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玖拾陆
战火在东异土地上燃起,也迫使东异人倾尽全力防守,正面防不住,就绕背奇袭。
数日间,没有人记得,自己听了多少回的战鼓号角,前一刻还在突进,下一瞬背后就受敌。
身边不停有人受伤,甚至牺牲,却没有谁后退一步。
既然踏上了这里,谁都不会有后退的路。
趁着战局刚刚结束,双方都在快速休整,蒋慕渊仰头灌了半囊水,去寻肃宁伯。
肃宁伯的面前摊着地图,正与几位副将商议。
蒋慕渊半身铠甲上都是血污,长枪也没有擦拭,甚至是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了。
大伙儿都见怪不怪,这里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便是肃宁伯,他这几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出逃
段保珊清楚,两方一旦开战,她就是用来威胁肃宁伯的俘虏。
她请缨到东异,当然不会贪生怕死,但她记得顾云锦等人与她说过的话,她要努力活下去。
若她活着被东异送到阵前,肃宁伯进退两难——不能为她一人舍大军进度,却也不能直接放弃她。
自刎是退无可退时的选择,段保珊还是想搏一把。
她们提前准备了点心、清水,王城说小也不小,所有人都急着应对肃宁伯的进攻,无法全力搜寻每一个角落,她是有机会的。
她们撬开了屋子里的一块地板,地下的高度勉强能蹲下一人,这是东异人建造屋子时用来防潮避虫的,此时此刻,成为了她们的躲避之处。
段保珊等人缩着身子藏了数天。
最危急的一次,她甚至听见了东异人在她们头上的地板上走过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丁点动静。
原本,段保珊她们是想在这儿一直躲到朝廷大军打过来之后,可局势突然就起了变化。
这一夜,她们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身手敏捷的小宫女掀开地板探出去看了,白着一张脸回来,愕然道:“不知道那群东异人搞什么鬼,王城烧起来了。郡主,咱们要快些离开,这儿是下风口,火势很快会蔓延过来。”
段保珊吃了一惊,却是半点不敢耽搁,从地板下爬了出来。
这几日一直无法直起身子,这忽然站起来了,还让她浑身酸胀得一个踉跄,可她顾不上这些,她只是死死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
那里很靠近王城中心,按说,不到破城之时,不会烧起来。
侍卫们要救火,此时是守备最松散的时候,她们一行人,急匆匆地往王城外跑。
大风裹着呛人的烟味袭来,叫本就惨兮兮的数天没有收拾过的众人越发狼狈。
随风而来的还有呼救声、救援声,时高时低。
王城城墙已在眼前,两个小宫女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段保珊察觉到了,扭头看着她们。
“郡主,王城不会好端端烧起来,您先走,我们去弄弄清楚。”一人道。
段保珊摇头,道:“太危险了,一旦被人发现……”
“总要有人去做的,”那小宫女笑了,“您能义无反顾,我们也能的。”
背着光,她们的眼睛却是那般的亮,段保珊在她们身上仿佛看到了当日的自己,阻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她只是匆忙地抱了抱她们,沉声道:“出京前,小公爷夫人反反复复告诉我,断断不会放弃我,定会来接我,果然,朝廷大军来了,同样的话,我现在也告诉你们,一定要回来,我不会放弃你们,就在城郭渡口,我等你们。”
话音落了,各走一方,谁也不能停下来。
出入王城的大门上依旧守着人,虽然人数比平日少,也不是她们能贸然突破的。
好在周五爷使人递进来的地图十分详备,嬷嬷们早挑好了一处角落,几人叠罗汉,把不会翻墙的段保珊架上了宫墙。
段保珊落地时没有站稳,只能滚身卸力,不想地上有几块尖锐石头,划开了袖口,左胳膊血淋淋的。
她倒吸了一口气,顾不上痛,跟着嬷嬷们往前跑。
渡口处,黑漆漆的,只有几颗星子悬在空中。
东异在前线被打得节节后退,连王城下的城镇都人心惶惶的,渔船停靠着,除了几艘里头透出了点点烛光,大部分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嬷嬷指了指一艘四周都没有光的渔船,示意段保珊躲到船上去。
段保珊爬上了船,前后看了看,心中只余怪异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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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旺火
“如何同归于尽”段保珊追问。
两个宫女摇头,时间紧迫又状况危及,又不能潜伏到近前,靠对方混乱对话中露出来的一些言语,这已经是她们能掌握到的全部了。
想到渡口空无战船,段保珊心中不安越发浓郁。
她紧紧咬牙,转身问行船的男子:“东异人是不是想偷袭镇海关”
男子手下活儿不停,看了段宝珊一眼,点了点头:“若之前收到的消息无误,他们的确想冲击镇海关。”
闻言,段宝珊的心纠了起来,下一瞬又放下。
之前已经收到消息了,也就是说,军中是能有所准备的。
镇海关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这已经是个好消息了。
她探着头又问:“哪位大将镇守镇海关兵力可还充裕”
这一回,男子顿住了手,沉默片刻,答道:“成国公。”
段宝珊的脑袋嗡了一声。
刚刚才落下的心,又全提了起来,她瞪大双眼,嘴唇嗫嗫,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从何说。
唇角全是咸味。
这数日间,她紧张得顾不上怕,哪怕翻出王城,划伤了手臂,连鞋子都脱了底,她都没掉泪。
可就是这么一个答案,把她所以被压抑的情绪都掀了起来。
依然不是怕,而是心痛。
作为女儿,她最知老父身体,已经卸甲那么多年的父亲握着长刀复起,为的不还是她吗
她这个年纪,身子骨比不得幼童柔软,跟着嬷嬷们学花拳绣腿都痛苦极了。
父亲那身满是旧伤的老骨头,从头再来,练实打实的战场厮杀,比她难上成百数千倍。
就算是为了父亲,她都要活下来,活着踏上镇海关。
至于东异人冲击关口,段宝珊对成国公有信心,他一定防得住。
波浪拍打在船舷上,渔船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男子教了一个粗壮嬷嬷掌舵,自己一直根据风向调整风帆。
岸上的大火离他们越来越远,而天色愈发亮了,男子被斗篷和夜色遮挡的五官也越发清晰起来。
在边上打瞌睡的嬷嬷盯着他看,只觉得这人有那么点面善,偏偏左思右想又回忆不出来。
那男子也留意到了嬷嬷的注视,却没有躲避,大方让嬷嬷看。
嬷嬷在心里加加减减的,去掉下巴上那疤痕,把人看小些,或是看老些……
记忆深处似乎是有那么一张脸。
她一拍大腿:“这位兄弟是不是姓周过世的永定侯是……”
入宫多年,她年轻时曾见过最后一位永定侯,她眼力好,才会隔了几十年还记得些许。
眼前的年轻人,五官、尤其是眼睛,略有些年迈的永定侯的影子。
而对方夜里寻来时,也讲过叶城话。
嬷嬷只听得懂几个词,但口音是能分辨的。
男子冲她笑笑,没有回答。
嬷嬷见状,嘴上没有再追问,心里已经认定了。
自从永定侯过世,周家远离官场,这几年也没有听过子弟出仕,对方出现在东异却不明示身份,其中怕是有些说法的。
既如此,她也无需追着问。
掌帆的确是周五爷。
大军出征,他亦出海,只是没有跟在将士们登陆进攻,而是换了一艘舢板前至王城下。
虽然替段宝珊做了些安排,但事情随时会变,距离近些,也好随机应变。
同时,他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战前的那些主和派在开战后自然也奋力应战了,若战况对东异人有利,一切好说,可东异被打得还手乏力,这群人的心里岂会没有怨气
他们不会向朝廷让步,却会质疑、怨恨一心主战的东异王和王子。
周五爷想做的就是让这些怨恨之火烧得更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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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章 都过去了
海面泛着金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层已经完全散开了,阳光驱散了浓重的雾气,只余下水面粼粼。
战事已近尾声,海风夹着浓郁的血腥气。
成国公拄着长刀,喘着粗气看倒在脚边的尸体。
他使出力气踹了两脚,骂道:“这鬼孙子!老子还砍不死你!”
说完,他浑身脱力地坐倒在地上。
疲惫。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亲历战场厮杀了。
身体大不如前,即便意识出色,身体也支撑不住。
按说,他应该站在城墙上运筹帷幄,指挥战场,可看到东异战船劈浪而来,他胸口一腔热血难以平息。
杀红眼的时候,自是顾不上那些,等战局已定,那口气泄了,他才发现,连站立都很是困难。
成国公甚至累得不知道自己背上的伤势,血流不止,但他毫无感觉。
副将过来,见他瘫坐在地上,想要搀扶他起来。
成国公动动指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努了努嘴。
副将见状,当他只是累得慌,先去搬运边上的遗体。
那是东异王子,年纪很轻,先前那股子戾气已经散了,只余灰白死气。
他被成国公一刀砍在胸口,当场毙命。
王子一死,余下的兵士也没有逃脱,他们本就打了同归于尽的主意。
镇海关的防御非常艰辛,幸好,还是防住了。
战场在太阳落山前被清扫干净,大伙儿这才注意到了成国公。
他还坐在那儿,一动也没有动。
副将赶紧跑过去,他看到了成国公背后的伤势,心中大骇。
“国公爷……”
成国公没有回答,只阖着的眼皮子微微颤了颤。
副将略松了一口气,还有反应就好,刚才,他都怕……
他招呼了军医,先简单替成国公止血,而后送回帐中。
除了军医,尤知府把明州城的名医都请到了镇海关。
大帐中的光亮了一夜,数人通宵注意着成国公的状况。
而东异土地上的战事,亦势如破竹。
东异王被杀、王城沦为火海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战败已是定局,这让东异将士的士气一下子就散了。
虽然也有人为此不管不顾地要死战到底,但大部分兵士,还是乱了军心,节节后退。
肃宁伯带兵推进到王城脚下时,后头传信来,说是明安郡主已经从王城脱身,此时安全,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着烧得面目全非的王城,抹了一把满是血污的脸,笑了笑。
从狄人偷袭北地开始,天南海北的战事,眼看着就要结束了。
这几年,打得太艰难了。
不止是兵力耗损,战争给老百姓带来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后续的休养生息,不知道要几个春秋,才能把生机养回来。
三日后,肃宁伯留下驻军,其余兵士返回镇海关。
他已经收到了成国公伤重的消息,军中在竭尽全力救治。
这消息也传给了段保戚,他沉默了好一阵。
虽然受伤不是好事,但还能继续救,已经是万幸了。
他登陆后就去探望成国公。
段宝珊在帐中,见了段保戚,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他们兄妹亦是许久未见,一时之间,好多话涌上心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良久,段保戚才按住了妹妹的肩膀,一字一字道:“都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段宝珊紧紧抿着唇,而后梗声重复着段保戚的话。
战事过去了,她的磨砺也都过去了,而且,她的请缨是有成果的,无论是对段家还是对朝廷百姓,这几个月的坚持是有意义的,父亲会好起来,国公府的匾额能保住,会传承到兄长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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