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春恨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佛佛
游嬷嬷应了,取了银子来到门口,交给那小厮,顺嘴唠叨着:“不知哪个奴才这样好命,一来一去就赚了十两银子,告诉那送请柬的,说咱们夫人晚上一准到。”
十两银子的打赏未免太多,孙夫人故意如此,就是做给钮钴禄氏看的,心说你是王妃不假,我也是堂堂的提督夫人。
那小厮接过银子,也是顺嘴道:“听说是果郡王府的教拳师父。”
虽然不是什么管事,好歹是个师父,大福晋这样做也没辱没了孙家门风,游嬷嬷赶着回去禀报孙夫人了。
那小厮自拿了赏钱往前头走,却在抄手游廊上遇到了孙玉珈,小厮连忙打个千:“小人见过大小姐。”
一个门上的小厮,玉珈微微嗯了声,正待过去,却发现小厮手中拖着个蒙着红布的乌油托盘,好奇的问:“那是什么?”
小厮答:“回大小姐,是夫人打赏给果郡王府送请柬的那位教拳师父的。”
玉珈知道李忠在王府做的是长随,心里想着前次自己给李忠写了封信至今没有回音,同在王府当差,这位师父应该认识李忠,鬼使神差,竟多问了句:“那师父他叫什么?”
这小厮在门房当差,负责传话跑腿,李忠高喊那句“我是果郡王府的教拳师父李忠”,隔着大门,小厮也听见了,就道:“回大小姐,那师父叫李忠。”
听闻来者是李忠,玉珈猛地脱开丫鬟寒香挽着她的手臂。
寒香晓得她想作何,一把抓住,也不敢高声,表情却是极度的紧张:“小姐你不能去。”
玉珈摇头:“我只想问问他,当初他浪荡江湖是为了男儿志向,我可以等他,而今他已经有了正经差事,为何还要我等,且我给他的那封信说好了,他如果不同意这门亲事,就回信给我,可是他一直没回信,就说明他是同意了,却为何一直不露头呢。”
平素弱不禁风的一个人,此时却恁大力气,再次挣脱开寒香的手就走。
寒香冲上去拦住她的去路,恳切道:“小姐若是去见他,家门口,可是谁都看见了,旁人不提,二夫人和二小姐可有了笑话讲。”
玉珈不屑的:“让她们笑话好了。”
寒香苦口婆心:“小姐不在乎可是夫人在乎,这样,上次送信就是奴婢去的,现在也由奴婢代小姐去问问李二爷。”
如此折中,玉珈点了下头。
京华春恨 033章 事情败露
完了差事,李忠掂了掂手里十两银子的赏钱,不虚此行,哼哼一笑正待转身离去,却听有人喊:“等等!”
他举目看,见打侧门出来个穿短衫长裤的丫鬟,也知道是孙家人,却不知来者何意。
这丫鬟当然是寒香,至李忠近前,屈膝一礼,开口道:“李二爷,我是大小姐的丫鬟寒香。”
大小姐,便是那个孙玉珈了,这女人可真是难缠,李忠揣好银子问:“什么事?”
提督府门口戒备森严,黎庶不得靠近,所以除了那几个守门的,并无其他人,越是如此,越是扎眼,寒香指着围墙外那一溜的杨柳道:“李二爷借一步说话。”
李忠本不想搭理玉珈,可是碍于这小丫鬟谦恭有礼,他就率先拔腿而行,寒香紧随其后,二人来到杨柳处,寒香故意选了闪棵粗壮的闪躲其后,李忠大咧咧的问:“说吧,什么事?”
寒香再次施礼:“李二爷,我是孙家大小姐的丫鬟,我叫寒香。”
李忠心说你好不啰嗦,大户人家的臭规矩可真是多。
寒香接着道:“之前我家小姐曾给二爷写过一封信,还是我送到府上去的,信上说好的,若是二爷想同我叫小姐继续缘分……”
李忠瞪起了眼珠子,手一摆打断寒香:“你说什么?孙玉珈给我写过信?还送到我家里了?”
寒香点头:“嗯。”
李忠上牙咬着下唇,眯眼叉腰,一副无赖相:“你蒙谁呢,你啥时候给我送过信?”
寒香眨了眨眼,委屈道:“就在不久前,当然并无交到二爷你的手上,而是二爷的侄女代收的。”
如此,李忠便明白了,自己家里都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当下也不好对着寒香说太多,只道:“你回去告诉孙玉珈,我同他爹的仇不共戴天,我同她更是没什么缘分。”
说完即走,甩开两个大脚片子,寒香留他不住,只好回去禀报给玉珈了。
再说李忠没有回王府而是径直回了家,知道这时辰两个侄女都在肉铺忙活,遂过来肉铺这里,李孝盯着铁匠炉那边,据此这么近,能听见他吆喝两个伙计的声音,还有拉风匣的声音,而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更响,李忠往肉铺前一站,刚将一块肉递给顾客的大臣春正待招呼另外一个顾客,草草道:“二叔回来了。”
李忠没吭声。
大春割肉称肉手法娴熟,嫌李忠挡了视线,再道:“二叔先回家,等下我给你拿个卤猪蹄下酒。”
李忠还是没言语。
终于将买肉的几个客人悉数打发走了,大春这才发现李忠脸色有异,在围裙上蹭了蹭油渍麻花的手,问:“二叔,你怎么了?”
李忠反问:“你告诉我,孙玉珈送来的信呢?”
这事他若不提,大春几乎忘了个一干二净,他一提,大春才想起那信给母亲收去了,不想出卖母亲,也知道撒谎不得,李忠来问,便是知道了这事,她敷衍道:“那天孙家是有个丫头来给二叔送了封信,偏巧二叔你不在家,我随手不知放哪里了。”
这话若是二春说,李忠没准也就信了,可是这姊妹两个虽然样貌接近体重接近,性情心地却是天上地下,二春说不上好,但起码秉性不赖,大春却十足的遗传了李孝和崔氏的特点,小聪明,妒忌心强,自私又爱面子,所以李忠根本不信她的话,身为长辈,又非自己的闺女,也不好过分训责,就道:“你回去找找。”
为了息事宁人,大春搪塞着:“好,等肉铺打烊了我就回去找找。”
接连的有客人到,李忠也不好挡了自家财路,今晚王府唱戏,他会很忙,可是家门即在眼前,安能过门不入,于是匆匆来到内宅,想给母亲请安问好之后就走,刚进垂花门,见三春端着个冒着热气的泥盆过来,他迎上去,远远即嗅到一股猪下水味,不消说,三春伤好之后,又开始白天晚上的劳累了。
三春见了他,刚好心里装着件事,便将木盆放在地上,先问候了句:“二爷今儿不忙么?”
举凡见到三春,李忠都颇感别扭,道:“忙,等下就走,去见见老娘。”
惹不起躲得起,想擦身而过,三春一把拉住他,李忠有些紧张:“作何?”
三春东张西望,没有旁人,也还是悄声道:“大事,十九姑想救你师父,我想到一个法子。”
这还真是件大事,李忠顿时来了兴致:“你说。”
三春道:“那天看戏的事二爷是知道的,我就是从那场戏得来的灵机,你师父这样东躲西藏的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不如将他送出京城。”
李忠心说,我早有这个念头,可是所有城门都严防死守,如何送?
三春继续:“我打听了下,打外面进京的戏班子可不少,搭台子建场子,多则半年少则月余,实在唱不下去的,几天就离开的也有,不如咱们将你师父藏在戏班子里,然后送出城去。”
李忠挠着脑袋想了想,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法子,可他有异议:“人家戏班子会帮忙吗?要知道我师父现在可是给朝廷冠成反贼,抓住就是个死,帮他的人也会给株连掉脑袋。”
三春胸有成竹的一笑:“这您甭担心,我自有妙计,不过这事得好好琢磨一番,二爷现在忙,这几天得空回来趟,咱们好好商量下。”
李忠道:“好。”
三春附身端起泥盆,怕前头的铺子还等着卖呢,方想走,李忠忽然想起那晚戏台前的一幕,允礼同三春彼此对望,一个,便是玉树临风,另个,就是沉鱼落雁……他咬着嘴唇迟疑下,这事不问清楚搁在心里上蹿下跳难受,喊三春道:“你说,果郡王送你一条汗巾子,他会不会是因为看上了你?”
汗巾子,男人的贴身之物,是有嫌疑。
三春没防备他会说这个,一怔,接着莞尔一笑道:“你说,果郡王让你做了他的长随,会不会是因为看上了你?”
李忠傻了似的,等明白这丫头的话意,手指走了的三春:“好你个臭丫头!”
京华春恨 034章 你同孙小姐私奔,将生米做成熟饭。
至晚,天色放晴。
搭建好的戏台前灯火通明,先来的贵主子们多为女眷,相熟不相熟的,寒暄问候,说的正欢,有人喊一声:“大福晋来了!”
各位便看了过去,盛装下的钮钴禄氏给丫鬟婆子老嬷嬷众星捧月款款而来,位分高的,她施礼,位分低的,给她施礼,这其中也有多罗郡王巴根的妻女,阿日善王妃和吉雅格格。
两家常来常往,彼此相熟,阿日善王妃问候钮钴禄氏,她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说起汉话非常生硬,也就很慢,倒是吉雅,人美,聪慧,精通蒙满汉三种语言,见钮钴禄氏像是没听明白母亲的话,她就赶紧重复一遍。
都是客气吉祥话,没什么重点,钮钴禄氏就让人安排吉雅母女坐了。
刚转身想同这些客人中位分最高的,康熙爷的某个妹妹老祖姑说话,却发现那几个年轻的格格中站着两位少年,钮钴禄氏也认得,这两位少年是和硕康简亲王巴尔图的两个儿子,大几岁的叫谟武,人称武贝勒,小几岁的叫谟醇,人称醇贝勒,是巴尔图的妾侍所生,虽是庶出,因其母叶氏深得巴尔图宠爱,子凭母贵,两位贝勒恃宠而骄,倒比嫡出的哥哥还得巴尔图的心意,他们是随巴尔图的继福晋鄂卓氏和几位姐姐来凑热闹的,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如花女眷,两个少年,武贝勒略显拘谨,醇贝勒却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最后,武贝勒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就拉着醇贝勒去找允礼了。
说好了是给女眷请的戏班子,允礼没来看戏,留在书房同几个景字辈的心腹商议着事情。
各处坐好,戏马上开演,戏单业已送了过来,钮钴禄氏同几位贵主子商量着看什么呢,忽然一个侧目,就见应邀而来的孙夫人同孙玉珈。
孙夫人与女儿夹在这圈皇亲贵胄中,自感格格不入,钮钴禄氏见她们母女略有不安,就让其他女眷点戏,她过来同孙夫人招呼,孙夫人拉着女儿深深而拜:“见过大福晋。”
钮钴禄氏温婉一笑:“今儿人多,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夫人谅解。”
孙夫人诚惶诚恐:“大福晋这话倒是折煞我了,我还没谢谢大福晋盛情相邀呢。”
说着话回头看,旁边的游嬷嬷立即捧着一物过来,孙夫人接了在手,又呈给钮钴禄氏:“一点小玩意,请大福晋笑纳。”
大福晋一看,是对金娃娃,无论男孩女孩,皆是栩栩如生又憨态可掬,因为没能生养出一儿半女,她非常喜欢小孩子,见了这对金娃娃立即喜笑颜开,吩咐身边的应嬷嬷:“好生收着,取一匹妆花缎来送孙夫人。”
妆花缎乃宫中之物,虽然价格同金娃娃天差地别,但价值却比金娃娃更甚,孙夫人慌忙谢过,也知道钮钴禄氏今晚应酬多,所以母女两个便往应有的位子上坐了,等着戏开锣。
女眷看戏,唱的都是文戏,且多为孝子贤孙贤妻良母的戏,偶有一出《梨花落》,讲的是儿女情长,看得那些个未出阁的格格们偷偷的笑。
王府再大,锣鼓声更响,特别是夜里传的远,书房内,允礼给两个贝勒拉着说话,武贝勒性子豪爽,醇贝勒貌似单纯,允礼听的时候多,偶尔非回答不可,就开一开口,更兼他心中有事,未免有些心猿意马,好歹戏散场了,两个贝勒也要回府,允礼这才喊楚景阔:“逐个看过了吗?”
楚景阔道:“回爷,都看过了,没有可疑之人。”
允礼若有所思:“神鞭张不会一直躲在京城,他必会想个法子脱身,而进出京城的戏班子不少,人员又多又杂,容易藏身,明儿开始,你带人将京城所有的戏班子彻查一遍,不分大小。”
楚景阔应了声,转身告退,女眷们正在相继离开,在王府附近的关防,好坏都算在他头上,他不敢掉以轻心。
李忠也是一样,擢升为教拳师父,也还是在王府当差,他协同楚景阔,一拨拨的送走那些来看戏的女眷,待送最后一拨离开王府大门时,却发现这两个女主子非是旁人,而是孙夫人同孙玉珈。
他一见孙玉珈,忙将头低下,想蹭墙根溜走,孙玉珈却奔来,最后孙夫人喊了丫鬟婆子将女儿死死拉住。
玉珈看李忠,几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几分前尘往事情缘难断,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心情,只是那表情,眉头紧锁,欲哭无泪。
李忠得了方便转身就跑,却不是往王府里跑,而是往街头跑,他再不是允礼的长随,而教授那些侍卫练功夫又是白日,所以晚上有很多时间,他跑回家里,进了门连说:“好险。”
然后往上房给母亲请安,刚好崔氏也在,大春和二春都在,见他回来,大春做贼心虚的以为是回来索要那封信呢,连忙主动将信教了出来。
李忠接过,看也不看就塞入袖子。
李老太太眼尖,问:“那是什么?”
大春道:“是孙小姐写给我二叔的信,那天孙家的丫头来送信,碰巧二叔不在家,我收下的,却给铺面上的事忙活的忘了。”
听闻是孙玉珈给儿子的信,李老太太登时来了精神:“信上说了什么?”
李忠敷衍着:“没什么重要的事。”
老太太脸一沉:“你看都没看,怎知不是重要的事,再说孙小姐写给你的,必然是婚姻大事,怎说不是重要的事。”
给老娘逼得无奈,李忠只好掏出信,一目十行,走马观花,看罢骂道:“真是个疯子,竟然要与我私奔。”
李老太太闻之却高声叫了个好:“娘同意了!”
李忠将那信刺啦撕碎:“您同意不管用,孙大人不同意。”
李老太太狡诈一笑:“卓文君如何,他爹卓王孙还不同意她嫁给司马相如呢,最后她同司马相如私奔穷的抛头露面卖酒,她爹无奈,还不是周济他们,你同孙小姐私奔,将生米做成熟饭,他孙正堂不同意,最后也会亲自出面为你谋个一官半职,那样,你就可以光宗耀祖了。”
京华春恨 035章 原来是张郎过粉墙
李忠最终还是没能答应母亲同孙玉珈私奔,寻个由头跑出上房。
饶是宅子大,人却少,所以他的踪影很容易就给小福瞧见了,看他所去的方向是三春的住处,小福撇撇嘴,暗道那个李三春好大心机,竟然能够攀附上二爷这个高枝,再想想自身,二爷这里甭做什么打算了,大爷又是个木头人,这个家,只剩下那个痴痴呆呆的儒少爷。
这样一想,小福转身往回走,过月洞门来到李子儒的书房,这时辰房内还亮着灯,窗户上映着李子儒纤细的身影,摇头晃脑,正诵读着文章。
小福站在窗前轻唤了声:“少爷!”
房内的身影停了下来,问:“三春,是你吗?”
一家子的臭男人都想着那个贱女人,小福咬牙恨恨的想,转瞬就媚笑道:“是我,奴婢小福。”
半晌没有人回话,小福正诧异,房门吱呀开了,李子儒站在门槛内,小福移莲步过去,一个屈膝都是曼妙无比。
李子儒面无表情的问:“是不是我爹让我回去睡觉?”
过二更,是该睡觉了,小福道:“不是大爷叫我来的,奴婢是想问,少爷饿不饿?不如让奴婢给少爷做碗粥来宵夜吧。”
李子儒转身往房内走:“粥不好吃,你想做,就给我蒸碗肉来。”
不解风情的东西,小福心里骂了句,心道这个家,大爷抠门,一文钱恨不得掰开成两半花,二爷大方可是他什么都不管,大奶奶只顾着自己吃香喝辣,老太太却是连自己都虐待,守着肉铺,每顿都以咸菜佐饭,几个奴才就更不必说了,挤在厨房吃的都是残羹剩饭,自打进李家的门,还不知肉是什么味呢,哪里给他弄肉去,气归气,还是讨好的笑道:“三更半夜吃如容易积食,还是吃粥好。”
李子儒进了房捧起书,继续摇头晃脑的诵读,并不搭理她。
小福尴尬于门口,进退维谷,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走了进来,边道:“我先替少爷打扫下书房吧。”
可是书房内空荡荡的,除了一个书案一把椅子,再没什么家什,打扫什么呢?只剩下这张书案,也没个鸡毛掸子,也没个抹布,她就掏出自己的帕子,在书案上东一下西一下的拍打一阵,见桌子上铺了张纸,只是规整的写着些字,可她不认识字,家里是唱戏的不假,但唱戏是口口相传的,没有剧本可言,不知道那些纸上写的是什么,她就夸赞道:“少爷可真是一手好字。”
李子儒停住,侧头觑了眼:“那是三春写的,招伙计的告示,我爹说三春写的比我写的好,我就拿回来揣摩。”
又是那个贱人,小福后悔,早知道是三春写的自己就不问了,何故惹来一肚子气呢。
读了一篇文章后,李子儒回来椅子前坐下歇息,小福连忙给他按着肩膀:“少爷累了吧,我给少爷松松筋骨解解乏。”
难得李子儒没有拒绝,觉着她的手法真不错,闲说道:“昨儿冯记绸缎庄开业,说是请了戏班子,可以不用花钱看戏呢,你去了吗?”
谈及唱戏,小福颇为得意道:“我家里就是唱戏的,当年我爹娘还在的时候,我们卞家班可是响当当的名头,我听那些野狐禅作何呢,听少爷的意思,喜欢听戏?”
李子儒转头看她:“你会唱?”
小福娇媚一笑,檀口微启:“记那时月下会张郎,前边是丫鬟小红娘,后边是莺莺女红妆,花影乱动不是风,原来是张郎过粉墙……”
她的声音不能说怎样好,却是韵调十足,更兼那眼神柔情似水,听得李子儒呆呆望着她,望着望着,李子儒站了起来,学着小福的样子,慢回头,面带笑,身姿婀娜,开口唱:“记那时月下会张郎,前边是丫鬟小红娘,后边是莺莺女红妆,花影乱动不是风,原来是张郎过粉墙……”
一招一式,很到位,惹得小福也不唱了,咯咯的笑个不停。
正此时,房内咚的给踢开,李孝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挥手朝李子儒就打,小福只能拦着,李子儒头一低从父亲的腋下钻了过去,李孝那一巴掌刚好落在小福的脸上,脆生生的一声“啪”,小福疼得哎呀惨叫,李孝无暇管她的死活,去追已经逃了出去的李子儒。
李子儒边跑边喊:“老太太救命!”
李孝边追边骂:“不好好用功读书,竟然学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这会子求老太太救命,今个我就打死你,看谁敢拦着。”
到底是年轻,李子儒远远将李孝落在后头,本是想往上房跑去找祖母救命的,可是慌不择路,竟然跑到二叔李忠的房间,这个时候,李忠正同三春和十九姑商议大事。
李忠本是去找三春和十九姑的,可到了之后,觉着大晚上的,他一个大老爷们留在姑娘房里多有不便,就将三春和十九姑喊来自己的房中,他听完三春的筹谋后正在问:“就怕城门口连戏班子也不放过,你这计,能成?”
三春道:“这一计当然不成,所以我想了个计中计连环计。”
李忠正待问她那计中计连环计究竟是什么,李子儒撞门而入,接着跳到炕上躲在李忠背后。
房内的三人具不知发生何事,李忠骂道:“小兔崽子,大晚上作妖,咋回事?”
李子儒手指门口,果然,李孝追了进来,李忠想问哥哥,李孝却一把推开他扑向儿子。
李子儒突然发现二叔不济事,于是转躲至三春背后。
李孝果然不好意思推开三春,指着她后头的李子儒骂:“滚过来!”
李子儒摇头:“不。”
他若不吭声示弱,李孝还不至于暴跳如雷,一反驳,李孝绕过三春挥拳就打,李子儒眼看躲无可躲,将后背使劲抵住后面的墙,正想吃父亲这一记铁拳,三春突然喊道:“大爷你敢打朝廷命官!”
乍然下,李孝唬了一跳,拳头一偏,给李忠捉住手腕,他愣愣的看着三春。
京华春恨 036章 声东击西
春夜幽幽,灯火昏昧。
一两声诡秘的猫叫来自屋顶,凭空惹人心烦。
李孝惊的不单单是三春这一句“你敢打朝廷命官”,还有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三春竟然在李忠房内,这样的时辰,盘膝对坐,李孝心里骂着兄弟色胆包天竟敢不伦。
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话已出口,三春只能顺着说下去:“儒少爷刻苦攻读,绝非池中之物,早晚飞黄腾踏,即使做个知县,那也是朝廷命官,大爷该知道打朝廷命官是个什么罪。”
此时李孝的心思已经从儿子身上转移到兄弟身上,刚好有点后悔,甚至后怕,方才那臭小子若跑的慢些,岂不是给自己打的七荤八素,于是借坡下驴的指着李子儒:“今儿放过你,将来你如果做不成朝廷命官,咱们再新账旧账一起算。”
李子儒从三春肩头探出半张脸望来,李孝已经转头向李忠:“你跟我出来。”
李忠惦记着三春那计中计连环计呢,屁股未动,只问:“啥事在这里说不成吗?”
李孝使劲瞪了他一眼:“不成。”
李忠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这世上,我一怕娘二怕你,走吧。”
他怕李孝,不单单因为李孝是他兄长,更因为父亲过世的早,娘又是一介女流,他从小便喜欢在街头混,这个家都是哥哥在操心,年事渐长,他深感愧对哥哥,所以尽量顺着哥哥的心意。
兄弟二人出了房门,李忠又问:“啥事?”
李孝脚步不停,也不回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李忠突然明白了,不消多问,哥哥大概误会他与三春……想着忙跑上前拉住哥哥,小声道:“哥你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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