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夏天的绿
之后赵莺莺从麦瑞娘那里知道她娘是把她出家时候的一只银手镯拿出来了,这才能在现在买那些粮食。
赵莺莺如今已经放松下来了,至少他们家储存了足够的粮食。无论是大旱还是大涝,总之他们家都是好好的。至于剩下的,她打算做的其他的事情,这就需要慢慢来了。
她只能看一步走一步,就像这次一样,看到有大旱的可能性,提醒自家买粮防备。这虽然显得她是过于人小鬼大了些,但至少还在正常范围内,想到她平常就是一个老成孩子,也不是太奇怪。
大涝的防备也一样,天上一滴雨都不下的时候你和人说要大涝。赵莺莺代入自己,觉得自己也是不会信的。所以她打算等到开始下雨的时候再说其他的事情,虽然这就错过了最佳应对,但也不错了。
当然,有觉得赵家做的对的,就有觉得赵家做的可笑的。
“这就是吃饱了撑的,显摆自己有钱吧!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扬州!大运河的边上,背靠鱼米之乡,哪里缺粮都不可能这里缺粮!等着看吧,最多再等几日,粮价一般人受不住之后官府就要想办法。”
这话说的很对,扬州确实不会缺粮,但是会不会缺粮有时候和粮价高不高其实是两回事。像赵莺莺就听说过山东大旱饿死了几十万人,有的县里几乎没有活人了。但是山东境内一些为了平抑粮价而建造的粮仓在人死光了之后都是满的......
只能说这里面有很复杂的东西,绝不是一班没有什么见识和心机的人可以推测的。赵莺莺上辈子算是见识过一些东西了,可是她依旧不能在这种事上做出什么推断。
凭她粗浅的理解,大概就是粮商想赚钱,谁也拦不住。最多...最多就是留一些余地,不会逼死人。话说在扬州的地界如果真是逼死人,那该是粮商不想活命了吧。
这里可不是穷乡僻壤,那些地方有的粮商和底下的小吏勾结,不要说作死地加价卖粮了,就连想干预这件事的县令都敢杀。事后找个理由搪塞,朝廷重新派个县令就是了。
换成是扬州,什么事情都能闹到天下皆知,所以这些人在这里做事多少都会讲究一些收敛一些。
不过这些议论赵家的人不一定是对赵家有什么坏心,只不过是存下粮食的人家和没有买粮食的人家天然站成了两派。每一个人都想说明自己这边更好——听起来很奇怪,这有什么用吗?有什么意义吗?
其实很好理解,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所以每个人都是很不知所措的。为了缓解自己的惶恐,不断肯定自己做得是对的,这也是一种很正常的反应。
王氏一个劲认为存粮食好,这也是一个道理。
这种时候每个人都是煎熬的,因为不知道将来会怎样。老天爷好像是知道人的这种煎熬一样,故意使坏要延长这种煎熬——天气始终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既没有下雨结束这场大旱,也没有发生别的预兆,表示这场大旱会一直下去。
而粮店的粮价在这种情况下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依旧在缓慢但是坚定地上涨。这倒是让一些买了粮食的人觉得高兴,即使这对于自家来说并不算赚到了。
人嘛,感觉都是在对比中产生的。现在粮价上涨其实对已经买粮的人来说毫无意义,反正他们钱也花了。但是因为粮价持续上涨,后面的人买粮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简而言之就是,我倒霉不要紧,只要有人比我更倒霉就可以了。
不过粮价涨到现在,可以上涨的空间已经不太大了,除非出现新的大变动。
赵莺莺知道这个大变动是大涝,不过其他人是还不知道的。所以即使是没提前买粮食的也不过抱怨两句,还不至于真的恐慌。
随着节气变动,天气越来越热,夏季已经进入最盛的时候。往年这时候就热的够呛,再加上今年的干旱,那就更不用提了。人根本不能出门,一瞬被就要本晒成干!然而呆在家里也不见得多好,那就是一个蒸笼,恨不得把人给蒸熟了。
赵家还好,赵家有一口井。靠着这口井可以凉西瓜、凉蔬果,甚至井水提上来放进屋子里还能让室内凉快一点。睡觉之前擦洗竹席也好使,至少睡上去的时候席子就是冰冰凉凉的了。
而借着这一丝难得的凉意,赵家人就能还算安稳地入睡。
天渐渐暗了下来,染坊里收工,前院饭菜也上桌了。赵蒙想往常一样一桶水一桶水地打起来,然后往院子的青石板砖地面一泼,‘兹啦’一声响,水汽就被蒸起来了。
就这样一桶一桶地泼,等到整个院子都浇上水之后,赵蒙才从赵莺莺手里接过饭碗吃饭——这才浇第一次,等到吃饭之后滚烫的青石板就能把地面蒸的半干。那时候就再打水泼地,和第一次一样。
今天吃的清爽,或者说最近都吃的清爽。一盘凉拌生黄瓜,里面放的是绵密的白糖。然后是一盘盘的酸菜,有酸豆角、酸黄瓜、酸榨菜、酸刀豆,反正讲究一个开胃爽口。
莺莺传 第47节
最后才是今天唯一一道开火做的菜,豆腐鱼头汤。然而看上去也是清清白白的,绝不会让人觉得腻的慌!
饭也上来了,是用竹笸箩装着的。蒸好的饭盛在竹笸箩里,上桌之前已经过了一道凉水了,这时候吃就是夏天吃的最多的过水饭。
因为晚饭准备的合适,即使天气很热让人食欲不振,赵家都正常吃饭了。而吃过饭之后所有人还有工作。
赵吉和赵蒙要给地面浇第二次水,王氏赵蓉蓉则是要把竹床搬出来,然后打上来一桶井水反复擦洗。然后一家人轮换着洗澡,最后竹床上乘凉。
除了竹床之外赵家还把两张竹躺椅、两只竹凳搬了出来,赵莺莺洗澡出来之后,方婆子就坐在一把竹凳上摇扇子。而王氏和赵吉则是一人占了一张竹躺椅,赵吉手上扇子不停,王氏正在脚边点上驱蚊香。
赵茂被放在竹床的尾巴上,王氏的旁边,倒是不哭不闹,只是偶尔伸伸腿伸伸脚。他这个年纪就连翻身都不能够,王氏一点也不担心。
赵蒙赵芹芹赵蓉蓉三个已经坐在竹床的正当中了,赵芹芹向赵蓉蓉挥手:“二姐快过来,咱们玩儿叶子牌!”
两张竹床拼成的床足够大,四个人围坐绰绰有余。玩叶子牌又是非常大众非常有趣的游戏,除了偶尔有蚊子不怕驱蚊香过来咬一口,一切都很好。
赵莺莺提议:“大哥明日寻一些竹棍来就好了,可以做成了一个帐子架子。到时候搭在竹床上,不止乘凉的时候舒服一些,还可以睡在外面呢。”
赵蒙自然满口应下。
正在一家人舒舒服服乘凉,享受一天难得的意思舒适的时候,外面不断有经过门前的人。有的人只是纯粹经过,有的人则是要进来说几句话。这时候他们要么坐在一张空置的竹凳上,要么坐在竹床边缘。
逗弄一会儿赵茂,和赵吉夫妻两个说几句话,最后看赵莺莺兄弟姐妹四个打叶子牌。
别的人并不用多说,大多是略坐坐。只有宋氏逗留的最久——自从不住在赵家小院之后,赵莺莺总觉得自己很久没见那边的人了。实际上大家还是住在一个巷子里,打照面的机会很多。
“三弟妹不知道,二弟妹越来越不知道进退了。这日子又燥,不想吵架,我算是怕了她了...也就是这一会儿舒服,能借着乘凉和散步的出来。等到回家,她不和我吵就是和二弟吵,再不然就打孩子...”
赵家小院是小院,自然大不到哪里去。厢房和正房之间隔得很近,再加上墙比较薄,真是无论哪个房间有事,任一屋子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宋氏羡慕地看了一眼赵莺莺家的房子,宽敞舒服,而且摆脱了一个讨厌鬼!赵吉和王氏一家人一日的辛劳之后就可以放松休息了,但是自家紧绷暴躁的时间却没有一个尽头。
只不过想到搬出去要花的钱,以及老房子也轻易卖不掉等等,美妙的念头只出现在脑海里一息功夫,没有成形就被她自己掐掉了。
如今的宋氏可比王氏在赵家小院的时候还要焦头烂额——当时孙氏要和王氏宋氏两个不对付,而且主要针对的对象是王氏,宋氏这里自然轻松的多。
而现在的赵家小院只有大房和二房居住,也就是是孙氏和宋氏两个当家主妇面对面。所以孙氏要找人麻烦也只能找宋氏了,这可让宋氏苦不堪言!
“我倒是还好,到底是隔房的嫂子,她还能管到我头上?最难的是几个姐儿。我觉得二弟妹是不是疯魔了,哪有那样对待亲生孩儿的,不知道的人还当是继母呢!”宋氏小声与王氏抱怨。
第68章
孙氏对待女儿的样子王氏看了十几年, 哪里能不知道!不过听宋氏的意思,竟是最近有变本加厉!
想想这半年以来, 孙氏最重要的一件谋划就是把赵蕙蕙嫁出去, 而且还不是嫁到小门小户里。然而谁能想到她为此竟然会做出‘骗婚’的举动?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这骗婚在最后关头叫人识破了。
这件事没成,再加上三房一家人搬出了赵家小院, 日子越来越红火。头一件是撒火的地方少了一个,另一件是增了嫉妒之心。
孙氏再厉害,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什么能力的普通妇女。所以她不高兴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变,甚至她找别人的麻烦都不能够——不是亲戚朋友, 谁惯的她呢?
所以最后她就只能找几个女儿的麻烦, 这就是蕙姐儿几个女孩子日子越来越难过的原因。
王氏之前还对蕙姐儿有几分可怜, 但在赵蓉蓉受那件事连累也被退婚之后, 她连那一点可怜也消散了。所谓可怜, 是在自家什么都好的情形下才能给别人的东西。
所以王氏听到宋氏这样说也没有什么表示, 只不过跟着叹几句可怜。然后就叫赵蓉蓉:“蓉姐儿,把井里凉的西瓜提上来, 切了之后招待你大伯母!再把黄瓜拿几根来!”
这种要去井边的活儿,王氏从来只吩咐赵蓉蓉和赵蒙。因为其他的孩子年龄都还小, 她怕一个不小心孩子跌落井里面去了。这种事又不稀罕,光是太平巷子每过几年也要因此夭折个把孩儿。
赵蓉蓉把手里的叶子牌放下,应了一声就去井边。赵家的水井在前院和后院的夹道之间,无论是前院用水还是后院用水都很方便。赵蓉蓉提了一个篮子过去,把井绳拽上来。
这根井绳并不是打水的那一根, 而是专门用来凉东西的。底下是一个网兜,里头有两个大西瓜、好几只小白瓜、黄瓜等等。这些用井水一凉,解暑止渴,都是夏日里乘凉时候最好的零食。
赵蓉蓉挑了较小的那一只西瓜,又拣了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的黄瓜四根,一起放进篮子里。其余的依旧沉进水井里,她则提着篮子去了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西瓜已经切成一牙一牙的了。
赵蓉蓉先把一牙西瓜让了宋氏这个客人,然后按照长幼的顺序挨个送上西瓜。宋氏一开始还客气,但这种客气一看就是假客气,很快她就吃起了西瓜,而且吃完以后一直看着放剩下西瓜的篮子。
她正等着赵莺莺一家谁拿第二牙呢!相比起孙氏,宋氏还是要讲究一点儿的。赵莺莺要是没人拿第二牙,她可不好意思做头一个。
宋氏这番作态或许可笑,但是却是有原因的。今年气候酷热难当,西瓜等瓜果本就供不应求,再加上西瓜的收成可不比往年,价格自然就和粮价一样快到天上去了。
一般人家今年都是把菜瓜、黄瓜等当成西瓜来吃的,能有小白瓜小香瓜就觉得很好了。至于说西瓜,那不只是要家有闲钱,更重要的是当家的妇女舍得——这可比往年贵了两三倍!就算有钱买,大多数人也是吃不心安的。
老三夫妻两个不会过日子!宋氏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在心里嘀咕。又想到当年赵吉还在戴家染坊当学徒的时候,王氏还是很会过日子的,这时候却这般大手大脚。
嗳,果然是人一有钱就忘本!宋氏用俯视的角度看这一切,觉得自己颇为通透。又觉得王氏这样不好,可能三房本来有机会大富,现在看可能就是一个小康了——她可是听说过的,那些徽商、晋商的大商人,不管多有钱,那都吝啬的不得了。
节俭也是发大财的一个重要原因,不然挣多少花多少,何时才能起来?
不知不觉畅想了很多,但想到最后宋氏有叹气起来。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老天爷到底还是关照老三家多一些。所以人家才能想买房子买房子,想吃西瓜吃西瓜,就算不发财也比自家强得多了。
想到这里,宋氏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于是在吃完第二牙西瓜之后就告辞回去了。
“西瓜还真是消暑啊。”赵吉感叹,一边拿起一个黄瓜‘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王氏笑道:“当时我买了一大堆,是谁还心疼来着?”
囤粮食的时候王氏是一发不可收拾,不止囤了粮食,还囤了其他消暑的东西,其中就包括西瓜。西瓜本就能存放很久,再加上王氏特意选的皮厚的品种,吃过半个夏天绝对没有问题。
只不过当时下工了的赵吉看着一堆西瓜有些心疼——往年西瓜便宜的时候家里人才这么吃西瓜的。今年西瓜涨价可厉害了,偶尔吃吃还行,一下买这么多,钱花的不少。
这一点王氏比她还想的洒脱,要是自家没钱就算了,有钱怎么也不能在吃穿上委屈。所谓人活一世不过就是几十年,要是明明有钱,还在吃穿上不大方一点儿,那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王氏的这种大方也是有限度的。让她花大价钱吃鲍参翅肚之类,或者花钱吃那用几只火腿十几只鸡鸭吊汤烫出来的白菜心,那她是不会做的。
现在再看当时的选择,王氏也颇觉得意。因为西瓜的价格涨的比粮食还快,要是这时候让她去买西瓜,她恐怕也要掂量掂量价格,稍微纠结一番了。
王氏摇了摇扇子:“反正现在热是热,我心里却是稳当了。不管今年再出什么怪天时,我也不怕,至少我们一家生活无虞——我娘和我大弟昨日也把粮食买回来了。”
王氏当初自己买粮食之后就有心劝说亲朋也这样做,不过能说这个的都是最亲近的那一批。因为粮食长久涨价再有可能,那也不是一定的。要是翻船了,最终粮食跌落下来了,那些因为王氏劝说而买粮的人家怎么说?必定会心生怨恨的。
升米恩斗米仇,王氏又不傻,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像是她娘家这样的至亲,她可不会漏下。她买粮食的当天就去通知了王家外婆,后来她还亲自上门一趟就为了专门说这件事。
王家外婆是个眼光比较长远的,当时就认可王氏——要是最后没有走到那一步,那当时大家都欢喜,自家也只是多花了一点儿钱而已。要是最后走到那一步了呢?弄不好这能救命!
王家外婆年轻的时候是遭过难的,所以很清楚那种场面。
就算扬州不会出大事,但是略微有几户人家死掉呢?这算是大事吗,在这个天灾人祸动辄死掉上万人的人世,这当然就像是水面的细小波纹一样,根本不算是大事,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说干就干的,当时王家舅妈支吾了几句,没太松口。王氏何尝看不出来自己这个弟妹既担心自己的忧虑成真,又怕是白白花钱,亏上一笔。但也觉得自己这个弟妹真是鼠目寸光。
钱亏掉一些算什么,就怕到时候抢粮,自家抢也抢不到。
当时王家外婆没有说什么,之后私底下却做了一些工作。反正到了昨日,王家舅妈那里也下定决心,把粮食给拉了回去了。自此王氏再也没有什么忧虑,每天只管照常织绸做家务,仿佛今年的怪气候根本没有一样。
人家都说婆媳是冤家,一个太顺遂,另一个恐怕就要流年不利了。王氏和方婆子这对婆媳相处的不错,主要是方婆子不调理儿媳妇,也愿意服软,而王氏不管表面上多么要强,新却是软的。
这样两个人遇到一起,确实激不起波浪来。
可即使是这样相处不错的婆媳两个,这一回也中了这句话,当了一回冤家!
王氏这里没什么可担忧的了,方婆子就心事重重起来。
“老三家的,我看你这次做的对,这天时气候越看越不寻常。”方婆子拿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皱着眉道:“现在亲家家里是准备好了,可是老大老二家里却还没说,要不然明日你去说一声吧!”
王氏半晌没接声,赵莺莺忽然道:“奶,这件事儿明日你自己去说不就成了吗?我娘答应我了明日给我酿甜酒的,恐怕没空呢!”
王氏像是找到了台阶一样,赶紧道:“莺姐儿这件事我都答应她好几回了,实在拖不下去了——而且要我来说,恐怕娘去说还更有用!我不过是个弟弟媳妇,当不得长辈,哥哥嫂嫂们何曾会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娘去就不同了。”
王氏不大乐意去赵家小院劝说,不是她不讲究亲情,实在是这就是一笔糊涂账!就像是她不愿意劝那些不亲近的人家一样,怕担干系,怕有麻烦。轮到赵家大房二房那里也是一样,要是最后粮价迅速回复过来了,想都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嘴脸。
大房还好一些,二房简直想都不敢想。
所以刚才方婆子一提这件事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答应下来她是不乐意的。拒绝吧,总该有个理由,可理由怎么说?难道要让她和婆婆说实话?
老话说‘疏不间亲’,王氏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有自知之明。在这个家里,都是方婆子的儿孙,她对于婆婆来说是唯一的‘外人’。她当着婆婆的面说她她两个儿子不好劝,特别是老二家,到时候要是因为这个没弄好,恐怕就是一场麻烦。
就算这是实话,那也会让方婆子不舒服。头一个她或许觉得自己的儿子们没有王氏想的那么‘坏’,反正当娘的看自家孩子都是怎么看怎么好的。另一个是,就算方婆子看得清自己的儿子们是什么样的人,也会觉得王氏不好。
因为怕担责任就不去和哥哥们家里说了吗?这是何等自私!要知道大家可是一家人,本就应该守望相助,计较这些得失,果然是只看得到自家的偏狭妇人!
方婆子微微有一些失望,在她看来有王氏这个榜样显然更能说服另外两个儿子家。不过现在王氏明摆着是不想去,害怕另外两个妯娌啰嗦——方婆子这个意思还是猜的出来的。
她也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
到了第二天,方婆子去了赵家小院,王氏则是酿甜酒。这件事可不是一个借口,王氏是真的答应赵莺莺好久了。
甜酒并不是酒,最多只能算是糯米发酵之后的一种蜜水一样的东西。反正在赵吉这个喝酒的人眼里,甜酒是绝对算不上酒的。
这种蜜水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酿,极其简单。不过这样简单的酿甜酒,在不同的人家也是有的人做得好有的人做的坏,而王氏就是个中好手。
她先是蒸熟了半锅糯米,然后用凉水冲一冲。这是她独门的秘诀,这样冲一冲之后米粒就散开了,往里头掺入酒药可以拌的又快又匀。而一般人家都是拌干饭,酒药一般很难搅拌均匀,出来的风味远远不如王氏所酿的甜酒。
然后就是在米饭中间挖一个洞,这个给发酵留出的一些‘气’。然后密封好放在角落就好了——若是天气没这么热,还要在放米饭的罐子周围包上一层旧棉絮保温,不过现在这样的天气肯定是用不着了。
“放在米缸旁就是了,这天气怕是不到两日就好了!”王氏指挥赵莺莺把密封好的瓦罐摆在厨房的米缸旁。
赵莺莺盯着酿甜酒的罐子,真希望能快一点酿好——她是突然想起来上辈子在皇宫里消暑,吃西瓜比较少,反而是冰镇之后的甜酒比较多,这才有了酿甜酒的想法。
在皇宫里宫女子都有份例,份例包括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大到月前,小到每天有几块某种点心,这是规定!而到了夏天的时候,各种瓜果包括西瓜也会成为份例的一部分,只不过他们不大会吃西瓜。
因为西瓜本来就是寒凉属性的东西,肚肠稍微弱一点的多吃了就要拉肚子。她们是要在贵人身边当差的,要是正上差的时候闹肚子,到时候真是阎罗王都救不了人。所以她们哪怕是自恃肠胃康健的也只敢咬上几口,然后再不敢碰了。
但是甜酒这种蜜水放进冰桶子里镇一会儿再喝来解暑,这样的她却有不少。上一回赵莺莺忽然想起,只是她不会酿甜酒,只能请求王氏。
正在赵莺莺期待甜酒的时候,方婆子也从赵家小院那边回来了。赵莺莺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祖母的心情肯定是不大愉快的。王氏也看了出来,母女两个面面相觑,没有问方婆子情况。
赵莺莺十分乖觉,只拿酿甜酒的事情说事儿:“奶,家里的甜酒酿上了,再等两日就能吃了。到时候可以用来煮糯米丸子,也可以做鸡蛋甜酒,我最喜欢的是加水煮开了放进井里头凉一凉,喝下去凉快解暑。”
方婆子脸色不好看当然只能是因为这一趟不顺利。
大房还好说,宋氏和她抱怨了几句家里无钱,算是间接拒绝了这件事——这个理由吧,半真半假。要是有钱的话,大房确实很可能回去买粮。但是现在的宋氏着急攒钱给两个儿子娶亲,钱看的比什么时候还重,轻易不肯动用。
孙氏就很气人了。
“嗳!我知道,您那出息的三儿子和三媳妇买了粮食囤在家里,防备着到时候粮价长起来。在您老人家眼里恐怕世上就只有您三儿子三媳妇聪明了吧?只是您也不想想,扬州是什么地方,粮价再涨能涨到哪里去!现在买粮的暂且得意了,以后粮价跌的时候才知道有多苦!”
“不过呢,这世上的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些有钱人家啊都是惜命,所以才总是提前防范。我们这些穷苦人命没有那么金贵——就是想要惜命也没有钱不是!但是我想真到了那种时候了,三弟和三弟妹就算是装样子,装出一个假仁假义的模样也好,总不会看着他们二哥二嫂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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