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裂(1v1,bg)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鹿子制药
但渐渐的她那一点萎靡的热血敌不过杨柳无视一切的鼾声,于是她也被她所同化了,那些热血最终尽数消融在了冬天的雪地里。
她眯着眼睛歪在暖气旁边捧着本书,目光定格在两行铅字之间的空白处,看着一片虚无。在冬天的时候,她最贪恋的地方就是这暖气旁的塌沙发了。她贪恋的不仅是这一方温暖,还有卧在这沙发里时才有的那种安定和迟钝。这温暖中的时间是独立的,静止的,仿佛是老天爷从时空中随便剜下来的一块奖赏似的抛洒给她,她便诚惶诚恐的接住。
樱桃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火锅,她看了看外面白茫茫的天,实在是懒怠极了,连呼吸都是平缓的,很怕多用了自己一分力气。
以前她会羡慕正在上学的同龄人过着忙碌充实,为着一个目标斗志昂扬的日子,她上班那个点正是学生们放了学回家的时间。她看着他们叁叁两两的走在街上,穿着白净校服,每当这时候她就尴尬地裹裹紧自己的羽绒服,低下一张画了浓妆的脸,他们的净澈让她无地自容。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极了滚完泥地要往床上拱的脏猪,整个人肮脏又滑稽。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这些金玉满堂背后各有各的难看,只是她好巧不巧看到了自己缺少的,于是自己把自己逼进了牛角尖。
按理说,一个按部就班长大的女孩应该是,渐渐发现她所深信不疑的事物其实就在时时刻刻地腐朽。高大伟岸的父亲也是鸱鸮弄舌的小人,伉俪情深的爱人也是朝叁暮四的浪子,这些美好与虚伪它们互不冲突,就像一个东西光与影的关系,角度不同所看到的就不同。乔盼生长的过程就像给一颗青苹果打了催熟剂,她一步跳过了“渐渐”,直接看到了腐朽。于是她未老先衰了。
其实她是有心想要阻止这种衰老的,她害怕自己是朵含苞待放的花,含苞含苞含苞,含着含着就直接枯萎了。
想到这里,她又拍了拍脸,本来已经瞌睡得半阖的眼皮又撑了回来,她决定就算装也要装作有生机勃勃的样子。她拿出手机给樱桃回了电话,问她在哪。
“快来吧,刚坐下,还没上菜。”
乔盼点头,点了半天想起自己在打电话,于是说“好”。
乔盼没想到王骏也在。
他脖子上的火焰纹身伸到了脸上,脑袋上不知怎么回事又多了块纱布贴片,樱桃大衣长靴披发红唇的坐在他对面,两人惹眼的要命。
乔盼战战兢兢地坐下了,低着头在手机上点菜,假装自己是长成了人形的空气团。
樱桃正和王骏聊的热火朝天,话题从科研一路到了娱乐,偶然间想起乔盼,低头一瞄见她已经把大半的菜都点了一遍,便问道:“你吃的完?”
乔盼低头看了看手,然后对着她一摇头:“吃不完。”
樱桃又道:“那你点这么多?你结账!”
乔盼很喜欢樱桃这种不把她当小孩的相处方式,她觉得很舒服,于是又不知好歹了,她一扬头梗着脖子,下巴尖点着王骏:“我不结!他结。”
王骏很不友善地看了她眼,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凭空多出来这么个小玩意儿。
乔盼一开始还手足无措地紧张着,觉得自己成了两人的电灯泡,且对王骏之前给钟鸣助纣为虐的行为心里还有个小疙瘩,但菜上了之后气氛一热乎,叁侃两聊间她吃着吃着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因为这两人完全没把她当孩子看,樱桃甚至毫不客气,乔盼夹在碗里的丸子被她一筷子抢了去。王骏更不用说,他看谁都一个样子,在他的阅历里,光他在监狱知道和接触过的未成年犯罪就海了去了,年龄完全不是轻视一个人的理由。
一顿饭乔盼吃得极舒服,这些天陪着杨柳零社交,她已然快成个死人,这会喝足了酒吃饱了肉,她心满意足飘飘然起来。
直到话题被樱桃引到了那个人身上。
“你上周什么情况?阿半说你去工厂找他?你找他干嘛?”
乔盼眯眯眼,眼神有点发木,但还能灵活的转着脑子,她显出怀疑的样子:“你叫我来就为问这事的吧,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这是句实话,樱桃也不装,直接就说了:“你玩不过他,你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我对付男人的经验比你足,你说出来我好帮你。”
乔盼“嘁”了一声,瞅一眼王骏。
樱桃了然,笑着拉一把王骏:“放心吧,他不会给鸣哥告的,是吧?”
王骏点点头,樱桃笑得更开了,两人看着乔盼等待她的下文。
乔盼一看这情形,欣慰也不对,生气也不对,脸上的表情简直不知道怎么摆,她张嘴想了半天,蹦出一个“好”。
这俩人配合打得好啊,就在这等着套她话呢。
她清清嗓子,准备发表长篇大论。
“上周是这么回事——”
她刚开了个头就觉得这事不好说,因为牵扯到了人命,说一句就得解释十句,一说出来可就不好撇清关系了,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于是她憋了憋,长篇大论浓缩成一句话。
“他、他…”
“他想抓了我喂鱼。”
“什么?”樱桃没听懂,什么鱼,工厂里哪来的鱼,她以为是什么黑话。
“你说那鲨鱼吧?”王骏一听就明白了。
乔盼点点头。
王骏笑了一下:“他怎么拿你喂鱼了?”
乔盼想了想,她不清楚王骏知不知道王新伟的死是怎么回事,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只挑了一部分说出来。
王骏听完就又笑了,笑得乔盼一头雾水:“怎么了?”
“放心吧,”王骏给樱桃倒了点水,“他试你呢,不会让你死的。”
“嗯?”
“第一,那个鱼什么品种?铰口鲨,铰口鲨吃什么?鱼虾蟹贝,那嘴刁啊,要能吃人他还能只弄那几条?多方便啊,把人往里一扔,啥痕迹都没了。”
“第二,那几条鱼本身就快死了,难养得很。”
乔盼愣神了,半天回过神来不服气:“可我又不会游泳,我淹死了怎么办呀?”
“所以他不是下去把你捞上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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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王骏把果盘给乔盼推了推,笑得意味不明,“真有意思。”
乔盼拿了牙西瓜啃着,眼珠子瞅着王骏,想问他怎么个有意思法,却见王骏发起了呆。
王骏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钟鸣时的情景,那时他刚从监狱放出来,一回家发现家早已不是自己的家,几经波折找到母亲,得知父亲已经在他坐牢期间病死了,母亲一个人卖了房子生活,家里还债台高筑,法院催完房东催,房东催完银行催,几乎没有一刻是容人喘口气的,他当即横了心在包里揣着刀子去了仇家门口蹲着,说来也巧,那人的老婆正巧从门口出来,他正准备上去照着她脖子上一下,老温就来了电话。
老温是他在狱中认识的老兄弟,比他年长许多岁,因为犯了故意伤害被判了十二年,后来减刑减到了七年,王骏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剩叁年了,连狱警都开始跟他称兄道弟起来,老温天天握着支钢笔在里头写诗,时不时以长辈的口气训诫王骏。
老温在电话里说:“出来后不要急,我给你说一个人,你去跟他。”
钟鸣彼时是刚踩了捕兽夹被关进笼子里的恶狼,眼神能把人生生看出血来,整个人都浸润着凶狠暴戾,周身的恶气几乎能割伤了人的皮肤。王骏虽略微忌惮着他,但还是听了老温的话埋了报仇的想法老老实实地跟了钟鸣。
后来钟鸣花了点时间和心思把津川的几个大头地段挨个盘了下来,跟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以往几条地头蛇平日里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叁天两头就要聚一起闹一顿事,钟鸣来了后更是闹得翻天覆地,但紧接着就碰得头破血流,半年不到有一个算一个都服了软。这其中就包括王骏的仇家,钟鸣对那家下手尤其狠,而王骏根本没在他面前提过,想来可能老温替他说了什么吧。
王骏到现在都没再见过老温,两人电话都换了好几茬,从此就失联了。他也没问过钟鸣和老温是什么关系,他从来不好奇这些事。而钟鸣性格不知受了谁的影响,也变得没有一开始那么残暴了,他笑容慢慢地多了起来,但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还不如之前一直凶狠着。
钟鸣这个人王骏大概是了解个六七分的,他疑心重,下手狠,常常上一秒还春风和煦地笑着,下一秒就狰狞着掏了刀子,对威胁到自己的人完全不当人看,用尽一切手段也要斩草除根,心冷得堪称恐怖。但如果一旦取得了他的信任,他就绝不亏待,一条路走到底,命都是捆绑在一起的。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愿意这么多年跟着钟鸣的原因,不仅仅是没有退路这么简单。他们能发展壮大到今天这个地步,里面绝不是没有道理。
樱桃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她开玩笑道:“我还想教你怎么对付他呢,没想到你自己开窍了。”
乔盼清脆地哈哈哈起来,笑着笑着一低头去捞锅里的年糕,软软糯糯的东西,好吃。
筷子刚伸进锅底里,就听樱桃冷不丁又问:“睡一起了吗?”
乔盼筷子一滑,年糕“啪叽”一下掉回火锅里,热汤四溅。
乔盼咽了咽口水,半天没抬起头。
这也确实太不拿她当小孩了。
气氛凝滞了几秒,王骏开了包纸擦溅出来的热油,乔盼伸手要了一张,一边擦一边望着樱桃做出个讳莫如深的表情来。
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神神秘秘地卖着关子。她就是要引人遐想,旁人想得越多她越高兴,想的越离谱就越合她意,不管说她是自抬身价也好还是丢人现眼也罢,她就是要给所有人一个假象,觉得她和钟鸣关系匪浅,然后再来一出弄假成真。这样就完美了,如意了。嗯,是这么个方法。
樱桃被她怪里怪气的表情唬住了,她眨眨眼看着乔盼,心想不会吧,这么快?但紧接着又想,好像也不算快,对钟鸣来说这个速度甚至是慢了。
她被自己的思绪绊住了,捉摸不定地用手指叩了叩桌面,正欲多问几句,王骏就夹了一大筷子羊肉摆在她面前:“煮老了,吃吧。”
王骏拿吃的堵樱桃的嘴,他想这种事可不能细究,毕竟他们之前差点就玩了一出“共享”,结果没过几天人家成“专属”了。这就好比你刚才付得起,但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想买了却要叁思而后行了,人不可貌相啊,这个女的可真不是省油的灯,王骏暗地里想。
乔盼看他俩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默认成了肯定的答案,她也不辩驳、不解释,任由了他们暗自咂舌,光他们这么想还不行,最好所有人都这么想,最后达到一个所有人看见乔盼就想他钟鸣,看见钟鸣就想她乔盼的效果。
她明晃晃的亮着自己的居心,毫不避讳他人的猜忌和非议,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是胃口和神的双重满足。
最终还是王骏结了账。
几人站起身来准备走,乔盼跺了跺穿着小皮靴的两只脚,她冬天不爱穿棉裤,腿上只裹着一层又紧又厚的长袜。
她拉了拉樱桃的衣袖,想跟她单独聊会天,樱桃却半天没有反应,乔盼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扭过头,看到了对面被几个服务员包围在中间的那人。
服务员有男有女,男的举着灯牌,女的端着蛋糕和果盘,灯牌上用中英文明晃晃地闪着几个字“生日快乐”。乔盼一眼望过去,服务生们正好准备就绪,站成一排刚好露出了中间被围着的男人。
男人身穿黑色长羽绒服,头上戴了顶冷帽,显然刚坐下没多久。他神情略显尴尬,他是这里的会员,本来只是随便找个地方吃顿饭,没想到竟撞上了当时他随便一填的生日。
服务员们热情洋溢,开始轰轰烈烈地唱起了生日歌,整个店里用餐的人们纷纷被这方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力。他更加无所适从,他习惯独来独往,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了,更何况今天压根就不是他的生日。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的直觉让他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里确识别出了几道不太一样的视线,他对着乔盼叁人的方向就看过来。
服务员们在这时唱完了祝福歌,一个女服务生欢呼起来:“祝黑先生生日快乐!”其他服务生也紧随其后,跟着欢呼起来。
乔盼看了一眼就扭过脸,避与他产生目光交汇,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又望向了王骏,王骏微微推搡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往前走,轻声说道:“警察,别看了。”
乔盼睁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王骏推了推她,示意快点走:“刚对视了——眼神能看出来。”
乔盼在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看他觉得难受,原来他是警察啊,这是否说明她已经是坏人了呢——坏人才会对警察感到不舒服吧。
管他呢,管他黑先生也好,白先生也罢,当务之急,是得赶紧走。
樱桃把围巾往脸上围了围,用自己的身形侧挡住王骏。他们叁个确实是比较显眼的,尤其是王骏,津川有多少人都对他面熟呢——那可是钟鸣身边最难对付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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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黑雨见那叁人走了,便回目光,一男一女,还带着个半大女孩,是一家叁口吗?明显不是。兄弟姐妹?也不像。
什么关系呢?
他下意识地去推断。
那叁人看过来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是他的错觉么?
女服务员已经插好了蜡烛,正笑靥如花地邀请他许愿。在火锅店工作这么久,为了保持高涨的服务热情,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情实感地笑过了,但这一回不一样,她难得一见这么气貌非凡的顾客,总归是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
乔盼也过生日了。
她只过阴历生日,因为她出生那天恰巧就是正月初一,所以为了讨个吉祥的好头,她从小到大过生日都是和年一起过。可这么多年这头是一点用没有,她的生活依旧是该倒霉还倒霉。
乔盼在厨房里忙活着。大年初一,杨柳难得没闷头睡觉,乔盼早早地起床去市场买了猪肉和芹菜,她把猪肉剁烂了,拌上芝麻油、鸡和少许小花椒,再把芹菜仔仔细细地择了丝,两斤芹菜被她择去了一斤,然后再剁碎了一起和上肉糜拌成细细的馅儿,给两人包饺子吃,每只饺子都包成吊挂金兰的样子。她不厌其烦地用很长时间做了个满汉全席出来,虽然只有她们两人,但过年就是过年,过年可马虎不得,仪式还是要做到位的。
这边乔盼脚不沾地的忙着,那边钟鸣已经喝得烂醉如泥,正扶着水池吐得昏天黑地。
他昨天在程文扬那吃晚饭,只安生待了不到两小时就开始不断地有人上门来送礼,程文扬担心钟鸣被人看见,于是急忙撵了他走。结果刚离开不久就被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叫去应酬,王骏今天不在,阿半又回家了,其他人他又不放心,于是临时带了最不能喝的申楠,结果申楠有自知之明地表示要给钟鸣开车,滴酒未进,倒是他自诩能喝却喝得酩酊大醉。两人已经连续应了叁家的场子了,现下还要准备再喝第四家的。
钟鸣实在吃不消了,他这一整夜都在不停的喝,现在胃里火辣辣的疼,他快把五脏六腑全顺着嗓子眼呕出来了。他扶着墙从卫生间吐完走出来,腿是麻的,脚是软的,跌跌撞撞地走来撞得门哐啷一声巨响,申楠正站在外面等他,听见声音吓了一跳,一转头见老大直接喝成了半身不遂,连忙上去搀扶。
钟鸣难受得要命,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他从胸前口袋里摸出手机,点了几下想打电话叫人,但字全扭成了蚂蚁,他看了半天最终放弃了,把手机往口袋里一。
他口齿不清地对着申楠结巴了几下:“送、送…”
申楠没听清:“什么什么?”
钟鸣声音瞬间提高:“送我回去!”
申楠被他吼得几乎委屈起来,他歇脚的地方这一堆那一堆,跟个兔子似的,他怎么知道他要去哪,于是小声问:“回哪里去?”
钟鸣声音又低落下来,闭着眼睛看起来像在思考,半晌捋直了舌头道:“去最近的。”
钟鸣在车上昏昏沉沉地坐了片刻,已不知今夕几何。他推掉了接下去的几场酒局,告诉那帮人回头再议,钱是赚不完的,当下还是及时行乐,总不能钱没花完人就先喝死了。想到行乐,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正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起她的名字来,于是略一犹豫,话到嘴边干脆变成了“把他们全叫过来。”
申楠惊讶地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
力充沛啊,看来还是没醉透。
申楠的电话打给了六七个人,同一番话也就重复了六七遍。接到电话的人们纷纷在不同时间不同场合露出了同一表情,哀怨。
在大年初一也要随叫随到地陪着老板,论谁谁不痛苦。
只有乔盼接了申楠的电话,将短短几句话回味又回味,回味完后把手机往桌上一撂,她抬起头,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通乱跳。
她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反正杨柳睡醒了一出来,就见她对着镜子卷头发,一边摆弄,一边眉飞色舞的哼着歌。
桌上的炊金馔玉杨柳一筷子没碰,最不值钱的水饺倒是吃差不多了,杨柳在餐桌上坐了不到十分钟就回屋又睡下了。她隐约有了厌食的症状,能吃这些都是看着乔盼忙活了一上午不忍让她白了功夫而已。乔盼见她如此也没说什么,只委委屈屈地把饭菜原封不动地塞进了冰箱,心情好比不受宠的叁千佳丽还没让皇上看过一眼就被打入了冷宫。
杨柳看着她在镜子前花枝招展,这女孩是一天一个样子,前两天还看她在沙发上瘫痪着呢,今天就变了一副嘴脸。
杨柳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干什么去?”
乔盼笑望她一眼,满嘴跑着火车:“参加选美去。”
她终于将头发摆弄出了中意的样子来,她对着镜子左偏偏脸右偏偏脸,自觉颇有几分姿色,她打算用这一身美丽的皮囊,去杀钟鸣个五六七八回。
申楠说的地方是她不清楚的,春风燕语,名字好听极了,乔盼猜测着可能是个私人宅邸之类的。
可等她到了才知道,这地方原来是个赌场。
她又想起会所二楼钟鸣那所格格不入的专属包间,明明整个环境都是欧式风格,他偏偏在里头不伦不类地插点中式元素。现在这个赌场也一样,这名字起的多诗情画意呢,她都做好了自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心理准备。就连他穿衣服也是一样,明明是个疯子,却偏偏爱衣冠楚楚地穿身西装。
乔盼想着笑着,一路跟了门童穿过前院。这里的建筑构造格外隐蔽,论外观谁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去处,整个地方划分了前中后叁个区域,一进门还不能直接上赌桌,得先穿过前头铺满草坪和绿化的大院,乔盼打量了周围一眼,霎时被这里的气派陈设镇住了,她回自己之前浅薄的想法,这确实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开了眼了。整个行走的地方边上铺的有半人高的花坛,她于是随手掐了朵小红花在手指间把玩着,然后紧接着进入吃饭的阁楼式宴厅,穿过重重走廊,看见朱红大钉门前两座镇府的神兽,最后重重一开那大红门,赌场才压轴似的粉墨登场。
乔盼一路被人领着,路上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仔仔细细的审视了自己的妆容。很快到了地方,门童弯腰屈身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她并没有马上进入,而是又对着镜子用手指肚一蹭嘴唇上多余的口红,拍拍脸蛋笑一笑,端出个一派天真的小女孩模样,准备就绪了才微笑着对门童道谢,然后斗志昂扬地迈步进入。
然而,那笑意盈盈的小脸在看见钟鸣的瞬间就结成了个硬邦邦的面具,她表情僵了一下。
因为她看见钟鸣身边正一左一右地坐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他自己倒是极会享受,坐没坐相地倚在人家波涛汹涌的怀里闭目养神,左边被倚靠的女人一边玩手机,一边手不老实地在他脑袋上轻轻揪着头发玩,右边女人则是手里捏着一把扇子似的扑克牌,正与其他几人斗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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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十、
乔盼极快地瞟了一眼那正在打牌的女人,她比在场的其他女性都高了一个头,眼大嘴大,身上所有的零件都比别人大出了一号,是很明艳且具有视觉冲击的身材长相。
瞟过这一眼后乔盼就不再往那方看,她往钟鸣和大个子女人之间的空隙里一钻,把自己嵌在两人之间——她人小且窄,如同一枚果实,随便哪一个缝隙都能塞下她。
钟鸣被她挤了一下,抬起点眼皮往身边瞅去。
女孩正守株待兔的等他看过来,见兔子来了便一下笑开了眉眼,她用近乎欢呼的声调高昂地笑:“鸣哥新年快乐!”仿佛是有小鸟在她嗓子眼里做了窝,每一个字都是雀跃的飞了出来。
钟鸣被她的感染力敲了下心脏,于是也对她回一个笑:“新年快乐。”
话音未落,正在打牌的众人突然爆发出阵阵欢笑,乔盼扭头去看,原来是那大个子女人连着坐了庄,此刻正笑眯眯的挨家钱。
钟鸣见她好奇,看着她圆溜溜的后脑勺半天转不回来,于是坐正了身子,把身边剩下的一副牌递给了她:“牌没玩过吗?”
乔盼接过扑克牌,双手捧着掰了掰:“没有,你玩过?”
钟鸣好笑地斜睨着她,没有回答。这问题问的水平就相当于有人提问了一句“你喝过水吗”,肯定就显得对话毫无意义,否定就更是不着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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