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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凤江山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临安九家

    “明晚是帝都一年一回的灯节,你近日也辛苦了,明晚便跟我一道,去城楼上赏灯吧!”

    阿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司马笠问的明日,指的竟是明天晚,可是,她先前已经答应过容隐之,又怎好临阵变卦,拂了他的意。

    于是,阿箬只得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回殿下的话,明晚,恐怕不行。”

    司马笠眼皮一跳,疑惑道:“方才问你不是说无甚要事吗”

    “我……我,早已答应了旁人,故而……”

    “答应何人了”司马笠似乎颇有些生气。

    阿箬不便将容隐之的名字说出来,于是作了个揖,只回答道:“殿下……是微臣一个十分重要的朋友,他于我有大恩,微臣不敢拂了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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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故烧高烛照红妆
    上元之日悄然而来,黄昏时分,筱渔拿了一盏纸糊的花灯进来,那花灯以竹篾为支架,以红纸为主体,组成了放大版海棠花的模样,极是美丽生动。

    “你拿着这灯所谓何事”阿箬好奇道。

    “公子,今日乃是大兴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各家府门前都要挂上花灯以示庆贺,东宫在皇城附近,寻常百姓虽很少涉足,但过往的亲贵家眷却是不少,所以每年都会精心布置一番。”她将那彩灯拿在手中转了一圈,又道:“昨儿个李公公特意说了,太子殿下事忙,无心理会这些,故而请您在花灯上留下墨宝,以示庆贺。”

    说罢,筱渔径直将花灯递给了阿箬,“李公公说了,不必每盏都写,所以,我就挑了这盏精致艳丽的海棠花灯,你看如何呀”

    阿箬面带难色,“美则美矣,可我这字……”

    在姚关之日,阿箬的字便写得有点糟糕,虽然后来他特意练过,但在离忧眼中也只是勉强能看,故而,阿箬对自己的书法,向来没有太大的自信。

    然而,筱渔已经开始研墨,墨锭触碰着瘦长的砚台,发出清脆的声音,阿箬却觉有些刺耳,故而迟迟不肯执笔。

    筱渔见她半晌没有动作,于是劝道:“公子不要担忧,这盏灯悬挂在数百盏花灯之中,加上天色昏暗,若不细细去找,恐怕很难发现,你只管写便是,我待会儿亲自去挂,保证不易叫人察觉。”

    听了这话,阿箬心下稍稍放宽了些,她轻抚胸口,而后执起笔,狼毫饱沾墨汁过后,她择了一处较宽的花瓣位置,写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这句诗,正是昔日苏学士吟咏海棠的佳作,不知为何,她只瞥了一眼这海棠花灯,心下便冒出这样一句。

    写罢后,筱渔伸了脑袋过来看,她只一触目,便赞道:“公子,你还说书法粗糙,我瞧这行笔运墨,无一不是顺畅流利,自成一格,虽算不上极好,但居个上



第186章 上元灯节(一)
    为了避人耳目,阿箬在筱渔走后,悄悄换了身素服,然后从平日里行人较少的东侧门出了东宫。

    从东侧门往南,一条直路下去,便是她要去的清水桥。阿箬没有骑马,故而步伐慢了很多。开始一个街口,行人较少,路边的店家都在忙着整理铺子前的彩灯。阿箬生怕迟到,也就无心观赏美景,只抬起头,辨识着前方的道路。

    过了第二个街口,出游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路边的彩灯也布置得更为繁复,除了常见的各色花朵造型的彩灯之外,阿箬甚至还瞧见了几组小型的灯组,每一组等都在讲述着一个故事,有盘古开天,有精卫填海,阿箬来不及细看,一时之间也无法详细地说出它们的名字。

    这种行人如织的状态一路延续到了第三个街口,那里已然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人么看花灯、猜灯谜,玩得不亦乐乎,街道两旁还有许多小吃摊点,简单的桌椅之侧坐满了客人,老板满脸通红,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阿箬侧着身子,从人群中缓慢行进,终于穿过这一波人潮,来到了清水桥畔。

    远远地,他便瞧见了一身白袍的容隐之。他侧立桥边,身材颀长,神态闲淡,与周遭之人的气质全然不同,阿若觉得,所谓鹤立鸡群,也不过如此吧!

    周围有好些年轻的小姑娘手挽着手从他身旁经过,她们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容隐之,甚至有些大胆的,还捂着嘴轻声议论起来,而那容隐之,仿佛神游方外一般,没有丝毫动容。

    终于,一声“元青来迟,让容兄久等了!”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他欣喜地侧过身来,终于看见了那个期盼已久的瘦小身影,方才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竟还不自觉地扯出了一丝笑意。

    “今日人多,是我来得太早,你不必忧虑!”他声音柔软,无论何时何地都给人一种温和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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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上元灯节(二)
    “容兄……”阿箬轻轻唤道。

    容隐之似突然回过神来,他缓缓放开手,又将阿箬扶正。

    空气中有一丝尴尬,刹那之间,阿箬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恰在此时,一个手提花灯的女子迎面走来,站在了容隐之的身后。

    阿箬好奇地看着她,而容隐之却似不查一般,只直直地盯着阿箬,直到身后那人唤,容隐之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去看着她。

    “我寻了你一路,却不料,你竟跑来了这样的偏僻巷陌。”

    阿箬眼皮一跳,听这声音,二人似乎很熟悉。

    容隐之微微颔首,作揖道:“见过殿下。”

    那女子眉眼一挑,露出一副明媚色彩,“我不能在此处久呆,须臾便得去庆阳门城楼。”她顿了顿,说:“皇兄也真是的,今年竟然没叫你同去。”

    容隐之答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我也新近调了官职,故而,平日里还是需得避嫌。”

    那女子点点头,这才注意到容隐之身旁的阿箬,她将阿箬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他是谁”

    “这是元青,新来帝都任职。”阿箬知道,容隐之这是故意没说东宫。

    “原来如此!”那女子微微一笑,便又将目光回转于容隐之身上。

    “庆阳门城楼快要点灯了,殿下还不去”容隐之语气温和,其间却略带催促。

    女子轻咳一声,然后举起双手,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了容隐之,“这花是宫中花圃搭着棚子养的,历时弥久,方得这小小一束,送给你。”

    阿箬好奇,多看了一眼,才发觉,那花,竟是一束鲜活的海棠。天气虽已回暖,可远远不到海棠该放的日子,不知为着得这一束繁花,其中经历了怎样的波折。

    阿箬恍悟,这女子此行,便是专程来送海棠的,她对容隐之,心思并不简单。

    阿箬又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容隐之,只见他神



第188章 上元灯节(三)
    不知为何,面对容隐之直直审视的目光,阿箬心下竟有些发怵。

    容隐之清嗅那束海棠,然后径直递给阿箬,道:“如此美丽的花,送给你了!”

    阿箬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道:“容兄,使不得!”

    容隐之叹了口气,惋惜道:“若你执意不肯要,我便只能将它扔了。”

    说罢,他真的作势就要将那花束扔掉。

    阿箬惜花心切,于是改口道:“人虽无意,花却未必有罪,我虽不敢收,但暂且帮着容兄保管却是不难。”

    容隐之顿了顿,终是将花递给了她,而后指着不远处说:“登上那边的高台,便可遥望庆阳门城楼,点灯仪式不可错过,咱们快些走吧!”

    说罢,容隐之倒是率先出发,阿箬拿着花束,自是紧随其后。

    她永不会收那花的,因为她知道,一来这花束是公主所赠,二来海棠花有一种世人皆知的暗喻——苦恋。

    ……

    话说,这头的庆阳门城楼之上,却是热闹非凡。

    今日的庆阳门城楼很热闹,皇帝司马佑携一众宫中丽人坐于其上,雍容仪仗,自不必提。此外,坐得稍远一些的,有许多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还有诸多服饰各异的外国使节。

    庆阳门城楼是整个帝都地势最高之所在,在此放眼一望,几乎便可俯瞰整个帝都。城楼之上本就设了各色花灯、灯组,再配合着整个帝都的点点灯火,一时之间,整个城池可谓灯火通明,如若星河。

    城楼上的人饶有兴致的观赏、饮酒,说说笑笑,享受着节日的氛围。唯有司马笠却眉头不舒,时时保持警惕。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终于有宫人跑来,对对司马笠道:“殿下,时辰已到,仪典可以开始了。”

    司马笠嗯了一声,快步走到龙座之下,作揖道:“父皇,可以开始了!”

    司马佑嗯了一声,于是放下手中的酒杯,恢复了端坐的姿态,他



第189章 上元灯节(四)
    这一晚,司马佑和他的妃子们在庆阳门城楼呆了大约一个时辰,锦绣华灯在前,宫裝美人在侧,皇帝本是兴致极高,可这毕竟还是正月里,晚间天寒也不是众人都能承受的。

    所以,阿翁斗胆,上前进言道:“陛下,夜来天凉,未防寒气入体,还是请您回宫休息吧!”

    皇帝看了看左右陪侍之人,他们虽也笑容满脸,但似乎也颇有几个脸颊通红的。

    “陛下……”卓贵妃在一旁柔声唤道,司马佑手一抬,止住她的说话,然后又轻轻捏了捏这妃子的手掌,“爱妃的手,竟如此冰凉”

    卓贵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答道:“陛下见笑,臣妾今日穿得确有些薄。”

    司马佑摇摇脑袋,内心似乎有些唏嘘,而后他正色道:“既如此,便摆驾回宫吧!”

    阿翁应了声是,高呼一声,“陛下起驾!”

    城楼上的一众人等便跪倒在地,恭送陛下。

    司马佑瞥了一眼跪在近处的一众子女,回想方才他们那兴致勃勃的模样,于是又道:“太子和诸皇子公主们,若还不想回宫,便在此处继续游赏吧!不必相送。”

    说罢,便携着卓贵妃等人,离了城楼。

    皇帝既然下了命令,司马笠也自然不用恭守礼节,故而,他只俯首目送皇帝步下城楼,便缓缓起身,露出轻松的姿态。

    司马笠望了一眼城楼下拥挤的人潮和那璀璨的花灯,心下却略感到一丝无聊。然而,这城楼之上,无聊的却不止他一个。

    “唉!”九公主司马絮叹了口气,而后整个地倚在城楼垛口处,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

    司马笠信步上前,问道:“絮儿,为何在此唉声叹气。”

    司马絮赶紧福了福身,唤道:“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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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弘农读书台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司马笠脸色一沉,这模样,叫近在咫尺的司马絮也吓了一大跳。

    “皇兄……”她有些胆怯地唤道。

    “他们,去了何处”司马笠严肃地问道。

    司马絮不敢隐瞒,但她确实不知那二人的去向,于是只得回答,“我是在同安巷将海棠花送给容隐之的,至于他们去了何处,我的确有些不知。”

    话音刚落,司马笠便转身往石梯走去,司马竺有些懵,她快步向前,追问道:“皇兄,你去哪儿”

    然而,那一身蟒袍的身影已消失在暗夜之中。

    “这些人都是怎么了”司马竺站在石梯口,暗暗感叹道。

    司马笠自下了城楼,便沿着最近的小道绕到了同安巷,那巷子不长,人却不多,只几户住家的门前,稀稀拉拉摆上了数盏花灯。司马笠沿着同安巷一路向前,似乎越来越远离今夜最灯火繁华处,他只目视前方,一刻不歇的走着,那步伐之快,似将平生武学功底都用上了。

    没有人知道为何他如此急促,或许连他自己也还没来得及细想,但他心中只认定了一件事——往前走,过了下一个街口,登几步石梯,便是今夜另一个最佳观景点——弘农读书台。

    ……

    弘农读书台上,阿箬满心欢喜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那华美壮观的主灯,那恍如白昼的城池,都叫她心驰神往,感慨不已。

    容隐之静静地立在她身旁,眼里却丝毫没有花灯的踪影,“箬儿,花灯如何”

    阿箬没有看他,只语带轻松地说:“月与灯,苍穹与帝都,真乃人间不二的景致。”

    容隐之微微一笑,又问:“此处正对庆阳门城楼,虽然光线暗淡,却由于地势较高,亦是一个极佳的赏灯之处。”

    阿箬微微颔首,然而,却有些尴尬地环视周围,道:“容兄,此处有益观景确实不假,只



第191章 弘农旧事
    “相传,先帝爷司马弘农少年时潜心向学,为避宫中繁杂,他轻车简从地来到了此处,自然地也就故意隐藏了自己大兴太子的身份,读书台上一切从简,丝毫没有皇族的气派。也正是此时,他遇见了于此春游的帝都商女赵杏儿,大兴之人素来重农抑商,但赵杏儿却不以商女身份自卑,反而于屡次争辩之中展示了自己惊人的才学,叫司马弘农好生佩服。后来,两人日久生情,便也是在此私定终身。”

    “但终究纸包不住火,不多久,这事便被皇宫中的高祖知晓,那时,大兴国力尚弱,高祖急需通过联姻来加强国力,获得九州之内更多的支持。此情此景,他又如何能答应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娶一商女为妻呢”

    阿箬摇摇头,心中却已隐约猜到了后文。

    只听容隐之继续道:“然而,此刻的赵杏儿已经怀有身孕,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抓进皇宫,见到了高祖。高祖怜惜皇族血脉,因而,答应让她产下子嗣后,便许她太子侧妃的名号。赵杏儿性格刚烈,不以亲近皇族为荣,反而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所以,她在生下一个男婴过后,便离开帝都,不知所踪。”

    阿箬心头一颤,问道:“难道,先帝就没有试图抗拒过吗”

    容隐之温柔地看着她,说道:“先帝心里是有赵杏儿的,但他却更重视江山社稷,所以,他的抗拒是无力的。”

    阿箬叹了口气,惋惜赵杏儿的不幸遭遇,但是,她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丝猜测,让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容兄,赵杏儿的孩子,该不会就是……”

    容隐之点点头,道:“猜得不错,先帝见这孩子便觉伤心,于是,将他送到东山,跟着容氏子弟一同成长,那孩子天资聪颖,又极擅把握人心,所以,他顺利完成学业,重新回到了先帝的视野之中,他就是当今陛下。”

    阿箬忽然有些感怀:“重帝位,轻感情,这司马家的人,似乎从来便是负情薄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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