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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八荒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洛水
“我记得君上一生,只以长剑服人,何曾动用过一点羽族的权势威名?吾等剑修,以剑为证!比剑输了,本族的青年才俊再凭剑术赢回来就是,怎能打不过就以势压人,动用阴私手段?实在丢人现眼,无耻之极!”
凤峻猛一拍掌,紫铜雕花灯罩“咣当”摇晃,烛火激烈跳动了几下,光线变得忽明忽暗。
鸾安听得冷汗涔涔,面如土色,“凤老的意思,在下当然遵从。”鸾安忐忑不安地看了凤峻一眼,“只是鹰天柱那边……”
凤峻淡淡一哂:“从什么时候起,羽族轮到姓鹰的当家了?”
鸾安心头一个激灵,连忙赔笑:“凤老恕罪,是我糊涂。”他心中暗自揣测,这是皇族开始打压鹰部了?自从凤梧真销声匿迹之后,凤凰皇族日渐势微,凰后又长居大日凤凰宫,几乎不理政事。而鹰部不断扩张,野心勃勃,此消彼长之下,隐隐出现了太阿倒持的局面。
“鸾安,莫要忘了,你也是一名剑修。”凤峻沉声道。
鸾安心头一震,肃然道:“我明白怎么做了,凤老放心。凤老,天色不早了,我去准备一些酒菜,还请凤老赏光共饮。”行礼恭谨离去。
凤峻微微颔首,独自坐了一会儿,他袖袍轻轻一抖,几封发往天荒羽族的鸿雁书从里面滑出来,落款的署名正是鸾安。
凤峻手持信笺,凑向烛焰,鸿雁书燃火后变焦卷起,化作片片飞灰。





山海八荒录 第四章 一美足遮百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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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跪坐在牢房的草垫上,闻到一股稻熏草的药香味。日光从上方狭小的铁栅栏透进来,打在灰白的石墙上,形成一格格宁静的阴影。
刚才奔腾呼啸的血海仿佛从未出现过,四周安静极了,令他不由生起浮生恍若一梦,觉来无处追寻之感。
魔躯带来的狂暴、兴奋、冲动……种种激烈的情绪消失了,他又变回原来的自己:冷静、坚忍、善于伪装,将少年本该有的一切深深藏起来。
但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从一具暴戾浮躁的躯壳里脱离,重新进入自己的肉身,强烈的反差让支狩真感到一丝迷茫。或许那个借助魔躯,放纵情绪的自己,才是他的内心,而人间道的他不过是套上了一副名叫“求生”的盔甲?
魂魄为人的精神核心,一个人的性子应由魂魄控制,为何会受到肉身的影响?支狩真暗自猜想,莫非在肉身内,同样隐藏着一丝奇异的精神力量,类似于魂魄?
又或者魂魄应该分为魂与魄:魂者,主宰精神,作为识海的核心。魄者,主宰肉身,是躯壳的核心。二者相互依存,合一方为魂魄,成就完美无缺的生命。如果少了魂,人会像植物一般长眠不醒;缺少了魄,人就成为一个飘荡的鬼。而离开了魂的魄,或是离开魄的魂,最终都会渐渐消亡。
他不禁想起星谷开山祖师庄梦的一句名言:“不知庄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庄与?”支狩真也分不清,究竟是想做魔人的自己,还是现在的样子?
思及此处,他浑身蓦地一震!
他恍然大悟,白玉骰子是何等珍贵的异宝!它带他跨越各界,去寻找一个真正的自己,也就是道门所述的大道核心——“本我。”
什么样的我才算是本我?
每一个人的性子,皆为后天与先天的融合,并非天生混成的赤子状态。
家境贫苦微末的人,难免性子节俭一些,做事精打细算,但未必是本性使然。也许他天生喜欢豪放挥霍,只是环境所迫,后天扭曲了本心。
白玉骰子赋予他不同的肉胎,不同的境遇,引导他从每一个不同的自己当中,去体会万变中的一丝不变——真正的本我。
这正是合道的真义!相比之下,地梦道的药草、秘笈、法宝等资源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支狩真也由此醒悟,他只有将自己真正融入地梦道的身份,道心才会有所进益,而不是仅仅当一个外来的掠夺者。
例如在天河界,他就应当做一个勇敢而热血的鲤人少年,踏上征途,剑试天下。在魔狱界,他就是密探真罗睺,暴躁狡诈,敢恨敢爱……
“累死我了,补个美容觉先!”萌萌哒从识海中跳出来,在稻熏草垫上惬意地打了个滚,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发出细细的鼻息声。
支狩真微微一笑,无论自己去当谁,猴精总会陪在身边。他的心思渐渐沉静下来,肉身融合的三杀种机剑胎一起一伏,流畅呼吸,充盈的三杀种机剑炁似潮起潮落,自然舒张。
长久未曾使剑,支狩真乍一感应到体内锋锐披靡的剑气,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仿佛溺水之人猛然冲出水面,自由自在地尽情呼吸。
“呲——呲——”
陡然间,牢房一角,光线急剧颤动,空气发出锋利切割的破音声,像浪花沫子向外“呲呲”喷涌。
支狩真的心神出现了一丝恍惚,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探向自己,锁住自己,犹如一艘下锚定靠的船。
过了许久,一只血肉模糊的小手慢慢浮现出来,紧接着是折断的手臂,裸露出骨头的肩膀……不二的身影一点点出现在支狩真面前,他的脸异常苍白,遍体鳞伤,身躯有些部分变得朦胧如烟,像随时会消散。
即便如此,他仍然抬首傲立,保持着帝王般的高傲姿态。
不二望向支狩真,微微一愕,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的确很美,配得上我。”
支狩真暗中吃了一惊,他对不二始终心存戒备,所以无意这件剑形魂器。离开魔狱界之前。他不曾向不二透露半点风声。
孰能料到,不二居然能锁定自己,强行穿越地梦道,闯入人间道,这份强横可怖的实力简直匪夷所思。
有无形·真剑术的核心修炼,必然涉及神魂锁定与空间挪移!支狩真心中一动,又被他窥出有无形·真剑术的几分奥义。
“三杀种机剑炁!”不二盯着支狩真看了一会儿,失声叫道。
支狩真心中一动:“你也知道这门剑典么?”
不二蹙蹙眉,似在回忆,眼中闪过一丝迷糊之色:“我记不清了。但这门剑典不该在你手里,它并非此方天地可以诞生的剑术。”
支狩真追问道:“这门剑典来自天外?”
“当然!”不二不假思索地道,“这门剑典集无数宇宙剑术之大成,远超此方天地。”
支狩真紧接着追问:“剑典来自一个叫做域外煞魔的种族?域外煞魔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灵?它们缘何进入此方天地?如今还有域外煞魔的余孽吗?”
“域外煞魔!”不二喃喃自语,“好熟悉的名字,我好像是来自那里……无论如何,你与我果然有缘,可以缔结魂器与生灵的古老约定。”
支狩真目光一闪,他并不信任对方,一味推托道:“这个……不二阁下是否要再研究研究,再讨论讨论,再考验考验?毕竟此乃终生大事,不宜轻易决断。我们这里有一句俗话:‘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魂器也怕变态狂’,其实我有点不良嗜好……”
不二摇头:“我十分满意你的美貌,不用多考虑了。”
“难道你不了解一下我其它的方面?比如品行?心性?意志?也许我身上有不二阁下无法容忍的缺点呢?”支狩真不紧不慢,尽量拖延时间。不二身躯模糊如烟的部位更多了,拖得久了,说不定不二会烟消云散。
“其它?”不二不解地眨眨眼,“一个人有了美貌,还要其它东西做什么?我不是这么贪心的。”
支狩真哑口无言,要不是他手上无剑,以不二目前重伤之态,他甚至可能拔剑一击,斩杀魂器,以免留下不确定的隐患。死去的魂器只剩躯壳,虽然不如生前神异,但也是超一等的兵刃。
“你还在等什么?”不二微微蹙眉,“莫非你想始乱终弃?”
他神色一沉,一股锋锐肃杀的有无形剑气升腾而起。




山海八荒录 第五章 此为同行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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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没有,我是个从一而终的人。”察觉到剑气及体,支狩真毫不迟疑地说道,“来吧,你还等什么。”
不二微微颔首,一缕有无形剑气倏地生出,在支狩真指尖轻轻一点,一滴血珠渗出来。不二伸手相触,血珠缓缓融入他的掌心,消失不见。
尽管支狩真并不情愿,此时此刻,仍然感受到其中沉重的力量。
“以魂器最古老的血誓,以天地为证。”不二的手抵住支狩真的手,掌心相对,缓缓念诵,“遵循着世间最神秘的法则——缘,不以力量为荣,不以失败为耻。荣辱与共,祸福相伴!”
这是魂器与生灵缔结誓约的仪式,庄严而神秘,古老又质朴,跨越岁月无尽的长河,见证一段同行的路程。
“荣辱与共,祸福相伴。”支狩真言不由衷地念道。饶是如此,当誓约缔结完毕,他还是自然而然地生出与不二心神相系的亲密感觉。
不二随意打量了几眼牢房:“你现在是怎么回事,被困住了吗?可要我斩开牢笼,携你离去?”
支狩真摇头道:“不用,我暂时待在这里更合适。”
不二随即道:“那我先不管你了,我受了点小伤,要歇息几天。”他闭上眼,身躯缓缓化为一柄无形无色无影的剑匣,消失在牢房中。
小伤……支狩真一时无言以对,这件魂器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双方缔约后,他对不二的伤势一清二楚,对方只身强穿人间道,重伤垂危,只比魂灭身死多了几口气而已。至少需要沉眠养伤数年,不二方能苏醒。
在此之前,不二仅能当作一方剑匣使用。支狩真平日可将剑气输入剑匣,贮存起来,对敌时尽数释放而出。剑匣可容的剑气总量取决于支狩真的修为,也就是炼气还神的级别。
这意味着支狩真能在力竭时,还能释放出炼气还神的全力一击,用作反转手段。而射出的剑气经过剑匣提炼,会附加有无形的特质,可在无形无影无色与有形有影有色之间自如转换,堪称阴人极品。
这方剑匣与百事和合宝匙类似,隐藏于另一层面的神秘空间,唯有支狩真自己方能触及。
这也再次证明了有无形·真剑术的修炼法门必然与空间变化有关,而眼前的剑匣就是最佳参照之物。不二退化为原形,等于不设防地将有无形·真剑术的奥秘坦露出来。
支狩真心念一动,一缕有无形剑气倏而生出,满室游走。支狩真一边感应剑匣之妙,一边对照自家的有无形剑气。一方面,他要摸索有无形·真剑术穿梭空间的窍要;另一方面,他要思索如何将自己的三杀种机剑炁与有无形剑气相融,增强威力。
研习完有无形·真剑术,再把剑匣填满三杀种机剑炁,支狩真开始修炼虚极钉胎魂魄禁法。
这门秘法是巫灵的根本,也是修炼精神力的四大奇书之一。支狩真将虚极钉胎魂魄禁法施展至九十九转时,轻松越过以往的瓶颈,紧接着开始第一百转、一百零一转、一百零二转……一直到一百零八个循环才遇到关卡,缓缓停下。
这已是虚极钉胎魂魄禁法第一个阶段的大成了。支狩真几乎吃光了白骨宝船上所有的精神宝药,精神力一路突飞猛进,涨至炼气还神的极限。
按照常理,他应该完成最后一步——孕育神识。但如今识海陷入了一片沉寂,像笼罩着混沌不清的迷雾。地涡星斗与星斗大阵维持着巧妙的平衡,同时也在悄悄变化,整个星空识海处于一种神秘未知的状态,因此无法生出神识。
八翅金蝉尚在沉眠,支狩真的厌胜禁俑祭术也无法施展。他在魔狱界虽然收获巨大,但无论是剑匣魂器不二,还是识海和厌胜禁俑祭术,一时都难以转化为实际的战力。
他转而参阅《白骨往生经》。
这一门功法玄妙奇异,具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方法。第一种是以修炼魔煞炁为主,不断强化自身。这与支狩真剑气纯化的剑道路子不同,魔煞炁等于是杂质,因此舍弃不用。
第二种法子十分古怪,需在眉心内观想一枚白骨魔种,以秘法不断滋养壮大,直至魔种成熟。
成熟的魔种将如瓜熟蒂落,从眉心自动脱离,掉落体外。修炼者可将魔种放入丹炉,加上各种奇材异宝,炼化成一位护法魔神。魔神似虚似实,和法相颇为相似,却又拥有自身独立的意志。
每一枚白骨魔种脱落之后,修士还能重新观想一枚新的白骨魔种。如此魔种无穷无尽,无休无止。只要修炼者寿命足够,甚至能炼出一支浩浩荡荡的魔神军团,横扫一方天地。
以此法修炼的白骨往生经,魔种独立,气息幽闭眉心,不会干扰三杀种机剑胎,也不会影响剑道的至精至纯。
“小侯爷,您还安好吗?”“小侯爷,该吃饭了。”两个狱卒的声音打断了支狩真的思索,一名狱卒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牢门。另一名狱卒捧着一具金丝楠木食案,上面放了十来盘精致的菜肴、干果、酥酪和一壶酒。
“小侯爷请慢用。”两个狱卒放下酒菜,恭谨退下。
支狩真拿起牙筷,正要夹菜,忽地动作一滞。他放下牙筷,伸手拨了拨一碟银花笋丝,仔细察看了一阵子,又端起来嗅了嗅。
银花笋丝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竹笋,色泽银白如霜,没有丝毫杂色。烧这道菜时,不能放任何盐、糖、酱、醋之类的调料,只凭银花笋丝自身的鲜甜味取胜,若是混了一丁点调料等杂质,银花笋丝的颜色就会泛黄,滋味也会差上许多。
烧制银花笋丝的厨师,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支狩真放下银花笋丝,这碟菜显然被人做了手脚,多放了一点东西,才会让银花笋丝的色泽微微发黄。
其余的菜肴是否也有异常?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调料”?是昏迷类的还是毒杀类?支狩真有些不太明白,在菜肴里下药并不明智,一旦事发追究,所有涉及的人都难逃一死。
因为这公然打破了王室与世家之间的规矩。




山海八荒录 第六章 唱罢轮番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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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下令了,朝廷有了旨意,明天要把小侯爷移交羽族使团!”
“羽族势大,咱们哪里惹得起啊?可惜了小侯爷这样的天才,一个人被押送到那么远的天荒,还不晓得要怎么遭罪哩!”
石梯上层,隐约传来两个狱卒的窃窃私语声。
“说不定半路上,羽族就会直接动手杀人!”
“唉,可怜,送到天荒哪还有活路,必死无疑啊!”
“别说了,小心小侯爷听见!反正他明早就会被押走,让他睡个安稳觉吧。走,我们去吃几口酒,这天太闷热了。”
两个狱卒的语声渐渐消失,支狩真心头一沉,这是朝廷和世家顶不住羽族的压力,所以舍弃了自己?
他略一沉吟,旋即明白过来,即便自己会被押送羽族,也该秘密进行,怎么可能让两个地位卑下的狱卒事先晓得,还泄露了出来?
这是故意恫吓的手段,诱骗自己有所行动?支狩真目光一闪,扫过牢房四周,又落回到食案上。他略一沉思,将十多盘精美的菜肴一一捏碎,很快在一块油炸蟹黄春卷的馅里,找到一把铜匙,对着牢笼的锁眼对了一下,铜匙刚好吻合。
支狩真又瞧了瞧食案,心中一动,前几日的食案都是花梨木的,今日却换过了新的。他伸手在案板的反面细细摸索了一会,触到一个凸起,他用力按了一下,“咔”的一声轻响,一柄又薄又窄的软剑弹了出来。
支狩真握住软剑,轻轻一抖,软剑像一条蛇缠绕他的手腕数圈,如同一个银闪闪的镯子,藏在衣袖里极为隐蔽。支狩真心中雪亮,不知是哪方势力买通狱卒,并给自己送上了越狱的钥匙和软剑,试图威逼引诱自己逃走。
如果他真的就此逃走? 那也委实太蠢了。一旦越狱,自己将沦为大晋、羽族的共同通缉犯人,甚至被逐出道门? 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或许这些人仍把自己当成一个乡下来的无知少年?他又不是原安本人? 怎会被狱卒的几句言语所动?何况他身怀百事和合宝匙? 什么样的牢笼锁得住他?
支狩真推开面前的食案,索性粒米不沾,他坐靠到床榻上? 和衣闭眼假寐? 觉得甚是奇怪。既然对方诱逼自己逃走,又何必在酒食里下药,岂非多此一举?
过了许久? 支狩真渐渐生出几分倦意? 刚想入睡? 一记悄不可闻的轻响倏而传来。一粒黄豆从上方天窗的空格里掉落? 在草垫上蹦了两下? 化作一个三尺高的战兵。
它面容模糊? 分不清男女,浑身披着硬邦邦的豆壳战衣,光脚无趾,步法轻盈。豆兵双手各执一根尖锐的短矛,灵巧跃起? 扑向支狩真。
术法撒豆成兵!支狩真霍然睁开眼。
这是一门广为流传的术法? 将黄豆伴以各种材料炒熟? 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埋于坟地? 以秘法培植三年,豆兵可生。
撒豆成兵的术法最早源于方士,如今道门、魔门和散修都有传承。这门术法易学难精? 一些散修种出来的豆兵歪瓜裂枣,四肢残缺,没有一点战力。而种豆的人修为越高,豆兵的战力也就越强。
支狩真瞥了上方天窗一眼,脚跟一蹬,整个人倏地横移。豆兵的两根短矛顿时落空,刺在石墙上。豆兵并不慌乱,短矛发力一顶墙面,整个人借势倒翻,两根短矛撩起星星点点的寒芒,洒向支狩真。
这是豆兵的长处,不管形势如何危急,它们总能镇定冷静,毫无喜、怒、畏惧等生灵的情绪。
支狩真也在同时跃起,双方交错而过,支狩真双手弯曲成爪,从短矛的寒芒中穿过,抢先一步扣上豆兵头顶,正是真罗睺最擅长的断魄指。
“咔嚓”一声,豆兵的天灵盖被掀开,里面没有鲜血,只是汩汩冒出乳白色的豆汁。豆兵摇晃了几下,“扑通”摔倒在地,尸体迅速变回一粒指甲盖大小的黄豆。
支狩真看了一眼地上的黄豆,并不急于运剑。豆兵分明是来杀他的,这与狱卒诱使他越狱颇为矛盾,双方很可能不是一伙人。
在食案中藏剑藏钥匙的,应当是狱卒背后的势力。而给自己饮食下药、驱控豆兵的,则是另一股势力,如此才顺理成章:先让自己昏迷中毒,再派豆兵刺杀。因为对方要杀自己,没必要再送自己一口软剑。
“啪嗒——啪嗒——啪嗒——”一粒粒黄豆犹如雨点穿过牢房天窗,落在地上蹦跳,化作一个个手执短矛的黄豆战兵,数量足有二十个,牢房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豆兵们飞纵如蝗,灵活散开,彼此的方位层层错落:有的从地面向支狩真展开正面进击;有的跳上墙壁,从侧面迂回突袭;有的攀上天花板,居高临下地扑击;有的伏在墙角,一动不动,静等良机偷袭……它们的动作又快又狠,轻巧无声,连睡着的萌萌哒也没被吵醒。
支狩真手腕一振,软剑抖出,雪亮的剑光倏而亮起,绕着四周上下一旋,乳白浓郁的豆汁纷纷扬扬喷溅,豆兵齐齐分成两半,倒毙在地,化作半颗半颗的黄豆。
每一名豆兵的战力约在炼精化气初阶,但支狩真一剑在手,斩杀得轻松流畅,游刃有余,剑法比起与小鹰王决斗时又强上一分。
支狩真长剑一转,逼向墙角,幸存的最后一名豆兵原本藏匿不动,此刻被剑光一逼,不得不猛扑过来。
剑光一阵轻颤,化作一根根纤细的光丝,将豆兵层层缠绕,任由它左冲右突,始终被困在剑光的厚茧里。支狩真意欲将其活捉,寻到豆兵背后的主人。
“嘭!”豆兵的身躯陡然膨胀,自爆炸开,豆汁溅满了墙。
支狩真默然片刻,收起了软剑。这个豆兵显然具备了一点灵性,察觉到会被活捉,毅然当场自毙。此类有灵性的黄豆战兵又被称为“豆毙”,因为它们一旦被抓,立即自毙,能炼制豆毙的人至少也有炼神返虚的修为。
此后,支狩真没有等到新的豆兵来袭,似乎对方已然放弃。他绞尽脑汁,苦思许久,究竟是谁想要自己逃,谁又想要自己死?无论是谁,对方一定是朝堂上的一品大员,不然哪有机会在廷尉诏狱里面动手脚?
支狩真靠在床榻上,一时也不敢入睡,只能打坐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石梯的方向蓦然亮起昏黄得灯光。一个狱卒走下石梯,直直走向支狩真的牢房,后面跟着一个身披斗篷,兜帽遮脸的男子。
支狩真不露声色,藏在袍袖里的手握住软剑。狱卒表情呆滞,犹如行尸走肉,将男子带到牢房前,就自顾自走到墙角,面壁木然而立,一言不发。
隔着牢门,斗篷男子深深地看了支狩真一会儿,忽而开口问道:“小侯爷被关押诏狱,可知命悬一线?”
支狩真不晓得对方什么来头,但能混入诏狱,显然势力不小。他略一沉吟,含糊答道:“此事非我所能知,自有道门与朝堂定夺。”
斗篷男子淡淡一笑:“为何道门在前,朝堂在后?”
支狩真目光一闪,隐约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毫不迟疑地道:“道门替天行道,是为天。晋明王是国君,国君为天子。按照名教纲常,当然是父在前,子在后。”
“说的好,不愧是太上神霄宗的预录弟子。”斗篷男子轻笑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璜,穿过牢门的铁栏,抛给支狩真。
玉璜由极为罕见的墨翠炼制,背面镂刻道门神将,饰以繁复的道门符箓,正面只刻着三个古朴灵妙的云纹道字。
“玉真会”。




山海八荒录 第八章 偷得浮生暂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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