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的燃情岁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肖邦乱弹琴
姚远回骂:“你,才……才,傻子!”
看着张建军打扫干净了,姚远才放他走了。
邵玲远远看着,张建军走了,这才走过来说:“咱们推车下班
14.我要吃饭
九月底的时候,插队的通知书就来了。
姜抗抗被分到了离家六十里地以外的一个山区农村里。和她一起去的,还有两个男生,一个女生,一共是四个人。
而刘夏那几个填了志愿要去建设兵团的,也大都如了意。
刘夏倒是没去,她家里听说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也急了眼,去市里托了亲戚,以身体有疾病的理由留了下来,在家待业。
还有几个没去的,就都是干部家庭的孩子,也包括张建军的弟弟张建国。
当然了,没去的,自然是各自有各自的理由。
虽然早就知道抗抗要离开,姜姨看到通知书,还是流泪了。孩子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娘啊!
姜抗抗倒是挺兴奋,终于不用呆在家里吃闲饭了。虽然没去成建设兵团,刘夏不也没去成吗在家里待业,还不如我呢!
而姚远给她的评价,仍旧是那句话:“傻……傻!”
不过,姚远在说话上,经过不断朗读那本诗词选,已经有了很大进步,可以干净利索地说出来那个字:“傻!”
为这个,不免又挨姜抗抗不少的小粉拳。
办好一切手续,也就是户口和粮食、人事关系,十月中旬,所有插队的知识青年,要到市里的工人文化宫集合,市里开欢送大会。
市领导,还有农村里接受他们的公社、大队,都派了代表过来,一起参加大会。
矿机派了一辆解放大卡车,把知识青年们送到市里的会场去。
出发那天早上,姚远陪着姜姨和姜美美,一起把姜抗抗送到矿机厂门口那里,大卡车就在那里等着。
姜抗抗穿了她爸没穿过的那身新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在三个人的簇拥下,步行去河南边的厂门口。姚远在后面,替姜抗抗背着打成行军背包的被褥和脸盆一类生活用品。
姜姨的眼睛都哭红了,一路嘱咐着姜抗抗,最后就把抗抗给说烦了,大声嚷着说:“妈!你别唠叨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姚远心里也泛酸,不由就想起自己去远方的城市上大学的时候,自己父母送自己到车站的情景。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解放卡车走远了,姜姨还站在那里,舍不得回去。
姚远就说:“姜姨,要不,咱们去,市里,看,开,欢送会去”
姜姨就摇摇头。去市里,车票就要两毛钱,三个人就是六毛,她舍不得。
家里只留下了生活费,所有多余的钱,姜姨都给姜抗抗带走了,她是唯恐闺女去了农村受苦啊!
送了抗抗回来,姜姨难过了好多天,一直无精打采的,幸亏身边还有个美美,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缓过来。
这个姜抗抗也是,到了目的地,也不给家里写信,直到姜姨去打听别人写了信回来的,才知道她在那里挺好。
而在这些天里,姚远却干了不少事情。
刘二赶还真给他找了需要砖瓦的人来,趁着早上大家都去上班,村里没几个人,来一辆拖拉机。
农村人干活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厨房给拆了,砖瓦木料拉了两趟,在大家中午下班之前,院子里就空空荡荡的了。
同时,农具,麦种、玉米种、谷子种,都给他备齐了,还答应他,明年种子没了,还可以去要,还是白给。
肥料,刘二赶说了,随便他去拿筐挑,用多少挑多少,就是不要上多了,把庄稼给烧坏。
刘二赶是种地的老手,怎么翻地,怎么施底肥,都手把手地教他。
等姜姨发现了姚远院子里的厨房没了,姚远都把小麦种子给播上了。
姜姨就有些担心,想半天问他:“厨房可是公家的,你这么不声不响地拆了,房产科知道了,能答应吗”
姚远就愣儿吧唧地说:“我要吃饱,不种地,吃不饱!”他的说话能力,在眼见着好转。
姜姨就又想想,点着头说:“等那些人来找你的麻烦,你就这么对付他们!你是傻子,不怕和他们耍横。”
姚远就分辩说:“姜姨,我不傻!”
姜姨说:“知道,知道。可是,该当傻子的时候,就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你不傻。”
姚远就嘿嘿地笑了。
果然不出姜姨所料。等地里的麦苗出头的时候,张建军首先就发现了这个事情,接着就去房产科报告去了。
房产科来了几个人,要铲了姚远的地,还要上报革委会,对姚远进行处理。
姚远把撅头往门口一戳,来个不讲理:“我要吃饭!”
我在姜姨家里吃,厨房不做饭,没用,不拆了留着干啥谁敢动我的地,我就用撅头打烂他的脑袋!
房产科拿姚远没办法,张建军又撺掇着保卫科的人过来。
保卫科也就披着一身虎皮,真碰上姚远这样的愣头青,也是没啥好招。
他是傻子啊,你动他的地,他真敢拿撅头打你脑袋。真让他打出个好歹来,你找谁说理去呀
最后,还是革委会副主任张顺才一句话,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张顺才说:“他就是个傻子。你见正常人有在自家院子里种地的吗一个傻子,你们跟他一般见识干什么”
张建军满指望着利用这个事儿狠整一下姚远,出出自己在心里憋了好久的恶气,没成想让他爹一句话就给搅黄了。
他不理解呀,回家埋怨他爹。
张顺才骂他说:“你知道个屁!”
张建军看他爹的样子,就知道老家伙留着后手。可到底是啥
15.黄鼠狼给鸡拜年
姚远蹲在自家屋门口,看着张顺才进来,心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家伙过来,干什么呢
“小……心,别……踩,踩我的,苗!”他故意装着说话不利索,冲着张顺才喊。
张顺才就哈哈一笑说:“放心,叔小时候也种过地,知道咋走这地垄。”
说着话,沿着中间的地垄过来,果真一点也没有走偏,踩到地里的麦苗上。
走到姚远跟前,张顺才看着院子里的地说:“大傻,你还真有两下子,这地种的着实不错!”
姚远说:“是,拉……粪的,老头,他……他教,教的。”却并不起身让张顺才进屋。
张顺才有些尴尬,还是自己说:“大傻啊,进屋,叔跟你说个事儿!”
姚远就站起来进屋,坐在外屋的小木椅子上,那是姚大厦小时候坐着的椅子,很矮的那种。
张顺才满屋里瞅瞅,就自己去里屋,拉了把椅子出来,坐在姚远跟前,这才说:“大傻啊,按说呢,你这在院子里种地,是违反厂纪厂规的,绝对不允许的。要不是叔在会上极力维护你,和领导们讲明白,你的确是粮食不够吃,确实有困难,这地你绝对种不成,你信不信”
姚远坐在那里,闷声不想,等着张顺才往下说,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果然张顺才就说下去:“叔帮了你,你也得记着叔的好,帮帮叔,这叫互相帮助,你说是不是”
姚远就问一句:“我,咋……帮你”
张顺才就说:“你看啊,叔是俩儿子,都老大不小的了。特别是你建军哥,二十五了,到了娶媳妇结婚的年龄了。可是叔家里就那么两间房,实在是没地方让他娶媳妇呀。叔呢,就想跟你商量,你看你这边两套房子,你一个人也住不了。你能不能让你建军哥结婚的时候,暂时住一套你放心,只要你建军哥找着房子了,立马就会搬出去。”
姚远就明白了,原来这老家伙是憋这么个主意。
他立刻就回绝说:“不……行。我还,种……地呢!”
张顺才脸上就不好看了,拉下脸来说:“大傻,我这可是先帮的你。你要是这么个态度,我只要一句话,公事公办,明天厂保卫科就过来,把你的地给你平了,你信不信
你不要以为凭着你力气大,敢打人,厂里就怕你,那是我给你压着呢!厂里真跟你较真,光保卫科就一百多号人,你一个人再厉害,你能打得过百十号人
不只是这样,你这样公开违反厂里的纪律,厂里就是开除你,也是合情合理!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可是学徒,开除你,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姚远想想,这老家伙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是二把手啊,而且是主管事务的二把手,一把手是个老干部,早就有职无权靠边站了。
看来,他把院子变成麦子地,厂里不和他计较,也并不是完全因为他在人们眼里是傻子,而是这老家伙惦记着他多出来的这套房子呢。
那他为什么不公开收回这套多出来的房子呢
姚远很快就想明白了,公开收回去就得公开分配,那就没有张建军什么事儿了。
想到这里,他就说:“可,我,种地了,不能,种了,再……铲了。”
张顺才说:“就铲一半,给你留一半。”
姚远就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说:“谁……敢铲,我,打死他!”
张顺才就笑了说:“给你留一半就算对你客气了,你别不知足!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就叫人来,全给你铲了!而且,你拆了公家盖的厨房,得罚你的款,把公家的损失补上!”
姚远已经想明白了他的阴谋诡计,心说你敢明着闹,这房子你儿子也得不到,大不了鱼死网破,咱看谁怕谁!
他就鼓着腮帮子说:“我……要,吃饭!谁动……就……打死,谁!”
张顺才这个气,这傻小子怎么就一条道跑到黑呢准是抗抗她妈那个臭婆娘给他出的主意!
这臭婆娘,男人死了两年了,还不消停,宁肯自己憋着,也不要他的好处,让他占便宜。这会儿又挑拨着这个傻子种地,还真特么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可这事儿真要闹僵了,公事公办,他儿子想占这套房子结婚,就不太容易办了。
群众的眼睛雪亮啊。这年头,干部算个屁真要让群众抓着你搞特殊,惹起众怒来,他这个副主任还真不一定能挡的住。
想到这里,他又换了笑容,对姚远说:“大傻啊,你看这么着行不行这一季麦子呢,你已经种上了,咱就先不铲,等着它明年熟了,收割了。你再种地,就只种西边那个院子。这边呢,就空出来,给你建军哥住,这样总成吧”
姚远想想,这事儿撕破脸,他这一季还真就白种了。没准儿把这老家伙惹急了,他工作也保不住。
他就点点头,接着就说:“我……住,东边,不让,让……西边。”
张顺才见姚远答应下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就笑着解释说:“你看,你一个人,住哪边不是住这东边呢,和叔家里挨着,围墙一打开,我们就还是一家。你建军哥将来就是结了婚,也方便照顾叔和你婶儿不是”
姚远想,反正还得等到明年麦子熟了,说不定我这段时间就能想到对付他的主意了呢,倒不如先答应了再说。
想到这里就说:“说……好的,等……麦子,熟。”
张顺才说:“叔是堂堂国家干部,还能说话不算话你放心,就等明年麦子熟了,收割了以后。”
姚远就答应了。
张顺才达到了目的,晃晃悠悠地走了。
姚远去姜姨那
16.疯虎下山
人有享不了的福,却没有遭不了的罪。
姚远干到十一月底的时候,就适应了。
礼拜天干一天下来,再不感觉到腰酸背疼,膀子和腿也不疼了。
在干活的过程中,他也学会了如何使用巧劲,更学会了如何偷懒。
现在,他说话已经不再顿挫的那么厉害。不过,有时候,他还是故意那样说话,愿意让别人把他当做傻子。
当傻子好处多啊,别人不会和他计较。
清洁队他可以早上不去报到;就算干搬运,他偷懒了,别人看出来,也不觉得他是故意的,而是认为他的确是累了,需要歇一歇。
那时候的人,大多还是心地善良的,想别人的时候,不会故意往坏里想。
他的麦子也长势不错。
刘二赶过来挖厕所的时候,还专门到他家里看看,告诉他,麦子长的太好,不利于过冬,帮着他间苗。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姚远已经可以应付一切,不耽误扫街,不耽误礼拜天去火车站干搬运工,也不耽误他种地。
天空压满铅云,鹅毛大雪就纷纷洒洒地从铅云里飘下来,地上很快就白白地覆盖了厚厚一层。
姚远那个时代,是很少能够看到这么大的雪的。到处都是水泥马路,雪下来也会被迅速融化,无法形成这个年代这样,厚厚的积雪。
下雪的时候,姚远和邵玲是不用扫街的,只等到雪下完了,再出去扫雪。
如果雪下得太厚,雪不用扫。先用铁锨把大道中间,铲出一条小路,然后用扫帚把小路上的雪尽量打扫干净。
剩下的,小道两边的积雪,就等着自己慢慢消融了。
而这时候,各家各户也多会出来,把胡同走道里,以及自家门前的雪打扫了,让从胡同里出来的小道,和宽街上姚远打扫出来的小道,连接在一起。
最后,村里所有积雪中的小道,都会连接起来,在一片洁白之中,形成曲里拐弯,四通八达的交通地图。
矿机子弟中学设在四村,离着一村有三里多地。
下了雪,天也变短了,姜美美晚上放学回来,姜姨就不放心了,要出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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