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樊笼也自然
梁翁提及匹娄时,拓跋破军似乎不为所动,可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
邀雨趁热打铁道,“将军今日攻下仇池,不过是平添一笔可有可无的战功,却是让魏皇更提防你一分。昔日他能劫持钟儿,他日未必不会携子要挟将军。”
邀雨话锋一转,“可将军今日若将仇池交于我手。如若他日生变,本宫第一个欢迎将军前来投靠。”
邀雨说完,拓跋破军脸上终于露出的犹豫之色。
留下仇池,便是留下一条后路,对如今的拓跋破军来说,是必不可少的。邀雨
四十七、天命?
拓跋破军再进屋时,口气已经缓和了下来,“就算在下今日走了,他日也必定会领兵来攻。女郎就算杀了我,也杀不光大魏的百姓和我大魏几十万将士。”
他望着邀雨的眼睛,“一旦战祸再起,女郎又打算如何向仇池国的百姓交代莫不是说仙人失了法术,救不了这苦难中的苍生了”
拓跋破军语中带了些真诚道,“如今仇池国虽借助地利,能于乱局中勉强自保。可毕竟势单力薄。女郎以为,在下撤兵之后,其他诸国不会窥探这块宝地,趁乱起兵吗”
拓跋破军没有说错,可邀雨却不为所动,“本宫既然承了天意,做了这里的护国仙姬,便自有办法庇佑我的子民。这一点却不劳将军费心了。将军若不信,他日尽可举兵来犯。”
拓跋破军心中仍在挣扎。到手的肥肉就这么丢了,怕是谁也不会甘心。
此时,突然从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通报声,“平城急报!”
拓跋破军拿到军报,一目十行。读完之后,忽然觉得似乎是老天都在帮着檀邀雨。
他望向邀雨,“女郎的话可能做得数女郎可敢发誓,他日在下若真家中有变,女郎定会保下我儿”
邀雨不知道方才还不甘心放手的拓跋破军,怎么突然就下决定了
她肯定地点头道,“他叫我一声师傅,我便绝不会不管他。”
拓跋破军仰天长叹一声,出人意料地将手里的军报递给邀雨道,“陛下驾崩了,太子很快就要登基了。”
在场的诸人闻言都十分震惊。虽说魏皇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可是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军报也刚好就在这个时候……
梁翁目光莫测地望向邀雨,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命
拓跋破军看得出邀雨是要定了仇池国。他方才将军报交给邀雨,也是表示她将邀雨视作自己这一方的人了。
太子登基在即,周几还等着救援,拓跋破军没有时间再多做周旋,便只好松了口,“既然如此,仇池国就暂由女郎代为打理。你我他日再见!”
拓跋破军说罢不再迟疑,转身带兵便要走。却见秦忠志躬身跪下。
“将军,”秦忠志俯首道,“请恕秦某无能,不能再辅佐将军,今日便在此处与将军辞别。”
拓跋破军一怔,他万万没想到秦忠志会请辞,转而又不禁有些遗憾道,“可是因我那日疑你”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秦忠志虽在此事上有些纠结,但他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离开的本因。
“将军若还记得,某初遇将军时,曾与将军说过,某毕生所愿,便是希望能辅佐一代贤君于乱世,成就一番霸业。将军衷心可见日月,却不是某想要追随的霸主,还望将军海涵。”
拓跋破军闻言,目光扫向邀雨,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叹息一声道,“罢了!人各有志,在下不愿强留。只是在下还欠秦兄一份人情,他日秦兄若有何处需要破军,破军必当鼎力相助!”他说完,扶起秦忠志,转身离去了。
拓跋破军走了,魏军的部队自仇池便分兵两路,一路随拓跋破军回平城,一路则去驰援周几。
邀雨立于城墙上目送魏军,秦忠志就站在她后面。目光却没有望向离去的魏军,而是落在邀雨的背后。
此时的秦忠志,心中五味陈杂。
兜兜转转,自己多年寻觅多年,想要尽心辅佐的一方霸主,到头来竟是这个野丫头吗他不由得苦笑,还真是天意弄人啊。
回到梁府,秦忠志郑重其事地向邀雨以长揖礼拜见,“某心知自己做过对不起仙姬的事,在此不求仙姬宽恕,但求仙姬再给某一次机会,能够将功补过。”
邀雨看着他,狡黠地笑了起来,“秦狐
四十八、重逢
邀雨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忠志跪得双腿没了知觉了,才听见头顶传来邀雨的声音,“起来吧。”
秦忠志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又叩了一个头才站起身。
邀雨也站了起来,走到秦忠志身边。秦忠志却觉得她如同在天上俯视自己一般,压得人喘不上气。
“在本宫身边做事,会揣测本宫的心思,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若用这心思来算计本宫,甚至……威胁本宫,那就是万死难恕了。”
秦忠志吓得一哆嗦,垂首道,“臣知罪,请仙姬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哦”邀雨挑挑眉,“如何戴罪立功”
“仙姬今日祭天所说不过三点,一,造利器;二,广招兵;三,高筑墙。三点皆需大量银两。如今仇池刚受洗劫,王宫里值钱的东西也被魏军搬空了,怕是不会给仙姬剩下什么。”
邀雨若有所思,秦狐狸说的没错,自己在天台上说的话,实现起来并没那么简单。“那你有什么主意”
秦忠志一拱手,“顺水推舟。既然梁翁斩了右相,想那厮家中也清廉不了,臣愿领命带人抄家。另外杨盛外逃宋朝时,杨氏宗亲尚有不知情者留在仇池国中,之前是臣派人将其圈禁。如今不如斩草除根,王室宗亲的财富加上右相的家当,或可解一时之困。”
邀雨沉思片刻,点点头,“好。你去办吧。只是杨氏的人,收了财产便可。无故杀生并非护国仙姬会做的事,如今全靠百姓的信仰支撑姬,且不可失了民心。”
“是。臣定不负仙姬所托。”
邀雨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道,“你今日同拓跋破军说了什么,让他如此之快改变心意”
秦忠志这次没再隐瞒,将前前后后解释清楚。
邀雨不得不承认,秦忠志对拓跋破军可算是尽心尽力了。她心里的一些谜团也迎刃而解。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女人可以如此隐忍。
她忍不住在想,自己的母亲是也这样。为了她,可以做出比死亡更艰难的抉择。想到母亲的时候,邀雨的心里有一片柔软。
自己的家人啊……总还会有重聚的一日!她不由自主地抬眼去看子墨。子墨则对着她露出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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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邀雨后,拓跋破军便马不停蹄地连夜行军五日,终于赶到了平城附近。
大批兵马被留下驻守,拓跋破军只带了亲兵三千直入平城。出人意料的是,他竟没有直接进宫,而是改道永宁寺。
几千人马冲进永宁寺的时候,寺里的和尚、香客都吓得躲到一边,魏皇刚刚驾崩,时局不定,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胆的。
拓跋破军命人把永宁寺团团包围,然后把寺里的人一个一个带过来给他过目。看了几十人后,终于停在了一个全身罩着麻布的妇人面前。
拓跋破军探询着上前问道,“姣娘,可是你”
那妇人身体一震,无力地摇摇头。
可当她听到拓跋破军柔声再唤“娇娘……”时,人无力地跌坐了下去。
拓跋破军手上极快,一把将妇人拦腰搂住,拥入怀中,复又命人备了马车,也不顾旁人眼光,手上紧紧环着妇人,钻入车内。
马车随后径直开回将军府。
坐在车厢内,两人沉默了好一阵,拓跋破军才伸出手,除去了妇人头上的麻布,露出一张已然泪流满面的脸。
这张脸虽美,却称不上绝色,只是女子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一股气韵,让人移不开眼睛。
四十九、老仙人
拓跋破军话还没说完,姣娘便惊恐地抬起眼望向他,“立太子!将军不是自己称帝吗立了太子,万一又……”
拓跋破军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安抚道,“傻姣娘。太子年纪尚小,严加教导,必不会同先皇一样的。咱们鲜卑人入关时,亲族间多有杀戮,一直为汉人不齿。如今若我反了,岂不是更给那些汉人文士留下话柄以后大魏要一统,怕是更加难了。只是为夫保证,今后必会保你母子周全!”
姣娘听他这么说,知道自己夫君忠肝义胆,话及至此,她也只好将信将疑地同意。夫妻二人多年别离,诉不尽的衷肠,只在这小小的乌棚顶马车内耳鬓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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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平城郊外。
娇娘从冰冷的河水里爬上来时,人已经冻得快失去知觉了。
她该觉得幸运,还未到冬至,河面还没有完全冻实。否则掉进冰窟窿里,就再难有爬上来的可能性了。
娇娘环顾四周,护卫她的亲兵已经死光了。尸体横七竖八地摊在不远处的路边。
若不是那群贼人见她的马车翻于河中,恐怕是不会停止追杀的。
娇娘的父亲也是武将出身,因此她从小便会些拳脚,身体也比普通女子结实。
只是身体再好,从冰水里爬出来,没人帮她,她早晚是要冻死在路边的。她强撑着一口气,顾不得许多,一半爬一半蹭地来到一名死了的亲卫身边。
她伸出冻得颤抖不停的手,打算去扒那亲卫的衣服。必须要换上干的衣服,不然不用贼人出手,她一定会被冻死的。
可她手指才刚碰上亲卫的领子,就感到后背一股暖流行遍全身,如同有人在她身体里塞了个火炉子,很快便不再感到冷了。
随后原本湿了的衣服上一阵水汽升腾,慢慢地也变干了。
“仙人!”娇娘回过头去,虽然只看到一位蓬头乱发,双脚皆着左履的老人,她却认定这是位仙人。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娇娘诚心实意地连连磕头。
“我救得了你一次,就不得百次。”老人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叹了口气道,“他们想杀的不是你。”
娇娘的瞳仁一缩,明明已经不再冷了的身体却剧烈颤抖起来。
是的。今天的马车中,原本还应该有她和将军刚满周岁的儿子。只是钟儿晨起便吐了,怕路上颠簸,才没带他同行。
“是匹娄!一定是他,”娇娘咬牙切齿道,“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你做不到,”老人被乱发遮挡了的双目中露出一丝怜悯,“至少你现在做不到。”
老人又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小卷竹简,递给娇娘,“这是一种易容的秘术,能助你脱困。你若想保住你的儿子,那原本的你,今日需要死在这河中。”
老人说完便要走,娇娘急了,扑上前去想抓住老人,却只扑了个空。
她忙问,“妾身日后要去何处寻仙人今日之事,妾身定会好好报答仙人!”
老人明明走得很慢,却在不过几息间就走没了影儿,只有声音远远传来,“无需报答。你与我那徒儿有缘,他日你定会报答在她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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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将军府里便传言拓跋大将军从仇池国带回了一个美娘子。据说那女子美艳无双,倾国倾城。拓跋将军为了她,甚至放弃了仇池国。
而曾经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嘉和夫人,为了能与先帝厮守,服毒自尽了。
公元四百二十三年,太子拓跋焘继位,为第三任北魏皇。改元始光,封武官拓跋破军为正一品威武大将军,委以摄政之权。又拜文官崔浩为正一品司徒。
北魏朝中看似文臣武将,人才济济。可明眼人都知道,新魏皇如今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一切都只能听从拓跋破
五十、伏笔
北魏新皇继位的消息传到宋朝皇宫中时,刘义符正宿醉未醒,刘宋的司空徐献之与中书令傅亮双双入宫求见,却都吃了一个闭门羹。
出了宫,徐献之一怒之下,将上奏的奏疏狠狠摔在地上!心中暗斥,‘这个扶不起的阿斗!’
一边的傅亮知道司空大人心中所想,默默将奏疏拾起,收入袖中,又四下望了望,见无人在侧,才低声试探道,“大人,荆州那边可有消息了”
徐献之闻言,极轻地点了下头,抬手捋了捋半白的胡子,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临上车前顿了顿,才让人挑了帘子坐进去。
傅亮见状,心领神会,也不多言,先上了自己的马车,又低声吩咐道,“绕着城里兜几圈,确定没人跟着再去司空府。”
驾车的显然是傅亮的亲信,点头后,干脆利落地驾着马车往城区里走。七扭八拐的巷子里兜了大半天,一会停一会走,看准了没人尾随,才一鞭子快马到了司空府的侧门。
司空府的侧门立着个干净的白面小童,似是早早等在那的。见了傅亮的马车,立刻迎出来,引着傅亮向书房而去。
进到书房内,徐献之已然等在那里了,他嘱咐人在外守着,便关了门与傅亮密谈起来。
傅亮依旧怕隔墙有耳,于是讲话也极其隐晦,即便如此,他似乎依旧掩饰不住内心的躁动,腊月里鼻尖竟冒着汗,“大人,可是要成事了”
徐献之眯起眼睛,望向他,捋着胡子答,“只欠东风。”
傅亮闻言大喜,却立刻又收回得色。从袖子里将方才徐献之丢掉的折子取出,奉上前又道,“这仇池未必是坏事。”
徐献之似乎也深以为是,颔首道,“只是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在这档口,哪件事都不能大意。你去差人,给檀将军捎个信,记住,要写成家书。这本也算是檀家的私事。”
傅亮颔首,“是,下官明白。”
徐羡之此时似乎消了火气,和傅亮一同在案桌旁落座,看傅亮为两人都斟了一杯茶,才问道,“汝阳的战事如何了”
傅亮有些惋惜道,“可惜了檀将军的妙计。原本是能将周几的人马统统拿下的,可惜魏贼负隅顽抗,拓跋破军又令原本驻扎在许昌和汝阳附近的魏军先他的人马去救援……”
徐羡之不以为意道,“许昌和汝阳的人马泰半都被周几带着去攻打项城了,剩下零星的一些守军,有何可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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