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问题,因为之前辽国的粮食大部分是靠燕云十六州的汉人耕种,如今燕云十六州回到了大周手里,因此,短时间里辽国的粮食缺口是没法补上的。
好在他们在辽东辽西还有大片肥沃的土地,有个三两年应该可以完全开垦出来。
因此,周禄希望颜彦能再帮他一两年。
说话间两人进了家门,陆衿陆初见到陆呦,两人均扑到了他身上,陆呦仍是一手一个抱起了两个孩子,颜彦见此笑着摇摇头,随后命人去准备几个陆呦爱吃的菜,又命人去准备沐浴的热水。
趁着陆呦和孩子们嬉闹时,颜彦查看了一下青玉青云送来的东西,有颜彦要的草籽和几样种子,还有一箱贺兰石,这些贺兰石质地均匀细密,颜色紫中带绿或绿中带紫,看起来清雅莹润,可以做砚台也可以做印章,还可以雕刻成摆件,这不,陆呦知道颜彦喜欢这些东西,每样都带了些来,同时还带了两块原石。
颜彦正拿着一方刻着牡丹仕女图的砚台把玩时,陆呦从后面抱住了她,“喜欢吗”
“喜欢。”说完,颜彦放下了这枚砚台,又拿起了一枚印章。
陆呦把印章从她手里拿下了,“娘子,这些都是你的,有的时间看。”
“也对,走,先去沐浴吧。”颜彦忽略了陆呦眼里的渴望,推着他进了净房。
见净房里没有外人,颜彦才问周禄可有什么话托他带过来。
“还真有,他说,若有一天他实在顶不住了,希望你能看在两人的交情上去向皇上求个情,他愿意做大周的附属国,条件就是大周帮他把失去的土地夺回来。”陆呦一边说一边摸着妻子的脸。
他心里也有疑问,他也好奇这两人究竟有什么交情,为何周禄这么笃定颜彦会帮他。
“夫君,你信我吗”颜彦看出了丈夫眼底的挣扎。
“信。”陆呦毫不犹豫地点头。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可以完全不必设防的,那就是颜彦和他们的三个孩子。
“信就好,我绝非和周禄有什么私情或私交,我是真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你看历史上的这些帝王将相,哪个不是一肚子的野心,有几个是真把普通百姓的命放心上的可周禄不一样,他一登基便以守丧为由要求停战,接着又主动提出归还燕云十六州,这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好战有野心的皇帝,相比江山国土的完整,他更看重的是这些子民们的性命。”
“既这么说,他为何不直接提出要做大周的附属国,为何还要和女真拼一把”陆呦并不认可颜彦的观点。
“这不一样,和大周的这场战事是辽国挑起的,他们是入侵大周,可和女真不一样,那是保卫自己的国土,一个是侵略,一个是自卫,二者有本质的区别。”
陆呦略略思索了片刻,明白了颜彦的意思,也就想通了颜彦为何要帮周禄了,为此,他也放下了自己的心结,问起了他离开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
颜彦知道他想问的是陆端的亲事,便把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他,这种事情,他们做晚辈的是没法置喙的,只能接受,为此,颜彦又开导了他一番。
从净房出来,依颜彦的意思是想让陆呦回一趟陆家,可陆呦拒绝了,“我累了,明日上午我们一起去。”
“好吧。”颜彦知道他这一路确实辛苦,冰天雪地不说,人也特别小心谨慎,生怕出点什么意外,再加上方才南书房觐见,肯定也是精神高度紧张,生怕出错,因而这会放松下来,自然是精疲力尽了,哪有心思回什么陆家
于是,颜彦忙命人摆饭,饭后,夫妻两个又陪孩子们说了会话,颜彦便命人把陆衿三个带下去了,她陪着陆呦早早安歇了。
次日上午,两人睡到自然醒,饭后,颜彦陪陆呦去了一趟陆家,陆端果然把陆靖和陆含都找来了,正月里不能动针线,但刷墙、刷漆、打造家具、布置新房什么的还是可以做的,因此,陆家进了不少外人在忙碌。
这种情形下,颜彦和陆呦没法长待,和陆老太太说了会话,陆端又把陆呦叫去书房问了些话,两人便从陆家回来了。
进门后,青釉才告诉颜彦一个从陆家听到的消息,说是陆鸣的亲事也有眉目了,定的是徐良兴的女儿徐如玉,这门亲事貌似是陆端敲定的,可后来被陆鸣以颜彧病重为由婉拒了,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青釉就不清楚了,她是从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那打听到的消息。
徐良兴家的徐如玉,这个结果比陆端娶王家女更让颜彦震惊,王家的女儿好歹是庶出的,可徐相的女儿不愁嫁,她有必要蹚陆家的这趟浑水
“还能因为什么陆家的爵位呗。”陆呦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话提醒了颜彦,可不,陆袆成了一个傻子,周婉的孩子是庶出的,因此,徐如玉嫁进来生的儿子肯定是能继承陆家的爵位,想必这也是陆端开出的条件。
因此,就算陆鸣曾经声名狼藉,就算他比徐如玉大了十来岁,可依然有人愿意飞蛾扑火,更别说陆鸣曾经霸着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长达十来年,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倾慕者
第七百二十三章、心意
颜彦虽没有见过王家的女儿,但以她对徐如玉的了解,这个女孩子并不像她姐姐徐如青那么豁达,也不如徐如青随和,想必是幺女的缘故,免不了有些娇纵,这点倒是和之前的周婉有些相似。
呵呵,这么一想,颜彦倒是有几分期待起来,她想知道徐如玉进陆家了,会和王家的女儿发生什么样的碰撞,究竟谁会是陆家真正的女主人。
还有,徐如玉进门了,周婉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了,难怪她会向颜彦求情,想把她的孩子托付给颜彦,想必她早就知道了些内情吧?
就是不知道颜彧若是知晓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她能熬得过这一关么?
还有马氏,这会只怕肠子也该悔青了吧?算计来算计去,什么也没算计到,反倒把自己女儿的性命要算计没了。
还有一个要崩溃的人应该是朱氏,朱氏的性子这么要强,若是她知道谋算了半天反倒成全了王家的一个庶女,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当然了,颜彦也只是想象一下而已,她可没有这个闲工夫去见她们,有这时间,还不如陪陪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呢。
颜彦是在次日下午,颜芃颜彰颜彬父子三个进门后才知道颜彧的症状有恶化的倾向,想必是见到自己的儿子彻底崩溃了,毕竟之前陆鸣带走陆袆时陆袆才几个月大,还不大明显,可如今孩子一岁多了,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对外界的刺激也没有什么反应,因而,颜彧心里的那一丝侥幸彻底被击溃了,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寄托。
“二叔,一会太后和皇上他们来这个话题能不能暂时别提。”颜彦想起来叮嘱一句。
随后,她又解释今日请客的缘由。
说实在的,若不是李穑那句话,她真没有请年酒的意思,这个正月委实有太多不顺心的事情,颜彧的病,陆老太太的病,陆呦的不归,前方战事的牵挂,等等,所以颜彦今年一顿年酒也没有请过。
这次也是因为陆呦回来了,又因着李穑开口了,颜彦才想着招呼大家聚聚,哪知又惹起了太后的不满,可请客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她也没法反悔。
“我知道,原本我是不想过来的,就是怕太后多想所以还是走这一趟。”颜芃点点头。
正说着,云家也来人了,颜彦忙迎了出去,刚把茶泡上,李稷一行到了,太后、皇后和皇上并没有来。
据太子妃说,太后那天去探视西夏公主时受了点风,颜彦在的时候还不大显,可那天晚上就有些不对劲了,说是有点头重脚轻的,忙宣了御医,昨日早起还有点发热呢,吃了两剂药方才好些,只是还没好彻底,万不敢出门的。
太后不来,皇上和皇后自然也不好来,说是要留在宫里侍疾。
因着太后生病的缘故,再加上颜彧的病情,这顿饭吃的有点压抑,不如往常热闹喜庆,也不敢轻易说笑,就连最喜欢说笑逗闹的李穑也闭上了嘴巴。
不对,确切地说他不是闭嘴,他只是不怎么说笑,但依旧专注于眼前的美食,时不时会和颜彬交流一两句某道菜的看法。
颜彦是第一次见到李穑的妻子,也才知道这位赵王妃来自杭州,父亲是杭州知府,至于为何被皇后挑中,颜彦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位赵王妃看起来确实清纯可人,到底是江南来的,肤白貌美不说,气质也宛若如兰,还有一点特别让颜彦相中的是,这位赵王妃貌似也喜欢美食,说到自己喜欢的吃食也是眼睛发亮眉眼弯弯的。
还有一点,想必这女孩子也清楚自己丈夫对颜彦不是一般的推崇,这次上门,她给颜彦带来了一件十开的小炕屏风,双面绣,说是她自己在娘家时绣的,当作嫁妆带了来,这次进京后时间匆忙,来不及赶制礼物,唯有这个还能勉强表达她的心意,所以又送到了颜彦面前。
颜彦仔细看过这绣品,是根据《春江花月夜》绣的,一共十幅画,每幅画上都有月亮、江水、树林、芦苇和相应的诗句,甚至还有月下捣衣的姑娘等,看得出来,这是一套独具匠心的创作作品,不光花了心思,想必费时也不短,其珍贵程度自是不言而喻的。
因而,颜彦很快喜欢上了这位王妃。
饭后,颜彦留大家喝了杯茶,和云老爷子商量了一下,决定一块进宫去探视一下太后。
谁知颜彦一行进慈宁宫时,慈宁宫里只有太后和容姑姑在,此外还有几个宫女太监,皇上和皇后都不在,太后不主动解释他们的去向,颜彦也不好意思问。
见到云老爷子和云老夫人,太后挣扎着坐了起来,云老爷子忙上前扶住了她,两个暮年之人相见,又是在身子不适的情形下,两人的眼泪几乎同时落了下来。
“太后,您吃过饭没有?我给您做了一样新吃食,方才舅公说,有点像你们老家的鱼卷,您来评判一下到底像不像?”颜彦一边说一边拎着个食盒走了过去。
没办法,她见不得暮年之人落泪,而且这个时候,也只能是她上前岔开两位老人了。
“鱼卷?”太后在听到这个词之后看向了云老爷子。
云老爷子点点头,“味道不错,有点像阿娘的味道。”
说话间,颜彦打开了食盒,端出了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条条还带着热乎气的鱼肉条,颜彦用自己带来的筷子夹了半根刚要往自己嘴里送,太后拦住了她,“不必了,我信你。”
这么多年,颜彦往宫里送了多少回吃的,也请他们去了好几次明园,她还有什么信不过颜彦的?
“回太后,这是规矩。”颜彦说完到底还是把鱼卷送进自己嘴里。
过了约摸一两分钟,颜彦这才重新夹了半根鱼卷送到太后嘴里,太后含在嘴里咀嚼了一会,脸上总算有点笑意,“确实有阿娘的味道。”
见此,颜彦松了口气,算是白费自己的这番心思。
第七百二十四章、振聋发聩
其实,这道鱼卷颜彦是根据一道食谱做出来的,她只知道这是泉州那边的特色菜,印象中似乎祖母也没有做过,至于为何有曾外祖母的味道她就不得而知了,想必是人岁数大了怀念家乡的东西所以才说有母亲的味道吧
“这还有一道羹,请太后尝尝。”颜彦端出了一碗鸭蛋羹,当然不是普通的鸭蛋羹,里面加了点剁的碎碎的瑶柱,上面再撒了点葱花和香油。
若是平时,这葱花也不算什么,可这是大冬天,这小香葱是颜彦从暖房里用花盆培养出来的,自然就稀少了。
同样的,颜彦也是尝过之后再开始喂太后的,还别说,不管是这道鸭蛋羹还是这道鱼卷,都相当的清淡也绵软,适合病人不说尤其适合岁数大的病人,为此,太后正经吃了好几口,连一旁的容姑姑感动得落泪了。
倒不是说御膳房的厨子手艺不行,事实上,知道太后想念家乡,李琮特地从福建路那边请来了好几个厨子,可奈何他们做的东西总对不上太后的胃口,这一点别说太后了,就连李琮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颜彦倒是清楚一二,御膳房的厨子做的菜都是高大上的,太后吃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年轻时还好一些,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越来越容易怀旧,越来越想念小时候的东西,
尤其是云老爷子进京后,兄妹两个没少在一起叙旧,这时候的太后最怀念的肯定是母亲的味道,而母亲做的东西肯定是家常居多,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花样,但却有着御厨无法比拟的爱心。
而颜彦也正是因为了解了这点,所以每次她给太后带来的东西基本是她自己亲自动手做的,同样也是带了爱意的,没有那些花哨的讲究。
因着太后是个病人,颜彦喂她吃了点东西后也没有久留,倒是云老爷子和云老夫人留了下来,毕竟云老爷子也年逾古稀了,兄妹之间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所以看到自己妹妹一个人躺在病榻上,云老爷子哪里舍得就这么离开
众人一离开,太后自然要问问都谁去吃饭了,得知颜芃父子三个人都去了,太后问起了颜彧的病情。
云老爷子是知道自己妹妹心病的,很是劝慰了一番,说什么小妹是把颜家托付给她,可她这些年为颜家做的也够多了,但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这就是所谓的过犹不及。
比如说,若不是太后一味地偏袒颜家,时时把妹妹的托付挂在嘴上,马氏和颜彧未必敢这么算计颜彦,陆家也未必会相中颜彧,那么今日的这些罪孽说不定也就不会发生。
云老爷子这么一说,太后更为自责了,“你不懂,当初是我替彦儿牵的线,若说错,是我的错,我没有看清楚陆家的为人。”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受小妹之托,再说了,若不是鹏飞媳妇动了坏心眼子,若不是颜彧贪慕陆家的虚荣,彦儿要嫁给陆鸣了,兴许还不会闹出这些事端来呢。”老爷子劝道。
“这话倒也是,凭彦儿的聪明,肯定能应对得了朱氏母子,可惜,这孩子太爱记仇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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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老爷子显然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闯进来,当即脸上有点讪讪的,同时也有点惴惴不安。
他可以教育自己的妹妹对自己的妹妹说狠话,可他委实没有胆量敢对自己外甥发飙,因而,短暂的惶恐过后,他忙跪了下去,只是他还没张口说话便被李琮扶起来了。
“舅舅,这里没有外人,您不必多礼,我说过了,私下,我们只论亲戚。”李琮扶着云老爷子坐在了炕上。
“虽如此,我也不该对你母后动气,我也是话赶话赶到这,妹妹,你别往心里去。”最后一句话云老爷子是对太后说的。
“大哥放心,我不会真生你气的,小时候我和妹妹做错事,你就是这么训我们的,还别说,如今这世上敢训我的人也就你了。”太后幽幽说道。
“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来,小时候你就不是一般的固执,认定的事情很难改过来,不撞南墙不回头。”云老爷子被妹妹的话也带入回忆中。
“还是舅舅了解母后。”李琮笑了。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不过这话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并没有真说出来,怕母后脸上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