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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的小厨娘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藕粉圆子
阿鱼单纯柔软,她应付不来太子这种人。
傅延之抿了抿唇,目光追着阿鱼下山的背影,正好谢怀璟回头,径直盯住了他,似笑非笑道:“傅卿可别忘了尽快回朝述职。”
傅延之:“……”
***
阿鱼还没开窍,性子也如傅延之想象的那样单纯,便没有察觉到太子和二哥哥为了她暗里交锋了一场。
只是难得出来一趟,还没玩多久就回去了,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但回府之后,看到新蒸好的螃蟹,心里那点遗憾便消失殆尽了。
俗话说“九雌十雄”,九月份吃雌螃蟹最好,蟹黄丰满细腻。仅仅佐着盐和生姜上锅清蒸,便足够清鲜味美。若要吃得文雅,还需拿一套“蟹八件”。宫中诸技艺都很考究,蟹八件都是银制的,整整齐齐地摆在一个荷叶形的盘子里,玲珑又精细。
阿鱼不是特别讲究的人,吃蟹从不用腰圆锤、镊子、长柄斧那些器具,她觉得那样吃虽然雅致,但不够尽兴。倒不如直接把蟹壳翻开,先把金黄油亮的蟹黄刮出来吃干净,再把蟹腿掰成两截,拿签子稍稍一推,那雪白鲜嫩的蟹腿肉就出来了,蘸点姜醋,也是极鲜美的风味。
——这吃法简单,也畅快,阿鱼就爱这么吃。吃着吃着便发现谢怀璟总在看她,阿鱼抹了抹嘴唇,羞惭却坦然地说:“我向来都是这么吃蟹的……可能我就是个俗人吧。”
她俗也俗得率真。谢怀璟不禁笑了,“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我又不嫌你。”又不觉想到傅延之……想起那日晚妆说,傅延之想娶阿鱼,还对阿鱼坦露了心意,阿鱼还点头应了。
谢怀璟的心思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起先以为这对表兄妹素昧平生,后来才知道他们彼此熟识,且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到如今,他已经不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阿鱼和傅延之只是寻常青梅竹马的情谊。
但他觉得阿鱼应该是属于他的,应该待在他的身边——倒也不是全然的,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的占有欲——谢怀璟觉得,他也是喜欢阿鱼的。
或许这份喜欢最初源于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但谢怀璟确信,就算他没做那些梦,他也会喜欢上阿鱼。
他希望阿鱼也能喜欢他。不能因为他的喜欢比傅延之来得晚些,便忽视了他的心意。
当然人心是最难易的,若阿鱼一直不喜欢他,他也没有办法——想来届时他只会一意孤行地把阿鱼强留在身边。
那便是极悲哀的境地了。谢怀璟并不想走到那一步。他心底盼望的,仍旧是水到渠成、真心实意、别无旁骛的两情相悦。
阿鱼正在舀冬瓜丸子汤喝,忽然听见谢怀璟问她:“还想再去翠微山吗?”
阿鱼咬着丸子点头。这份冬瓜丸子汤做得精细鲜美,肉丸子里添了蟹腿肉,应是和着蛋液一起剁的馅,一口咬下去只觉得肉质紧实,不肥不腻,还有蟹肉的鲜味蕴在里头。冬瓜没像平日那样切成薄片,而是挖成了丸子大小的球状,一个个碧莹莹的跟翡翠球似的,汤汁的鲜香滋味全浸进去了。
谢怀璟说:“那等过几日朝中休沐,我再带你去一趟翠微山。”
如果没有傅延之,翠微山的景色还是很值得一看的。说不定阿鱼常常同他结伴出游,就渐渐喜欢上他了。
阿鱼当然不明白谢怀璟在想什么,听到过几天还能出去玩,顿时觉得今天所有未尽的遗憾都被弥补了。于是更开心地吃了一枚蟹肉丸子。
***
谢怀璟说到做到,五日后,他便带着阿鱼坐上马车,驶往了京郊的翠微山。
傅延之也终于回到了定远侯府。
——他倒是想在别庄多待几天,可是前几日突然来了一批官兵,把翠微山封了起来。傅延之便问其中缘故,官兵们也不甚清楚,只道:“好像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以后这座山便归皇家了。”
然后又尴尬地搓了搓手,同傅延之说:“傅二公子,这个庄子您也不能住了,太子殿下有令,这处别庄也纳入他的名下了。”
傅延之不禁愣了愣,说:“这……殿下岂不是在侵占私产?”
便有个知晓内情的官兵笑道:“太子殿下昨天遇见了定远侯,提了一嘴这个庄子,定远侯就主动把庄子赠给了太子殿下,殿下高兴得很,还赏了定远侯一箱金银珠宝。不过话说回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说这个庄子,这天底下哪一块地不是太子的?”
傅延之:“……”爹!我还住在别庄呢!
再想想太子命他回朝述职,他已拖延了好几日……傅延之干脆收拾东西回家了。
***
其实谢怀璟这么做的初衷很简单。翠微山风景秀异,京中的文人墨客都爱来这儿吟诗作赋,既然上次来能遇见傅延之,下回再来说不定会遇见王延之、李延之……谢怀璟不希望阿鱼看见这些人。倒不如把这块地圈起来,归为皇族所有,外人皆不可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就不会出现在阿鱼面前了。
阿鱼见不到别人,就只能喜欢他了。
***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才十月,北风便呼啸着席卷了燕京城。冬日用的厚褥子、手炉子、夹棉的袄裙,都取了出来。用膳的时候也常用温鼎慢慢煨着饭菜,免得还没吃几口菜就凉了。
也到了最适宜吃公螃蟹的时节。这时候的公蟹又肥又壮,蒸熟之后,那丰腴厚实的蟹膏就成了半透明的膏脂,也会夹着一点点蟹黄,吃到嘴里微微有些弹牙,鲜美得很。
阿鱼吃蟹膏不爱蘸醋,总觉得蘸了醋就失了最鲜最纯的那一份本味。谢怀璟见了,便把盛姜醋的碟子往阿鱼面前推了推,道:“螃蟹太寒凉了,蘸点姜醋再吃。”
阿鱼不肯,小声嘟囔道:“那样不好吃……”
谢怀璟轻咳一声,“……太医说你体寒,不能吃太凉的东西。”
——阿鱼每次来身上都要痛得死去活来,有时候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浑身冒着冷汗瘫在床上,最喜欢吃的点心都不想吃。月前,谢怀璟特意请太医来给她看诊,太医细细摸了脉,道是“苔白而脉沉紧,寒邪凝滞胞宫”,饮食要格外当心,生冷的东西能不吃就不吃。
太医料想谢怀璟定不会为一个寻常侍女延医请脉,便偷偷跟谢怀璟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大病,性命定是无虞的,只是将来子嗣上要艰难一些。”
谢怀璟便问:“那还能不能治好了?”
太医也不敢打包票,只说:“仔细吃药调养,兴许慢慢就好了。”
但阿鱼嫌吃药太苦,一直不怎么肯吃。谢怀璟便盯紧了她的吃食,不让她吃太过寒凉的东西。
此刻见阿鱼终于乖顺地将蟹膏蘸了姜醋,谢怀璟满意地笑了笑,随口问道:“现在天气冷,你屋里用熏炉了没有?”
阿鱼点点头:“已用了,挺暖和的,夜里只消盖一床被子。”
谢怀璟道:“我倒觉得夜里冷得很,总有风吹到屋里来。”
阿鱼说:“许是伺候的姐姐们忘记关窗户了,殿下临睡前再交代她们一句便是。”
她已吃完了一整只螃蟹,才擦了手,正打算盛碗虾仁青菜粥喝,便听谢怀璟道:“一定是我那屋子漏风。”
阿鱼愣住,连盛粥都忘了——这府里哪个屋子漏风,您屋子也不会漏风啊,太子殿下!
谢怀璟又问:“你屋子漏风吗?”
阿鱼茫然地摇了摇头。
谢怀璟便温和地笑了起来:“那我就搬去西厢房,与你同住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山主·怀·霸总·璟:阿鱼,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座山,我为你承包了。
第29章 葡萄奶酥 ...
阿鱼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她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便盛了粥, 默不作声地埋首喝着。
整个府邸都是太子的,太子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自不是她能干预的。
隔日, 谢怀璟便命人把西厢房清扫了一遍。阿鱼依旧住耳房,谢怀璟住主屋, 和阿鱼的屋子就隔了一堵墙。
近水楼台先得月——谢怀璟就是这么想的。他料想这世间并没有平白无故的接纳与喜爱, 他只有足够靠近阿鱼,才能慢慢地侵占她的世界。
谢怀璟觉得阿鱼心中向往的就是傅延之那样温和敦厚的君子——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傅延之确实是非常出类拔萃的少年,而阿鱼就是和这样清风朗月般的人物一起长大的, 本身就存了几分仰慕依赖, 更何况傅延之那厮还说要娶阿鱼!阿鱼这么懵懂好骗, 肯定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应当嫁给傅延之。
没关系,谢怀璟心想。阿鱼只是被傅延之哄骗了, 她还不懂情投意合的滋味,也不明白嫁人意味着什么。
他会慢慢教她的。
***
年节将至。
本朝建国之初, 皇族孱弱,功臣良将威高震主。太|祖皇帝便大举封赏,赐宗室诸王封地, 许他们私募护卫军, 共保江山,所谓“外卫边陲,内资夹辅”, 是为久安长治之计。
但也埋下了祸患——到了先帝那一辈,燕王借招募护卫军之名,养了一批私兵,意图谋反篡位。后来功败垂成,燕王府一众仆役、女眷均被斩杀。
彼时燕王膝下还有一个不满周岁的男婴,原先也是要处死的,只是先太皇太后——当今天子的皇祖母慈悲怜悯,说“稚子何辜”,这孩子的性命才得以保全。
但也没有赐他封地,只将他安置在废弃的燕王府里。今上继位后,随随便便给了他一个“安王”的虚衔。
宗室男儿多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大婚,身份贵重些的,还要同时纳两个贵妾进府。如今的安王已是弱冠之年,仍旧没有娶亲——一则,安王身份尴尬,着实不是良配,京中的夫人们太太们大多瞧不上他。二则,安王这几年都没声没息的,天子都已经忘了这个堂弟,自然想不起来该给安王指一门亲事了。
也是前几日太后说要在年前把柔则公主的驸马定下来,天子才恍然想起安王这个人——这一辈的宗亲,就剩安王还没娶妻了。
便着人把宫中那些落选的、原本要遣返还家的秀女挑出来,拟了份名单给安王送去,让他自己选一个可心的王妃。原也是好意,但多少有些折辱的意味——谋反罪臣之后,连选妻子都要从朕挑剩的秀女里选。
安王倒是乖觉恭谨,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天子的安排,在名单上勾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秀女。





太子府的小厨娘 第23节
后面便是冗杂的嫁娶之事,天子不想再管,全丢给了太子。太子又把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丢给了傅延之,当着一众东宫属臣的面,信赖万分地说:“傅卿处事最为稳妥,定不会教我失望。”
于是傅延之无可避免地忙碌起来。
在傅延之看来,太子固然是有意针对他,才把这种繁杂且不容有差的事务交给了他。但落在别人眼里,这却是储君信任他的表现——储君还夸他“最为稳妥”呢!
那些同定远侯相熟的大臣听见了风声,都笑眯眯地祝贺定远侯:“令郎果真不是池中之物。”
定远侯本想请封长子为世子,如此一来,心又有些偏移了。
——谢怀璟的本意确实是针对傅延之,万没有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帮了他一把。
不过他现在也没工夫搭理这些——废后徐氏的兄长徐自茂又升迁了,朝中的格局隐隐有了改变。
古往今来,就没见哪个皇后被废之后,娘家不被牵连,还越过越好的。
朝臣们也看出来了,天子还是挂念徐氏的。
竟有些急于献媚的天子近臣上奏请旨,说“后位虚悬,不利于国朝”,奏请天子复立徐氏为后。
天子明面上严词拒绝了,暗里却给了那些近臣不少赏赐。
众人琢磨出味儿来,纷纷跟着上奏,恳求天子恢复徐氏皇后的尊荣。
当然也有许多正直无畏的大臣坚决不同意,太子不着痕迹地引导着这些人,一面宣扬废后失德的行径,一面拼死劝谏天子不要复立徐氏。
谢怀璟挺记仇的,徐氏得势的时候是怎么迫害他的,他一点都没忘。
现下两派还在博弈,暂时还没能分出胜负。但这事说到底还是皇帝的家事,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天子的意思。天子毕竟对徐氏情根深种,那些反对他立后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打压,便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因而这几日谢怀璟的心情都不太好。
但他不会在阿鱼面前表露出来——既然阿鱼喜欢温润如玉的郎君,谢怀璟就尽量把自己温和善意的一面展示给阿鱼看。其实他内心深处一直想把阿鱼关起来,不让她见任何人,但他知道阿鱼一定不喜欢这样。所以那些阴郁卑劣的念头都被谢怀璟藏了起来。
他要让阿鱼觉得,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正人君子。
***
除夕那天,府上来了个宫女,点名要找阿鱼。
阿鱼急匆匆地跑去见了,那宫女笑道:“丽嫔娘娘让婢子过来赏几样东西。”
阿鱼愣了一下,“丽嫔娘娘?”
宫女说:“正好赶上年节,宫妃都晋了位,陛下圣恩,昭仪娘娘被升作丽嫔了。”
原来是燕仪啊。阿鱼点了点头,笑着说:“倒不曾祝贺娘娘。”
那宫女拿出一个黑漆木匣子,道:“这便是娘娘赏的新年礼。”
盒子看起来不大,托在手里却沉甸甸的。阿鱼笑吟吟道:“谢娘娘赏。”她嘴甜,又说了不少恭贺新岁的好话,然后才小心探问起了燕仪的近况,“娘娘近来过得如何?”
宫女苦笑着摇摇头,“徐娘娘正当宠呢,各宫主子的日子都不好过。”
阿鱼又是一懵:“徐皇后……她又当皇后了?”
宫女道:“倒没有当皇后。”她望了望四周,见没人才悄声道,“太后娘娘不许陛下立她为后,陛下却不忍她在冷宫过年,便退而求其次,封了贵妃,从冷宫接出来了,照旧住凤阳宫,就差个封号,旁的都跟正经皇后没差别。”
阿鱼想到徐贵妃曾经横行后宫的跋扈模样,便大致猜到如今燕仪是什么样的处境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又觉得正年节呢,叹气不吉利,便强笑着说:“多谢姐姐告知。”
宫女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赶着宫门落钥的时辰回去了。
***
阿鱼回屋,把燕仪送的木匣子打开。里面塞了不少东西,有一个十字捆好的草纸包、一封厚厚的信,还有两支缀南珠的金簪子。
阿鱼先寻了把小剪子,把纸包拆开——里头是香香软软的葡萄奶酥。
阿鱼不禁抿嘴一笑。
有一年除夕,淑妃忽然想吃葡萄奶酥,但司膳房的人都去过年了,只剩阿鱼和燕仪两个人。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找来葡萄干,给淑妃烤了一盘奶酥饼。各自掰了一块尝味道,才发现这一批葡萄干实在太甜了,奶酥本身也是甜的,两个甜味撞在一起便显得过于甜腻了。
偏偏淑妃尤其不爱甜口。
阿鱼和燕仪不敢就这么交差,都急得团团转。最后阿鱼灵光一闪,说:“要不咱们稍微放点盐,做成咸口的?”
燕仪也没有别的法子,便点头应了。两人分工协作,不一会儿又做了一盘子葡萄奶酥出来。提心吊胆地尝了尝味道,才发现那微咸的奶酥和齁甜的葡萄干配在一起,竟是难得的融洽。一口咬下去,酥香松软得很,口中尽是甜咸交错的滋味,还有淡淡的奶香。
两人便将这盘新做的葡萄奶酥给淑妃送去了。过了一会儿,还得了淑妃的赏银,夸赞她们“心思奇巧”。
此时此刻,阿鱼捻起一枚葡萄奶酥尝了尝——嗯,是咸味的。
没想到燕仪还记得这件事。
阿鱼又展开信。燕仪在信上写道,那两支缀南珠的金簪子是她拜托尚功局偷偷制的,都没有入档,让阿鱼放心戴,就算是她赠给阿鱼的生辰贺礼。那些葡萄奶酥也都是她亲手做的。末了还追忆了一番以前在司膳房的日子,收尾是一句“虽疲累,却好过如今”。
阿鱼便知道燕仪如今过得有多么不畅快了。
——即使这般不遂意,仍记得阿鱼是除夕这一天的生辰,还特意让侍女过来送了礼。阿鱼心底当真欢喜。只是想到徐贵妃得势,燕仪肯定要受不少委屈,自己又什么都帮不了她,阿鱼就高兴不起来了。
***
除了燕仪,谢怀璟也记得阿鱼的生辰。
腊月三十,傍晚时分,天色昏昏暗暗的,阿鱼站在院子里,踮脚去折梅花的花枝。天气冷,她的小脸被北风刮得粉扑扑的,与那新开的红梅互相衬着,反倒显得更加娇艳了。
谢怀璟正坐在屋里翻书,一抬首就望见了阿鱼。
这便是住得近的好处。这几天梅花开得最好,阿鱼常常跑出屋子折几株梅花,酿酒或是晒干制茶,那梅树正好对着主屋的窗户,只要阿鱼跑出去摘梅花,谢怀璟就能瞧见。
外面风大,像是要落雪了。阿鱼似是觉着冷,哈了哈手。谢怀璟搁下手中的书,翻出一件厚毛斗篷,正要出去,阿鱼便进来了。
手上还拿着一把梅花枝。阿鱼把花枝一条条地插进梅瓶,又往外走了。
谢怀璟叫住她:“出去做什么?”
阿鱼回首笑道:“似乎要下雪了,我先出去等着,燕京的雪景都很耐看。”
谢怀璟便把斗篷给阿鱼披上,想了想,又随阿鱼一起走出房门,耐心温和地说:“那我陪你等着。”
阿鱼冲他笑了一笑。谢怀璟不动声色地弯起嘴角,随口问她:“今天是你的生辰,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阿鱼摇了摇头。她望着四围的景色出神,半晌又道:“其实也有一件……”
她说到一半又不说了。谢怀璟追问道:“想要什么?”
阿鱼面带笑意:“我想回江宁。”
谢怀璟脑中嗡的一响。
就在此时,一片飞雪飘到了两人面前,仿若一个大雪纷飞的预兆,很快纷纷扬扬的雪花就飘落得到处都是。没一会儿,那红艳艳的梅花上便沾满了晶莹的雪花,却犹有暗香浮动而来。
谢怀璟的声音有些干涩:“不是说燕京的雪景很耐看吗……怎么又想回江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男主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病娇啦,但他知道女主不喜欢“被病娇”,所以一直竭力伪装成温润的君子,以达到抱得美人归的目的——由于圆子的恶趣味,太子就是这样一种人设,希望小天使们和阿鱼能够喜欢哈哈哈哈哈!
第30章 酸汤水饺 ...
阿鱼一脸认真:“燕京的冬日太冷了。”其实江宁的冬天也很冷, 虽不至于冰冻三尺, 但却是沁到骨子里的湿寒。江宁又不兴烧地龙,以往在家中, 阿鱼都要抱着暖炉汤婆子, 才能暖暖乎乎地过一个冬天。
这般想着,阿鱼又觉得燕京的冬日没什么好置喙的了。她低着头, 小声道:“好久没有回江宁了, 总想回去看一眼……至少外祖父还在呢。”
雪渐渐密了,沉沉地挂在梅花枝上,脆弱的花枝渐渐承受不住重量,微微弯折下去, 那枝头的雪便簌簌地飞落了。
谢怀璟望着那柳絮般的雪沫子, 许久没说一句话。此刻他的心莫名地疼得厉害, 像被一双手揪紧了,明明呼吸如常, 他却觉得喘不上气来。
仿佛一旦阿鱼说她要回江宁,就意味着他要失去她了。
他的心悄然沉寂下来。抿着薄唇, 半晌才道:“不早了,进屋用膳吧。”
阿鱼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指望自己真的能回江宁, 便不怎么失落, 乖乖地跟谢怀璟进屋坐下。
其实今天谢怀璟本应当进宫用团圆饭,但入冬以后,太后的风湿之症就严重了许多, 一直闭门休养,并未去今日的团圆家宴。太后不在,谢怀璟也懒得当着一众妃嫔——尤其是徐贵妃的面,和天子演一场父慈子孝,便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没有入宫赴宴。
天子也不是很想看见谢怀璟,便十分乐见其成。
现下和阿鱼坐在一起用膳、闲聊、守岁,虽简单平淡,没有宫宴上觥筹交错的热闹,却有些许不经意的熟稔与温情——谢怀璟心底更情愿和阿鱼待在一起。
将近子时,膳房送来几份饺子。这是宫中的惯例——在半夜子时,正月初一伊始的时候吃饺子,寓意“更岁交子”。
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饺子,却也做出了许多花样。有蒸笼里蒸的,也有用酸汤煮的,还有淋上鸡蛋液做成抱蛋煎饺的。好几种馅儿,阿鱼才吃了三个,就吃到了玉米肉馅、虾仁肉馅、冬菇荸荠馅三种。饺子皮也不全是白乎乎的面皮,还有半透明的春饼皮,煮熟之后,春饼皮便剔透得如水晶一般,若里头是菜馅儿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块透绿的琉璃。
阿鱼一连吃了好几个蒸饺,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酸汤饺子。汤里撒了虾皮和白芝麻,还添了一把辣子,十分酸辣开胃。吃一枚饺子,再喝几口汤,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来。饺子是鲜肉馅儿的,咬开来才发现内里藏着一小块咸蛋黄,那肉馅儿掺杂着蛋黄流油的味道,咸香得很。
等她吃饱了,也刚好过了子时。
阿鱼熬不动夜,便先回屋睡了。
谢怀璟没有通宵守岁的习惯,阿鱼睡下之后,他也熄灯歇下了。
***
谢怀璟睡熟了,却觉得自己看见了月光。那轻纱一般皎洁通透的月华透窗而入,铺洒在殿内镂空雕花的贵妃塌上。
塌上卧着一个美人,闭目睡着了。也是这样隆冬时节,殿内冉冉烧着熏笼,美人腿上盖着绣面厚毯。偏她睡得不安分,那厚毯便只有一半盖着身子,另一半拖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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