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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夏天的绿
赵吉就对王氏道:“人家能够做到如今也不只是靠着捞偏门,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光是这过节送礼我就学到了一手——富有富的送法穷有穷的送法,我去给那些布庄的大老板送礼,他们看得起的我负担不起,我负担的起的人家看不起。这时候按照王婶子的来,既不会打肿脸充胖子,那些老板看了也觉得我们是既尊重又懂礼。”
这样说着他就重新整理给别人的礼,赵莺莺看到了也觉得不错——不是说王婆子送礼的手段不错,而是觉得自家爹爹不错。他并没有受过这种程度的礼节交往的教导,这时候做的不够好也不能苛责。但是他知道自己能如何改进之后就立刻做出行动,显然这已经是一个人能够成功的品格了。
端午节当然是过的热热闹闹了,不只是因为这一天有好吃粽子——其实赵家在端午节之前就开始吃粽子了。最关键的是这一天有社火可以看,如果不嫌路远的话还可以出城去看赛龙舟。
赵蒙倒是想去看,不过家里大人都有事,女孩子们怕热也不肯去。最终只有他一个,然后拢着一个巷子里十几个半大小子一起去看。
回来之后就给大家学赛龙舟的热闹:“那龙舟的龙头有不同的颜色......不过实在是太热了,还有一条龙舟打鼓的热晕了,赛龙舟还没有开始就输了。”
龙舟上除了划船的还有一个打鼓的,这个打鼓的责任重大,他负责整条船的划动的节奏。慢了不行,因为那会轻易被人超过去。快了也不行,第一那会扰乱划船手的节奏,第二前面划得快费力多,后面就没有力气了,这样是无法得到最终的胜利的。
赵莺莺听的有趣,只不过想到有一个鼓手热晕过去的事情又觉得十分不妙——又是一件说最近天气热的事情了。
第65章
这些年不知道怎么的, 气候越来越怪。冬天南方也能见到大雪已经毫不奇怪了,另外其他季节也有自己的奇异。譬如说夏季热的早热的厉害, 总要旱个一两回, 这也成了常态。
这种事放在北方当然会引起极大的重视,但放在南方,特别是水网密布的地界, 那就激不起一个小水花了。因为南边有许多河流滋润,连绵不绝的水流供给河岸两侧。即使天气再干再热, 只要没到一滴雨都不下的地步,就不至于有什么灾。
去年就有一场小旱灾, 也是庄稼正需要水的时候天上万里无云不下一滴雨。放在北方那一定是赤地千里, 但是在扬州这个地界, 河里的水井里的水总不会空的。只不过田间地头麻烦一些, 水位比田地还低了, 进水也不能够, 只能靠人力担水,或者畜力拉水。
这种法子对付旱地还行, 对付水田就有点不够了。所以才说去年有个小旱灾——凡是地势高的水田都糟蹋了。至于其他的田地,也比往年收成有不如。但是总的来说, 至少吃饭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说发生旱灾渴死人这种事,对于扬州的男子汉和妇女那就是天方夜谭了——他们生在水窝子里,全天下旱死了,他们这里也是最后死的。
赵莺莺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前些日子感觉天气热的不同寻常心中不安, 那时候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于是几次想到这件事都轻轻放过,直到端午节后一日听到方婆子一句话。
“天气太热了,听说北边也是这样热的。我们这边只不过是热而已,但是鲁地已经旱起来了——我几个老姐妹正打点行囊,雇上几个镖师,打算去一趟鲁地,这时候那里的丫头小子便宜。”
方婆子那时候是坐稳婆的,同是三姑六婆之一自然认得交好许多的牙婆。而牙婆只在本地小打小闹是赚不了什么钱的,若是想赚个大差价,要么就是和大户人家的管事走通了人脉,这样日常做几户人家就够了!
那些大户人家买丫头都很大方了,外头十来两一个的,稍微收拾齐整一些,教两下规矩给送去,立刻身价倍增。要是买收房的妾室那就是大买卖中的大买卖,几百两银子都打不住。
至于说有了几百两为什么不干脆买个瘦马,那也是不同人家口味不同。有的人家讲究一些,就算是妾室也只要良家出身。这样一来,瘦马当然就不能进门了。
但是这种和大户人家连结的好事不是人人都有的,有的时候还不只是自身手段的问题,更多的时候是有没有那个际遇。所以更加踏实的做法是勤恳做事,平常多去乡间收孩子,等到灾荒年间就往受灾的地方跑。
那些地方的孩子,有的时候半斗米就可以换走一个。这个时候买下这个孩子对于这个孩子的家庭来说甚至是一种‘运气’,因为这意味着家里少一个人吃饭,而且多了半斗米的粮食。而这个孩子跟着人伢子走,人家买他走当然不会让他饿死,这就是保住一条命了。
听上去是在给人伢子说好话,其实不是的,只不过就事论事,特定环境之下的真实情况就是这样。
真到了那种境况,还真是买走一个就活一个。只不过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被买走的——人伢子自然都是优先买走小孩子的。然后是黄花闺女,再然后是有些姿色的妇女,最后则是有一把力气的青壮年。至于老人家,肯定是没人要的,不要钱也一样。
而这些从灾区买来的人口带到扬州,或者别的平安地界,那身价就立刻不同了。以扬州为例,正常的年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七八岁小丫头是七八两银子一个——这都能买多少米了。
至于那些手上有手艺的,或是会烧饭,或是精通女红,那价钱更是没有一个定例,全看手艺好坏的程度。真正价高的,上百两也打不住。还有长的漂亮的,这也不必说了。
方婆子的这一句话提醒了赵莺莺,她总算记起来她忘记什么了——那是上辈子的事了,当时她年纪小,才刚刚到宛平县刘家一年不到。就是八岁这一年的夏天,隔壁人家新买了一个小丫头。
这个小丫头倒不是像赵莺莺买来是给没孩子的人家‘招孩子’,人家那是给家里伺候使用。
她当时在厨房里烧火,听到隔壁人家的妇女相当得意地与刘家的女人说起自己生意经:“你们别看买一个小丫头要十来两,齐整一些的就要十几两。实际上这是一门只赚不亏的买卖!”
“花十两银子买来,从此之后家里就有人使唤了。这一使唤就是十年左右,中间只要管吃管住管穿就可以了,除了吃饭用点心,不要把人整的面黄肌瘦,其他的就随意了。你们说说这能花多少钱——这一切等到小丫头十八岁的时候,无论是卖给老汉做小老婆,还是卖到窑子里去,至少都是几十两起价了。”
赵莺莺当时年纪小,不晓得什么叫窑子,但是小老婆她总归是知道的,那可不是什么好话!
本来这件事她是不应该有这么多记忆的,但是因为一个意外她知道了那个小丫头是扬州人,她的同乡,这就记到了如今。
她也只和那个小丫头有过那么一次说话的机会,只是听说她是扬州来的便问道:“你是扬州来的?那怎么到了宛平,难道你是拐子拐来的?”
赵莺莺自己是拐子拐来的,就以为小丫头也是拐子拐来的。但是小丫头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告诉她:“不是,是扬州今年大雨下了两个月,扬州城里没事,但是周围乡下全完了,收成完了,房子也完了......我家快饿死了,没办法只好把家里女孩子都卖了。我们是在扬州被卖的,一起的还有我大姐二姐,只不过不知道他们被卖到哪里去了。”
因为是关于家乡的消息,所以即使时间久远她也一直记得。这辈子把上辈子的事情放下了,倒是一时想不起来,但是有方婆子一句话做引子,赵莺莺立刻回忆起来。
扬州大雨,周围全完了,卖儿卖女!
赵莺莺想到这件事立刻就能从椅子上跳下来,只不过这时候家里人都在,她突然有什么反应很是奇怪,所以强忍了下来。等到回了屋子,她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具体想这件事。
首先,扬州估计没事,这至少让她放心一大半——虽然这么说不对,但事实就是如此,赵莺莺更多时候只能想到自己一家人,然后就是熟识的街坊邻里亲朋好友。而这些人都生活在扬州,不管怎么说,至少性命无忧。
实际上想也知道,扬州这种地方轻易也不会出事。
首先这里就不是常常出事的地方,不像齐鲁、晋中、冀中、甘陕这些地方,不是旱灾就是决堤,好容易收成好一年,其实也没有多少存粮——因为这些地方地力大多很薄,再加上地主催逼的紧,底层农民其实是没有好日子的。
其次,就算百年一遇的,扬州出事了,朝廷也不会放着不管。这里可不是那些籍籍无名之地!这里是全国最繁华富庶的地方之一,上百万的人口,八大盐商,占全国税赋的比例......无论哪一样拿出来都是不可小觑的。这里不是不会出事,应该说是朝廷不会让这里出事。
更何况扬州富庶,这样读书人就多。读书人多,朝廷里做官的人就多,那些官老爷们能坐视家乡出事不管吗?还不是赶紧督促赈灾办事!
扬州既然不会有事,至少不会有性命攸关的事情,那么会对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影响——赵莺莺脑子里面一条一条地过,想到什么就拿笔记下来。
第一,最明显的,物价一定会上涨。其中最明显的显然是粮食,一旦发生灾荒,第一件事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粮价上涨。不管朝廷怎么严厉惩处都没有用——赵莺莺记得,自己曾在长春宫见过皇帝发脾气,就为了灾区粮商哄抬粮价,根本不管朝廷的明文。
当时这件事砍了许多脑袋,包括一个知府官,几个县令官,以及一大批粮商。甚至一些沾边的粮商也因此受到了罚银的处理,至于具体罚银多少,全看沾手的粮食有多少斤。
但是没有用的,只要利润足够,这些粮商和官员还是会铤而走险。赵莺莺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揣摩人心还是会的。
赵莺莺心里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定要提前想个由头让家里人买一些粮食,这只是给自家吃而不是囤积居奇。
不是赵莺莺不知道这个能赚钱,只不过她心里过不了那一关。发这种人命财,她是做不到的——虽然那种时候她不做自然有人去做,她避开这个根本没有意义,但是图个心安!
第二,那时候扬州城的治安恐怕不会太好。到时候或者住回到赵家小院,或者将外婆一家接到自家来住。家里可只有赵吉一个成年男丁,其他的都是老弱妇孺,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还是人多住在一起安全,真有个什么事还有人搭把手。





莺莺传 第45节
第三......赵莺莺想了很多,写了满满的一大篇。等到吹干了墨,就把这张纸叠的小小的塞进荷包里贴身带着。这是怕家里人发现,到时候没法解释,也是为了提醒自己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赵莺莺把这件事记下了,但是说却没那么容易。想想看吧,自家一个八岁的女儿突然和你说之后几个月家周围要一直下雨,劝说你做出种种措施。这种事情,你该怎么想,你该怎么做。
更多的人恐怕只当这是一个笑话,有一些人就算因为气候异常而放在心里,也不见得会有什么行动。
所以赵莺莺并不打算轻易说出这件事,这件事还有时间,她想要仔细谋划,至少不能让自己说了等于白说。
打定主意之后赵莺莺就显得心事重重起来,毕竟心里挂着事情。在窗子底下打结子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赵蓉蓉多看了她好几眼。好在赵莺莺打结子已经熟的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就算心思飞到天边去了也没有影响她做活儿。
赵蓉蓉本想问赵莺莺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后来又觉得小孩子能有什么事儿。再者说了,真有什么事她自然会说,于是便放下了。
过了端午之后真是极热的,上午还好一点,下午热的让人发晕。赵莺莺和赵蓉蓉就去睡午觉,不只是她们俩,赵家全家都睡午觉去了。这么热做什么事都做不出来,要是热出个好歹反倒是麻烦。
等到日头偏西的时候一家人才起身,好在夏日里白天长,晚饭迟一些吃,做活的时间也就一样长了。
赵莺莺手上打结子,看赵蓉蓉绣花,觉得咋舌。这也就是用的棉布棉线做一些粗活计了,如果是她上辈子,这么热绝对是不能做活的。因为手上会出汗,上等的料子和丝线哪里经得起汗渍。
实际上,要不是她汗轻,哪怕是最热的时候也不大出汗,手汗更是别提,她现在就连结子都不会打。这些结子大都是丝绳,也同样怕汗渍浸染。
正在做活的时候,有人自外面进东厢房。赵莺莺和赵蓉蓉做活都是一起到赵蓉蓉东厢房这边的,这样两个人一边做活还能一起聊天,算是消解一些无聊。
来的人不偏不倚就只往东厢房,这显然是找赵蓉蓉或者赵莺莺的,而且还得是和她们两个格外熟悉才行。
果然,来者一撩开门帘子赵蓉蓉就站了起来,又惊又喜:“瑞娘,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来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姓麦,叫瑞娘。她生的普通,只不过皮肤极好极白。所谓一白遮三丑,何况她本来生的也不丑,所以看上去三分颜色也成了七分,在太平巷子的姐儿里头也算是出挑的了。
麦瑞娘和赵蓉蓉是闺中密友一样的好姐妹,所以赵莺莺也知道她一点儿。她家住在太平巷子左侧偏后的位置,老爹做着卖油郎,老娘给人做老妈子,还有一个二十一岁的大哥,如今正在跟着他们姑父在码头上做事。
麦瑞娘在端午之前就到乡下去了,她外家就是扬州乡下的。几年没有回家探亲访友了,她娘借着端午节干脆带着麦瑞娘回去住了好些日子——赵莺莺听到的小道消息是她娘有借这个机会给她哥在乡下相看一个媳妇的打算。
不是她娘不想讨个扬州本城的媳妇,只要不是那些穷的底掉的人家,本地的总比外地的好,因为有跟脚!要是家里有个什么事儿,亲家还能指望。换成了周围乡村的,那就差一截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会被周围的邻里瞧不起。
可是没办法,娶一个扬州本城里的女孩子实在是太贵了。要是去乡下说,那些人家只要是听说嫁到扬州城,往往不问聘礼多少,酒宴如何,立刻就千肯万肯了。相比起儿子做老光棍,麦瑞娘她娘宁肯儿子暂时被人嘲笑——有什么好笑的!反正她也是乡下来的。
赵莺莺推测麦瑞娘她娘的想法,也觉得赞同。大概是扬州这时候繁华非常,养出了扬州人的傲气,这种傲气有时候还好,有时候真的很没道理......
麦瑞娘是才从乡下回来的,来了就和赵蓉蓉抱怨:“你都不知道乡下是什么样子的,我外公家还好一些,有些穷困的人家那房子......”
赵蓉蓉听着麦瑞娘抱怨,赵莺莺注意到赵蓉蓉偶尔会皱眉头。这往往是麦瑞娘抱怨的很没道理的地方——这个老娘是扬州左近乡村地方出来的女孩子看不上乡下。有的理由还说的过去,有的理由就很可笑了。
不过赵蓉蓉并没有说什么,这也是赵蓉蓉人缘好的原因之一,她从不轻易驳别人的话,不管她赞不赞同。赵莺莺觉得从这一点来看,自家大姐就十分聪明了。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让别人忘掉自己的想法接受你的想法,如果不是事关原则,这种事情还是保持缄默的好。
听起来实在是太冷漠了,但在过日子的时候却是实实在在的道理。想想看吧,你会想要一个总是说你这个不对那个不好的朋友吗?
麦瑞娘大约有十来日没有见过赵蓉蓉了,她一进屋就发现赵蓉蓉穿上了新的夏裳,这是一件湖绿色斜襟圆领窄袖衫,一条碧绿色湘水裙,用的是薄罗料子,看上去清爽舒服又好看。
这样的料子麦瑞娘在布庄里见过,不算价贵也不算便宜。只不过做成这么一套也要十几尺布料了,那就是两钱银子。这可是他们家好几天的嚼用了,她之前想要,她娘一直没有松口。
她上下看了看赵蓉蓉,又见赵莺莺也穿着一色一样的。因此大为羡慕:“你们娘真好,蓉姐儿你之前还有好几件夏裳呢,你娘又给你做新的。我现在就两件夏裳,换干洗湿,这样我娘也不肯给我做新的。”
麦瑞娘能和赵蓉蓉成为闺中密友不是没有理由的,她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不可否认,总的来说还是一个爽朗没心机的姑娘。对于赵蓉蓉羡慕她的衣裳就说出来,最多就是抱怨自己娘亲不肯花钱也给自己做。
赵莺莺心说:谁家娘亲不对儿女好?那除非不是亲娘。只不过能给的都给了,不能给的实在没办法不是。所以麦瑞娘始终没弄明白,不是她娘亲小气,是她娘估量着自家收入量入为出精打细算过日子。若是她家有钱了,她想穿什么就能有什么,她娘哪里会说她!
就像赵莺莺家一样,在自家境况好起来之前,还不是有一段时间家里的孩子轻易不置新衣,这都是一样的。
不过这样的话赵莺莺并不会说出来,说出来麦瑞娘也不会因为你给她解惑了而高兴。更多的她只怕以为你是在嘲讽她家穷了,既然是如此,那又何必说呢。这不是油滑,这只不过是脑子清楚而已。
赵莺莺看赵蓉蓉和麦瑞娘说话高兴,便溜下了椅子:“姐,瑞娘姐,我给你们倒茶拿瓜子,休息一会儿说会儿话!”
麦瑞娘高高兴兴应下了,对于贫寒人家来说,瓜子就是最常见也最受欢迎的零食了。不过在家的时候,麦家的瓜子都是待客用的,显然不会让她想什么吃就什么吃。
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麦瑞娘对赵莺莺道:“莺姐儿,我带了两个乡下的香瓜来,进门的时候给王婶婶了,你一道把它们切来吧!”
赵莺莺利落地应了一声,不过一会儿就端了一个大托盘来。上头有一个被切成了六瓣的香瓜,三杯茶,一袋瓜子。赵蓉蓉已经提前收拾过桌子了,这时候端端正正把托盘放好,小姐妹就说起闲话来。
赵莺莺本来只打算当个闲话听,顺便休息休息的。但是听到麦瑞娘说乡下今年比往年更难的时候改变了主意。
“这是我大舅说的,说去年小旱就伤了一些人的家底了。若是今年收成好还能恢复一些元气,要是今年再出事,就算家底厚实的也挨不住!不晓得今年乡下将来会怎么样,不过原本指望的好收成肯定是没有了。”
“乡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赵莺莺插入两个‘姐姐’之间的对话,虽然显得有些奇怪,但是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她隐隐约约想到了之前犹豫的事情该怎么开口。
第66章
“娘, 你怎么来了?”王氏等在屋子外,见到来人不只是自家小弟王恒, 还有亲娘, 连忙迎了上去。
王家外婆手上提着一个篮子,里头放的满当当。推了推王氏的手道:“你知道什么,这中暑的事儿可大可小。小事不过一粒仁丹就能应付, 要是大事,有的孩子就因为这等小事没站住!”
王氏听她娘说的这样严重才收敛起了轻松的神色, 抓住王恒的衣袖道:“总不至于如此吧?我家莺姐儿平日里好吃好喝,也从不往大太阳底下走。论到做活儿, 那也是轻省的很, 何至于大病!”
今日的事情有个起源, 原来是赵莺莺上午的时候就觉得皮肤发烫昏沉沉, 只不过她当是天气太热的关系。她又是一个苦夏的, 有这样的症状并不奇怪, 也就没在意。等到过了午晌才觉得越来越不舒服,胸闷、恶心都一齐发作了。
还是赵蓉蓉发现的及时——午觉醒来之后叫赵莺莺做活儿, 这才看到赵莺莺脸色惨白,整个人如同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方婆子虽然只是做稳婆, 但医婆的事情知道一点。立刻就让儿媳把孙女放到了家里阴凉通风处,给赵莺莺灌了盐水,喂了仁丹,好生照料了好一会儿。这时候赵莺莺也渐渐缓和过来了,只不过依旧头昏沉沉的。
“晚间时候给莺姐儿好生洗一个澡, 到时候我给她刮痧,保管到明日就好了。”
话是这样说,王氏却不觉得十分放心。于是傍晚便让赵蒙跑腿去小三巷请自己的弟弟王恒过来,王恒如今是药铺里的坐堂大夫,专门诊小儿科。他来看一看,如果真的没事儿她才能彻底放心。
只不过她原没有想到,不过是小孩子中暑而已,何至于惊动到孩子外婆还要亲自跑一趟。
王家外婆亲自来一趟却不是闲着没事做,而是真怕赵莺莺有什么事——确实如王氏所说,赵莺莺一不会再大太阳底下走,二没有体力活,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暑。王家外婆只能想到赵莺莺是身体弱。
而这些病症最怕的也就是身体弱!要是一个健壮的,随你怎么劳累怎么大太阳,事后总会复原。身体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算好生养着也常常让人提心吊胆。
赵莺莺这时候人半躺在床上,旁边是大姐赵蓉蓉看顾她。整个人依旧很难受,不过精神好了一些,脑子也清楚了。
对于自己中暑这件事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中暑无非两样,要么热的厉害了,要么身体弱,或者双管齐下。而她前者肯定没有,不然一起同进同出的赵蓉蓉为什么没有中暑?
身体弱?她确实有些苦夏,但绝对不能算是身体弱的那一种。她要是身体弱,当初也不能被刘家当成是丫头使唤几年,一点儿事儿没有。她要是身体弱,在皇宫那种地方,时刻需要绷紧神经的地方,早就病倒了。
而实际上呢,上辈子她过的再难再坎坷,身体却是好的,一点小病小灾都没有过。三伏天的时候她不是没在厨房打转老半天,这都没中暑,这时候怎么会中暑!
但是现实就是这样,方婆子看一眼她就知道她是中暑了。王家舅舅来了,稍微给她把脉,也是一样的话。
“莺姐儿这的确是中暑,我瞧着还有一些思多想多,晚上休息不好。或者就是因为这样,气越发不足了,这才这么容易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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