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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八荒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洛水
“俺决定了。”黑影的声音重新变得冷厉。天光倏然一暗,浓重的云层覆盖夜空,圆月消失,四下里一片模糊难辨。
“爹的恩情你已经报答了!这些年要不是有你,我早撑不下去了!”支狩真急切伸手,去抓黑影。
突然,两人同时回头,冲向围栏。
遥遥望去,一个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崖渊深处的羊肠山径上,攀藤爬岩,纵跳如飞,铜铃大的黄色瞳孔闪烁着凶残的光。
“马化比俺们估计的还要快。没空扯了,准备动手!”黑影喝道,“下面那几个龟儿子,俺来干死?”
“我自己可以。”支狩真断然道,“可你必须跟我一起走,不然……”
“那俺做俺的。”不等支狩真说完,黑影跃下哨岗,飞掠而去。
山风迎面扑来,凛冽如刀,黑影奔跑的姿态如一匹狂野的狼。
——自己是在报答支野的恩情?黑影龇露白牙,笑得桀骜,狂风中扬起蓬乱的头发。
风波如惊,树影狂舞。支狩真脱掉皮裘,扔下悬崖,徐徐抽出袖中的匕首。
——其实不是。不是为支野,更不是为什么巫族大计。黑影越奔越快,一只只小竹筒从怀里甩出,灌满的深褐色桐油四处抛洒。
“砰!”支狩真掀起屋顶隔板,解开袴裤,一股黄尿飞流直下。下面传来醉醺醺的喝骂声,一个巫族大汉跌跌撞撞地抓住竹梯,冲了上来。
山风愈发狂烈,犹如一波高过一波的重重怒涛。黑影逆风而奔,重重树影从两旁飞速倒退。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黑影仿佛又看到多年前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关切又担忧,胆怯又勇敢的眼睛。
剑光如雪,鲜血飞溅,巫族大汉捂着喉咙,一头栽倒在围栏上。
黑影从怀里掏出不尽木的火折子,迎风一晃,火焰亮起。
夜色中破开一道眩亮的弧线,剑光疾刺,姿态舒展,另一个爬上屋顶的大汉猝不及防,颓然倒下,鲜血从心脏迸溅。
黑影狂笑,拼劲全力把火折子远远扔出去。
——只因为,在那么孤独的寨子里,还有一个和他同样孤独的人。只因为,在一个个孤独又沉默的深夜里,两双对视的眼睛,是彼此唯一的光。
“轰!”火光冲天,燃烧四野。





山海八荒录 第十三章 猿啼寨楼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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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碌碌!”一具巫族壮汉的尸体沿着竹梯滚下来,趴在巴横床前,血水不停从背心渗出,淌到地面上。
“小六!老麻!二狗子!大角!”巴横从床上翻下来,惊呼族人的名字,手上的酒筒洒了一大半。他去摸墙上挂的弯刀,可酒劲上头,身子发软,连刀柄都抓不牢。
出事了!先是支狩真弄了泡尿下来,接着其他人找他算账,一个接一个,全不见人影。最后连滴酒未沾的巴呗跑上去,也变成尸体掉下来。巴横竭力握紧钢刀,往大腿上一拖,刀刃划破皮肉,一阵溅血的疼痛,酒意顿时醒了一大半。
逃!先逃再说!不管哪个捣鬼,叔叔一定饶不了他!巴横定定神,踉跄着往门外冲。
“骨碌碌!”一个瘦小的身影从竹梯上滚落,衣衫浴血,鬓发散乱,赫然是支狩真!
巴横迈出门槛的脚不由一停。
“有……有……”支狩真目光涣散,气若游丝,兀自把染血的手抖索伸向巴横,“是……”
“啥?到底咋回事?”巴横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发问。他要是啥都没搞明白就求救,怕会挨巴雷一顿怒骂。
支狩真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巴横瞧瞧上面没动静,咬牙跑回去,一把揪起支狩真,低吼道:“快说啊!你个龟儿子,到底咋回事?”
“是——”支狩真嘴唇翕动,巴横凑上耳朵,贴近对方的嘴。蓦地,他额角传来尖锐的刺痛,一柄匕首插入太阳穴,鲜血无声溢出。
巴横狂吼一声,暴然抬头,支狩真缓缓松开匕首,沉静地看着他:“是我替巴狼向你问好。这件狼皮袄,你穿得太久了。”
巴横目眦欲裂,奋力举起刀。支狩真神情淡然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咣当!”钢刀无力地滑落在地,巴横气绝伏倒。
支狩真喘了口气,爬上哨岗。四周尸体横陈,悬崖下方,马化沿着羊肠小道飞快接近,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攀上崖顶。
支狩真把族人的尸体拖下去,连同巴横二人一起,埋在山崖的柏树下。接着,他咬破手指,在埋尸处画了一个古老的巫符。鲜血渗入黄土,巫符闪过一丝妖异的红光,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山寨的梯田、猪圈、茅坑、竹林等处各自闪过微弱的红光。片刻后,巫祭住处的东坡阴风大作,山石摇晃,乱石堆发出一丝奇异的嗡嗡声。
“嗯?”乌七蓦地心有所感,推门而出。四面的嶙峋山石像从沉眠中苏醒的怪兽,颤动不休,源源散发出无形的波纹,相互激荡,向整座山寨扩散。
“这个——难道是八阵图?”支由震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道道忽明忽暗的光在岩石群表面闪过,流转勾连,汇聚成玄妙的阵法纹理。
更远处,火光腾跃,急速蔓延。无数竹楼、林木陷入火海,燃烧崩塌。妇孺的哭闹声、族人的奔走声、牛羊的惊嘶声此起彼伏。
“这是咋啦?失火还是……”支由愈发惊惶,一时干搓着手不知所措。
“蠢才,分明是有人启动了这里的阵法。”乌七盯着乱石堆,目光冷峻,“你不是告诉我,这堆石头徒具架势,毫无用处么?怎么,居然还有人可以施出你们巫族秘传的祝由八阵图?”
支由一阵茫然:“不可能,八阵图早失传了。难道是巴雷搞鬼?要么是王子乔?不过他一个外人,哪怕手段通天,也无法操控巫阵,这得有巫族血脉才行哪。”
乌七森然道:“看寨子的火势分布,层次有序,分明有人刻意纵火,配合八阵图启动。你这头蠢物,一直被人蒙在鼓里,这个小寨子的水比你想的要深多了。”
支由呆了片刻,恍然叫道:“俺晓得了!这两年寨子出的怪事,一定也是他们干的!马化的死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他脸上压抑不住惊恐之色,喃喃道,“他们到底是哪个,要干啥?听以前的老巫祭说,八阵图一起,整个山寨会彻底封闭,只能进不能出。高贵的乌七先生,俺们现在该咋办?”
乌七肃立不语,乌黑的长袍被风吹得猎猎翻飞,似夜空滚涌的乌云。良久,他嘴角渗出一丝尖锐的冷笑:“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里等,他们自会找上门来。”
“砰!”
最后一头马化双爪扣岩,一跳数丈,重重落在崖顶上,震得砂石飞溅。
总数一百的马化小队全部攀上山崖,身着藤甲,杀气腾腾,迅速整合成十组战斗阵型。
一组马化围住哨楼,纵身直扑。“噼里啪啦!”哨楼四分五裂,轰然倒下,板墙纷纷崩飞,激起一片尘烟。
“孙胡头领,里面没人,但有新鲜的血迹。”一个颊生白毛的马化禀报道。
孙胡面目粗犷,额突嘴阔,肌肉贲起的强健身躯高达十尺,颈后、手背密布黄茸茸的粗毛。他目光四下一扫,投向寨子起火的方向,黄澄澄的瞳孔闪过凶光。
“孙胡头领,是不是先查一下再动手?”颊生白毛的马化迟疑着道,“这事有点不对,像有人故意把咱们引过来。偏偏寨子又这个当口起火,万一有人存心不良……”。
“甭管那么多!一个小旮旯里的寨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孙胡一挥臂,不由分说地道,“照老规矩,男的杀光,女的先奸后杀!”
“可是……”白毛马化还待再说,孙胡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敢动咱马化,就得血债血偿!这是马化一族横行蛮荒的铁律!”
他拔出背后斜插的烈焰赤铜棍,遥遥指向寨子:“小的们,今天血洗寨子,杀个痛快!”
马化齐齐大吼,百人汇聚成三角形的冲阵,如同山洪泻闸,猛扑而去。孙胡一人压在阵末,灼灼目光犹如实质的光束,沿途来回扫荡。他岂不知这事有古怪?可送上门来的杀戮借口,哪能白白推掉?马化武道走的是炼体之路,炼体需要大量资源,烧杀抢掠是最快的法子。
飞沙走石,怪吼摇木,马化挟着滚滚扬尘,以惊人的高速逼近山寨中心。巫族人正忙得焦头烂额,四处救火,被怒潮般的马化战阵碾过,当场碎肉横飞,血水喷溅,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马化!”远处的吊脚楼上,巴雷肃立窗前,心头骤然一沉。
风语面色微变:“贵族惹上了马化?”
“风语兄弟,俺也弄不清咋回事。不过俺晓得,马化残暴成性,向来不留活口,就怕连累风媒的兄弟们。”巴雷冷森森地看了风语一眼。寨子起火,马化又从后山杀出,族里多半有了内鬼。
风语踌躇了一下,道:“也许贵族和马化有什么误会,不妨解释清楚,也好避免生灵涂炭。”
“噗嗤!”仓促中,一个风媒躲闪不及,胸膛被马化硬生生挖开。马化一把攫出热气腾腾的心脏,往大嘴里一塞,咀嚼得吱吱作响,血水沿着毛茸茸的嘴角流出。
风语攥紧手指,脸上露出悲痛之色。巴雷面无表情:“马化向来蛮横,哪肯听人解释?”他暗暗心惊,这伙马化战力彪悍,杀伐精熟,根本不是族人可以抵挡的。一念及此,他不由生出一丝退意。
“嗖——”尖风呼啸,一道白光从树丛深处激射而出,快若惊电,猛然贯穿一个马化的咽喉。白光余势不尽,带动马化向前直奔数尺,插在地上,赫然是一柄摇动不休的钢刀。
马化纷纷暴叫,势如疯虎,厮杀愈发凶狠。巴雷、风语齐齐色变,杀了马化,双方再无回旋余地。巴雷不甘地望了树丛一眼,长啸一声,跃楼而出。
“巫武大人来了!”“干死这帮龟儿子!”“大伙儿操家伙,和他们拼了!”族人连连吆喝,逐渐稳住乱势,抓起钢刀反击。一众风媒也聚拢在一起,跳上羚蜥,展开游斗。
“杀!”巴雷身在半空,怒吼出拳,急促喷涌的浊气仿佛一枚巨石弹射,轰然砸在马化战阵的尖角上。最前端的两个马化口喷鲜血,撞飞出去,臂骨、肋骨折断一片。
巴雷微微皱眉,这一拳他蓄满浊气,挟怒痛击。谁料马化伤而不死,皮肉筋骨的坚固远超常人。
一声猿啼般的怪叫拔空而起,一道巨影从马化阵尾迅疾弹出,在巴雷尚未落地时,将他强行截住。
“啪啪啪!”一连串腿影翻飞,势大力沉,矫若游龙,踢得巴雷倒飞出去,疲于招架,全无半点还手的机会。
“无影腿。”风语凝视战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马化势力雄厚,睚眦必报。如果风媒与他们彻底翻脸,日后行商蛮荒,不知要死去多少无辜的族人。他不在乎自身生死,却顾虑其它风媒商队的安危。
半空中,孙胡双腿连环踢打,蹬、撩、扫、勾,绵密不绝。巴雷每一次格挡,都被他巧妙借力,再次蓄势腾跃。而他踢出的每一脚凌厉刁钻,浊气浑厚,将巴雷一次次踢向半空,无法落地回气。
眼看不妙,巴雷发了狠劲,双臂猛然一揽,形如抱月,死死夹住孙胡扫来的左腿,任由另一腿连续蹬踏自己的肩膀。“给俺断!”巴雷嘴角渗血,臂膀发力,要把对方的腿硬生生拧断。
“啪啪!”巴雷硬吃了十多脚,内腑剧烈震荡,肩膀高高肿起。但孙胡也被他牢牢锁住,无法腾挪,双方同时往下落去。
脚底触地的一瞬间,巴雷后背拱起,猛扳孙胡左腿,骨骼扭曲的咯吱声清晰可闻。陡然间,孙胡手臂骤然一长,以一个无比反常的姿势绕过胯下,准确击中巴雷下巴。
“砰!”巴雷应声飞跌,口吐鲜血,在地上翻滚了十多丈。
“通臂拳!”风语长叹一声,斗篷如风帆鼓起,似一朵浮云飘然掠向战场。




山海八荒录 第十四章 登坛血祭蝉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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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杀!”孙胡毛发皆张,凶威毕露,一跳横越半空数丈,直扑巴雷而去。
四周马化纷纷狂吼应和,一时杀声震天,一股股暴戾的浊气不断升腾,汇成一片惊涛骇浪,冲击得巫族众人心惊胆寒,手脚发软。
眼看孙胡扑近,挥起的拳头相距巴雷不过数尺,一匹斗篷仿佛垂天之幕,蓦然挡在孙胡跟前。斗篷一抖一颤一摇,生出层层风墙,卸去孙胡重如千钧的拳劲。
“这位马化朋友,有话好说。”斗篷一转,哗然披在风语身后。他稍一犹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孙胡拱拱手,施了一个马化的问候礼。
孙胡睥睨了对方一眼,收起拳头,目光闪动:“你想说什么?”
风语再次拱手:“俗话说,和为贵。不知这所寨子哪里得罪了马化朋友?在下愿意当个和事佬……”话未说完,他眼前一片火光喷涌,风语骤不及防,勉强身躯微侧,向旁疾闪。
一束烈焰从他腰际擦过,紧接着,一个沉重的硬物呼啸而至,猛然撩中他的膝盖,风语飞跌出去,面色惨白,髌骨碎裂成渣。
“区区一个风媒,也想架咱马化的梁子?你配吗?”孙胡狞笑着啐了口唾沫,手中的烈焰赤铜棍吞吐火焰,飞快旋转。这个风媒够蠢,空有一身炼气还神的武道修为,却废话连篇,以致被自己偷袭得手。要不然,自己还得大费手脚。
远处的风媒纷纷怒喝,催动羚蜥奋勇反扑。他们先前尚留余地,采取游斗,如今个个红了眼,拼尽全力冲杀。
一个风媒仰头灌下一大筒烈油,肚子高高鼓起。他张口一喷,一道粗长的烈焰呼啸射出。一头马化被喷个正着,化作汹汹火人,奔逃惨叫。火焰又波及另外几头马化,披挂的藤甲一触即燃,痛得满地打滚……
一个风媒灵巧钻入羚蜥腹下,躲开马化的拳头,双手一抖,一只只彩球漫天射出。“砰——砰——砰!”彩球相互撞击、炸裂,无数尖针从球内绽开,暴雨般向四周迸溅。马化悲号连连,疯乱挥臂,双眼扎满密密麻麻的针刺……
还有的风媒一抖斗篷,掀起一片片浓烟密雾,笼罩四方。马化双目难辨,遭烟雾一熏,流泪咳嗽不止。突然小腹一阵绞痛,竟被一柄铁刺扎进来,踉跄倒地……
“变阵!”孙胡厉声怪啸,烈焰赤铜棍高高扬起。马化霍然散开,由三角冲阵转为一字长蛇阵,长蛇灵活游动,首尾相应,在巫族和风媒之间来回穿绕,逼使风媒无法施展大范围的袭杀,不得不近身缠斗。
孙胡的烈焰赤铜棍顺手一挥,砸向风语。风语斗篷起伏,带动身躯来回飘动,避开棍袭。孙胡冷笑一声,烈焰赤铜棍转动如轮,强烈的气劲暴涨而出,连成一个个庞大的气轮漩涡,把风语笼罩在内。饶是对方身法飘忽,也不由渐渐迟滞,加上膝盖碎裂,动作愈发笨拙。
“呼——”烈焰赤铜棍的棍头一点,再度喷出大蓬火焰。此火采集地心母炎而淬,色泽莹蓝,灼烈纯正。火焰所过之处,空气仿佛水波荡漾,发出“滋滋”蒸发之声。
风语心头一凛,全力展开斗篷,掀起滔天大风。风吹烈火,火势倒转,反向孙胡卷来。
孙胡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不躲不闪,冲上去挥棍直劈。“着!”随着孙胡暴吼,烈焰赤铜棍上镌刻的符纹光芒一闪,犹如长龙汲水,将烈焰悉数吸附。
“嗞啦”一声,棍头劈中斗篷,斗篷顷刻焚烧。风语神色陡变,迅猛的狂风从全身鼓出,将蔓延而来的烈焰吹开,同时借助风力推送,身形向后飞退。
孙胡早已一个纵跳逼近,长棍抖手甩出,砸向风语前方,迫使他身形一顿。孙胡趁势手臂伸长数尺,一把扣住风语后背。“咔嚓!”数根椎骨被硬生生抓断,鲜血泉涌而出。
“乖乖给咱回来!”孙胡猛一发劲,体内凶悍的浊气沿着五指,排山倒海一般冲向风语内腑。风语痛哼声中,鲜血狂喷。
“轰!”一个拳头挟着隆隆雷音,突如其来,直奔孙胡腰肋。恰是孙胡招式用老,五指被风语牵制之时。
“来得好!”孙胡大吼,左拳后发先至,狠狠迎上。“轰轰轰——”眼花缭乱间,两只拳头一次次交击,以硬碰硬,以狠对狠,犹如两头凶猛的史前巨兽抵额冲撞,猛烈的浊气重重激荡,掀起狂乱气浪。
“轰!”双拳再次激烈撞击,空气爆裂,迸出一声裂石穿云的巨响。巴雷跌撞后退,神色惨淡,好不容易站稳,一口鲜血喷喉而出。他隐忍多时,抓住机会拼力一搏,却仍被孙胡霸道之极的力量击退,伤上加伤。
与此同时,一道道疾风从风语体内冲出,旋转出无数气流,挣脱了孙胡的五指。“嗤啦”铁钩般的指尖从风语背心一路滑过,撕出五条血淋淋的伤口。孙胡伸腿一勾,烈焰赤铜棍倒飞而回,棍梢扫中风语肩头,打得他扑跌出去,一连串鲜血半空抛洒。
烈焰赤铜棍接着一划,转出完美的弧线,将巴雷顺势圈入。巴雷勉强抵挡数招,不住后退。猝然间,一腿疾如电光,从绵密棍影中穿出,狠狠蹬中巴雷小腹。
“哇!”巴雷鲜血狂喷,像崩开的石块远远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
“杀!杀!杀!”孙胡杀得性起,肆意高吼,烈焰赤铜棍飞掷而出,将远处一个风媒的胸膛贯穿。
马化们业已稳住阵势,占尽上风。他们久经战场,精通杀伐,远不是巫族、风媒可比。一字长蛇战阵接连不断地变化,时而聚拢时而分散,时而齐头并进,时而环绕成圆,杀得对方血肉横飞,哀嚎遍野。
待到孙胡冲入战场,顿如虎入羊群,当者披靡。一个个风媒溅血飞跌,或胸膛或小腹或脑袋,无不被彪悍的拳头击穿大洞,全无一合之敌。
“血都不见了。”王子乔站在一具干瘪的巫族尸体旁,蹲下身,手指摩挲着地面干燥泛黑的泥土。旁边人影蹿动,纵横扑闪,却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仿佛他只是一截空洞的幻影。
“这是——”王子乔蹙眉沉思,精神力如同一张铺开的蛛网向外辐射。任何人一触及,心神立被扭曲,哪怕眼睛看到他,也无法传入脑海。
“莫非是——?”王子乔抬起头,放眼四方。无论巫族、风媒还是马化,一旦受伤,洒落的鲜血顷刻消失。似乎整片大地化为一张蠕动的贪婪巨口,吞噬血液,点滴不剩。
“血祭那玩意,得用活人才行哩。”
“一定要活人么?”
“必须是活的,这是祖上的规矩。”
霎时,他与巴雷在祭坛的对话仿如一道闪电,亮过心头。“是血祭!血祭天地,以成巫灵!”王子乔恍然大悟,巫族、风媒、马化还有那个潜入的羽族,都不过是成就巫灵的养料。他们杀得越狠,死得越多,养料就越充足。
王子乔思索片刻,突然手指划地,匆匆写了几个字:“宝叔、祭坛。”手指书写不停,“巴妹子、猪圈……头颅、梯田……溺死族人、粪坑……”随着手指划动,地上渐渐呈现出一幅模糊的地形分布图。
“还有后山!”王子乔眼神一亮,指尖勾动,补上图形最后欠缺的一角。
眼前的图画蓦然清晰,在王子乔眼中不断放大。
不是地形图!王子乔目射奇光,振衣而起。这是一个“巫”字!是巫族最古老、最原始、最神圣的鸟鱼文字!
同样也是巫族秘传的无上血祭法阵!
“始于祭坛,终于祭坛。支狩真,支野,你们真是好大的手笔!”王子乔再不犹豫,长笑迈步。
遥遥地,他听到对面山顶传来清亮的蝉鸣。




山海八荒录 第十五章 登坛血祭蝉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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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音渺渺不定,似有还无,类似一种玄之又玄的精神感应,飘过杀气沸腾、残骸抛飞的战场。
王子乔跨过纵横交错的尸体,走向祭坛所在山头。
路过巴雷时,他望见对方遍体鳞伤,拳头撑地,竭力要爬起来。王子乔收回视线,从巴雷身后径直走开,像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但他的精神之网倏地分出一丝,趁巴雷虚弱之际,悄然潜入对方心神。
这一刻,巴雷所有的念头都化作心湖倒影,历历可辨。
悲痛,愤怒,茫然,恐惧、悔恨……巴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首四顾:一座座吊脚楼在火海中焚烧,轰然倒塌;一个个族人被挖心剖腹,挣扎凄鸣……他的双目渐渐赤红,喉头发出野兽般的粗重喘息。
心湖微微摇曳,焕发出灵动的波光,王子乔发出满足的轻叹。人心的变化总是如此奇妙,无论是喜是悲,只要到了极致,都是可供品尝的精神美味。
“嗬嗬——”汹汹火光映出巴雷青筋暴绽的脸,一幅幅昔日画面浮现于心:
“我要变成族里最强的娃子!”面对树桩,六岁的他咬牙击拳,汗流浃背。
“我要变成族里最强的汉子!”瀑布流下,年轻力壮的他岿立如山,任由冲刷。
“我要变成最强的巫族!”大山深处,初任巫武的他搏杀凶兽,浑身浴血。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一心变强的雄心,被族长之位代替了呢?
巴雷蓦然一个激灵,四下里的厮杀声渐渐远去,转马灯般的人影似也消失。他仿佛孤立在一片空寂的天地间,种种杂念犹如火烬,一一熄灭……
一丝明悟油然而生:原来不知不觉,俺已偏离武道!
俺走错了路!
巴雷浑身一震,双目中恍若闪过一道煌煌厉电。
“咦?”王子乔微微一愕,潜入的一丝精神力被巴雷自动斥出。他回过头,望见巴雷仰天长啸,无形的怒雷涌出四周,掀起隆隆声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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