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春恨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佛佛
原来书的封页是二合为一的,而打开后那密藏的书封上竟然写着“反清复明”四个大字。
刘景泰见了更是大吃一惊:“这些逆贼,还有如此手段。”
允礼道:“里面的言论更是愚不可及,前明若真是天下苍生的桃花源,就不会覆灭,不过今天也算是个意外收获,我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叫李三春那去偷书,实际是为了试探她,不想她真把书给我偷来了。”
刘景泰有些糊涂:“王爷一早知道宋记书肆有问题,为何不早抓了呢?”
允礼默然,半晌起身道:“坐得乏了,陪我走走。”
刘景泰应了声“嗻”,前头带路,为允礼挑开串珠的帘子,下台矶,适当的走在允礼身侧略后头,道:“宋记书肆可是很有名的,原来是打着卖书的幌子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人该斩草除根。”
允礼刚好抬头看西天残阳如血,刺目,他双目微眯,忽而悠然一叹:“杀戮,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刘景泰明白,若非到了最后关头,他是不会下令抓人杀人的,道:“王爷宅心仁厚,可是皇上倚重王爷呢。”
允礼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倚重,便是压力。
刘景泰忽地想起三春,问:“那丫头,王爷探得如何?”
允礼一笑:“没发现一点端倪。”
刘景泰道:“这或许正是她的厉害处,奴才后来总算想明白了,她送走神鞭张的诡计真可谓精绝,先是知道城门经常往来戏班子,特别是这种春暖之计,办喜事的多,开张的多,戏班子就多,于是她利用这一桩故意引走城门口那些守卫兵士的注意,再让人假扮神鞭张这里那里瞎闹腾,还故意散布神鞭张已经逃离京城的假消息,等孙大人下令城门口解禁,她再让神鞭张真的离开,这丫头,若是生在李氏唐朝,还不得成为第二个武则天。”
允礼深有感触:“之前同她形影不离的那个姑娘,我感觉应该不在李家了,大概那天景顺在城门口发现神鞭张,其实就是那姑娘假扮,所以你说的对,李三春这丫头实在不可低估。”
刘景泰未免担忧:“王爷同她来往,可得当心了。”
允礼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忽然眼前出现一个人,正是大福晋钮钴禄氏,她没带多余的婢女,只陪着管事应嬷嬷。
钮钴禄氏也望见允礼在庭中,紧几步赶上前道:“传了几次晚膳,王爷却没去,我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允礼已经让人告诉过她,自己还不饿,且有事要办,所以明白她来书房找自己决计不会是用膳的事,道:“等下就去。”
钮钴禄氏看了看允礼的腰带,故意吃惊道:“王爷的玉佩呢?早起还是我亲手给王爷戴上的呢。”
允礼猜测,她大概就是为此事来的,也就是说,自己身边的人有她的内线,但凡自己这一头有个风吹草动,她立即就知道了,允礼垂头看了看,淡淡道:“丢了吧。”
钮钴禄氏皱皱眉,倍感蹊跷:“系的好好的,怎么说丢就丢了呢,奇怪。”
允礼仰头看浮云:“莫说是个玉佩,即便是大活人,说没就没呢。”
话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呛得钮钴禄氏脸上讪讪的。
刘景泰忙从旁调和:“所以说世事无常,大福晋还不知道呢,大名鼎鼎的宋记书肆,竟然私自买卖反贼吕士良的书,这不,让王爷才给查封了,那店家也抓进大狱。”
钮钴禄氏吸口冷气,用帕子掩面道:“吕士良只是个读书人,若何这么多人追随他?”
允礼将目光移向她,钮钴禄氏立即醒悟,忙道:“又忘了,女人不得干政,请王爷赶紧去用膳吧,菜凉了又热,几次下来就成隔夜菜了,味道不好。”
允礼嗯了声,然后继续看天,太阳一落,天黑的就快,此时灰蒙蒙的天空上,云彩也暗淡下来。
钮钴禄氏尴尬的立了一会子,就转身回去了。
刘景泰试着劝允礼:“大福晋处处为爷着想,当得起一个贤妻。”
允礼将目光放低,不远处是风荷带着两个小丫头正在往廊下掌灯,风荷也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两个小丫头顶多十四五岁,初识钮钴禄氏的时候,她也不过十四五岁,师恩厚重,更兼皇上御指,所以他娶了钮钴禄氏为嫡福晋,彼此相敬如宾,天知道夫妻间相敬如宾到底是恩爱还是疏离,但刘景泰说钮钴禄氏当得起一个贤妻,他并不反对,只是他不喜欢钮钴禄氏干预他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玉佩。
玉佩打赏了三春,当时也是应急,并无其他用意,此时经钮钴禄氏一问,他忽然想起那玉佩是宫中匠人打造,市面未有买卖,希望三春好生收着。
三春当然好生收着呢,一路往家里走时还想着,等合适的机会就把玉佩卖了换钱,应该能换好大一笔,然后自己就发达了。
这样一想,心里乐开了花,进门时嘴上还挂着笑,门子老张朝她深施一礼:“三小姐回来了。”
三春左右的看,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成为李家三小姐,就道:“你消息倒灵通。”
老张极其恭敬:“阖府都知道了,三小姐快进去吧,都在老太太房中等着三小姐呢。”
京华春恨 048章 李忠被捕
上房,北屋,李老太太房内。
一家子都在,李忠也没走,见三春走了进来,李忠哈哈一笑:“说曹操曹操到。”
三春给他施礼:“二爷在家呢。”
李忠故意将脸一沉:“浑说不是,我是你二叔。”
三春有些难为情:“叫习惯了。”
李忠拉着她来到炕前,指着吧唧吧唧抽烟的李老太太道:“喊祖母。”
三春舔了下嘴唇,祖母这个称呼太遥远太陌生了,更兼这老太太一脸横肉,而自己的祖母慈眉善目,一时张不开嘴,心里安慰自己,这老太太也一把年纪了,当得起自己的长辈,方想开口,却听旁边的大春冷笑声:“二叔你可甭弄错了,这世道不太平,怎知不是招摇撞骗呢。”
李忠没好气的朝她挥手佯装欲打:“去去,就知道瞎吃醋,是你爹自己说三春是他的女儿。”
心道哪个龟儿子稀罕三春是自己的侄女,这是命。
大春又看去盘腿坐在炕沿上的李孝:“爹您瞧瞧,三春长的跟您一点都不像,跟我和二春还有子儒也不像,忽了吧的就成了李家人,这太邪气了。”
二春站在大春身边,用目光丈量下自己和姐姐的身材,又看了看三春,是不像。
李孝沉声道:“像她娘。”
关于那场往事,他已经对崔氏和盘托出,为了不打扰到沈夫人,没告诉当年的翠儿现在到底是谁,崔氏心里疙疙瘩瘩,怎奈经不住三春即将成为果郡王侧福晋这个诱惑,所以勉强接受了这件事,只是看眼三春,既然像她娘,那么她娘便是闭月羞花的美人,崔氏心里泛酸,冷冷道:“你是不是一直惦念那个女人呢?”
往事已矣,李孝此时心静如水,给老婆一顿排揎,又羞又恼,气道:“孩子们都在,你说这话作何。”
崔氏紧绷着脸,不再说什么。
房中突然一静,气氛便有些微妙。
二春蹭到三春跟前,嘿嘿一笑:“咱俩虽然不像,但我爹说了你像你娘,所以咱俩还是姊妹。”
大春呵责道:“没心没肺的,这事没弄清楚呢,别乱攀亲戚。”
二春想了想,是这么个理,爬到炕上去低头嗑瓜子。
李忠给李孝递个眼神,李孝明白他的意思,直起身子,拿出户主的威严道:“这事已经弄清楚了,三春就是我的女儿,此后便是李家三小姐,你们也不想想,她如果不是我铁匠李家的小姐,人家果郡王会登门找个丫头办差事。”
话里话外,告诉大家认下三春其实是种利益,这是他息事宁人的手段。
于是,大家便没有异议了。
一直闷头抽烟不吱声的李老太太开口道:“那就在晚上摆个席面,正儿八经的认人。”
李孝点头:“行,听您的。”
李老太太又道:“光顾着说这些个没用的,那谁,三春,果郡王今儿找你到底是什么事?”
她这么一提醒,大家才想起来,纷纷看向三春。
三春琢磨着要不要直接出卖允礼,可是堂堂一个王爷唆使别人偷盗,还是那样的一本书,实在难以启齿,算了,念在这块稀有的玉佩上,略微思忖下,道:“机密,王爷不让说。”
这下连李忠都好奇了:“到底啥事?王爷为何不让说?”
三春歉疚的一笑:“王爷不让说呢。”
李忠摆摆手:“不说就不说,不说我也猜得到,你说你个小姑娘能替王爷办啥差事。”
他这样一说,大家便心知肚明,更加着实了果郡王喜欢三春的事,李老太太不易察觉的一笑,二儿子即将迎娶九门题替的嫡女,三孙女即将嫁给果郡王,好事不常有,今年特别多,高兴,吩咐小喜:“去厨房帮周嫂子做菜。”
又告诉李孝:“多煮点肉。”
李孝应着:“我留了整副排骨呢,还有一个肘子。”
崔氏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不做表态。
大春撇嘴冷笑。
有肉吃,二春拍手道:“太好了,比过年还热闹。”
小喜也过来给三春施礼:“奴婢见过三小姐。”
三春连忙托起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见了面就作礼岂不麻烦。”
小喜谢过。
三春却慢慢转身向小福。
小福佯装看不见,二春却嚷嚷着:“小福,你眼睛看天棚作何?”
小福只好垂头对三春道:“奴婢见过三小姐。”
三春没有躲,实实在在受了她这个礼,高扬着脑袋,垂下眼皮,居高临下的道:“起来吧。”
高低贵贱,立即分清。
小福心里气,也不敢表现出来,又不想在这里看人眼色,对小喜道:“走吧,去厨房帮周嫂子。”
两个丫头刚出上房,却听见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并伴着老张声嘶力竭的喊:“你们不能这样闯进去!”
小喜和小福均给唬了一跳,纷纷循声看,见一群手拿刀枪的兵勇正奔上房而来,两个丫头吓得急忙扭头跑回来,进了房没等说话呢,那些兵勇也冲了进来,见了李忠,其中一个看着像是头目的喊道:“就是他,带走!”
事体不明,李忠岂能束手就擒,挥拳就打来捉他的人。
那头目却将刀横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三春脖子上,威慑道:“你若干反抗,我就杀了她。”
房内一干人俱吓得六神无主。
三春感觉脖子上冰凉,低头看那刀,锃明瓦亮,她努力将身子后仰想躲开这刀,那头目却一把将她推直了,三春冷笑:“你们是衙门的公差,官人,竟也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那头目道:“甭跟我这里用激将法,没用,谁让李总功夫高深呢,再说他是反贼,我们大人说了,抓他,不必光明正大。”
投鼠忌器,李忠紧赚的拳头慢慢松开,问:“你们是谁的手下?因何抓我?”
他心里想的是,应该是自己身份暴露,允礼下令来抓他,可是这些兵勇的打扮不是果郡王府的侍卫,倒像是巡捕衙门的。
那头目高声宣读他的罪名:“罪犯李忠,同反贼来往,你的同伙已经供认不讳,孙大人下令,将你拘捕归案。”
孙尚荣?
李忠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自己同孙玉珈的婚事,不是才由果郡王提起么?
京华春恨 049章 你们当铺,当人吗?
李忠给官差带走。
李家哭声一片。
李老太太边哭边骂孙尚荣六亲不认。
崔氏却边哭边将捂脸的手指分开一条细缝偷觑丈夫,李忠若是这次能给砍了脑袋,丈夫再也不用担心弟弟会抢李家家业了。
大春和二春身强体壮哭的震耳欲聋。
小喜和小福嘤嘤啜泣。
三春没有哭,定定的想了一会子转头就走。
李孝喊她:“哪去?”
三春回头:“出去打听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孝喝止:“你一个姑娘家成天的抛头露面,回房待着。”
李老太太却突然想起什么,对李孝道:“三春不是马上要嫁给果郡王了么,她二叔的事你赶紧求果郡王过问下。”
啥啥啥?三春瞠目结舌。
李孝猫着腰垂着头,显然毫无底气,迟疑着:“我同果郡王并不熟,再说人家一个堂堂王爷能见我?”
李老太太不高兴了:“你经常往王府送猪肉,还送过农用家什,怎么就不熟悉了。”
李孝哭笑不得的样子:“我每次去连正门都不能走,只从后头的小角门进去,能见到的也只是厨房管事李全,莫说果郡王,即便是大总管我都很少能见到。”
李老太太脸色一沉:“忠儿是你的亲弟弟,李家也只你们兄弟两个,他出了大事,反贼的罪名,也差不多会给砍脑袋的,你推三阻四不管,难道让我一个老太太去求果郡王。”
给母亲一顿排揎,李孝也自知理亏,道:“您老这不是逼我么,行了我去找李全想想法子。”
方想走,李老太太怒道:“李全顶个屁用!”
李孝双手一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一不是官二不是匪,我不能找门路又不能劫狱,您让我怎么办?”
崔氏见婆婆逼得丈夫快哭了,撇嘴道:“一个进去了,您老想把另外这个也搭进去么,子儒他爹若是出了事,这一大家子靠谁养活?”
道理没错,李老太太叹口气,将烟袋掖在衣襟处,一骗腿下了炕:“行,我谁都不逼,我找孙尚荣讲理去。”
李孝一把拉住她:“若是能讲理,弟弟就不会给抓走,您老也听那官差说了,有凭据有证人,您去了也没用。”
崔氏讥讽的一笑:“还想象上次那样?上次是给孙夫人赶走的,这回差不多就是给孙大人赶走。”
给媳妇笑话,李老太太怒不可遏,抽出烟袋就想刨过去,三春见家里乱成一锅粥,忙拉住李老太太:“您别急,我去找果郡王。”
李老太太慢慢看向她,对啊,怎么忘了,果郡王喜欢三春,她去或许比李孝去都合适,于是道:“见了王爷,好好的说,你二叔怎么可能是反贼,再说他是在王府当差的,他孙尚荣有什么权力抓王府的人,不过,王府大概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说着从身上摸出几个钱塞给三春:“门房还是需要打点下。”
三春低头看看那钱,磨得光亮可鉴,不知老太太藏了多久,她推开老太太拿钱的手:“我记下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
李孝想拦着,李老太太哼了声:“你能办成你去。”
李孝只好默不作声。
三春先回了自己房内,上了炕,从炕柜里翻出存了很久的私房钱,还是太少,忽然发现那包着男装的包袱,若有所思,然后抱起包袱出了房门。
她并不想去求允礼,人家是皇亲国戚,彼此身份悬殊,求也不一定好用,更何况瓜田李下,还是不要见那个冷血的家伙为好,想打听下李忠到底为何被抓再想法子救人,这年头,没钱办不成事,打听事想救人都需要钱,所以她离开庙寺街,往热闹处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一个招牌上写着“裕仁当”,她抱着包袱走进了当铺,擦身过去个男人,数着手中的大子唉声叹气,甭问,定是逼于无奈,当了物事又没得多少钱。
三春来到那高高的柜台前,齐刷刷探出三个朝奉的头,见是个小姑娘,居中那位问:“当什么?”
三春踮脚将包袱递上去。
某个朝奉打开包袱看了看,然后将里面的衣裳捧给居中的那位看,那位应该是掌柜,扫了眼便落了价:“一两银子。”
三春顿时嚷了起来:“三件呢,怎么也得五两银子。”
那掌柜的用手指勾起瓜皮小帽,讥诮道:“这也算一件?”
三春反问:“你头上的帽子不花钱白来的吗?”
掌柜的见是个伶牙俐齿的,也不废话,直接撂价:“一两银子,爱当不当。”
先甭说这身男装值不值钱,当铺里的人,真比戏台上的角儿还会扮戏,一看货二看客,见三春不过一个小姑娘,觉着好拿捏,所以才狠狠杀价,且保证自己镇定自若,像是有理有据。
三春着急打听李忠的事,横竖这衣裳是偷来的,算是白得,就道:“拿钱。”
掌柜的喊票台开票据,三春手一摇:“不必了,我没打算回来赎。”
掌柜的心说真是个傻子,想卖何不去夜市呢,既然对方确定这是死当,何乐而不为,取银子递来。
三春接了一两银子在手,感慨:“太少了。”
掌柜的怕她反悔,想气走她,所以将手往门口一指:“往西走百多步便是倚红楼,想赚得多去那里,你这小模样,甭说,能值五十两。”
顾名思义,三春也知道倚红楼是什么地儿,听他羞辱自己,待想发作,忽而心中电光石火般,灵机一动道:“你们这里,当人吗?”
柜台里的三位皆愕然
三春解释:“我的意思,我把自己当在这里,三天后过来赎人。”
几个朝奉忍不住笑出声来。
掌柜的也笑出一脸的褶子:“这事新鲜。”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问:“什么事新鲜?”
掌柜的一回身,见是少东家,忙施礼:“您来了,是这位姑娘,她想把自己当给咱们。”
那少东家探出头来看三春,丽质天成,浑如璞玉,于是吩咐皮头儿:“问她,当多少钱?”
三春仰头,见是个粉面书生,道:“一百两。”
京华春恨 050章 曲线救人
听三春要将自己当一百两,掌柜的皮笑肉不笑的看她:“都说了,倚红楼那儿贵,去吧去吧,别跟我这瞎胡闹。”
再次羞辱,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三春仰头一脸天真无邪的问:“请教,倚红楼是什么地儿?也是当铺吗?那可比你这裕仁当好听多了,风光旖旎的,当初你们取店门的时候为何不叫倚红楼呢?哦,被人家抢先了是吗?甭急,你们可以叫倚翠楼。”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说完这番话,三春有种歼敌八百的痛快。
掌柜的弄了个大红脸,想发火,碍于少东家在身边,只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少东家,姓徐名锦盛,祖业开当铺,最近半年老东家抱恙不出,家里的生意都是徐锦盛打理,见皮头儿出言不尊,便呵责他:“你也几十岁的人了,对一个小姑娘污言秽语,真是有辱斯文,行了你让开吧。”
掌柜的也知道自己今天有点冲动,忙躲到一旁去。
徐锦盛垂目看三春:“你说,怎么个当法?你人留在当铺?”
三春道:“我还有事,人不能留下。”
徐锦盛冷冷一笑:“原来是空当,你把我当猴儿耍么。”
三春解释:“不是空当,三天后我若不来赎当,你们可以去把我带回来,此后我就是裕仁当的人,当牛做马,心甘情愿。”
徐锦盛稍加思索,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我需要知道这些,否则三天后你若不来赎当,我哪里找你去。”
三春道:“我叫李三春,庙寺街铁匠李知道吧,我是李家大爷的女儿。”
铁匠李,百年老字号,场面上混的都知道,徐锦盛吩咐那皮头儿:“取百两银子来,开票据。”
掌柜的和另外两个朝奉面面相觑,亘古未有这种稀奇时,一向谨小慎微的少东家这是怎么了?
手续办好,三春抱着一百两银子喜滋滋的出了当铺,站在门口还有些恍惚,竟然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样荒唐的典当他也能接,该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吧?
管不了太多,救人要紧,拿着银子来到提督衙门,原本以为使两个小钱就能打听到李忠的事呢,可是门口的守卫的兵勇非但不回答她的问,还喝令她滚的远些。
嫌钱少?三春豁出去的样子,拿出一块银子,足有十两,想掰开,没力气,想咬开,咯牙,无奈将银子递过去,心里是剜肉般的疼,配上谄媚的笑:“麻烦,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们为何抓了李忠来?”
那兵勇用手中的刀背将她的银子嘡啷打落在地:“李忠犯的是死罪,你还在这里啰嗦,再不走将你抓进去,那样你就可以听他亲口告诉你了。”
重赏之下也不肯说,三春便知道这件事真的有些棘手,只好拾起地上的银子走了,但她也没走远,而是蹲在一处树根下想法子,一想就想到了孙玉珈,她可是对李忠痴心一片,除了她没人能帮李忠了,知道提督府进不去,唯有在附近守株待兔。
等了不知多少个时辰,眼瞅着日头西斜,她又困又罚又饿又渴,倚着树干昏昏欲睡,突然听见有脚步声,提督府周遭严禁黎庶靠近,这该是提督府出来人了。
三春猛地睁开眼睛,碰巧寒香打门里出来,三春也不认识寒香,观其穿戴,知道是孙家的丫头,看其模样,秀秀气气,自己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知道一般在大户人家,这种丫头不是伺候小姐就是伺候夫人的,那些粗手大脚样貌粗鄙的丫头都是粗使打杂。
这样一想,三春冲出去拦住寒香。
“我的老天!”
寒香没防备突然出来个人,吓了一跳,见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姑娘,这才稍微放心,拍着心口问:“你是谁?”
三春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寒香冷笑:“你管我是谁呢,你既然拦我就该知道我是谁。”
三春试探的问:“你是孙家大小姐的婢女?”
寒香傲然望着她:“是又怎样?”
三春满面欢喜:“阿弥陀佛,太好了,你赶紧告诉你家小姐,李家二爷给孙大人抓起来了。”
寒香一愣:“怎么会?大小姐同李二爷不是才定下的亲事吗,大小姐正等着李家过来下聘呢。”
三春很是焦急:“是真的,我诓你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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