走了,找了奥医,救了我媳妇的命,母子平安。
你看,转眼间,这个骂人比我都难听的大官,就让人割了脑袋挂在了城墙上。
我当时也不伤心也不生气,我就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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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7章 绝笔(一)
幺幺:
我是大管家,戚渊。
现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往事你也应多少了解了一些。接下来我说的这些,便是他们别人不会告诉你的事情,也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想我幼年苦贫,难以得食,四海浪荡,遍访源下。寻风自南,逐山自东,天下山河,无民不苦,无民不贫。
得知大隆从立国之时,是月族靠着与各大家族宗门之间的协议而定社稷。于是乎几百年来,这些家族宗门把控着大隆的各行各业,各自盘根据点,如跗骨蛆虫一样蚕食着大隆的根基。借助这些家族宗门的力量,大隆穷兵黩武,对外强横扩张,其余家族宗门为了自身利益也各个如影随行,与月族狼狈为奸,其他四国国力稍弱者敢怒不敢言。于是乎庙堂莽莽,宗族气盛,春秋达逴,好一副盛世太平。
然自惆怅而自悲迷,家族宗门于大隆而言无异于流云蔽日,遮其辉光,使我大隆养分不足,后续乏力,长此以往势必藩族割据,四分五裂。
而月族于大隆而言则是浮月障目,使我大隆表面盛华,内里亏空腐朽,民众根本不知月后还有耀日,光芒更盛烈耀眼,民心凋敝蒙蠢。月族不得民心,四处征伐结怨,日后必种逆种,假以时日,必引祸水入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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