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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待全都收拾妥当,李镜都觉着有些迟了,因为,过去主院见公婆都神采弈弈的等着他们呢。秦凤仪道,“一大早上,媳妇就把我叫起来了,心里记挂着敬茶呢。”
秦太太笑与李镜道,“无妨无妨,阿凤不上工时,都是要多睡一会儿的,我们起的也没那么早。”
秦老爷纠正,“当差当差。”
“对对对,不当差时,你们正年轻,多睡会儿才好,正长身子哪。”秦太太望着佳儿佳妇,心下十分喜悦。
秦老爷亦是如此。
一时,丫环端上茶,摆上拜垫。
李镜给公婆敬茶,拿出给公婆做的针线,公婆很高兴的接了,秦太太给了李镜一套东珠首饰,这套首饰,便是小的珠子都莲子大小,而且,个个滚圆,宝光莹莹,极是珍贵。李镜连忙谢过,亲手接了,又交给丫环捧着。
敬过茶,便是用早饭了。
李家的早饭一向是扬州风味,不过,如今娶了媳妇,也有几样京城风味的早点。李镜出身大家,想着成亲第一天,要站着给婆婆布菜的,秦太太忙道,“不必如此,咱家没那么些规矩,坐下一起吃。”
李镜便大大方方的坐了,她娘家继母其实也不用站着布菜的,只是在老太太屋里吃饭时,继母还是要站着布一筷子菜,老太太让她坐方能坐的。想着婆家规矩,倒比自家更省事些。
非但省事,还是公公儿媳一个桌子上吃饭的。
实在是家里人口太少,要是分男席女席,就是男席二人,女席二人了。而且,看公婆的意思,是绝对没有分开用的倾向,李镜便心下有数了。一时,丫环们端来早饭,也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不过,各碟盘里都不多,并不会浪费。
李镜仍是先给婆婆布了一筷菜,秦太太十分喜悦,秦凤仪则是先给他媳妇布了一筷子菜,秦太太心说,我阿凤果然是个会疼媳妇的样。秦太太这样一想,秦老爷也给妻子夹了个素爱吃的翡翠烧麦,圆润润的脸还朝妻子眨眨眼。
秦太太瞥丈夫一眼,有媳妇在呢,叫丈母庄重些,这都做公爹啦!
秦家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秦凤仪就说起昨天成亲的事来,秦凤仪道,“先时爹咱们算着,有上十五桌,人就很多了,昨儿我看,来了二十桌不止。”
秦老爷道,“是啊,咱家的一些旧交,有的在京城做生意的,都过来了。再有他们子弟也在这边的,也都带过来走动一二。人一下子就多了。”
秦太太想到一事,“媳妇,昨儿还有公主娘娘的女官过来送了一份贺喜哪。”
李镜笑,“那是永寿公主打发人送来的,我与永寿公主自小一道长大,我出阁时,她还去我家送我了。原来是把贺礼送来咱家来了。”
“是啊,吓我一跳,可真是荣光。”秦太太十分欢喜。
秦凤仪舀了半碗鸡汤慢慢吃着,问,“就是与你坐榻上的,穿宫装的那个女人吧?”
“是啊,公主非但相貌过人,为人也是极好的。”
“不如你。”秦凤仪道。
李镜一笑,给秦凤仪夹个三丁包子,道,“等明儿或者什么时候吧,你与我一道去公主府坐一坐,我与她交好,以后咱们两家也是少不了来往的。”
“成。”秦凤仪应下了。
秦太太道,“咱们在京城也没什么亲戚,最亲的就是方阁老家了。一会儿拜过祖宗,阿凤你带着阿镜去方阁老那里坐一坐。他老人家那么大的年岁了,昨儿天一早就过来了,晚上也呆到散了宴才走。”
“嗯,我也说要带着媳妇去给师傅请安的,还有两位师嫂,也跟着忙着还好几天。去了方家,再去程叔叔家走一走。”
秦老爷道,“去了不要吃饭,回来吃。”
说着话,就把早饭吃好了。
用过早饭,秦老爷带着儿子媳妇去祠堂给祖宗烧了香。秦家小户人家,像秦凤仪说的,秦老爷少时父母双亡,出来讨生活,能有今日,当真不易。秦家这祠堂也颇是简单,就五块牌位,两块是秦老爷父母的牌位,父母的名字,秦老爷还记得,上面写着长辈的大名,待到祖父母那一辈,当初秦老爷离家时年纪尚小,哪里晓得祖父母名讳,于是,就写了个秦富祖父之灵位、秦母祖母之灵位。再往上曾祖辈就更不晓得的,也没有单立牌位,秦老爷很简单的立了个大牌位,上面一行字:秦家列祖列宗之灵。
李镜也是无语了,想着阿凤哥当真是家族最出众之人哪。
跟着丈夫给祖母敬过香,秦老爷拿出族谱,添上李镜的名字,从此,李镜便是秦家妇了。
做好这个,秦凤仪便带着媳妇出去拜见长辈去了。
方阁老看他们男的俊美女的端庄,很是高兴,待见过礼后,李镜献上针线,方老阁一人一方玉牌。秦凤仪谢过就收了,李镜看阿凤哥收了,也谢过方阁老收了。
说一回话,秦凤仪又过去亲自谢过两位师嫂,方大太太笑道,“这还不是应当的么。”
师兄们都去当差了,师嫂了都有见面礼,只是不及方阁老的贵重,但也是精心准备的东西,方大太太给了一对红宝石的步摇金钗。方四太太给的是一对翡翠玉镯,水头很是不错。
如方悦师侄辈,都过来见过小师叔小婶子。
方悦也去了翰林,不过,给方悦的见面礼,李镜也都备好了的,他虽不在家,也有他的一份。
方家这里略坐过,二人就辞了方家两位师嫂,又往方阁老那里说了一声,往程家去了。程家程尚书亦不在家,程太太一向喜欢秦凤仪,给了李镜一套羊脂玉的首饰,件数并不多,只有八件,但却极是上乘玉料。程家孩子都是念书的年纪,皆去了学里,只有两个女孩儿在家,不过,程家几个孩子的见面礼,李镜也都预备好的。
程太太问他们走动的如何了,秦凤仪道,“也差不多了,我家在京城就婶婶家还有我师傅家要走动,再有,昨儿我们掌院没过来吃酒,我给他送两坛子酒去。”
程太太瞧着时辰,道,“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趁着这时辰,赶紧去吧。”
秦凤仪便带着李镜辞了程太太还有两位小妹妹,往骆家去了。
骆掌院自然不在家,骆太太却是在家的。
骆太太是一位年约四旬的和善妇人,圆团团的脸,很是柔和,与那位爱训人的骆掌院形成鲜明对比。骆太太见着秦凤仪很是高兴,收下秦凤仪送来的酒,笑道,“要不是凤仪你这个模样,我还真有些不敢认。”
秦凤仪摸摸自己的脸,道,“掌院大人跟嫂子提过我。”
一个“嫂子”把骆太太叫的噎了一下,骆太太想想,秦凤仪现下做了方阁老的弟子,这么叫也没差。骆太太笑道,“时久了,你定是不记得的,那时你也小,不过,你如今比小时候越发生得好了,小时候你在我家私塾念书,我家有棵大玉兰树……”
不待骆太太说完,秦凤仪就一声怪叫,跳了起来,盯着骆太太看了许久,方恍然道,“你是桂花师娘啊!”
骆太太笑道,“这么大了,还这样顽皮。”
“唉哟,师娘你家不但有棵大玉兰树,还有两棵桂花树,每年秋天那叫一个香啊,你年年做桂花糖桂花糕,唉哟,我现在想想都要流口水的。”秦凤仪道,“自你与先生走了,我就再没吃过那样好吃的桂花糕了。”
这么说着,秦凤仪心下却是暗暗叫苦,想着,怪道骆掌院总是看他不顺眼,原来是小时候就常寻他麻烦,敲他手板的酸生先生啊!





龙阙 第78节
唉呀,这回可不好办了!
第126章 秦老爷的人生哲学
秦凤仪与桂花师娘的话就多了, “我说怎么看都觉着掌院大人面善, 我还跟阿悦说呢,以前也没见过掌院大人哪,就是觉着眼熟, 可偏生就想不起来!哎,我那会儿才刚上学吧, 我记得您家的糕好吃的不得了,我还常常爬树, 您家那株玉兰树,我比先生还熟呢, 一天爬好几回。”
骆太太笑道, “爬上去了还胆子小, 不敢下来,都是你们先生再上去把你抱下来的。”
秦凤仪直拍大腿, 笑道, “唉呀, 师娘, 你说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哪, 掌院大人训我的模样,真是十好几年都不带变的, 还是那么威风霸气啊!我记得小时候, 有一回先生留了课业, 我回家忘写了, 结果他一查, 我没有啊,他就要敲我手板,你说把吓得,跑出课堂,一溜烟我就爬树上去了。”
要说这办教育的人家,对两样学生记忆最深,一种就是学习特别好的,一种就是特淘气的,秦凤仪显然是第二种。故而,骆太太记忆深刻,骆太太笑,“你还坐在树上,你们先生喊一句,‘你给我下来!’,你就在上头回一句‘你有本事给我上来!’,是不是?”
秦凤仪直乐,“说实在的,先生爬树的本领,那也不能小瞧啊。他一撩衣摆要爬树上来捉我,我还怕他捉到,时常找师娘你求情。”
骆太太想到旧事,亦是忍俊不禁,“就会说好听的,什么‘师娘你劝劝师傅,别冲动啊’,有时真不知你那些词打哪儿学来的。”
“我小时候,最怕先生。我早上不起床,我娘都拿先生吓唬我,说,迟到就要打手板了,我刷就起来了。”
“你娘那时候,只要你挨了手板,就来我这里哭诉送礼。”
秦凤仪笑道,“我家就我一个,我爹我娘就是太宠爱我。说真的,要不是先生那时管得严,我都不能学些蒙学,后来先生走了,换了私塾,我就没怎么学了。要不是有先生教我的那些基础,我后来哪里还能重拾四书五经啊!”
骆太太道,“你打小就聪明,就是太淘气了,你们先生常说,要不好生管一管,就浪费了你这天资。”
“唉哟,原来先生还夸过我这些好话哪!”秦凤仪眉眼弯弯,笑,“在翰林院,他也跟小时候一样,成天训我。”
李镜道,“那是对你有所期冀,要是不相干的,谁肯理你!”
“我知道,骆先生打早就这样,越是看重谁,就越发管得严。”秦凤仪起身道,“唉哟,我这都在翰林院好几个月了,也没认出先生来,怪道先生要生气呢。师娘,我得郑重的给你介绍一回,这是我媳妇,阿镜。”
然后,俩人又正式给骆太太见过礼,骆太太连忙道,“彼时不过启蒙罢了,可莫要如此。”
秦凤仪正色道,“启蒙也是先生啊。要是先生不走,我说不得还要早些中探花哪。”
骆太太也有见面礼给李镜,秦凤仪还打听,“我记得,师娘你还有个小囡囡的啊。”说着,秦凤仪恍然大悟,“不会是给阿悦做了媳妇吧?”
骆太太笑,“所以,你开始叫我嫂子也没差。”
秦凤仪连忙道,“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咱们各论各的就成了。”他又偷笑,“我在学里,还给先生叫了好几回大哥,怪道我一叫大哥,先生脸就怪怪的。”他自己就大笑起来。
骆太太命叫了两个女儿出来相见,与秦凤仪、李镜小夫妻道,“还有两个师弟,都念书去了。”彼此见过,李镜庆幸多备了几份见面礼,令丫环取了四份,两份给两个小师妹,两份是给两位小师弟的。
秦凤仪想到小时候,其实,他那时也还小,不过,他记性很好,虽然认是认不出来了,但看着骆大姑娘道,“我记得,小时候囡囡常拿桂花糕给我吃。”
“你们念书,一个时辰休息一盏茶的时候,囡囡那时也小,拿着桂花糕在院子里玩儿,没一会儿功夫就哭着跑回去找我,说阿凤哥抢了她的糕。”
骆大姑娘笑着看向秦凤仪,道,“我都不记得了。”
“就怪师娘你做的糕太好吃。”秦凤仪又道,“囡囡,小时候阿凤哥还买糖给你吃呐。”
骆太太含笑望着秦凤仪,很有几分欣慰模样。
不过眼瞅已是晌午,秦凤仪起身告辞,骆太太道,“今儿不能留你们用饭,你们有空只管过来说话。”
秦凤仪道,“先生也是,早认出我来了,偏生不说,不然,我早过来了。师娘你放心,以后我必要常过来的。”
骆太太送他们出门,秦凤仪忙叫师娘师妹的止步了,还与师娘道,“我那酒都有年头了,师娘你收着,让先生慢慢喝,别给他一次喝太多。”
骆太太笑应了。
秦凤仪一上车就叫惨,那模样,要是车子宽敞,他都能在车里打个滚了。李镜也说他,“你可真是,自己个儿的启蒙先生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什么呀。”闹出这样的乌龙来~
秦凤仪道,“我小时候,见天挨骆先生的揍,关于他的事,我都恨不能失忆,哪里还能记得。再说,我那会儿也就五六岁,没两年他就走了。唉呀,你不知道,咱爹还找过骆先生麻烦哪!”
“这又是怎么回事?”
“骆先生教书可严了,每每拿戒尺敲我,爹娘心疼啊,我都叫咱爹去给我报仇。”
李镜都不相评判婆家这是什么行为,别人家孩子念书,家长只怕学里先生管得不严,小孩子淘气。到公婆这里倒好,人家先生略管一管,他们自己个儿先不干了。
李镜一向聪明,道,“我看着骆师娘,倒是个好性子。”
“那是当然啦,师娘打早就很好,小时候我去念书,中间饿了就去找师娘要吃要喝,她时常做糕给我吃的。我记得,我还买花送给过师娘。”
李镜笑,“自小就会讨长辈喜欢。”
秦凤仪道,“主要是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唉呀,回去得问问爹,看他那会儿是怎么找骆先生麻烦的。不成的话,我与爹过去赔个不是,得把这事儿了了。”商贾之家有这样的好处,一向不拿面子当回事。赔礼道歉什么的,秦家人很能低下头去。
李镜道,“要是咱家的不是,过去说两句软话也就是了。倘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多走动一二,况还有方阁老那里的关系,我看骆师娘待你很好,倘骆掌院还是不喜你,骆师娘不会这样待你的。”
“这也是啊。”秦凤仪一下子就放下心来,他向来对媳妇的智慧充满信任,又感慨道,“真是说不来的缘分,当年小囡囡,竟然要给阿悦当媳妇了。”
李镜笑道,“你小时候可真够淘的。”
“小孩子,谁不淘气啊。”秦凤仪一幅理所当然的嘴脸,又道,“别说,小时候我真是讨厌死骆先生了。现在想想,骆先生做先生时,当真尽职尽责。后来我换了好几个私塾,有的先生知道我家有银子,我自小手里也不缺银钱,私下贿赂先生,给他们几两银子,他们就不大管我,随我高兴了。可我小时候拿银子收买骆先生,很是叫他拿住揍了一顿。唉哟,你可不知道他的厉害,把我揍一顿不说,还叫把我爹我叫来,连我爹一道能训我们父子俩半个时辰。我的天哪,他如今这训人的功力,那是比以前还厉害。也就是我,搁别人叫他这么训,早吓死了。”
李镜忍笑,“怪道上回你让阿悦替你给骆先生送礼,阿悦都叫他给撵了出去!”
“唉呀,我要知道他是以前教过我的私塾先生,说什么也不能叫阿悦去撞南墙啊!”
小夫妻俩说了一路,待回家去,秦凤仪说到此事,秦太太直呼不可思议,“天哪,竟然就是阿凤小时候那个厉害的不得了,总是打咱们阿凤的那个酸生!”
秦老爷连忙道,“如何能叫人家酸生,人家现在可是翰林掌院了。”
秦太太记性虽不如儿子,但显然也不错,道,“老爷,咱们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人家啊。”
“哪有的事,不是挺好的,当年就是看骆先生教课严格,才把阿凤送他私塾去的。”
秦太太问,“你不是还寻过人家的麻烦?”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就是有一回,他把阿凤屁股都打肿了,我叫你过去评理,你回来就与我说,把他那私塾给关了。后来,咱们就给阿凤转学了。”
秦老爷圆润润的脸上笑呵呵地,“那是人家要去春闱了,与我说私塾不准备再办了。我听说骆先生要去春闱,还拿了一百两银子给他,叫他做路上花销。骆先生一向高洁,还不肯收,我死活放下,他才收了。回去与你们说私塾关了,也没差啊。那不过哄一哄你与阿凤,你俩非逼着我去报仇,我也不能不去啊。难道去了不真打人一顿,人家做先生的,给咱管孩子,是做先生的本分。阿凤呢,小时候无法无天,没这么个人管也不成啊。”
秦凤仪对他爹真是刮目相看,道,“爹,看来我小时候没少糊弄我啊。”
秦老爷笑,“你小孩子家,一时赌气,我们大人难道也跟你似的,动不动就要人家好看。没这么做事的。这为人哪,不能太没脾气,你没脾气,人人当你好欺。可也不能太霸道,终归是要讲一个‘理’字的。”
不要说秦凤仪,就是李镜,对这位公爹此言也颇是敬重。
第127章 公主府
知道自家老爹没得罪过骆掌院, 秦凤仪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秦老爷与家里人道,“我给骆掌院银子春闱的事,咱们自家人知道就好了。当时不过是想着他教阿凤一场, 也很尽责,没想过人家以后飞黄腾达要如何。倘为善要人报答, 就不好了。”
秦凤仪应了,“放心吧, 爹,这个道理我能不明白。”又说, “媳妇比我更聪明, 只有比我更明白的。”
李镜道, “父亲只管放心。”
秦老爷头一回听人叫他父亲,还怪庄重的, 不禁挺直了腰身, 越发庄重啦。
待用过午饭, 秦太太就让小两口回自己院里歇着了。秦太太打发了下人, 与丈夫说起话来, 感慨道,“当真是想不到。”
“是啊。”秦老爷笑道, “不过, 读书人就是这样。朝为田舍郎, 暮登天子堂。各人前程, 也说不好的。”
秦太太笑道, “还是你有见识,我现在一想起小时候阿凤挨骆先生揍的事,心里都不大舒坦。”
秦老爷道,“你以为我不心疼啊。可有时想想,人家也是好意。你看后来换了好几家私塾,那些先生们,没一个能与骆先生比。要不是咱阿凤自有时运,遇到媳妇,开了灵窍,如何能有今日?”
“是啊。”秦太太道,“赶明儿什么时候,我带着媳妇过去走动一二。”
“这是应当的。”
李镜与秦凤仪回房休息,李镜问秦凤仪,“你还有没有这等不大记得的亲戚长辈?”
秦凤仪道,“不大记得的哪里知道。”
李镜问,“咱家还有没有别的亲戚?”
“有吧。”秦凤仪道,“不过,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亲戚。以前还有个脑子有病的来咱家打秋风,打秋风就说打秋风呗,咱家每年修桥铺路不知捐出多少银子去,给亲戚些帮衬也不算什么。可恨那老头还在咱家摆谱,我一问咱爹,八竿了搭不着的什么太爷,叫我给撵出去了。没什么要紧亲戚了,不然,爹娘又不是小气的人,倘有值得一帮的,断没有不帮的理。”
“这倒是。”想一想公婆的性子,也是这个理,李镜道,“我今天打发人给公主府送了帖子,公主府给了回信,明天你与我过去公主府吧。”
秦凤仪道,“我总觉着,那个什么寿公主,看人的眼神怪厉害的。”
李镜笑道,“永寿公主。她就是看着厉害,其实心地特别好。”
好吧,媳妇这么强烈要求,又是媳妇的好朋友,他身为丈夫,自然要相陪的。秦凤仪现下入了官场,知道了一些官场门道,问,“她嫁的是哪家啊?”
李镜淡淡道,“恭侯府。”
秦凤仪见他媳妇对这个什么恭侯府不大热络的模样,问,“是不是公主与驸马不大好啊。”
“这你都看出来了?”
“我又不瞎。”琼花捧上花来,秦凤仪就让她们下去了,与媳妇道,“对了,琼花与揽月的亲事也定了,我说咱俩大婚后,再让他俩成亲。我这屋的事,琼花最知道,叫她多管几天。咱们成亲后,就交给你了,她也好嫁人了。”
李镜想着,婆家规矩真是松散,道,“咱们早上起得匆忙,我也没让小方小圆他们正式拜见你呢。”
说着,李镜把自己的丫环叫了进来,给姑爷行礼,秦凤仪笑眯眯地,“都是熟人啦,咦,有两个眼生的,这两位姐姐没见过。”
李镜道,“她们是太太给我的,一个叫紫裳,一个叫红绡。”
二人被点名,格外如插葱般的另给姑爷行了一礼,秦凤仪点点头,令琼花给了赏。之后,就是琼花带着秦凤仪屋里的丫环给大奶奶见礼,李镜这里也各有打赏。秦凤仪与李镜道,“琼花姐姐眼瞅就要嫁人,你看咱们屋里的事交给谁。她们有什么不知道的,也叫琼花带一带她们。”
李镜道,“我那里的事,一向是小方管着衣裳首饰,小圆管着屋子里的事,如今依旧如此。琼花姐姐你指点她们些个。”
琼花笑道,“都是奴婢应当的。”
李镜再命给琼花个双份荷包,此方打发她们下去了。
秦凤仪继续问李镜关于永寿公主和驸马的事,“驸马是不是也觉着公主太厉害啊?”
“你这叫什么话?”李镜道,“大公主是何等身份,这是陛下的长女。什么样的不厉害,窝窝囊囊的不厉害,那种人能顶什么事儿啊。大公主又不是个不讲理的,只是,她自小生于帝室,自然威仪了些。可要是个明白人,刚相处时彼此不了解,待得熟了,自然能过好日子。这位驸马颇是与众不同,倒不怎么往公主府里去,反是在家与个通房丫头不清不楚的。公主尚未生育,通房丫头就生了庶长子。你说说,荒不荒唐。”
秦凤仪直道,“这哪里是荒唐,这简直是不要命啊!公主没宰了他!”娶皇上的闺女还敢纳小妾!
“你甭说这些怪话,再怎么也没以妻杀夫的理。”李镜道,“只是,大公主一向傲气,由此越发不喜驸马!那样混账的人,也不知去赔礼道歉,如今,我听说那个通房又有了身子,我也是生不起这个气了,只是与公主走动便罢了。恭侯府的事,不必去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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