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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的小厨娘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藕粉圆子
高大如楼的福船,载着金尊玉贵的太子,又不急着赶路,行进间便还算平稳。但阿鱼就是觉得船上颠簸得厉害,晃得她头晕眼花,胃里也一直翻滚着想吐。谢怀璟见她不舒坦,便耐心问她:“要吃东西吗?”
阿鱼摇了摇头。
“要喝水吗?”
阿鱼依旧摇头。
吃喝都不乐意,看来是特别难受了。谢怀璟让她躺着歇一会儿,阿鱼倒在简单干净的床榻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听见谢怀璟的声音,“阿鱼,起来吃点东西。”
阿鱼半睁了桃花眼,发现船舱内已经点起了油灯,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已经是晚上了吗?”
“嗯,你都睡大半天了。”谢怀璟端了一碗薄粥过来,见阿鱼都睡懵了,便打算喂她吃几口,阿鱼却接过了碗勺,道:“我自己来。”
她没有胃口,吃了小半碗就咽不下去了,抹了抹嘴唇,道:“我吃好了……不早了,殿下也歇息吧。”
——登船头一天,阿鱼就吃了几口薄粥,带来的一大包干果点心分毫未动。
谢怀璟和阿鱼同住一间船舱——福船虽大,但随行的侍卫和医官、跟着伺候的宫人婢女也有不少,船舱紧巴巴的不够分,一般都是四五人住同一间屋。谢怀璟担心阿鱼和旁人住不惯,特意吩咐了,在他屋子里多支一张床榻,让阿鱼和他一起住。
虽然平日在府中,两人的住处只隔一道墙,但像现在这样同屋而卧却是头一次。夜渐渐深了,船行得很慢,谢怀璟还能听见睡梦中的阿鱼清浅的呼吸声。
月光柔柔地撒进船舱,谢怀璟好像听见阿鱼在哭,心里咯噔了一下,正要去看阿鱼,却觉得自己仿佛溺在了水里,所见只有一片黑暗,他慌乱地寻找出路,忽然推开了一扇雕花木门,眼前蓦地明亮起来。
谢怀璟恍然意识到,他只是在做梦。轻纱帘帐一重叠着一重,白皙柔软的身子微微颤着。他捉住一双柔荑,拿衣带捆紧纤细的手腕,绑在南榆木床柱上,俯身下去温柔地唤道:“阿鱼……”
翌日,阿鱼醒得很早,不过如今天暖,朝阳也来得格外早,她醒时,已是晨曦微露了。
阿鱼下床洗漱,觉得自己已经比昨天好受了一些,没那么晕乎乎地想吐了。见谢怀璟还在睡,便放轻脚步走出屋子。
孟夏的清晨,微凉的水风拂面而来,很令人神清气爽。
阿鱼站在外面吹了会儿凉风,肚子忽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阿鱼便转身进屋,打算吃点果脯填填胃,却迎面和谢怀璟撞上了。
阿鱼觉得谢怀璟看她的眼神暗沉沉的,和平日不太一样。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行了礼:“殿下。”
谢怀璟轻轻别开视线,问道:“饿不饿?用过早膳没有?”
阿鱼说:“正打算吃点心呢。”
谢怀璟“嗯”了声:“船上吃得简单,等靠了岸,我再带你去吃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贵妃红,来自“烧尾宴”。查资料的时候发现烧尾宴真是个宝藏,给大家再列几个烧尾宴的菜名:单笼金乳酥、光明虾炙、鸭花汤饼、葱醋鸡、缠花云梦肉——来呀,大晚上的一起饿肚子
第35章 翡翠烧麦 ...
近来宫中逢了喜事——丽嫔赵燕仪有了身孕。
一众妃嫔揉碎了帕子, 夹羡含嫉地向丽嫔道喜。太后倒是真心高兴, 赏了不少汤药补品下去。天气渐渐热了,丽嫔屋里是头一个用冰的, 生怕她有哪里不舒坦。
圣上子息单薄。这样喜悦而悉心地对待有孕的嫔妃, 也属情理之中。
不过话说回来,天子膝下原有不少孩子, 但都被徐贵妃害死了。时到如今, 太后想起这些仍然来气。她也听说了,天子已将徐贵妃葬入了妃陵,想来天子当日纵然听了她的劝、处置了徐氏,但心底还是难以割舍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换做终日在侧陪伴的猫儿狗儿, 一朝因为冒犯了主子被打死了, 就算当时气急, 事后再回想,肯定不会记得那猫儿狗儿是如何恃宠作恶的, 只会惦念着那乖宠儿在身边温顺作伴的时光。
太后才懒得跟一个死人计较,便遂了天子的意, 由着他追封哀荣。
***
其实当今这把龙椅,原是轮不到天子坐的。
先帝为嫡皇后所出,却迟迟没有被立为太子, 朝臣们便在他和燕王之间站队, 甚至燕王的呼声还要高一些。后来先帝的君父,明宗皇帝,迫于外戚的压力, 才将先帝立为太子。
但燕王已然势大,先帝继位后,燕王立马举兵造反,虽说最终功败垂成,但也给先帝敲响了警钟——太子还是早早立下为好,没的让那些贪心的皇子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于是先帝的嫡长子,也就是当今天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正位东宫。长到十四岁的时候,便入朝监国,行走内阁。先帝耐心考量了一段时日,见他遇事都能按律处置、不徇私情,又有良臣辅佐,便放心地把万里江山交给了他。
今上十五岁时,先帝和太后替他选了贤淑温婉的慕容氏为太子妃。那时候先帝的身子骨不大好,朝中诸事都交由今上处置,自己安心养病,很少理会朝政。今上手握权柄,渐渐露出了乖戾放纵、任意妄为的一面。处理政务时,渐渐听不得反对的意见,有一位耿直的御史驳了他兴修宫室的旨意,他当面不动声色,事后却摘了那御史的错处,将御史贬谪外放了。那些阿谀奉承的弄臣反而得了不少赏赐。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朝臣们便都渐渐顺着今上的意思来,很少有不长眼的反对他了。
今上又是十分贪恋美色的性子。新娶太子妃时还算收敛,太子妃有孕后,他就荒淫了起来,东宫的侍女几乎幸遍,夜御数女也是常事,若白龙鱼服体察民情,遇见了合心意的美人,必定要掳走带回宫中。
朝臣先前已见识了他的手段,纷纷敢怒不敢言。幸而没过多久,先帝就得知了这些糟心事,想到自己悉心教养的太子变成了这副昏庸无道模样,不禁失望透顶,再不能放心地将祖宗基业交到他手中。先帝虽已病笃,却仍旧拖着病体拟旨废太子,改立皇次子成王为太子。
但诏书还没来得及宣读,先帝就暴毙了。今上遂顺利登基,把成王赶去了封地。
天子本性难移,登基后仍旧纵情荒淫,遇到徐贵妃之后反倒改过自新了,愿意守着徐贵妃好好过日子,没再广纳后宫。诸位朝臣原本还松了口气,可徐贵妃又是那样的品性……
还不如不要遇见徐贵妃呢!
好在徐贵妃已经薨了——宫里传出的消息是突发急症而死。百官都暗暗庆幸。他们更庆幸太子已长成了,而且聪慧、贤明,这片江山还是后继有人的。
***
谢怀璟一行人已经抵达了扬州。
福船靠岸,谢怀璟微服下了船,回身递出手,想让阿鱼扶着他的手下船,但阿鱼没看见,自己轻巧灵敏地一跃上了岸。
谢怀璟也不在意,领着阿鱼往前走。已有侍从雇了马车,两人便先上了车。
车夫不知谢怀璟的身份,却也能看出他通身的贵气,搓着手问道:“贵人要去哪儿?”
谢怀璟看了一眼阿鱼,见她掀了车帘一角好奇地张望,不由笑道:“去繁闹的街上走一走吧。”
扬州虽然地处江北,但论风俗民情,却同江南一般无二。扬州多盐商,几乎垄断国朝的盐运,扬州城便也如苏杭一般富饶,一路行来,所见都是安详太平的盛世之景。
入了内城,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时而掠过几处亭台水榭。现下时近黄昏,不少人家都点了灯笼,红亮亮地悬在门前,展翼般的飞檐便沾着一脉暖黄的火光。
已到了城中繁华的街巷,马车渐渐停下,车夫道:“贵人,前边人多,马车不好走,要不就送到这儿吧。”
谢怀璟和阿鱼下了马车。车夫冲着谢怀璟挤眉弄眼,“贵人是外地人吧?我跟您说,前边左手第三户人家,是做瘦马生意的,调|教出来的丫头瘦弱可怜,那些有钱的盐贩子都喜欢得很。”
阿鱼听见了,不禁好奇问道:“瘦马是什么?”
谢怀璟脸一黑。
阿鱼梳着双丫髻,车夫只当她是谢怀璟的侍女,正打算解释,谢怀璟就警告地瞟了他一眼,拉着阿鱼走了。车夫本指望得些赏钱,见谢怀璟这般反倒落了个没趣儿。
但他转念一想,这位公子哥瞧着清贵得很,连跟在身边的侍女都那样美貌,肯定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见识过太多姣好的颜色,寻常庸脂俗粉已入不了他的眼了。
***
谢怀璟和阿鱼还没用晚膳。路上经过一处卖包子烧麦的摊子,阿鱼多看了两眼,那摊主见她姿容出彩、衣衫鲜丽,立马堆出笑脸,提起蒸笼盖儿给阿鱼看:“姑娘,我这儿的翡翠烧麦在全扬州城都是出名的,要不来两个尝尝?”
自然不是用翡翠做出的烧麦,只是烧麦皮中添了菠菜汁,显出了翡翠般的碧色。颜色好看,闻着也很香,阿鱼望着谢怀璟,满眼都写着“想吃”。
谢怀璟买了四个烧麦,他和阿鱼一人两个。摊主拿油纸包好递给他们。
烧麦才出蒸笼,隔着油纸仍然烫手,阿鱼另拿了一块帕子垫着,也给谢怀璟递了一块帕子,见谢怀璟不明所以,便悄声道:“给殿下托烧麦用,免得烫手。”
她举着帕子,袖口便滑下一截,露出纤细的皓腕,谢怀璟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个香艳的绮梦,他知道这样白细滑腻的手腕胡乱挣扎的时候,就如同美玉一般晃眼,倘若拿衣带一并绑紧,凝脂般的肌肤顷刻间就能勒出红印子……谢怀璟心想,他怎么会舍得那样对阿鱼呢?他明明恨不能把阿鱼放在掌心呵护。但心底又隐隐觉得,那样梨花带雨偏又挣脱不得的阿鱼,别有一番令人心悸的清艳风情。
谢怀璟的眸色便有些深。
阿鱼见他一直不说话,也没接帕子,还一直盯着自己看,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
谢怀璟回过神来,伸手接了帕子。两人边走边吃。
帕子是翡翠色的,绣了一小朵栀子花,翡翠烧麦的面皮也是碧莹莹的,彼此衬着相映成趣。
谢怀璟随口道:“母后最喜爱栀子花,她在世时,命人在凤阳宫后殿栽了一排栀子花,每年四五月份,栀子花就次第开了,香气飘得阖宫都是。但是后来……”
谢怀璟说到这儿,略微停了一停。
阿鱼吃着烧卖,顺口问了句:“后来怎么了?”
才问完就后悔了——后来皇后就变成了先皇后啊!她何必去揭太子的伤疤?
谢怀璟道:“后来母后病逝,徐氏移居凤阳宫,那些栀子花没人照料,都枯死了。”
谢怀璟说得平静,阿鱼却感同身受般地难受起来:“我娘最喜欢美人蕉……等再过一段时间,彻底入了夏,江宁要下好久的黄梅雨,娘总是半支起窗户看雨中的美人蕉,或是坐在轩窗底下绣花,如果爹爹在家,也会陪娘一起,他会吩咐丫头把他的琴取来,坐在娘身边抚琴。”
时光流转了这么多年,阿鱼仍旧记得那幅情景——娘亲低头绣花,爹爹专心抚琴,偶尔默契地抬首,便是相视一笑。那琴声古朴典雅悠长,纵使窗外连绵阴雨噼里啪啦地打着美人蕉,天色晦暗阴沉,屋子里却是别样的安宁静好,仿佛连光阴都放慢了脚步。
阿鱼越想越难过。扬州又与江宁毗邻——她离家这么近,父母双亲却都不在了,举世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太子府的小厨娘 第28节
谢怀璟就看着阿鱼的情绪一点点低落了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心也跟着揪紧了。他停下来放轻声音问她,“怎么了?想家了?”
阿鱼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点了点头,很快又摇摇头,拿手背抹了把眼泪,呜咽着哭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阿鱼这么一哭,大家都朝她望了过来。谢怀璟立在阿鱼面前,替她挡住那些好奇的目光。他这一年长高了许多,如今已比阿鱼高出了一个头,见阿鱼仍旧抽抽噎噎的,便不由自主地把她揽到自己怀里。
阿鱼一懵,眼泪都忘了流。只知道谢怀璟轻轻顺了顺自己的背脊,温和耐心地说:“别哭了,明天就带你回江宁。”
阿鱼埋在他胸前闷闷地开口:“殿下先……先放开我。”她想挣开谢怀璟,但谢怀璟抱得很紧,她根本挣脱不得。
谢怀璟却没松手。许久才说:“阿鱼,我喜欢你。”
第36章 蟹粉狮子头 ...
阿鱼怀疑自己听岔了, 抬头去看谢怀璟, 谢怀璟直勾勾地望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阿鱼。”
繁华的街巷, 摩肩擦踵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车马声、叫卖声, 仿佛一下子飘得很远。阿鱼耳边安静得只剩下了谢怀璟的声音。
我喜欢你。
这句话似乎一遍遍地在耳边回放。
阿鱼忽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明白“喜欢”二字的含义与分量——大抵就像爹娘那样琴瑟在御、永以为好, 但她终究只是一个贪爱吃喝的小姑娘,平安长到十四岁,若不曾进宫,此刻还是待字的大家闺秀。她还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陌生, 甚至棘手的情感。
她隐约觉得, 被这样尊贵的太子喜爱着, 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万氏不是说过“嫁到位高权重的人家未必是什么好事”吗?可太子他们家是天底下最位高权重的人家。就连燕仪那样活泼达观的性子,到了“深深深几许”的宫廷内苑, 也变得失意哀愁了。
兴许太子只是逗她玩呢。
“我……”过了好一会儿,阿鱼才讷讷地开口。
谢怀璟连忙止住她:“你先别说话。”他真的害怕她一出口就是推拒。
其实他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向阿鱼剖明心意。他想等阿鱼习惯他, 甚至也对他有一些喜欢的时候,再水到渠成地说出来。但阿鱼刚刚哭得实在太伤心了,看得他一颗心也跟着蜷缩了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就将满胸腔的喜欢脱口而出, 他想让阿鱼知道,她在这世上并不是孤苦伶仃、举目无亲的一个人,她还是有人喜爱并且在意的。
谢怀璟说:“我告诉你我的心意, 并不是为了你的答复。”他略停了停,心里忽地烦躁起来。
他明明就想要阿鱼的答复啊!只不过他想要的是接纳而认同的答复罢了。
谢怀璟想了想,接着说:“我是想让你知道,除却家人,你还有我的陪伴。”但转念一想,他在阿鱼心里的分量肯定不能和阿鱼逝去的父母亲族相匹,便又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鱼许久没有作声。她其实不太懂谢怀璟说的“一直”是多久,但也迟钝地感受到谢怀璟字句中的真实诚恳,意识到太子并没有跟她开玩笑。
此刻她仍然被谢怀璟抱在怀里,她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妥,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谢怀璟立马收紧了手臂,把阿鱼按进自己的怀抱,有些慌乱无措地说:“你先别急……我不逼你,你再慢慢想想。”但阿鱼刚刚下意识后退的动作就像往他心里刺了一刀,谢怀璟的眸色渐渐变得阴郁而深黑,“阿鱼,你也得一直陪着我。”
阿鱼很听话,又或许是吓着了,总之没再继续动弹。过了许久,才说:“殿下……我饿了。”
谢怀璟:“……”
***
谢怀璟带阿鱼去了扬州知府的家宅。
扬州知府宋恕进,先前任过大理寺左评事,是认识谢怀璟的。早在半月前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太子要南下江浙,途经扬州时会稍事休息,便命家中仆役把宅子彻彻底底地清扫了一遍,将主屋收拾出来,换上干净被褥,恭迎太子前来。
谢怀璟到扬州后,立马有人去宋宅禀报宋恕进,宋恕进就站在家门口翘首以盼。伺候太子的宫人倒先来了几个,但太子迟迟未到,说是去城中体察民情了。宋恕进只好继续耐心等着,此刻远远地瞧见谢怀璟和一个侍女下了马车,朝自己家走过来了,连忙率家中老小跪迎。
谢怀璟道:“本就是微服而来,宋卿不必多礼。”
宋恕进恭恭敬敬地说:“礼不敢忘,礼不敢忘。殿下请进,陋舍简微,还请殿下多多担待。”
其实也说不上“简微”。前朝便有“扬一益二”的说法。天下之盛,扬州为首。宋恕进这处家宅位处繁华,占地也广,干净明亮。谢怀璟想到阿鱼还饿着肚子,便吩咐道:“备膳吧。”
宋恕进赶忙应承下来,把谢怀璟请到了正屋,道:“殿下稍坐片刻,厨房马上送膳过来。”
阿鱼规规矩矩地站在谢怀璟身后。
等待饭菜的间隙,宋恕进的长子过来见礼。宋恕进有心让自己儿子在谢怀璟面前露脸,便道:“这是犬子,单名一个平字,正值弱冠,今年才试了春闱。”
宋平跪拜行礼,“叩见殿下。”
“免礼。”谢怀璟随口问道,“殿试排了第几?”
宋恕进讪讪道:“犬子不才,春闱便不曾考取。”
其实当今的朝廷并没有十分清明正派,几个执掌实权的高官都在暗地里卖官鬻爵。宋平本也想让宋恕进给他买个官儿当,好过辛辛苦苦考科举、熬资历。他家也不缺这个银子。
但宋恕进是进士出身,一向见不惯那些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使银子买官。他还是希望宋平走堂堂正正的科举路子。
“犬子春试那日犯了风寒,所以没能考中。其实这孩子是有真才实学的,殿下不妨考考他的策论。”宋恕进说着,轻轻推了宋平一把,宋平一个趔趄,连忙站稳了,恭恭敬敬道:“请殿下出题。”
谢怀璟想了想,问道:“当今农事疲敝,你有何对策?”
宋平和宋恕进都是心头一喜——前几天父子俩还就这个问题探讨过。
宋平于是侃侃而谈,语句清晰而流畅。
谢怀璟点了点头。
正好厨房已做了好几道菜,一并呈了上来。谢怀璟道:“都退下吧。”
宋家父子和仆从们行了礼,转身走了。阿鱼也跟着他们往外走,谢怀璟眉头一拧,唤道:“阿鱼,你过来。”
宋平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便见一个姿容昳丽的少女犹犹豫豫地回过身,低头道:“殿下。”
声音也好听!就好像流泉击玉,清澈婉转。
宋平不由自主地驻足。宋恕进回首问他:“怎么不走了?”
宋平回过神来,连忙跟上。宋恕进笑道:“你刚刚对答得很好,殿下虽没有嘉奖,但心里也是赞许的。走,咱们父子俩去小酌几杯。”说着又不禁欣慰地感慨,“吾儿长成了。”
***
阿鱼慢吞吞地走到了谢怀璟面前。谢怀璟说:“不是饿了吗?坐下一起吃。”
宋家的厨子做得一手正宗淮扬菜。饭桌正中间是一盘松鼠鳜鱼,旁边是刀工精细的鸡汁煮干丝、鲜香浓稠的文思豆腐汤、圆润清淡的蟹粉狮子头、绿油油的香菇炒油菜、黄澄澄的松仁玉米。另配了扬州炒饭和三丁包子当主食、千层油糕和金钱虾饼当点心。
饭菜的香气争先恐后地往阿鱼的鼻子里钻。阿鱼想了又想,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她给自己夹了一枚蟹粉狮子头。这个时节并没有螃蟹,所以这道菜应是用去年秋天熬的蟹膏做成的。但丝毫不影响其鲜味,蟹黄仍旧香得很,狮子头的肉质也松软,肥而不腻。
阿鱼觉得很好吃,是她喜欢的清鲜味道,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才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便一言不发地搁下筷子。
谢怀璟问她:“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
阿鱼摇了摇头。她忽然意识到,得知了谢怀璟的“喜欢”之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快快活活地陪他用膳了。
幼时读书,先生常说“以德报德”——若旁人给你恩惠,你便应当报答以恩惠。阿鱼觉得,“喜欢”也是一样的道理。太子说他喜欢她,她也应当回报一份“喜欢”。
但她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太子,也从没有想过要一直待在太子身边……所以她不能报答太子的喜爱,不能“以德报德”了。
阿鱼心里愧疚并且沉重着。
谢怀璟也不知道阿鱼具体在想些什么,但也能猜到跟他今天突然表露心意有关。显然这并不是一件让阿鱼高兴的事,她的神色甚至有些消沉,清澈的桃花眼也不似往日那般明媚了。
谢怀璟心绪复杂。他喜欢她,就这样让她难受吗?连饭都吃不下了!
谢怀璟眼底深潭般的墨色一点点漫了上来,仿佛在罗织一张黑密的网。但他的语气依旧是和缓而温柔的:“阿鱼,再吃一点,别饿着自己。”
阿鱼晃了晃头,把脑子里那些沉重的念头抛开,夹了一只三丁包吃。所谓三丁,分别是鸡丁、肉丁、笋丁,这时候的笋子还挺嫩的,与鸡丁和肉丁切成了一般大小,初初入口的时候,肉香味和笋鲜味汇在了一起,分不清哪里是肉哪里是笋。包子皮浸着肉汁儿,软乎乎的沾了些许咸味,便是不带馅儿,单吃包子皮也很好吃。
阿鱼心想,她为什么要为太子喜欢她而感到烦心啊。这样的珍馐佳肴摆在她面前,她竟然还觉得食不下咽,真是罪过。
谢怀璟关照道:“今天早点睡,明早我们就去江宁。”
阿鱼细嚼慢咽地吃着三丁包,心情渐渐明快起来。
***
阿鱼夜里歇在一间小厢房。屋后有一口水井,阿鱼临睡前想洗把脸,便去汲了一桶井水,正费劲地提着水桶回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小……小妹妹,我帮你提吧。”
阿鱼回头一看,借着皎洁的月色,认出来人是宋家的大公子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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