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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孰不知,刘稷根本不像他看到的这么轻松,相当于举着一个三十多斤的大锤子抡了一圈,还没有回过气,另一只雪狼已经扑了过来,锋利的前爪扇出一道冷风,刮得他的面颊生疼。
刘稷不及后退,矮身躲过另一只狼爪的扑抓,陌刀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失去了施展的空间,这只狼扑得太近了,根本不容许他挥刀,正当他打算弃刀后翻时,一声断喝在身后响起。
“顶!”
刘稷的脑海中如醍醐灌顶,双手倒提着刀柄,奋力上顶,同样是精铁锻成的刀锷打在雪狼的嘴上,疼得那畜牲退了几步。
“翻!”
刘稷双脚踏地,长身而起,陌刀在手中弹起,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自后而前,朝着狼身疾劈而去。
“断!“
“拍!”
没等身后的声音传来,他就自然而然地使出了下一招,躲开那一劈的雪狼刚要有所动作,陌刀一个下斩,逼得它一低头,紧接着,刀势一沉,不及变势的刀身就像一根棍子一样扫出,狠狠地砸在雪狼头部。
原来自己真的学过这种杀器,张无价的提醒,让刘稷的记忆渐渐复苏,手上的陌刀不再沉重,反而随着他的刀势越来越合乎节奏,呼吸、身法、脚步全都跟了上来,心中涌起一种奇特的感觉。
太痛快了。
重击之后,还处于懵逼当中的雪狼,被他一个欺身近前,雪亮的刀锋直直而下,破开背部坚实的肌肉,然后猛得后拉,巨痛中的狼头不由自主地昂起,发出尖利得嚎叫。
刀锋离身之后,刘稷没有丝毫停留,更没有时间庆祝,下一头雪狼已经冲进了阵中。
这一次,他不再躲闪,驻刀于地,冷峻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对方,等待着对方扑上来的那一刻。
果然是田使君的亲传弟子,张无价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他有一些不对劲,不过后来发生的一切,打消了他所有的怀疑,技艺是作不得假的,这几招一气呵成,无论是用力还是时机都把握得十分完美,自己在这个年纪,可做不到如此谙熟。
随着唐军士气的大振,雪狼的数量在迅速地减少,刘稷这一条通道的压力更是大减,原本配属给他的长枪和弓弩手,全都失去了作用,正好可以支援那些吃紧的方向,就连张无价自己,也在休息了一刻钟之后,接手了另一个方向上的陌刀手,让他能稍稍回复一下体力。
整个五十人的队伍,陌刀手一共不过十人,要守住八条通道,就意味着总有两个方向上无人可换,陌刀虽利,却是非常费劲的,要不是之前突击训练了十多天的体能,他们一早可能就支持不住了。
饶是如此,几位陌刀手的力气都达到了极限,伤亡更是难以避免,在无数狼嚎当中,他能清晰地听到一些人声,手下的伤亡无法统计,现在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关头,就看哪一方撑得下去了。
好在还有长枪弓弩,刘稷一边对敌,一边用吼叫鼓舞士气,此时他的身前身后全是雪狼的尸体,几乎堆出了一座小山,而站在山顶的那个人就是他。
站得高看得远,原本密密麻麻地身影,已经变得稀稀疏疏,终于,当他又一次将一头雪狼砍翻,嚎叫着滚下去后,前方的通道一片寂静,过了良久,都没有雪狼再冲上来。
阵地,出现了片刻的宁静,连续出刀,几乎没有停过的刘稷,累得气喘不止,却奋力举起陌刀,一声大喝冲天而出。
“啊!”
这既是示威,也是挑战。
远处那头特别高大的雪狼,不甘示弱地发出回应,可这一次,周围的雪狼没有再随之上前,反而有些不安地窜来窜去。
它们怕了,已经减员大半的狼群,在如此惨重的伤亡面前,害怕了。
“嗬!”
他的手下忘情高呼,声震冰原。





盛唐余烬 第五十九章 战狼(完)
呼声慢慢停下来,那些雪狼既没有退却,也没有冲上来的意思,只有头狼,在不住地低吼、咆哮,似乎还想振奋起士气。
站在尸山上的刘稷粗粗估算了一下,剩下的雪狼大概还有二、三十头,对于一个两百只左右的种群来说,已经与灭亡相去不远了,就算他们能侥幸躲过人类,也躲不过觊觎这片领地的同类。
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就是这么残酷。
可眼下,这么对峙,对于人数并不战优的唐军来说,依然是个巨大的威胁,也许到了晚上,这些原本就擅长夜间出没的野兽,会发动致命的攻击。
刘稷,没打算把结果留到夜晚。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地从尸山上走下来,沉重的陌刀被他扛在肩上,踏着那些已经被冻得硬梆梆的狼尸,以一种不紧不慢的步子,向着阵外走过去。
“戍主这是做什么?”
“疯了么。”
对于手下的议论,张无价并未在意,他相信刘稷绝不会做出无谓的牺牲,也不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事,这么一想,就大致上猜到了他的打算。
“赶紧救助伤者,还能走得动的,随某来。”
他提着一把陌刀,带着几名长枪、弓弩手,跟在了刘稷的后头。
从唐军阵中走出来的几个人,让余下的雪狼发出了轻微的骚动,头狼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越来越近,为首的那一个,就是射中自己的人类时,顿时感到了某种威胁,双爪不停地在雪地上刨着,带起一蓬蓬的冰屑。
离着大概几十步远,刘稷停下脚步,用手势制止了身后的同伴,张无价和他带来的人,一字排开,站成一个散散的单列,人数比群狼要少得多,可气势却丝毫不弱。
“啊!”
刘稷张开嘴,发出一声狮虎般的吼叫,群狼被他的威势所摄,竟然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那只头狼瞪着一双灰绿色的眼睛,注视良久,才慢慢走出来。
它明白了刘稷的意思,一个后来者对于原有主人的挑战,就像它曾经对前任所做过的那样,这种挑战是不能拒绝的,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刘稷之前的那一箭,射在它的腹部,此时只留下了一个不大的黑痕,如果不是那一身雪白的皮毛,就连这个痕迹都无法看得清。
这是一头比普通雪狼要大得多的身体,在它面前,刘稷显得那么弱小,就连他肩头上的那把刀,都比他来得雄壮。
可是那头巨狼,却显得异常谨慎,钢牙般的利爪,每走上一步,都会在冰面上发出“嘎嘎”的裂声。
它在一点点地聚集气势,刘稷突然间展颜一笑,笑容甚至让对手的动作一滞,似乎那比狂怒还要令人可怕。
“来吧,畜牲。”
他举起陌刀,双手握持,气随心动,心随意起,手腕灵活地一翻,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渊停岳峙般地直面这只凶猛的野兽。
“嗷!”
巨狼感觉无法与之相持,低吼一声,庞大的身形产生了与之不相适应的速度,快如闪电,他只来得及横刀去挡。
“啪”得一声脆响,刘稷感到手上如遭电击,一股大力震得双臂把持不住,陌刀脱手而出,飞了好一会儿才掉下来。
他的心里更是大骇,好一头狡猾的畜牲,竟然用上了示敌以弱的欺骗之术,这个念头一闪即势,他的身形下挫,原地一个侧翻,避过了狼爪的横扫,同时“唰”得将腰间的横刀拔了出来。
“小心!”
张无价暗叫不好,这么远的距离,却是怎么也来不及了。
刘稷方才蹲身站定,一条白影带着呼呼的风声迎面而至,他在刻不容缓之际,双手力拍冰面,借助这股力量,双脚再一蹬,身体腾空而起,堪堪躲过了狼尾的袭击。
好一个畜牲,形势逆转之下,他的斗志反而更加旺盛,这个时空果然有意思,就连一只野兽都如此聪明。
那就来吧。
没有了沉重的陌刀,刘稷只觉得浑身都松了,穿着皮袍的身形越来越灵活起来,不等巨狼回头,他猛地扑了上去,一刀砍在它的后腿上,厚厚的皮毛下,是硬如石头般的肌肉,这一刀,连轻创都算不上。
一不做二不休,刘稷紧紧追着它,飞身扑了过去,横刀被他双手执持,就像一把匕首般地插下去,正中巨狼的背部,人也顺势趴了上去。
吃痛之下,巨狼想要回头去咬,用前爪反身去抓,无奈怎么也够不着,它不得不原地一个打滚,试图将背上的人甩下来,或是直接压死。
刘稷等的就是它这个动作,在狼身侧翻的一刻,弃刀往外一跳,同那狼一样,一个侧滚翻,蹲在了冰面上,同时朝着张无价他们做出了一个不必上前解救的动作。
因为他在跳下来之前,就已经看准了方向,落地时,那把掉落的陌刀,正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等候着主人的召唤。
“唔唔。”
巨狼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它的翻身一滚,虽然将人甩了下来,却把那把横刀,深深地插了进去,这一下痛入心痱,忍不住连连叫唤。
这样居然都还没死?
不光是刘稷,就连张无价等人都震惊了,三尺长的刀锋,几乎贯穿了巨狼的整个躯体,它在嗷叫了数声之后,便转过头来,铜铃般的眼睛深深鼓起,凶焰如烈火般地喷出。
垂死的猛兽最危险!
刘稷不敢再有丝毫大意,捡起陌刀,大步上前,双脚稳稳地站成一个弓形,腰腹间力量勃发,双臂曲张,青筋暴起,刀锋以一个15度的倾角,带起一股呜咽之声,劈向巨狼庞大的身体。
斩马!
张无价暗暗称许,这一刀,堪称陌刀的完美表现,看似平平无奇,却有一往无前,开山裂石之势。
巨狼显然看懂了这一刀势的厉害,四肢全力后退,由于受伤退势稍稍一滞,凌厉的刀锋从眼颊间划下,破开眉骨,一直拉到了嘴唇,看着血肉翻起,恐怖无比。
实际上,这依然只是轻创而已,未等刘稷的刀势用老,巨狼的反击就到来了,比普通人腰身还要粗上许多的后肢猛地蹬地,前爪伸出,想要如之前一样,拍掉他的陌刀。
刘稷夷然不惧,大喝一声,刀势到尽头猛地挑起,旋风般地舞出,迎向那只钢铁似的重锤。
“砰!”
两者相交,发出了金石之声,刘稷感到虎口一阵巨震,差点就握不住刀柄,腰腹间猛然发力,双腿如铁柱一般绷直,硬木底子制成的鞋根挤压在冰面上,发出涩人的“吱吱”声。
好一只畜牲,在它面前,什么达囊乞、张无价,都只能算是无力者。
遇强越强,刘稷热血上涌,全力一绞,包钢刀锋与厚重的狼爪相错,竟然火光四射。
吃痛之下,巨狼不得不松开爪子,四肢伏地,瞪着双眼,嘴里发出“唔唔”地低吼,再也不复之前的凶狠气焰。




盛唐余烬 第六十章 救治
狼群的威胁虽然没了,他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回到阵中的刘稷等人,首先要面对的,是无处不在的伤病以及......死亡。
“戍主,戍副,老吴他,不行了。”
刚刚走进阵中,被称为康老四,大名康怀顺的粟特男子,向他们报告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张无价一听之下,也顾不得说话,赶紧随他走过去,慢了一步的刘稷跟在后头,将陌刀随手交与一名军士,很快来到了一个雪撬旁。
老吴是个敦实的河西汉子,身高与张无价差不多,刚才的战斗中,独守一条通道,斩杀雪狼十余条,不幸被咬中多处,其中最为致命的一处在胸前,那不是牙齿印,而是五道锋利的爪印!
刘稷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哪怕是有直升机能往后方医院送,老吴也抢救不回来了,他的整个胸膛几乎被抓烂,鲜血流得堵都堵不住。
“老张......我,我那......小子。”
许是憋着最后一口气,在看到张无价之后,他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便拉着后者的手,鼓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都在张某的身上!”
张无价怕他听不清,大吼了一句,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只是里面的光芒渐渐掩去,人已经去了。
张无价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将对方的眼皮抹上,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伤亡如何?”
康老四摇摇头:“陌刀手没了四个,长枪死了五个,还有个倒霉的弓箭手,被狼咬断了脖子。”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运气好没挂彩的只有十一人,伤势轻点无碍行动的十四人,需要包扎的十五人,这里头,有两个断了手,一个断了腿。”
也就是说,伤亡接近五分之四,阵亡了五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一的伤势不明。
刘稷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再也不复之前的胜利喜悦,看着眼前的惨状,听着不时传来的叫声,他的面上充满了黯然。
当发现张无价、康老四等人都在看着他,刘稷定定神,语气中有些不确定。
“咱们只赶了一天的路,此时返回应当......”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无价给打断了:“康老四,带人去帮忙。”
将其他的人赶开,他放低了声音:“跟着你走上这条路,就没想过安稳,被狼咬死,冻死、饿死和战死有什么两样?此时回去,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可那些伤者?”刘稷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时下不了狠心,后世,他所接受的军营文化,是不抛弃不放弃,这些伤者,很多人可能还有救。
“听天由命罢,该死的,送回去也是个死,不该死的,自己就能活下来,你知道老吴为何闭不上眼么,他需要这份军功,需要赏赐,才能养活家中的妻小。带着咱们,立下头功,才是你应该考虑的。”
刘稷不再多说,也不想再他争辩,对方有一点没说错,胜利完成任务,才是他最该考虑的。
“把走不了的都抬上雪撬,若是某所料不错,前方有一处洞穴,可以让咱们歇上一晚。”
“余下能动弹的,都去剥皮,能装多少装多少,夜里,就指着这些皮子取暖了,尽量割些完整的,肉也要砍一些,多弄些腿肉。”
这个判断,他是基于相对位置,在后世,虽然有着先进的定位和导航方向,可是在气候恶劣的地方,仪器很容易失灵,因此,一些看似过时的经验,往往会起到关键的作用,此时,他用来定位的,就是远处的几座高峰,通过计算偏斜角,能得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和位置,虽然误差肯定小不了,但这个时代,能够精确到半天,已经算高精度了。
在他的指挥下,一些不重要的辎重被卸下,将行动不便的十来个军士放了上去,每一辆雪撬都由一个没有挂彩的人拖着,刘稷自然也不会例外。
走了大概大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接近了一处高山,刘稷放下雪撬,亲自前去打探了一番,确认就是他要寻找的那处山岭,果不其然,山脚有一处天然洞穴,和后世相差无几。
“快,拖进来。”
他赶紧跑回去,带着余下的雪撬来到洞口,确定里面没有危险之后,将伤者一个个抬了进去。
“康老四,你带个人守住洞口,若是有野兽来袭,放响箭。”将人安顿好,他背上空的雪撬,又准备往回走,康老四慌乱拉住。
“戍主,你去哪?”
“接人,还要将老吴他们拉过来,寻个地方埋了,放在野处,会被雪狼吃掉的。”
康老四放开手,目送他们的身影远去,一把解下背上的陌刀,如同一尊门神一样,挺立在洞口。
哪怕死在异乡,也没有人不希望,能入土为安。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当他焦急不已,连连发出几声响箭后,终于看到远处出现了一片黑影。
“谁?”尽管知道野兽不会回答他,康老四依然大喝一声。
“咱们回了。”
张无价的声音,让这个六尺高的汉子,差点掉下泪来。
二十五部雪撬,每一部都被压得几乎变了形,上面是大块大块的狼皮、以及狼肉,就连铁釜中,都盛满了狼血,当然还有阵亡的那十个弟兄。
张无价带着人去刨坑,余下的人,上山去砍柴火,山洞很大,一下子塞进去几十个人和一堆雪撬,都不觉得有多挤。
事情交给手下,刘稷一个一个地检查伤重无法动弹的弟兄,结果让他的心里一沉,虽然不是学医的,可是战场上哪个不懂点创伤医理,这十多人,严重地已经出现了感染,没有抗菌类药物,能不能抗过去,只能靠天意,他们带的金创药,在刘稷看来,只有简单的止血效果。
“莫动,会很痛,忍一忍,或许能保得一命。”刘稷将一团麻布塞在伤者的嘴里,准备自己动手。
没办法,他总不能见死不救,拿出那把短刀,就像那天在石家客栈一样,刘稷打算用高温杀菌的方法,看看能不能救下一些。
在出发之前,他就准备好了会有这么一天,因此,针线都带上了不少,将针钱扔进烧开的热水中,将刀子在火堆上滚过,刘稷首先找到一个伤势较重的陌刀手,他的伤在背部和腿上,几道血淋的大口子,深可见骨。
“啊!”
本来已经忍住的伤口,被灼热的刀子挑开,伤者立刻发出了杀猪般地惨嚎,站在一旁按住他手脚的张无价眉头一皱。
“陈金,你这杀才,杀狼不见你叫唤,受伤不见你叫唤,刀子烫一烫,叫得跟死了娘似的,给谁听哪?”
“我娘本就死了。”名叫陈金的汉子咬着麻布嘀咕了一句,不过再也没有叫出声来。
对于他们的打岔,刘稷视而不见,他的额头上冒着细汗,好像这些刀子,针线都刺在自己的身上,好不容易处理完一个,陈金已经倒在临时铺就的席地上,只余了哼哼地劲儿。
“先不要睡,把煮好的肉汤倒一碗与他,血块也吃上一些,出身汗明日若是没有发烧,就算保住命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下一个,等到将十来个重伤员处理完,夜已经深了,可他不仅不能休息,还得把那些轻伤的叫起来。
“狼齿有毒,也许会致命,都忍一忍,就像方才某所做的那样子,一对一,互相缝补,刀子一定要拿火烧热,不要怕痛,弄一弄,哪怕没中毒,伤口也会好得快些。”
他的话就是军令,又是为了自己好,被叫醒来的轻伤员毫无怨言,在他的指导下,一个对一个,互相为对方治伤,本来也不难懂,没过多久,余下的十多个轻伤者,也都缝合好,他已经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去歇着吧,某方才睡了一会儿,值夜的事,让某来。”
听到张无价的声音,刘稷心安理得地哼了一声,便摇摇晃晃地钻进一个角落,把自己裹进一堆狼皮里。




盛唐余烬 第六十一章 反应
没有鸡叫,没有号角声,当刘稷醒来时,洞口已经天光了。
风雪停了?
他从毛绒绒的狼皮里爬起来,一股刺鼻的腥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太难闻了,如果昨天不是累得不行,死也不会钻这里头去。
山洞里躺着十来个人,就是昨天他亲手处理的那些重伤员,刘稷翻身坐起来,一个一个地揭开毛子,去摸他们的额头,摸到第三个就发现了一个烫得利害,再一检查伤口,已经溃烂了。
“老石,老石,醒醒!”他还记得这个陌刀手。
一时没有醒,刘稷只能握着他的手,那双挥动陌刀如无物的大手,此刻软软地一点力气都没有,或许是听到他的声音,老石睁开眼,咧嘴一笑。
“老子......方才做了个梦,在长安城最大的馆子里,抱着最美的红倌人,好不......风流......快活!”
“那有何难,等这一战打完了,咱们上京城献俘去。”
“等......不到......那一天了。”老石费力地摇摇头:“方才已经操过了,值。”
刘稷的心里很难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什么要交托的,说与我听。”
“老石......孤魂野鬼一个,没.......什么可交待的,老张,是个......良善人,给他女郞......一条活路。”
“你放心。”
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老石就在他的眼前阖上了眼,看着竟然真的没什么遗憾。
刘稷的心里,犹如一千头神兽跑过,郁闷地直想要骂人,老天是在耍人玩么?让老子附在这么个杀千刀的纨绔身上。
一番检查下来,十五个伤势较重的军士,当场就死了六个,还有两个一直高烧不退,眼看着也没了活路,相对于他的难受,张无价却想得很开。
“活下来七个,也是你的功德,这等情况下,已经是侥幸了,那样的伤势,就算真回了大营,也未必活得下来,你不必自责。”
挣扎了半天,那两人最终没有出现奇迹,死去的十八人被埋在了山洞附近,每一个人的坟墓上面都长着一棵树,他们的名字就刻在树身上,以便将来有机会,能移走或是拜祭。
再如何伤感,该做的事情还得要做,余下的人,在拜别同伴之后,重新打包行李,拉着雪撬,和暂时还不能走动的伤者,再一次踏上了茫茫冰川。
希斯帕冰川与比亚福冰川相连,全长一共两百多里,是全球除了南北极以外,最长的陆地冰川带,眼下,刘稷就带着他的残军,走在这上面。
两天以后,他们来到了一座覆盖着冰层的高岭前,刘稷轻轻舒了一口气,方向没有错,判断也没有错,这里就是希斯帕山口,翻过去,就是比亚福冰川,大勃律地区的边缘。
在这些天里,他们吃光了大部分贮存的狼肉,以及出发前所携带的粮草,抢救过来的重伤员伤势已经见好,只有为数不多的还需要雪撬拉着,轻伤的更是大部都已经痊愈,此刻正是翻越山口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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