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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二十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HPL

    为什么连请柬上都不用天地无一的本名大家是有多不想喊出他的名字

    严方任看得目瞪口呆。最高台的请柬未免也太过奢华,简直是集艺术与炫富为一体。

    瑞安澜仍然举着请柬,躲在丝绢后道“据亦炎苏说印乐知请柬上的名字是用碎黄水晶拼的,他已经集齐了一年十二个月份的阿林山景色。亦炎苏收到的上面什么玩意儿都有过,可能沐瞿空也不知道该绣什么,就每三年瞎选一个。”

    严方任伸手想碰一下丝绢,然后想到这是天地无一的请柬,手就停留在半空不敢放下去。

    瑞安澜透过丝绢看到严方任的影子,放下手,把丝绢卷起。严方任一愣,也赶紧将手背在身后。

    瑞安澜把亦炎苏的请柬丢回锦盒,对严方任道“我说完了。”

    严方任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手中平淡无奇的请柬,道“今年大会怕是不好过。”

    “嗯。到时候再说。”瑞安澜也不放在心上。她看了看严方任,突然想起来面前这人先前偷偷摸摸地干了点什么,问道“你对薛家做了什么”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该说的还是要说。严方任抿紧嘴,简短地回顾了一下,包括天地无一参与其中的部分都说了,只是没提到在薛家大院发生的事儿和薛老的诅咒。

    “那我们有钱了”瑞安澜睫毛一闪,注意力完全在金钱上。

    “是的。”果然瑞安澜听了半天只在意这一点。

    瑞安澜笑了起来,褪去了一些婴儿肥的脸上竟然带了一丝慵懒的媚意。她现在才想起来教育严方任,道“下次别瞒着我,小心被亦炎苏给欺负了去。”

    我哪是有意隐瞒,我是怕你直接把人给剁了啊

    见瑞安澜没有生气,严方任垂下眼,道“泽水困有一队人擅长经营这类店铺,我准备把薛家遗留的产业交给他们打理。”

    瑞安澜点点头“留个心眼就行。”

    没别的事情可说,严方任放下请柬,准备告退。瑞安澜喊住他“把这破纸拿走。”

    严方任“好。”看来瑞安澜还是有点介意这个等级的。

    泽水困那帮人好久没活干,正心痒难耐。被严方任托付了薛家的产业后,连连感谢副门主赏识,个个摩拳擦掌,把产业经营得蒸蒸日上。瑞安门获得自己的稳定经济来源,说话总算有了底气,不用天天在外面点头哈腰地接委托。

    很快,还有十天就到四月廿三。

    幸好瑞安门的山上没有杨柳。严方任庆幸道。不然这时节早就满天柳絮迷人眼。

    然后他想起来降襄山庄种了一大片杨柳,顿时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严方任的季节性抑郁持续到二人抵达降襄山庄。

    果然,山庄里已经飘起了柳絮。严方任捂着鼻子,被柳絮刺激的两眼泪汪汪。

    严方任和瑞安澜也算是“声名在外”,路上碰到几个早到的帮派,有人礼节性地打招呼寒暄几句,有的人看到他俩,反而刻意挪开视线忽视他们。

    也有人被严方任那因柳絮而水盈盈的眼神扫了一下后,扛不住,过来打个招呼。

    瑞安澜倒是没受影响,反倒总往严方任脸上瞅。

    可恨的柳絮。

    到了大会正式开幕的那一天。严方任和瑞安澜抵达会场时,天地无一竟然已经到了,正站在高台上和沐瞿空说着话。

    会场离杨柳林较远,总算没了柳絮,严方任瞬感愉悦。

    严方任二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管那位置是否适合刷存在感。严方任是想要低调一些,而瑞安澜是根本不在乎,坐下后就两腿折在椅子上看起了书。






第二十七章 与惊风阁关系缓和
    


    那桌本来有几个人,见瑞安澜他们竟然被安排在最低一级,很是吃惊。大约这是他们人生中距离高台之人最近的一次,想趁这难得的机会和天地无一之女搭话。结果瑞安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理都不理旁边欲言又止的人们。

    人们只好回去忙自己的事儿,或者来和严方任搭话。

    亦炎苏虽是背着身向入口,但仍然从纷杂的声音中辨别二人的到来。他抱着双臂,指间夹着烟管,看到二人坐在圆桌区,就提步下台走到瑞安澜身后。

    严方任赶紧起身致意“见过天地无一。”

    亦炎苏点点头,弯腰把手肘撑在瑞安澜靠着的椅背上,问道“要不要还是跟爷去上面”

    瑞安澜摇摇头道“今年就这样吧。”又是拒绝了他。

    被拒绝的天地无一很难过,用烟管敲了一下瑞安澜的脑袋,仍旧趴在她背后和她絮絮叨叨。

    天地无一和他俩说着话的时候,印乐知也到了。他今天戴的假面十足阳刚气,唇线刚毅,线条硬朗,肤色古铜,只是那眼睛仍然是无神的,眼白露出面积过大,看起来死气沉沉。

    印乐知领着惊风阁的六位堂主从几人身旁目不斜视地走过,看都不看这儿一眼。只有第五荣往严方任那儿飞快地瞟了瞟,便移开了视线。

    天地无一听到印乐知的脚步声,回头喊了一声“小乐知。”

    印乐知装作没听见,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六位堂主默默地在第二高台的位置坐下,印乐知也去了高台上自己的位置。

    天地无一直起腰,丢下瑞安澜,几步直奔印乐知面前,俯身在跟他说着什么。印乐知两手防备地交叠在身前,上半身微微后仰,静静地听他说。

    从口型上来看,严方任推测天地无一是在跟印乐知说归晚院的事儿,大意是在问印乐知讨个交代。

    这事儿印乐知是理亏,但他趁着天地无一去坎水宫的时候,把阁内瑞安澜出现过的痕迹全部清洗干净,相关人员要么被约谈过要么被灭了口,现在这世上能指证瑞安澜在归晚院遭到拷问的人也就瑞安澜自己、印乐知和第五荣。严方任勉强算半个,因为他回去时瑞安澜已经遍体鳞伤,没亲眼目睹之前的事。

    而瑞安澜自己自从伤好透后,还把归晚院的事儿忘了大半。天地无一真要较真的话,也没什么证据。

    当然,天地无一从来不是讲证据的人。所以尽管印乐知不承认并顾左右而言他,天地无一仍然不放松,一定要印乐知对此补偿。

    印乐知侧过头,严方任没看见他的回答,只见天地无一满意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被印乐知一掌挥开。

    两人说完话,天地无一向台下扫了一眼,和严方任对上视线,嘴角扯起一丝微笑。

    严方任立刻双手合十挡在面前对不起,职业病,我不是故意看的。

    天地无一径自走下高台,晃回到严方任和瑞安澜在的地方,左右看了看,拉开严方任左边的椅子坐下,持着烟管的右手随意地搁在扶手上,两腿往桌面上一叠。竟然就这么靠在最低级的区域,望着天空一边发呆一边抽起了烟,好像自己在荒郊野外随意找个地儿看风景一样。

    严方任“”什么情况他转头看向右侧的瑞安澜,结果瑞安澜低着头捧着一本几何书在看,还时不时在书的空白处写写画画,完全不读周围的空气,更不管天地无一坐哪儿。

    严方任被夹在两个放浪的人中间,感到格格不入。

    沐瞿空从高台上遥遥看着天地无一。等等,你去哪儿了回来啊

    本来严方任那桌除了他俩还零零星星坐了几个人,天地无一刚落座,那些人都立刻找了个借口纷纷撤离。谁知道会不会被天地无一突然剁了,不敢惹不敢惹。

    沐瞿空拼命给天地无一传信号,天地无一只是把烟管搁在身前,用烟雾阻住了沐瞿空的眼神光波。

    行吧。沐瞿空放弃了,宣布大会正式开始。

    大会开场例行节目向来各大帮派是对过去三年行为的汇报与针对某些问题的解答。沐瞿空先说了说降襄山庄的事,再解释大会推迟的原因。推迟自然是因为坎水宫一事,沐瞿空表示,坎水宫并非毁于以下犯上的挑衅,而是灭于内忧外患。虽然坎水宫倾覆,但这本来就是江湖的生存法则,江湖秩序仍存续稳固。

    言里言外的意思是,坎水宫技不如人甘拜下风,降襄山庄对此不做评判。但这种行为不可取,请大家不要肆意模仿学习。

    也学不来啊

    果然降襄山庄只要江湖统治秩序井然,他们就保持中立。严方任看看两边的天地无一和瑞安澜,想知道他俩对此怎么想。

    那两人根本就没在听。

    所以这也在你们的算计之中吗

    之后,轮到印乐知走到台中央,大致总结了下过去一年惊风阁的发展。惊风阁收入稳步提高,吸纳的下属帮派增多,势力范围扩大,为江湖贡献了大量物质支持和管理资源。当然惊风阁赖以生存的情报网这种地下灰色产业,他是一个字都没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现在惊风阁的网铺到了何种程度。

    自从印乐知接任阁主以来,大部分时间都稳扎稳打,惊风阁一直发展势头良好,帮派结构也比坎水宫的三层级形态要稳定。印乐知借大会时机一番吹后,又有一些闲散帮派动了站队的心思。

    关于大家都关心的叛徒与瑞安门的问题,印乐知表示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帮派间人员流动之事常有,严方任的选择也是无可厚非。鉴于严方任并没有损害惊风阁实质利益,惊风阁姑且不多做追究。目前惊风阁内尚未统一意见,会为了江湖的宁静与瑞安门暂时和平相处,多加观察。

    虽然没有说死,但态度比之前要温和很多,竟也是暂时中立立场。印乐知这么说完,众人看向瑞安门的眼神都缓和了些许。





第二十八章 印乐知迟早被亦炎苏气死
    


    但严方任被各种指名道姓,听着还是头痛,仿佛众人的评价是一把尖刀,插在他脑里切割着。他垂下眼,驱逐出自己脑中的声音,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周围人的反应。

    瑞安澜听到和自己相关的部分,倒是从书中抬起头看着印乐知,不知道心里想了些什么。等印乐知说完后,她又埋进了书里。

    印乐知讲完后,假装不经意地扫了严方任和天地无一一眼,回到了座位上。

    理论上来说下一个是天地无一。然而天地无一老早跑到最末尾的圆桌区抽烟,对沐瞿空焦急的眼神视而不见。

    沐瞿空只得开口道“咳咳,天地无一,惊风阁已经汇报完毕,你先姑且说两句。”

    他话语间已经让步了几分,亦炎苏还只是懒洋洋地挥挥烟管“爷没啥可说的。”

    那您倒是也上来走个过场啊不行的话您就在下面装装样子也成啊沐瞿空头痛,又好言说了两次,但亦炎苏根本提不起劲,只是拒绝。

    行吧。沐瞿空只能跳过天地无一,示意第二梯队的茜草帮开始汇报。

    气氛在二人僵持时凝滞了一瞬间,随后又恢复了常态。沐瞿空觉得天地无一明显是对自己的座位安排不满,所以自己该下去找天地无一顺下毛。但他又要在台上主持,不好脱身,十分无奈,就不停地给印乐知打眼色。

    印乐知汇报完毕,坐那儿闷头喝酒,看其他帮派争奇斗艳,压根不想理沐瞿空。

    沐瞿空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唤了几遍“乐知。”

    印乐知捂住耳朵都能听到沐瞿空的呼唤,被他的催促搞得很烦躁,往台下一瞅,正好看到严方任职业病发作在往这儿看,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眼神冷了下来,冲沐瞿空敷衍地摆摆手,起身往台下走去。

    圆桌区见又来了一个大佬,纷纷往外围又退散了几步,一个个从背后瞅着这里的动静。

    印乐知看了一圈,发现只能坐在亦炎苏旁边,便勉勉强强地踱到亦炎苏左侧的位置坐下,眼神却一直盯着亦炎苏右侧的严方任,神情阴沉。严方任和前上级的上级狭路相逢,只能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符合礼数地致意。

    而印乐知并不领情,漠然地坐在那儿,开口道“严方任,你”

    然后他被打断了。

    亦炎苏斜过身,左手肘搁在印乐知的椅背上,脸凑得离印乐知极近,四根手指扶住印乐知侧脸,大拇指在他脸皮上摩挲“能不能把面具拿下来爷都二十年没见过你脸了。”

    亦炎苏在试图摸到假面边缘好揭下面具。对此印乐知像被踩了尾巴,反应奇大,人往旁边躲开亦炎苏的手,拔出长刀往椅背上一剁“天地无一你有病吗”

    天地无一及时收回手躲开那像剁猪蹄一样的一刀,把被砍成两半的椅子踢到一边,从旁边拖了张新椅子过来放好“冷静,小乐知。爷今天心平气和地跟你讲话。”

    说是这么说,新椅子的扶手上已经被他捏出了几个深深的指印。

    每次天地无一惹了别人,他反而会比被惹的人还要生气。

    没料到这样的发展,严方任惊愕地往瑞安澜那边靠了靠,离那两人远一些。而瑞安澜发现严方任缠着绷带的手移到了自己视线范围内,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一脸迷茫地抬起头。看到印乐知不情不愿地又坐回椅子上后,她便毫无触动地低下头继续看书,顺便拍了拍严方任的手。

    印乐知坐下后,不再看严方任,集中精力在天地无一身上,对天地无一道“沐老头自己不下来,非遣我过来跟你白费口舌。”刚说了两句,他突然又拔出半截长刀,刀锋冲着天地无一,向天地无一恶狠狠道“离远点说话”

    严方任刚才正在侧着脑袋看瑞安澜读的书,听到前上级的一声嘶哑的怒吼,便又转过头来。然后他发现天地无一又贴近印乐知,右手腕搭在印乐知的右肩,越过他抓住印乐知身后的椅背,左手再次摸上印乐知的脸。这次是往脖子那里触探。

    印乐知比天地无一矮了一寸多,今天用的肤色黑沉,衬得身形更加瘦窄紧实,被宽大的亦炎苏逼得整个上半身向后仰贴在椅背上。而亦炎苏正低着头在看他脸颈交接处是否有假面的痕迹,被他一吼,抬起狭窄的眼皮斜瞅了他一眼,嫣红的薄唇扯出一个细长的微笑,换上一种引诱的语调“至少把眼睛的伪装卸了爷对小乐知的眼睛当真是思念不已。”

    印乐知当即青筋暴起,长刀出鞘,直接向亦炎苏胸口招呼。

    两人距离极近,亦炎苏被长刀的直刃结结实实砍了一刀,竟只有一道浅浅的皮外伤。他向后靠回椅背上“小乐知,能不能有与你年龄相符的稳重还不如二十多年前的你可爱。”

    说话间,亦炎苏胸口那道表面的刀痕已经愈合,只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串颤巍巍的血珠提醒着,这里曾经有一道伤口。

    这句话说得处处矛盾。印乐知气结,垂下刀,起身往高台上去了,一句话都不想再和天地无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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