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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的燃情岁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肖邦乱弹琴

    这回张建军没敢还手,他知道这傻子的厉害了,那是打你绝对没商量。而且,傻子不分轻重啊。那大铁锤打在身上,骨头都能给你打折了。

    姜姨就追着张建军问:“你给我说,今下午你到我家干啥去了”

    张建军期期艾艾,姚远就把拳头举起来了。

    张建军只好说:“我就是想找你们家抗抗说说话。”

    这话一出口,人群里就“轰”的一声响。

    那个年代还是蛮封建的。趁着人家家里大人不在,去家里找人家闺女,这就是明显的耍流氓行为!

    姜姨就又问:“




9.傻哥不傻
    第二天,姚远按照姜姨的嘱咐,村头的大喇叭播广播体操的时候,就起来,洗了把脸,刷了牙,到姜姨这边来。

    姜姨已经起来,下了一锅面条,也给姚远盛了一碗。

    姚远吃面条,得用平日里用来盛菜的大海碗,要不然不够吃。

    姜美美已经起来,吃了饭准备去上学。姜抗抗则依旧赖在炕上不肯起,还迷迷糊糊的嘱咐她妈,给她留一碗面条,她起来的时候好吃。

    姜姨就嘟囔她:“等你起来,面条都变糊糊了!想吃就现在起来,要不就等中午啃窝头!”

    嘴上说着,还是给她留了在锅里。自己却不吃面条,用开水泡了窝头,就着咸菜吃。

    姚远几乎已经忘记面条是什么味儿了,闻着那个香啊。他还是没吃面条,去厨房拿一个空碗,把自己的面条到一半进那空碗里,推倒姜姨面前,又把姜姨吃的泡窝头,从她手里夺过来自己吃。

    姜姨愣愣地看着姚远,忽然就眼里有了泪说:“我们大傻懂事了呀。姜姨这俩闺女,吃饭的时候啊,就没一个管妈的,都白养啦!”

    就又把那碗面条推给姚远说:“大傻啊,姜姨知道你心好。可是,今天是你入厂的大喜日子,这面条还是得你吃。”

    姚远就摇摇头,抱着那碗泡窝头不撒手说:“我吃窝头,吃了,再吃面,碗里还有。”

    姜姨含着泪“哎,哎”答应着,把那碗面条吃了。

    吃了饭,姜姨带着姚远出门,还是将院子门锁了。想想不放心,又开了院门,把屋门也上了锁,这才出来,再锁院门。

    姚远愣愣地看着姜姨,心说你锁屋门也不管用啊姜抗抗要是想出去,她可以跳窗子啊她身上有家里的钥匙,从窗子里跳出来,不一样能开门出去吗

    但接着就明白了。姜姨锁屋门,不是怕姜抗抗出去,而是防备张建军这种小人。

    经过昨天晚上那一折腾,张建军当然是不敢来了。可抗抗长的好看,谁知道除了张建军,还有谁惦记她还是把屋门锁了保险一些。

    那个外面的院墙,当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连姜抗抗都能跳出来,任何一个大小伙子想跳进去,那不是易如反掌啊

    姜姨领着姚远出村,过了公路,又过了河上的那个水泥桥,前面不远,就是矿机的大门了。

    两个高大的水泥方柱子相隔了十几米远,中间是用角铁和圆钢焊了一个拱形的门梁,担在两个水泥柱子中间。门梁上又用圆铁片镶了五个黑字:矿山机器厂。下面则是两扇同样是角铁和圆钢焊接的大铁门。

    正是上班时间,工人们正三三两两,络绎不绝地从北面的宿舍区,穿过水泥桥过来,大多是步行,也有些骑了自行车的。

    那时候的自行车,多是二八的大金鹿,或者国防牌的。后轮刹车要用脚往后压脚踏板,前轮则是简单地设计了一块橡胶皮,通过右手的刹车把手,压在前轱辘上。像以后出现的,链条可以向后倒的飞鸽牌那样的自行车,都是很少见到的。

    就是这样的自行车,在那时候也属于奢饰品。工人大多都一月挣二三十块钱,一辆自行车要一百五十块,还要有工业卷,一般人家是买不起的。

    进了厂门不远,就是一个红砖垒的,三层的大楼,这也是厂里唯一的一座大楼。

    大楼的样式,有点哥特建筑的风格,尖顶红瓦,中间还建了一个高高的阁楼。阁楼顶上是一根长长的避雷针,此刻却做了旗杆用,飘了一面红旗,没有五角星。倒是大门口的上面,有一个水泥做的门脸,门脸上有个大大的五角星,两边还画了中间长两边短的三条横杠,代表着五角星发出的光芒。

    姚远分到这里来的时候,这个办公楼和铁大门早就没有了,代之的是更高大宏伟的楼房,大门也变成现代化的自动门了。

    但在姚远看来,这看着像哥特建筑,其实是苏式建筑的楼房,和粗燥古朴的铁大门,反而更加漂亮和具有艺术性。

    跟着姜姨到了一楼的劳资科,领导们都不在,开会去了。姜姨只好和姚远在门外的连椅上等着。

    等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领导们回来,却又要开科内会议,组织政治学习,没空搭理他们。

    一直到上午十点半,这才有科员开始办公。

    来办事的可不止他们,等轮到他们,已经十一点了。

    一个科员拿出一张表格,让先填表。

    看姜姨要在姓名那一栏上写姚大厦,姚远就拉住姜姨说:“姜姨,我,不叫,这个,名字,太难听。我叫,姚远。”

    姜姨愣神一下说:“姚远,这个名字倒很好听。可是,你的户口本上是姚大厦啊,就是不知道改名字人家愿意不愿意”

    姜姨就又去问办事的科员,回来跟姚远说:“人家说改名得先去户籍科。我寻思着,到那里改了名字回来,这里恐怕就下班了。这帮人天天正事儿不干光开会,开完会还得喝茶聊天够了才干正事儿。咱上午办不完,下午再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找着人呢!你又打了张建军。张顺才那个老东西,看着人五人六的,骨子里可坏呢!这事儿咱不赶紧办完了,谁知道他又能想出啥坏主意来夜长梦多啊!”

    就劝着姚远说:“大傻啊,这名字就是个记号,关键还得看咱咋做人。你做的好,就是叫傻子,你不傻谁敢说你傻你做不好,叫啥不也没有用不是”

    姚远想想,姜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再说,他打了张建军,这小子将来肯定要设法报复自己。披着个傻子的外衣,倒更好对付他。

    想到这里,就答应了姜姨不改名字。从此



10.唠叨
    吃过了饭,姚远回自己那边睡觉。

    姜姨嘱咐他,等着村南头那个大喇叭再响起来的时候,和他一起去二村的爱委会报到。

    姚远躺在自己屋里的炕上,却无论如何睡不着。

    他就不明白了,九十年代的姚远,跑到姚大厦七零年的身体里来,脑子是姚远的,一点没变傻。身体虽然是姚大厦的,可姚远身体里的技能一点没丢,比如打架,再比如推独轮车。可为啥这个不会说话还是姚大厦的呢

    这个问题,估计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了。

    既然想不明白,就干脆别钻那个牛角尖了。先天不行,后天可以锻炼嘛。他今天说话,就比刚过来的时候好一些了。

    他忽然想起来,前天翻姚大厦他爹那个书橱的时候,有一本泛黄的薄本子,是唐宋诗词选,上面都是繁体字的那种,在最里面那个橱子上面的角落里,没被抄家的人拿走。

    他可以通过朗读那些诗词,来锻炼自己的说话能力。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地锻炼下去,说不定有一天,就能和正常人一样说话了。

    想到这里,他从炕上爬起来,又开了西边那套房子的门,去里屋书橱上找到那本诗词选,拿回这边来。

    九月中旬的天气,外面已经不是很热,他就关了窗子和门,在炕上拿着那本诗词选,找出一首唐诗来,偷偷轻声朗读……

    结果是越读越不利索,恨的他把那个泛黄的本子给扔到脚底下去了。

    过一会儿,他又坐起来,重新拿过那个本子念,念一会儿,还是念不成句,又生气把本子扔了。

    如此反复几次,大喇叭就响了。他把那本子塞到坑上的凉席下面,出门去找姜姨。

    爱委会所在的那个办公大院,在二村北面的山脚下,也是平房,和镇政府的办公大院差不多,只是院子里没有水泥地,是黄土压平了的。

    爱委会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姓于,和姜姨是认识的。一个大办公室分了里外屋,外屋有七八个男女在一起办公,里屋小一些,就于主任一个人。

    于主任对姚大厦很客气,说和他妈也很熟悉,又在他妈这件事上感叹一阵,这才开始交代工作。

    矿机有六个自然村,每个自然村爱委会都配了两个卫生员,也就是姚远将来要做的这个工作岗位。主要任务就是打扫村里的街道,保持卫生清洁。

    另外,卫生员还要打扫村里的公厕,撒生石灰,抑制苍蝇虫卵数量,消除病菌。每年根据情况,不定期举办卫生运动,到街上和各家各户去检查卫生,喷洒消毒液。

    爱委会下面设了一个清洁队,也就是姚远即将去报到和工作的具体单位。

    清洁队也在这个院子里,有一间专门的房子用来开会和休息,还有一个放清洁工具的仓库。清洁队由各村的卫生员和正副队长、卫生监督员组成,一共十五个人。

    姚远一会儿去卫生队报到之后,从明天开始,就得每天早上按时到清洁队来上班。

    早上半个小时的政治学习时间,然后就去库房拿属于自己的工具,回各自负责的村子扫街。中午就不用过来了,到下午下班之前,回来把工具交上。

    如此周而复始。

    姜姨就跟于主任商量说:“大傻脑子不好使,哪懂什么政治啊要不就不过来了,直接在村里上班,不行啊”

    于主任就露出为难的表情来说:“不政治学习,这个我可不敢做主。现在,谁敢不参加学习呀”

    姜姨是怕姚大厦脑子不好使,自己走不到这里来。她也得去上班,总不能天天陪着他来这里上班吧

    于主任就又交代说:“大傻这也算是顶了他妈的班了。他妈没找着尸体,厂里革委会指示,先按失踪处理。这样,厂里就把他妈那份供应和工资给停了。”

    姜姨就问:“那以后他妈的供应票和粮食配给也没了”

    于主任说:“从这个月,就啥都没了。不过呢,大傻的工资可以从这个月一号算,按学徒工,每月十八,一年以后二十,第三年二十二,三年以后出徒转正,按一级工发,二十七块五。粮食供应改成三十斤。咱们这属于轻工种,按理说得按二十七斤的标准。这是张代表特意交代的,说大傻能吃,多给三斤,按厂里一般工种算。”

    从办公室出来,往清洁队去,姜姨就一路嘟囔:“幸亏咱把这月的粮食都买出来了,要不然你这一入厂,就只能买你一个人的粮食了。赚一个月算一个月!可这以后咋办三十斤,还是不够你吃的呀”

    一路嘟囔着,就到了清洁队。

    这时候,清洁队里各村扫街的清洁工还都没回来,就正副队长两个人在,面对面坐在办公桌跟前闲聊。两个人已经得了于主任的通知,知道姚大傻要来顶他妈的班。

    正队长张庆忠是个四十好几的老工人,原先在冲压车间干冲压工,出了工伤事故以后,再无法正常工作,就被分配到这里来了。

     



11.背语录
    其实,姜姨嘟囔的时候,姚远想着自己的心事,基本没听她说什么。

    有工作了,一月三十斤粮食,十八块钱工资,可还是不够吃啊。

    按姚大厦这个饭量,一月至少也得四十斤粮食才勉强够吃。姜姨家里也不富裕,将来还是个麻烦。

    关于粮食,姚远是听姚叔说过的。那时候,姜姨带着姚大厦,早上早早从家里出发,到北面的深山里去买高价粮,半夜才能回来。

    深山里管的松,有农户偷偷在里面种了自留地,产了粮食卖给山外来买粮食的职工。

    那时候,好多厂里的职工,家里孩子多,粮食也是不够吃,就偷偷到山里买高价粮。

    可是,那时候农村是不允许个人拥有土地的,抓住了就要没收。而且,私自卖粮食叫投机倒把,是违法行为,被抓住是要坐牢的。

    姜姨带着姚大厦去买粮,多数时候是买不到。有一次总算买到了,回来的路上碰到民兵巡逻,粮食还给没收了,把人给放了就算万幸。

    所以,多数时候,姜姨手里是没有粮食,大家吃不饱的。这就怪不得姚远看到的姚大厦,是瘦瘦高高,还有些驼背的,就是那时候给饿的。

    而这时候的姚大厦,还是很壮实,很有力气,没有长期挨饿的迹象。

    姚大厦他爸是厂长,师级干部,没被抓以前,家里肯定不缺粮食。被抓两年里,姚大厦他妈还在,估计也还有些积蓄。直到他妈也不在了,他才开始挨饿。

    而就在这个时候,姚远穿回来了。

    按照以往姜姨买高价粮的方式,想吃饱了不挨饿,恐怕是不现实的。姚远得另想办法了。

    可在这个贫穷光荣的时代,全国都是一盘棋,又有什么办法好想呢

    回到自己住的这边,姚远站在院子里,愣怔了许久。

    这院子空旷的很,不像姜姨那边,又是鸡窝又是煤棚的。而且,这是两套房子的院子,比姜姨那边大出一倍。

    如果,把两间厨房都拆了,空地的面积会更大。

    姚远用脚步大致测算了一下空地的面积,差不多应该有一分地的面积。

    一分地,如果种的好,一年可以收几十斤小麦,一百多斤玉米,加起来就是近二百斤粮食。

    二百斤粮食,去掉折耗,每月就等于是多了十五斤粮食,加上他的三十斤定量,一月他就可以有四十五斤粮食,差不多够了!

    而且,种的小麦还可以做白面,抗抗和美美这俩丫头,也有白面吃了,划算!

    可是,这是职工宿舍啊,拆了厨房种粮食,厂里能答应吗会不会有人干预

    接着他就想,都特么要饿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啥而且,姜姨说的对,他是傻子,打死人都可以不偿命。我种粮食,谁敢来管我就打他!

    想到这里,他下定了决心。跟着姜姨跑一天也累了,回到家里炕上躺下,从炕席下面把那本诗词选翻出来,锻炼一会说话,不知不觉就呼呼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的时候,村头那个大喇叭开始播放广播体操音乐口令。

    姚远赶忙从炕上爬起来,到外屋洗漱。刚刚洗漱完了,姜姨已经在那边隔着隔墙喊上了:“大傻,过来吃饭!”

    吃了早饭,还不到七点,姜姨就催着他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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