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好生歇上一天,明日咱们过山。”
尽管如此,刘稷还是决定再多保存些体力,把意外降到最低,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天气有些阴,他怕会起大风雪。
乾坑戍的一百军士当中,被戍主刘稷选中的只占一半,另外一半,则在戍副许光景的带领下,依然担任前部的战锋队,用了大约三天的时候,来到了战前所预计的地点。
离着婆夷川大约几里外的一处河谷。
五十多人的队伍,足有一百二十多匹乘马,五十多头驮马、三十余头驴子,还有三十多个傔人,看着,气势一点都不弱。
“就是这儿了,把那些事物都卸下来,选个高处扎营,没有命令,谁也不许朝前头跑,惊动了吐蕃人,休要怪老子事先没提醒。”
许光景的脸色很差,心情更差,刘稷选人的标准是最强的五十人,可他身为戍副之一,与张无价注定有一人得留下来,结果还没等想好怎么选,后者就径直接下了差使,把他给撂在了这儿。
老子居然不是五十强?
虽然手下无人敢说嘴,可他看那些眼光,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又无处说去,这股子郁闷,变成了一出气,见谁都不顺眼,队头不顺,手下哪个还敢去招惹他。
“许大马棒。”
听到有人居然敢叫自己的诨号,许光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头还没回,骂声已经先出了口。
“哪个不开眼的,敢叫你......”
还好脏字没出得来,他已经看到,自家使君那张越来越黑的脸。
“乾坑戍,是不是要飞天?连老子都管不了了,别忘了,你家戍主,是老子的徒儿,老子打徒儿的手下,天经地义吧,要不要也跟那胡儿似的,顶上一架?”
田珍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偏生他生得跟个黑炭似的,犹如后世经典的黑白配,再配合他那方方的脑壳,有种别样的喜感。
许光景一点都觉不出喜,他忙不迭地跑过去,殷勤地帮田珍扯住笼头,嘴里不住地告罪。
“小的哪知道是你来了,都是给那帮杂碎给气的,使君你大人大量,哪能跟小的们一般见识呢,不看咱们,戍主可还在山里头呢。”
听他说到刘稷,田珍的那点儿火气顿时没了。
就着他的手,田珍跳下坐骑,他只带了一队亲兵,大队人马还在后头,在许光景的带领下,顺着山谷四下里看了看,虽然这队人气性大,有些不太驯服,可做起事来没得说。
短短的半天时间,一个初具规模的防御和警戒体系已经形成,为了防止骑兵的冲击,就连拒马都摆出了几列,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份谨慎,更是让田珍暗自称许,嘴上却是不显:“前头派了人去么?”
“嗯,最多半个时辰就会返来。”
许光景点点头,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不过一刻钟,两匹奔马就顺着河谷飞驰而来。
“吐蕃人没有动作,只是......”
田珍不等许光景开口,急急地问道:“只是什么?”
“他们抽掉了藤桥上的踏板。”
田珍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吐蕃人,这是不甘心哪。
盛唐余烬 第六十二章 遇险
第二日,天气果然放晴了,从东方升起的太阳,越过喀喇昆仑山脉的层层雪峰,照射在山口下的大片冰川上,反射出阵阵金光。
“都把眼睛闭起来,一个跟着一个,不要去看冰面,更不要盯着不放。”
长长的雪撬队已经准备妥当,刘稷站在队伍前,一个个地检查他们的行装,看到某个睁大眼睛的好奇者,亲手将一块麻布将他的头脸包上。
雪地行军,除了寒冷,雪盲也是会致命的因素,没有墨镜可用,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用那种粗麻布,做为遮眼布,从一格格的空隙,能大概看清方向。
希斯帕山口,是一座由冰层覆盖的山岭,海拔从两千米左右,逐渐上升到四千米以上,坡度并不算上很陡,只是冰雪路滑,又拉着雪撬,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下场并不会比雪狼好上太多。
与刚出发时一样,刘稷拄着一杆长枪,用做支撑,另一只手上,拿着那把冰镐,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肩上的套绳拉着一架雪撬,上面堆着一堆毛皮,毛皮里还躺着一个无法行走的伤员。
他们这一队人,从出发时的五十个人,已经减员到了三十二,雪撬也随之减少到了十六架,依然是两个人拖着一架,为了减少重量,除了必要的东西,他们丢弃了多余的事物,比如烧火做饭用的铁釜等等。
“锵!”
刘稷一镐子敲在冰面上,锐利的尖端深深嵌了进去,后头的钢齿将咬合力放大,籍着这股力量,他奋力前行,带着刻纹的木底靴子踩出一个浅浅的雪坑,雪撬在冰面上划出两道痕迹,被他一点点地拖了上去。
跟在后头的执旗,此刻没有举旗,两手堆着雪撬的后部,帮着他多少能省些力气,两人由绳索相连,然后再连到后面的军士身上。
“后头的看清了,莫要踩偏,一个一个慢慢来,倘有借不上力者,不要勉强,发一声喊。”
这些话被人一个个往后传,当传到张无价的耳中时,他下意识地一回头,已经没有人了。
这一回,他没有逞强,做为压阵之人,走在最后头,前面的军士拉着雪撬,而他在后头推,脚底下的冰窝子,已经被前面的三十多人踩平,他必须要稍稍用些脚力,才能踩实不至于滑下去。
爬得越高,可借力之处就越少,这个时候,手上的精钢冰镐便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按照刘稷的要求,必须要悬挂一人而不坠,对于材料而言,已经是这个时代最高了,在经过验证之后,勉强能达到标准,可是能用上多久,只有天知道。
钢铁也是有疲劳度的。
千米以上的落差,又是从低海拔到高海拔,不适应的人,很容易导致心闷、呼吸不畅等症状,刘稷带着他们,在高山密林训练,除了体能,高原反应也是其中之一。
“呀呀!”
空中传来一种奇特的叫声,不必抬头,刘稷也能听出那是一种高山秃鹫在盘旋,学名为“印度鹫”,专食中小型动物,还有腐肉,一定是那些野狼的尸体引起了它们的注意,此时他还顾不上去分析这些高空猎手对于这只小队的威胁,身上的绳索突然间一紧。
“啪”得一声轻响,位于小队中间位置的一根绳索不知道怎么断了,正在后面推着一辆雪撬的军士猝不及防,一下子跌落下来,手上的冰镐没有拿住,飞了出去。在他身后的同伴正奋力拉着雪撬,被他的身体这么一撞,顿时就站不住了,这么一来,他身后的雪撬一下子压在了后面的伙伴肩上,眼看就要变成连锁反应。
“弃车,弃了那车!”
张无价的声音和刘稷的同时响起来,眼下最为失控的就是两部雪撬,只要摆脱了,人总能拉上一把。
断绳的那个军士首先反应过来,一把解开肩膀上的绳套,想要单手将雪撬荡开一个角度,以避开下面的同伴,没想到角度太小,雪撬下落的时候,还是砸到了首先失足的军士,这一下,整个队伍的下半部分就乱了。
一架满载的雪撬连同一个人的身体,在带着坡度的冰面上滑落,与一块巨石也没什么分别,眼见不好,失足的军士奋力朝边上一扑,将雪撬扑开的同时,自己也离开了队伍,带着半截断绳滚落。
危险并没有解除,他的滑落,使得身后的同伴被大力拽了一下,眼看整队就要被带着滚下高坡。
危急关头,他再次表现出了一个百战老兵的战场反应,反手拔出横刀,毫不犹豫地砍断了绳索,失去钳制的身体顿时如自由落体般地掉了下来。
“接住他!”
队伍最后头的张无价放声疾呼,无奈队里的人本就负担较重,要是贸然伸手去拉,很可能变成之前那个样子,他一见不好,当机立断,解开了腰间的绳索。
“拉着车子,拉不住就放手。”
说罢,放开雪撬,伸手将插在腰间的两只冰镐拿到了手上,除了自己的那一只,还有一只是老吴的。
看准那个掉落的身形,张无价深吸一口气,双脚下沉,高筒皮靴的木底子骤然压紧冰面,将原本浅浅的冰窝子一下子踩出一个深坑,整个脚面都陷了进去。
就在这时,军士已经滑落到他的身边,张无价“啊”得大喝一声,右手迅捷挥出,精钢打造的冰镐前端利刃,准确的砍中军士身上的皮袍,同时破开冰层,一下就止住了身体的落势。
与此同时,左手上的冰镐也砸在了头顶的冰面上,籍着手上和脚底的两股力,总算将两人都稳定在一起,可人虽然稳定了,却谁也不能动弹。
“捉住某的手,拿着镐子。”
那个老卒依言,一手接过冰镐,一手与他的手掌握紧,被张无价一点点地提了上来,等到脚下踩中之前的冰窝子,才算能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稳。
一时间,两人的背上全都被汗水给浸透了。
“砰!”
山脚下传来一声巨响,那架早已滚落的雪撬直到这时,才刚刚落地,砸得粉碎。
盛唐余烬 第六十三章 病变
“咱们先上去。”
这一幕,看得刘稷心惊胆战,同样的情况下,他是不敢这么做的,那可是近二百斤的重量,一旦不成功,就是两个人一块儿掉落的下场。
断绳将队伍分成了两部分,他带着前面的那一部分加快了动作,没有多久就攀上了山顶,然后赶紧放下备索,接余下的那一半队伍给拉上来,至于损失的两部雪撬,怎么也不可能救回来。
登上希斯帕山口,前面就是一马平川的比亚福冰川带,实际上,这里已经是大勃律的地界了。
劫后余生,成功登顶,一千二百年前的军汉,比后世的登山客,也差不了多少,人人相拥而泣,康老四的一声吼,更是将这一切推上了高潮。
“君不见,雪山颠,寒风凛凛直入天,婆夷川头飞鸟尽,莽莽万里无人烟......”
不管听不得得懂,不管会不会唱,在这一刻,刘稷都感到了由衷的高兴,前路虽然还有不少,可最大的难关算是过去了,没有死人就是最大的胜利。
只是这些欢呼的人群中,似乎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在人群中四下里一找,发现身材高大的张无价,蹲在一架雪撬边上,眉头深深地皱成了一团,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刘稷赶紧分开人群,上前一把扶住。
“怎么了?”
张无价抬起头,摆摆手:“不妨事,许是一口气没上得来,顺一顺就好了。”
“躺上去。”
刘稷打算将他扶到雪撬上,可没等站起来,张无价突然间滑落在他身上,头软软地搭在他肩上,双目紧闭,竟然没了知觉!
“张无价,张无价!快,来人,帮忙。”
听到他的呼喊,人群这才反应过来,几个军士赶紧帮他一块儿,将张无价抬到了雪撬上,摊开厚厚的雪狼皮,把他的身体平着躺在上头,刘稷二话不说,解开他的皮袍子,在心脏的位置听了一下,还有心跳。
还没死,刘稷心里有了底,开始检查各个部位,他就怕这个愣人有了伤不说,自己强忍着,结果从前面检查到后面,除了那些旧伤痕,只有背后的一道痕迹,又青又紫,这是雪狼的尾巴那一击留下的。
这是内伤啊。
刘稷的心一沉,以现在的医疗手段,根本无法确诊,更何况在这冰天雪地里,连个会号脉的郎中都找不着。
“咳咳。”
许是被他这么一折腾,张无价发出了几声咳嗽,咳音有些混浊,他伏下身去,在右胸口的位置仔细倾听,果然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肺叶的律动十分缓慢,似乎每一次都要非常用力才行。
坏了,这是明显的高原反应,而且已经出现了肺部积液的情况,如果是后世,只需要好好休息,补充好氧气,以张无价的体格,回复起来是很迅速的,可如今该怎么办?
“拉上车子,咱们走。”
目前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个山口,他亲自拉上张无价,简单辨别了一下方向,便领头走向茫茫冰原。
从后世所掌握的地理信息来看,翻过希斯帕山口,跨越比亚福冰川,最远可以直接到达斯嘎尔河谷,也就是大勃律的都城贺菩劳,不过以他们这三十来人,去到那里,最多也就起到骚扰的作用。
刘稷的目标,是婆夷川上的那座藤桥,选择这条冰湖徒步路线,是最近也是最为隐蔽的。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发现了,在茫茫白雪中,一条黑色的影子渐渐变成清晰起来,这是走出冰原,即将来到山边的征兆,这个发现,让所有的人都加快了步伐。
“康老四,带上几个人,去摸一摸,看看前头有没有吐蕃人。”
康老四点头应下,带了两个军士,离开队伍,大步跑向前方,不到半个时辰,刘稷他们接近冰川的边缘时,这几个人就返了回来。
“前头一里远,有个小村子,里头不过十来户人家,某与弟兄们四下打探过了,没有吐蕃人在左近,他们全都是勃律人。”
“给你二十人,控制全村,把所有人集中到一处,不要露出行藏,特别是不准说一句唐语,可做得到?”
刘稷没有丝毫犹豫,一迭声地发出指令,康老四摩拳擦掌,显然是兴奋已极。
“戍主,你就看着吧。”
等他带上人走后,刘稷转头叫了另一个人:“陈金,动不动得?”
“小的早就等着了。”经过三天的休息,陈金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他动了动手腕,一付跃跃欲试的模样。
“带上五个人,去村子外头,守住通往婆夷川的路口,一旦有人从村子里逃出来,尽量抓活的,但是不得放任何一个过去,明白么?”
“小的明白。”
陈金带着五个军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身处敌境,又是这么个状况,刘稷不得不多想一层,他另可去做无用功,也不想让这些弟兄们遇到危险。
剩下的,连他本人在内,一共五个人,其中还有两个躺在雪撬上,刘稷等三个还能动弹的,就这么慢慢拉着雪撬,朝着小村子的方向走过去。
没过多久,前方就响起了一阵喧嚣,声音来得很快,消失得也很快,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位于冰原边缘处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子,又恢复了安静。
刘稷拖着雪撬,在离着村子只有几十步远的时候停下来,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康老四,从村子里跑出来。
“拿下了,一共十二户人家,二十一口人,被锁到了一处,弟兄们在看着。”
“这么少?”刘稷本能地感到了疑惑。
“大都是老弱妇孺,成年男子都被吐蕃人征了去,听说,是守在桥头。”
原来如此,刘稷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时不时就能高歌一曲的家伙,看样子,还是个多面手,至少会说勃律话。
“进村。”
他一声令下,康老四赶紧上前接过雪撬,刘稷也乐得轻松一点,只是雪撬上张无价那有如金纸般的脸,让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盛唐余烬 第六十四章 口供
这个村子不算大,一共只有十几座土屋,全都是用山石和树枝垒起来的,看情形,村里连个稍微富有一点的人都没有。
康老四为他们找的屋子,已经清理过一遍,两人将张无价抬上土炕,早有军士在屋子里点起了火盆,刘稷却出人意料地将屋子里唯一的窗子给推开了,比起寒冷,没有新鲜的空气才是致命的。
张无价依然紧闭着双眼,胸膛起伏之间,发出沉重的喘息,从嗓子眼里出来的声音,有着明显的“咕噜”声,就像空气中全是气泡泡,一串串地升上来。
高寒、缺氧,再加上极大的运动量,会导致一种特有的病症,刘稷想到之前上山时的那一幕,哪里还不明白,张无价,是透支了体力,全凭意志在支撑,又带着伤,这才倒下了。
怎么办?
要缓解这种症状,可以通过吸氧,来补充空气的摄取量,可他没有这个条件,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去河边寻一寻,看看有没有芦苇,有的话,取细一些的杆子,越是坚韧越好。”
康老四心知不妙,也不言语,转头便冲了出去,他们几个与张无价是十多年的同袍了,论感情,远比刘稷要深厚得多。
片刻之后,康老四还没回来,守在村外的陈金先进了屋。
“戍......”一个称呼没叫完,刘稷就冲他打了个手势,陈金看到炕上的情形,立时住了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屋子。
“抓到了人?”
“戍主神机妙算,果然有人逃出来,已被小的们拿下,小的让他们继续守着,先行将人押回来。”
刘稷点点头,陈金朝身后示意了一下,一个军士拖着一个不大的身体,嘴上被塞了什么东西,一头的乱发,身上也是脏兮兮的。
他上前一把扯住头发,将对方的脸扬起,那人愤怒地盯着他,脚下不停地踢打着,似乎还想要挣扎着逃出去。
一个孩子?
只看眉眼,刘稷就能判断出这个人不会超过十五岁,当然,他自己也不过十六岁,只是此时,样貌凶狠了些,让人很难看得出来。
“你去找什么人?”他用勃律话,缓缓地说道,顺手解开了对方嘴里的麻布。
“你们......不是好人。”
对方一开口,刘稷再度愕然,这人不仅是个孩子,还是一个女孩!
“既然知道我们不是好人,你的行为,可能会给你的家人,带来灾祸,知道吗?”
女孩惊恐万分,也不再挣扎:“不要伤害我的弟弟。”
有牵挂就好,刘稷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怕逼供,但是对于个孩子,一时还真生不出加害之心,说不得最后只能交给手下,那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战争,伤害最大的,始终都是这些弱者。
“去把她的弟弟吊起来,如果她说谎,就打他一百鞭子。”
此刻刘稷的嘴脸,绝对是这付身体的本色表演,毫无一分虚假,难道自已的潜意识中,真有一颗纨绔的心?
“不要打我弟弟,他还太小。”
被他一吓,女孩终于繃不住了,哇得哭了出来。
“那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刘稷狠狠心,加重了语气:“你是不是去找吐蕃人。”
“我去找我阿爸,他在河边当兵,他们的上官,好像是个吐蕃人。”
这个女孩可能是山区的牧民,肤色黝黑,长着一付典型的南亚脸孔,与贺菩劳城的勃律人不太一样。
刘稷一边问,一边盯着她的眼睛,没有发现闪躲的迹像,继续说道:“你阿爸的营里,有多少人?”
“很多,比巴依老爹家的羊群还多,我们村子里,所有的阿哥都在那里,有......有这么多。”
女孩显然不识数,伸出了所有的手指还不够,急得只能连连比划,刘稷略略一算,这村里一共十二户人家,成年男子最多也就二十人,可能还不到。
想了想他又问道:“从这里到你阿爸的军营,有多远?”
“要走......”女孩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指天上的太阳:“日头落到那一边,就到了。”
按她的说法,大概是五十里的样子,也就是说,他们离着那座桥,不过两个多时辰的路了,刘稷心里有了底,这个女孩的身上没有什么秘密,再问她多半也不会知道,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该怎么处置呢?一刀杀了也不废事,可这里头还有没有文章可做,刘稷的念头转了又转,还是决定先押起来,有了之前的铺垫,她要是再想有什么小动作,也会惦量一二。
陈金收到他的暗示,抓着衣襟,一把将女孩给提溜了起来,女孩以为要杀自己,吓得连连哭叫。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弟弟。”
刘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远去,他要为自己的这些弟兄负责,目前所有的陌生人,都是敌人,容不得丝毫怜悯,如果今天这个女孩逃出去了,他们还不知情,那很可能就意味着,数以千计的吐蕃人会在他们熟睡的时候,包围这个村子。
慈不掌兵啊!
陈金走后,他没有下令撤除那些守在村外的人,而是将人分成了几班,由明转暗,将这个村子,通往婆夷川藤桥方向的所有道通,一一看死。
事情布置完了,还没等他感慨完,康老四的大嗓门突兀地响了起来。
“戍主,找到了,找到了。”
他赶紧收敛心神,转过身,康老四已经跑到了近前,身上湿淋淋地,手里拿着一大把长短,粗细不一的芦苇杆子。
刘稷接过那些杆子,首先将太粗的剔除,然后是那些太软的,这么一挑拣,手上已经所剩无几了。
一旁的康老四忧心不已:“老张,是不是没救了?”
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和医术根本就挨不上边,戍主想做什么,更是难以猜测,说不定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尽一尽人事罢了。
“吉人自有天相,有些事情,老天也没有办法,只有看他有没有那个福报了。”
刘稷似答非答,头也不回地走向那个屋子。
盛唐余烬 第六十五章 积液
此时的张无价,看着比之前还要不好,脸色隐隐发青,这是血液供氧不畅的表现,刘稷一进到屋子,就加快了动作。
芦苇中空,硬度却有些不够,此时没有办法,只能将就着用,刘稷拿着选好的杆子,在屋中的火盆上烧灼,除了消毒,还能让其变得硬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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