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二十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HPL
二十七年前,亦炎苏初出茅庐,扬言挑战武林第一高手。没人看好他,但他十回合之内把对方砍成残废,一战成名。一夜之间整个江湖都知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手持黑刀,废了第一高手。大大小小的帮派都向他发出邀请,他却没有加入帮派,独来独往。他的刀也成为江湖名器,据说是由一种叫影断钢的特殊金属打造而成。
二十三年前,塞北帮派潜入中原闹事,把亦炎苏在中原一处别院打成了半个废墟。当时人在江南的亦炎苏第二天就知道了这个惨剧,立刻抛下江南事务,冲回中原,把闹事的塞北人都砍了头,顺便追到北疆把领头帮派的地烧成焦土,逃出来的人寥寥无几。至今北疆人不敢再来闹事。
二十年前,惊风阁上一任阁主刚上任时,胆子很大地请了亦炎苏。结果亦炎苏去了之后觉得他长相有碍观瞻,扛着他那诡异的刀把阁主直属的第一堂砍了个光,差点把阁主的脸皮也削了下来。上任阁主的的儿子印乐知挡在父亲面前,亦炎苏看了一眼,觉得印乐知倒是蛮好看的,就放过阁主,如入无人之境地下山了。他这举动造成惊风阁第一堂的巨大人才断层,直到印乐知上任后才缓过来。
十八年前,沐瞿空当任武林盟主,他的死对头托人给亦炎苏撺掇说,沐瞿空是几十年难遇地武林奇才,不把他砍了怎么能对的自己的名声。亦炎苏一想,是个理,当晚就去了降襄山庄,然后发现沐瞿空竟然闲暇时还酿酒,他的私酿酒一醉千日,于是和沐瞿空喝了一晚上酒就走了。这一来一回,反而使沐瞿空更受武林人士尊崇。
十三年前,亦炎苏在中原住了三个月,恰逢大旱,三个月滴雨未下,他很烦躁。当时中原第一大堡的主人在这个时候想来和他套近乎,言语间惹恼了他,整个堡本家被夷为平地。本家只有一个独女逃了出来,被坎水宫宫主收养。堡从此分裂成三奇六仪九派,势力一落千丈,陷入数年低迷。
十年前,三奇六仪堡的堡主在中原站稳了脚跟,意图渗入江南,找到亦炎苏想要合作。一开始关系还算融洽,但不知道后来出了什么事儿,亦炎苏和三奇六仪堡断了合作关系,并对他们的计划多番阻挠,导致现在三奇六仪堡还没有挤进江南三大势力的棋盘。
二十多年来,亦炎苏大多数时间都渺无声息,一旦他的名字出现在传言里,那多半是血流成河势力洗盘。大部分人希望他死的越惨越好,但也有小一拨人是他的狂热信徒,奉他为神明。
然而,大部分情况下,他只会在每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上露面一天,隔日就销声匿迹,以至于他
第十五章 六年前的红玺
亦炎苏坐定后歪了歪头,目光往下扫视一圈,道:“方才爷还在山脚,就听到一帮胆大包天的乌合之众唧唧歪歪的,对我的澜儿说些屁话。都是谁,”他抬手勾勾手指,“自己站出来吧。”
圆桌区那里的人哪里敢跟天地无一叫板,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别说站出来,一个个都不敢动分毫,怕被亦炎苏点名。
沐瞿空尴尬地笑笑,试图打个圆场:“天地无一,你去年缺席,今年又迟到,不要一上来就失了和气。”
印乐知想到亦炎苏要较真起来,第五荣也会引火上身,也接口道:“有什么纠纷会后再说,三年一次的大会应该心平气和……”话音未落,亦炎苏头都没回,反手就是一铁链砸向印乐知。眼看铁链向面门袭来,印乐知嘴唇也苍白了几分,但他纹丝不动。那铁链也没打到他身上,而是砸在印乐知面前的桌子上。桌子顿时碎成千万片,激起一片烟尘。几片碎片擦着印乐知脸皮飞过,把易容的皮肉割开些许。印乐知忙用手指确认破口大小,然后粗略得把破损处修补回去。
亦炎苏不紧不慢地收回铁链,把链子搭在腿甲上,道:“让爷再听到你一句废话,爷把你棋盘砸了。”
台下第五荣和严方任一凛,面面相觑。就他们所知,惊风阁这几年谋划的最大棋盘就是他们在实行的大计划,难道天地无一在消失的这几年间又听到了什么风声
沐瞿空招呼几个贴身仆人赶紧上场收拾碎屑。仆人们打扫完毕后,他四处看看,发现大家知道他与亦炎苏有点交情,眼神都放在他身上。他只好又尴尬地咳了咳:“方才我都没注意到这个小女孩。敢问她是”
亦炎苏扬起头,笑了。他的笑多半情况下是这样的:紧抿着嘴,唇拉长成一条殷红的细线,弧度大到接近人类的极限,看起来极为阴森可怖。他头向沐瞿空那儿偏了偏,讥讽道:“没注意到”
“呃……疏忽了。”沐瞿空硬着头皮说道。
亦炎苏抬手拍了拍瑞安澜的头,把瑞安澜抱起来,道:“勉为其难地介绍一下,爷的女儿,瑞安澜。”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亦和瑞都是哪门子的一家姓,但那都不重要。重点只在于两个字,“女儿”。
严方任眉头紧了紧,又看了一眼印乐知。印乐知这次没有回望,而是冷冷地盯着瑞安澜。严方任有点慌,他们的猜测得到了印证,难道阁主真的打算……他又看向另一边的水无心,水无心刚刚放下她的茶杯,手拢进袖中,看着瑞安澜若有所思。
只有沐瞿空没有想旁的心思,他只是觉得,瑞安澜刚才爆发的脾气和亦炎苏大概是一脉相承。瑞安澜还小,还好哄些,但亦炎苏,那几十年的暴脾气,就难伺候了。
沐瞿空只能又开口和稀泥,谁让他是盟主:“这女孩跟着别人来的,在场的人自然是想不到她是天地无一的女儿。那天地无一此番可是来寻女的”
言下之意,找到了就赶紧走吧,盟主不好当,留点面子行不行。
亦炎苏才不管,他这次来要讲的话还没讲完。走门都没有。他侧身把更多重心靠在刀上,冷哼一声:“爷听说,三年前爷没来,坎水宫的小妖女可是和点苍派闹出人命了
第十五章 六年后的花开
而罪魁祸首亦炎苏丝毫不在意台下的反应,继续道:“看来你们是想起来了。结果爷找了快两年,愣是没找到。”台下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这明明是个悲伤的故事,亦炎苏却兴奋地弹了一下刀,刀发出清脆的鸣声,似是附和:“爷当时挺不高兴的。然后南疆巫王那老头,在那时给爷寄了封密信,说他研究出个小玩具,请爷去耍一耍。爷一想,正好爷就去南疆看看有没有令魂红玺刀的线索,便动身前往。这一去,就错过了大会。”
台下人发出了了解的声音。
在一片此起彼伏“哦”的声音中,印乐知明知故问:“那小玩具,又是什么”
亦炎苏回头冲他笑了足足有五秒钟,笑得印乐知只想闭上眼睛,才转回来继续说道:“那任巫王研究出个没啥用但有点意思的毒药。爷去看了效果,觉得那药有进一步开发的空间,就在他那儿帮他折腾了两年。最终,他做出来的成品是个前所未闻的幻毒。听好了,接下来爷告诉你们的,是在场大部分人这辈子对它了解的极限。”
印乐知这回看了严方任一眼,却看到严方任一动不动地坐在第五荣旁边,毫无触动的样子。
亦炎苏道:“那幻毒产生的幻觉,并不是不可能发生或者毫无理智的事,而是展示世上已有的秘密或是有关未来的预言。比如说,服了毒的人可以看到爷的弱点。当然,爷没有弱点。巫王实验了两年,也没看到。你们也就别想了。”
“而上代巫王用自己做了一次幻毒的实验,实验过程中他看到自己即将身殁,就背着爷安排了后事。”
他说的越多,会场就愈发安静,只有他微哑的声音在回荡。
“上上个朔日,他身殁了。幻毒被他事先交给了新代巫王,新代巫王随即携带它出离南疆。”
“那幻毒有名字,它叫……”
印乐知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花万转。”
从天地无一说到南疆的时候,严方任就听得断断续续。不是天地无一的声音不够清楚,而是他的听觉崩坏了。
天地无一刚出场时的压迫感没有让他害怕,他砸向阁主的一链没有击碎他的防备,但他刚才娓娓道来的花万转,反而让严方任有种被包围被压迫无法逃脱的无力感。惊风阁无法得知的,恰巧是他亲身参与的。
这人,果然对惊风阁是个极大的威胁。
瑞安澜,必定也不是他无缘无故送进江湖的”女儿“。
直到“花万转”三字落地,严方任才猛然惊醒。不能继续被这样压制。严方任心想,推青玉剑出鞘,往左手小拇指上狠狠划了一道。他的鲜血滴到青玉剑上,被迅速吸收,同时,一阵剧烈的疼痛驱散了他脑海中的混沌。
亦炎苏心满意足地看到台下从迷茫到混乱,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爷刚才说到新代巫王,那是两个月前的事儿了。那爷这两个月又在做什么呢无需紧张,爷今天来,是给在座的送个人情,尤其是惊风阁的各位。”
“花万转被转交在新代巫王手上,而新巫王拿到花万转就悄悄离开了南疆,目的地是江南。至于新巫王姓甚名谁,爷就不说了。反正花万转爷手上是一点没有,不用来找爷。”
印乐知手在桌下攥成拳,攥地指关节发白。本来只有惊风阁知道花万转的
第十六章 中原之行
“最近一段时间,瑞安澜一定会被天地无一保护起来。“印乐知问道,”之后呢”
严方任回道:“属下斗胆猜测,瑞安澜定是天地无一的谋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着棋。如此,瑞安澜若非在江南随天地无一推波助澜,便是在中原据点静观其变。”
印乐知点点头:“在我看来,后者更可能发生。你等会儿便回风陵山,准备一下就去中原吧。亦炎苏在中原有几处据点,你都去探查一下。顺便盯着三奇六仪堡那帮人,最近鬼鬼祟祟的。”
“属下领命。”印乐知把事情交给自己的话,那还是没动杀心。他恨不得立刻动身,越早找到瑞安澜越好
严方任退下后,第五荣从墙后暗门走出。印乐知沉默片刻,对他说:“等他到了中原,你就找几个忠诚的人,在江南搜索瑞安澜。找到的话,直接带回风陵山,活着就行。”
“是!”第五荣应道。
印乐知挥手让第五荣退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严方任啊,看在你还年轻,我再仁慈地给你一点时间。
严方任被印乐知支往中原,却不疑有他,连夜动身回风陵山。匆匆收拾好行李之后,他便从风陵山北坡下山,前往中原。
南坡山顶的雪已经基本化光,而北坡还残留着一点雪,比他下江南那会儿还要冷些。不过由于还没出惊风阁的幻阵范围,他只能用脚走,倒也不觉得凉。当他一路通行到包围着惊风阁的最外圈第一幻阵和第二幻阵之间时,他意料之外地看到了薛琳琳。
薛琳琳还穿着武林大会的一身,鬓发微微散乱,捏着精致的绣花小包袱,怯生生地站在那里,时不时冷得搓搓手。她看到严方任,眼前一亮,小声道:“严哥哥,守卫只准我走到这里。”
严方任虽然疑惑,但还是走上前去,柔声问道:“薛大小姐何故在此”
薛琳琳扭捏了两下,拉紧身上的绒披风,回答道:“父亲说,他和第五堂主商议,决定让奴家陪严哥哥去中原。”
严方任摇摇头:“如此不好。中原之行,道阻且长,凶险万分。在下亦不得坏了姑娘清誉。”
听到了严方任的婉拒,薛琳琳看起来都要哭出来了:“那奴家…奴家也回不去了啦!父亲说一年之内都不给我回家。再说,再说,”她羞红了脸,嗫嚅道,“父亲说了,等一年后,我们就,就,成婚。”
严方任觉得自己头上快要冒出跟瑞安澜一样的一蓬问号了。他走的匆忙,都忘了在山庄问问堂主,什么时候给他定了门亲事。
但既然是第五荣吩咐的事情,严方任只能先应承下来,再说,总不能真让人一大小姐流落在风陵山这荒郊野外。他对薛琳琳道:“薛大小姐且随余下山。”
薛琳琳一听,展颜一笑,眼眶还红红的,拎起小包袱跟在严方任后面。
和南坡郁郁葱葱的密林不同,北坡几乎见不到几棵树,遍地都是黄绿色的细草。严方任踩在软软的草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薛琳琳跟在他身后,衣物和草地摩擦地簌簌作响。
第一幻阵的守卫给他们放了行,薛琳琳出了幻阵后左右张望着。严方任问:“薛大小姐寻觅何物”
薛琳琳看了一圈,荒茫的草地上什么都没有,回答道:“奴家在找送奴家上山的马车,但是好像已经走了。”
严方任道:“步行下山即可。”
薛琳琳小声道:“奴家走不动,已经累了。”
“……”严方任看薛琳琳眼巴巴地看着他,男女授受不亲,他又不能背着一大姑娘下山。他想到下山后还要被薛琳琳跟着跑遍大半个中原,不由叹口气,从袖中摸出一个信号筒。他盯着信号筒犹豫
第十七章 三奇青的十方泛存
没有仆人垫脚,薛琳琳费了老大劲才爬上马车。她本来以为严方任会和她一起,没想到严方任刚眼看她坐稳,便转身一溜烟跑到驾车的阿青左边坐下,气得薛琳琳在车厢里默默绞手绢。明明父亲说,严哥哥早就失去了所有朋友,她可以成为严哥哥唯一的知心人。这阿青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别说薛琳琳不认识张蜃青,整个江湖上知道他的人都寥寥无几。张蜃青这个名字算起来,已经十几年未曾出现。现在,人们只知道三奇六仪堡的三奇派系有位信使,负责三奇内部及与外界之间的通讯往来,人称三奇青。知道张蜃青这个名字的人,大部分都殒命于十三年前亦炎苏带来的大屠杀。
严方任坐在三奇青旁边,三奇青也不搭理他。严方任瞅了三奇青好几眼,见三奇青熟视无睹,终于忍不住把手搭在他的手上:“阿青,这几年你过的怎么样”
三奇青平淡地“哦”了一声:“我先想想这是几年。”
严方任失语,低头戳了戳三奇青的手背:“我错了,阿青。”
三奇青收回手,把手藏进袖子里:“不,是我的爱情感觉出了错。严少堂主必然是比我这种不知名信使忙得多。”
严方任见他开起了玩笑,心放下半截,笑了:“别闹。过去几年我要是给你写信,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哼!我知道。我就是不高兴。”三奇青把手从袖中伸出来,“你此番跑来中原,想必也不是专门来见我。又有什么大事”
严方任回头看了眼车厢里的薛琳琳,抬手放下了车帘。
被厚重车帘隔绝的薛琳琳,觉得自己头发丝里都写着两个字:多余。
严方任垂下车帘后顺势把手搭在三奇青右肩上,凑近三奇青耳边,把来龙去脉都细细分说,包括在小镇中了天心咒的事儿。
三奇青听到天心咒,一把拍开严方任的手,紧张地靠近,嘴里噼里啪啦一顿说:“天心咒你中了天心咒让我看看!”
“没事儿。”严方任甩甩手,任三奇青扒着目测外加内力一番联合探查,“解了。”
三奇青见真的无事,这才坐回原位,道:“天地无一的女儿解的确实厉害。”
三奇青的担心毫无掺假,严方任的手又趁其不备回到三奇青的肩上,问道:“三奇六仪堡为什么会到那么偏远的小地方”
三奇青斜他一眼,说道:“我还以为你都猜出来了呢。听你描述,那是日奇的左长老。上上周,有人寄了封信给左长老,说消失多年的天地无一从一艘泊在东海岸的商船上登陆。左长老记恨十三年前的事儿,便派人去给天地无一使绊子,结果一路上跟丢了好几次,左长老一怒之下,亲自追踪。不过这么看来,他也跟丢了。”三奇青说着说着就哈哈大笑,“左长老怕不也是个傻缺。”
三奇青在那儿笑,严方任嘴角也噙了一抹笑意,即使他内心毫无波澜不知道笑点在哪儿。等三奇青安静下来,严方任又问道:“我倒觉得左长老是为十年前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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