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小厨娘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藕粉圆子
谢怀璟亲够了,终于肯放阿鱼回屋歇息了。阿鱼脸耳通红地回屋躺下,想起谢怀璟笃定地说“阿鱼,你也是喜欢我的”,一时困意顿消无法入眠。
她摸不清自己的心思,只觉得和谢怀璟待在一起很令她欣然雀跃——那是她的芙蓉糕呀。
阿鱼翻了个身,渐渐睡着了。
***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平阳大长公主去给太后请安,两个老人家坐在一起喝茶。平阳公主怀里揣了个暖炉,随口道:“如今已经开春了,往后一日日地暖和起来,桃花都要开了。”
太后含着慈祥的笑意,“我看儿孙们的桃花也近了。”
平阳公主一怔,旋即笑道:“这还要请您做主呢。”
太后早就听说冯清婉在家哭闹着要嫁给谢亦鸿,心下也十分乐意玉成,但平阳公主和淑妃都没跟她说过这回事,她便当她们的心思还在太子身上。现下听平阳公主这般说了,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谢亦鸿的婚事算是定下了,配的还是国公府嫡姑娘,也不算亏待了他。
接下来要操心的便是柔则公主和太子了。
太后说:“柔则倒还没个着落,过了年她又要长一岁了。”虽说皇室的公主不愁嫁,但她一直不找驸马,也挺让太后操心的。
正说着,就有个宫女进来禀报,“太后娘娘,大公主来了。”
太后不由笑了:“快让她进来。”
柔则公主进殿之后给太后和平阳公主见了礼,起身便见太后和平阳都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柔则公主不由一愣:“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平阳公主莞尔道:“我们才说到你呢。”
宫女上前替柔则公主解下狐狸毛披风,柔则奇道:“说我什么?”
平阳公主便笑了一笑,“才年节呢,自然说你的喜事啊。”
柔则公主听出了几分意思,心里微微一惊,不觉沉默下来,没再追问下去。
反倒是太后笑着嗔怪平阳:“快别逗她了,瞧把她吓的。”
而后又和蔼地问柔则公主:“那日你在公主府办诗会,可曾见到合眼缘的?”
柔则公主闻言,眼前立马闪过了一个人影。
傅延之!
竟然是傅延之!
柔则公主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太后是何等的人精?瞧见她神色有异,就明白这孩子八成心有所属了,便笑眯眯地问道:“来,柔则,坐近些,跟皇祖母说说,是哪家的公子?”
柔则公主轻轻抿起了唇。前车可鉴,傅延之并不愿意娶她,她若说出了这个人名,换来的只怕是他再一次“云游”。便是用皇族的威严逼迫他屈就,也不过给这世间添了一对怨偶而已。
柔则公主许久都没有开口。太后便知道她看上的人不怎么合适,便问:“那人可是身份低微,配不上公主?”
柔则公主默然无声地摇了摇头。
太后又问:“那便是已有家室,不能再娶妻?”
柔则公主又摇摇头。
太后和平阳公主对视了一眼。平阳问道:“那是什么缘故?”
柔则公主低下头,说:“他不喜欢我……”
太后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有什么打紧的?喜不喜欢日子久了才知道,哪是见一面就能说清的事?等他娶了你,就明白你的好了。”
柔则公主低声道:“他才不会娶我……”
平阳公主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带着些微的同仇敌忾:“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啊?竟然连公主都不乐意娶!”
太后忽地灵光一现,“该不会就是上回那个……定远侯次子吧?”
也就这个傅二不乐意尚公主!
柔则公主默了一默,终究没否认。
太后迟疑道:“你当真瞧上了这个人?上回我召定远侯夫人入宫,她说她那儿子身子骨不好,还是个痴儿。”
柔则公主下意识就说:“皇祖母别是错会了侯夫人的意思,傅二公子向来身强体健的,也有才学,很得太子的信任呢。”
“瞧瞧,这便回护起来了。”太后笑着捧起茶碗,“行了,这回我一定替你做主,你们俩倒是有缘,各自盘桓了两年,竟然都没有婚配。”
***
元日大朝贺过后,太后命人给定远侯夫人带了话,让她来一趟慈寿宫。
万氏来了以后,太后与她闲聊了一会儿,就说到了柔则公主身上:“柔则这孩子有孝心,一直想多陪我几年,我倒情愿她尽早嫁出去。听说你膝下那个嫡子还没有定亲?依我看,这两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万氏不敢不接话,想了又想,终于道:“不瞒太后娘娘,其实臣妇这个孩子,早就定了亲。”
太后微微一怔。
万氏又道:“定的是臣妇妹妹的女儿,原是江宁织造沈家的姑娘。”随后便将十几年前那桩指腹为婚的旧事说了一遍。
太后年高岁长,对上一任江宁织造倒也有些印象:“沈家……沈家不是已经抄斩了吗?人都不在了,那婚约自然不作数了。”
万氏迟疑一瞬,没告诉太后阿鱼还好端端地活着——万一太后为了给柔则公主铺路,寻个由头赐死了阿鱼怎么办?
便抽出一面帕子擦拭着眼角,强笑道:“让娘娘看笑话了,臣妇一想起妹妹和侄女,就伤心得很。”
太后虽是修道之人,但也看重骨肉亲情,见万氏这般伤怀,便好言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放宽心些。”又顺着刚刚的话往下说,“你那个侄女若还活着,我一定成全她和你儿子;可她已经死了,你们母子又何必记挂着那个婚约呢?”
太后正想夸一夸柔则公主,便听万氏道:“娘娘,我那侄女……还活着。”
万氏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多谢娘娘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谢怀璟:皇祖母,您怎么被套路了啊!我真的要疯了!
第51章 梅花糕 ...
太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微微挑起了一侧眉梢, “你说什么?”
万氏从容道:“太后娘娘,五年前沈家阖府抄没, 男丁一律抄斩, 女眷全部充为官妓,臣妇的侄女因年幼而逃过了一劫, 北上燕京充入禁中为婢。”
万氏说得镇定, 但眼底还是不可抑制地浮出几分软弱与痛惜,但很快她的目光又坚定起来,“娘娘,她既然还活着, 旧日的婚约便是作数的。”
太后顿时暗恼自己方才说了“成全”。面上却不显, 依旧和善地问道:“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宫里当差呢?”
“大名沈薇, 小名阿鱼。原先是在宫里当差,后来辗转去了太子府。”
太子府的小厨娘 第39节
太后点了点头。当年太子府落成之后, 确有一批宫婢被调去了太子府伺候,太后也没有深究, 只缓声道:“既是罪臣之后,倒和侯府世子不怎么般配了。”
万氏知道太后还记挂着柔则公主,只当没听懂太后的言下之意, 抹着眼泪感恩戴德道:“幸亏有太后娘娘做主, 这两个孩子才能走到一起。”
太后端茶的手一顿。万氏又道:“娘娘有所不知,这俩孩子自小就在一起长大,沈家出了那事以后……臣妇那不争气的儿子做梦都在喊妹妹。后来也有不少人家托了人来问他的婚事, 他只同臣妇说,除了沈家的妹妹,换了天仙他也不娶。且不论沈家妹妹沦落到什么境地,他都愿意娶回家珍之重之地爱护。他性子里带着痴,谁劝他都不听。”
太后算是听明白了。万氏说了这么多,归根究底就一个意思——定远侯世子只想娶那个沈丫头,丝毫不乐意尚公主。
照这个情形,若硬是把他和柔则公主凑成了一对,也未见得是一桩美满的好事。太后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再想到适才已应允了“成全”,再反悔也不像话。便和煦道:“万夫人,你先起来。彩绣,去拿宝印来,正好赶上元日大喜,就再给定远侯府添一件喜事吧。”
万氏轻轻舒了一口气,眼中又不觉蓄起了泪意,这回是真的喜极而泣。表兄妹两人周折了这么些年,总算可以在一起了。
太后亲自挑了个好日子——今年三月十二,赐沈氏与傅延之完婚。
***
直到两天后,谢怀璟才听说这回事。
毕竟不是朝政要事,自然没有人禀报于他。他也是听人说起“定远侯世子好事将近”,才多嘴问了一句,没想到问出了慈寿宫赐婚的事。
谢怀璟一颗心立时沉了下去。
他有意防着傅延之,不让他在御前走动,本以为这样他就不会有机会请旨赐婚,万没有想到他家走了太后的门路!
谢怀璟隐隐有一种事情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感觉。太后赐婚就像一个开端,接下来诸事都会沿着梦中的轨迹进展,傅延之会来太子府接阿鱼走,阿鱼会高高兴兴地离开……
谢怀璟心头遽然一紧。
如今懿旨已下,人尽皆知,太后多半不会收回成命……这事若要转圜,还真有些麻烦。
不过现下才是元月初三,离三月十二还有好长一段时日,倒不是那么迫在眉睫。
谢怀璟缓步回屋。
阿鱼正趴在青花大缸前面看游来游去的红锦鲤。所谓“年年有鱼”——这缸锦鲤元日那天才送来,缸中放了假山造景,做了活水的机关,锦鲤便如游于山水,逸趣横生。
谢怀璟望着阿鱼出神。赐婚那件事,首要便是瞒着阿鱼。虽说阿鱼得知后未必会跟着傅延之走,但他不想去赌这种可能。
侍女端了点心过来,是一盘晶莹剔透的糯米糕,都切成了菱形。谢怀璟回过神,问道:“这是什么?”
侍女答道:“回殿下的话,是水晶梅花糕,内馅儿都是今早才摘的梅花花瓣。”
谢怀璟点点头,让侍女退下,又收起阴晦的神情,温柔唤道:“阿鱼,过来吃。”
阿鱼走过来瞧了一眼,笑着说:“江宁也有梅花糕,不过不是这样的做法,而是拿一个梅花型的模具,往里倒面糊,再添豆沙馅料,末了还要放一些小元宵、葡萄干、青红丝什么的,一定要刚烤好的时候趁热吃,又香甜又绵软。”
谢怀璟道:“这么说,梅花糕里岂不是没有梅花?”
阿鱼理所当然道:“老婆饼里也没有老婆,狮子头里也没有狮子啊。”
谢怀璟不禁一笑,想起那旨赐婚,眸光又有些冷寂。
他隐藏得很好,阿鱼便没有发现他神色中的变化。她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枚印章,笑望着谢怀璟:“贺殿下生辰,愿殿下百事如意,福寿安康。”
谢怀璟怔了怔。一早就被傅延之那事搅了心神,都忘了今日是他的生辰。
谢怀璟的目光柔缓了许多,接过印章细看——是一枚闲章,方形朱白文,刻着“美意延年”四个字的篆体。
阿鱼说:“原打算刻一句‘花长好月长圆人长寿’,但字太多了,我便驾驭不好,所以只刻了四个字……”说到最后,她竟有些忐忑了,“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谢怀璟柔声道:“不嫌弃,我很喜欢。”这样的阿鱼,他怎么舍得放她嫁给别人啊……
谢怀璟清黑的眼中升腾起薄薄一层郁色,神色却是玉一般的温润:“上元节那天,城中会燃放烟火,到时候带你去街上玩。”
他一定要更加耐心地对待阿鱼,千万不能吓到她。
***
年节繁忙,家家户户都要互相串门走亲戚。定远侯府这几日都是迎来送往,喧闹非凡。
向晚,来客渐渐散了。万氏挨着软塌歇息,傅延之走过来,道:“娘,该用晚膳了。”
万氏颔首,笑道:“你如今用膳还来喊我,等你阿鱼妹妹进了门,你一准儿只顾着她。”
傅延之不觉微笑:“娘把我当什么人了?”
万氏笑而不语。两人一起走去正屋用晚膳。
万氏喝了几口百合莲子羹,道:“我看啊,还是尽早把阿鱼接过来为好,也不必等到三月十二。她早早地在府里住下,我也放心些。”
傅延之道:“我何尝不想……就怕太子殿下不肯放人。”
也不知太子听没听说这件事。自去年腊月起,太子就很少将政务交给他,他去太子府的次数少了,也摸不清太子近来的心情。
不过,就算太子知道了赐婚的事,也拿他没有办法。当今太后亲自下的懿旨,太子身为皇孙,总不能忤逆祖母吧?
用过晚膳,傅延之回到自己的院子,缓缓拉开床边柜子下层的抽屉。
抽屉里躺着一只绣球。许是摩挲得久了,绣球上的彩线已经微微掉了颜色。
这只绣球便是阿鱼小时候常常抱在怀里玩耍的,后来被他捡走了。本朝常有未出阁的闺秀抛绣球选夫郎的风俗,待嫁的新娘子往往穿着鲜丽的衣裳,站在阁楼的二层,看中楼下哪个儿郎,便将绣球抛给他。绣球是多少风月儿女的定情信物啊。
傅延之轻轻抚着绣球的篾片上缠着的鎏金丝,静静地弯起嘴角。
他的新娘子,也终于要嫁给他了。
***
展眼便是上元节。
谢怀璟在里屋换衣裳,阿鱼坐在明间,一口一个地吃着花生元宵。花生味儿的元宵本身便很香甜,这汤圆还用火煎过了,又添了红糖一起翻炒,吃来便是微微焦脆的口感,红糖也醇厚甘甜。
等她吃完了元宵,谢怀璟也刚好换好了衣裳。两人便一起坐上马车去了街市。
因是灯节,街上到处都挂着灯,天地亮如白昼,朗月高悬,孟春之夜明亮而多姿,全无夜晚漆黑的沉寂。
人潮涌动,摩肩擦踵。谢怀璟握紧了阿鱼的手,问她:“前头有冰糖葫芦卖,要不要吃?”
阿鱼才吃了整整一碗元宵,现在肚子都是满的。但她想着,山楂消食,吃饱了来一串也很合宜……于是诚恳地点了点头。
谢怀璟就去前面买了串冰糖葫芦。阿鱼咬了一口,先尝到的是外层的冰糖,再便是里头脆脆的山楂——酸得很,阿鱼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谢怀璟看她神色不对劲,便问:“是不是吃不惯?”他摊开手掌伸到阿鱼面前,“吃不惯就吐出来吧。”
阿鱼摇了摇头。望着谢怀璟专注而关切的眼神,莫名觉得那山楂没那么酸了,甚至还有一些甜。阿鱼抿唇笑了起来。
记得小时候,娘亲明明不擅厨艺,还偏要下厨房烧糖醋排骨,结果排骨烧得又老又柴,还忘了放糖,只放了米醋和酱油,醋还放得尤其多,整道菜都酸得难以下咽。
阿鱼一块排骨也吃不下,阿鱼爹却配着米饭吃得津津有味。阿鱼看呆了,疑惑道:“爹……你不觉得酸吗?”
阿鱼爹说:“不酸,还挺甜的。”见阿鱼懵着一张脸,又朗笑道,“以后你就明白了。在真心欢喜的人面前,不论吃什么都是甜的。”
阿鱼娘嗔他:“净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光阴流转。如今的阿鱼好像真的明白了。
她想,她大约是喜欢太子的。
又不由想起南下扬州时,太子那样真挚而坦然地说他喜欢她……阿鱼觉得,今时今日的她可以用同样的感情去偿报那份“喜欢”了。
她心头思绪万千,面上看起来便呆呆的,目光直愣愣的望着前面。谢怀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一个卖灯笼的摊头,摊主正在扎兔子灯,兔耳朵尖尖的,肚子两面各自贴了一张“福”,四只兔腿用四个木轮子代替了,简单有趣。
第52章 冰糖葫芦 ...
谢怀璟问阿鱼:“喜欢那个灯笼?”
阿鱼抬头看他。本想接一句“不喜欢灯笼喜欢你”, 想了又想, 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脸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连忙别开目光, 朝那个兔子灯望去,道:“家中祖母很会扎兔子灯……以前过上元节, 祖母都会把兔子灯点了, 让我带去秦淮河边玩。秦淮河边也会放烟花的,还有很多画舫,云鬓凤钗的美人就坐在画舫里头弹琵琶,天上水中各自一轮明月, 烟火万千, 景致也是很美妙的。”
谢怀璟认真地听着, 那是阿鱼最烂漫的年华——年纪小小的阿鱼,穿着绣面袄, 牵着兔子灯,绕着秦淮河嘻嘻跑着玩, 想想就觉得可爱。
谢怀璟牵着阿鱼往前走,打算买一只兔子灯。才走到拱桥,便迎面遇上了几位朝臣。拱桥上人来人往, 原是不那么容易发现彼此的, 但谢怀璟气度清贵,相貌出挑,身边的阿鱼也是仙姿佚貌, 眉眼如画,走在人群中打眼得很,那些朝臣一眼就发现了太子,自然要过来行礼。
谢怀璟心情好,便陪着那些朝臣寒暄了几句。阿鱼闲着无聊,就一边吃冰糖葫芦,一边看远处的花灯。忽然听见有人唤她:“阿鱼。”
阿鱼回头去看,便瞧见一个猪脸面具,面具很大,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柔和带笑的眼睛,阿鱼却一眼认了出来:“二哥哥!”
傅延之的眼睛弯了起来。他知道阿鱼不会一个人上街游玩,八成是太子带她出来的,便四处望了望,果然瞧见太子正在前面不远处和几个大臣说话。
阿鱼盯着傅延之的猪头面具细看。面具逼真,猪鼻子长长的,憨态可掬。阿鱼想象着傅延之那张脸安上猪鼻子后的模样,撑不住笑了出来。
却又起了玩心:“二哥哥,让我戴一会儿这个面具。”
傅延之便把面具摘下来,露出清俊的面庞,耐心替阿鱼戴上面具。一双桃花眼掩在面具后面,眼波微微流转,一张猪脸陡然生动了起来。阿鱼又梳着双鬟髻,发间扎着红绳,戴上面具也不显得笨拙,只觉得灵巧可爱。
周遭喧闹得很,车马走动的声音、叫卖声、谈笑声连绵不绝。傅延之忽然想趁这个时机把阿鱼带走。
“妹妹,太后娘娘恩旨,准你我三月完婚。”一阵凛冽冷风袭来,傅延之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阿鱼,“阿鱼,跟我回家吧。”
阿鱼一愣,都没反应过来。傅延之知道这个妹妹除了吃,旁的事都要迟钝些,便揽着她的肩往桥下走,“我们先走,免得太子殿下发觉了……等回家了再跟妹妹细说。”
***
几个朝臣见了礼之后,为了彰显自己上元游玩也不忘国事,便同谢怀璟说起哪些地方天降大雪,应当尽快赈济;哪些官员徇私枉法,应当严厉处罚……谢怀璟原也听得仔细,后来不经意地一回头,发现阿鱼不见了,神色不由一变。
谢怀璟抬起手,道:“别说了。”他四望了一圈,便转身走了。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哪句话惹恼了太子。
谢怀璟沿着拱桥找了一遍,根本没发现阿鱼的人影,他的心止不住地慌乱起来,连忙召来隐在暗处的护卫,让他们赶紧分头去找。
但上元节人烟如潮,找人便如同海内捞针,不是易事。何况阿鱼还戴着面具,套着傅延之的披风,仅凭容貌、衣着已经认不出她了。
护卫寻了好一会儿,都没寻到阿鱼。谢怀璟生怕阿鱼被那些专门拐丫头的牙婆诓去了,顿时忧心如焚,想来那些牙婆也无非是为了银子,正要吩咐“去贴悬赏——谁找到了阿鱼,赏黄金千两”,忽瞧见前面那条街上有个背影极其肖似阿鱼。
谢怀璟连忙追上去。那背影旁边是个身姿挺拔的郎君,因街上人潮涌动,郎君便护着那道背影慢慢往前走。那样亲昵的情态倒不似阿鱼与旁人,谢怀璟一时有些迟疑,旋即便看见那郎君偏首说了句什么,俊秀的侧颜便展露在谢怀璟的眼前。
谢怀璟呼吸一窒——是傅延之!
谢怀璟连忙叫上护卫,指着前面那双人,竟有些说不出话来,“拦、拦住他们!”
护卫们立马上前把二人围住,周围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是畏惧又是好奇地朝这儿打量,护卫们将不相干的人隔开,留出一条宽阔的道儿给太子。
谢怀璟深深吸进一口气,缓步走到那两人面前。傅延之身边的人果然是阿鱼!戴着不伦不类的猪头面具,手里还拿着他刚刚买给她的糖葫芦。
谢怀璟心中气极。他只是一时不留神,傅延之竟然敢把阿鱼带走!
傅延之没想到太子这么快就找过来了,但太后已经赐婚,他带阿鱼回家也是名正言顺的。便拱手行礼,道:“殿下,太后娘娘已经……”
谢怀璟怕阿鱼知道赐婚的事,连忙喝道:“你放肆!”
阿鱼还没见过谢怀璟这样声色俱厉的模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谢怀璟瞧见她的动作,也不知道心里是怒还是恼了,但还是竭力摆出温和的笑意,走上前握住阿鱼的手,道:“阿鱼,我们走。”
阿鱼把猪头面具推到头顶,仰首望着傅延之。刚刚傅延之说起“太后恩旨”,她起先没能反应过来,后来才隐约明白太后下了懿旨,让她嫁给二哥哥。
太子府的小厨娘 第40节
她刚弄清自己对谢怀璟的心意,再面对这样的局面,就有些手足无措。她问傅延之:“我们就这样直接走吗?不需要和殿下招呼一声?”
傅延之道:“自然不用告诉殿下……”太子知道了就不让你走了。
他温声劝着阿鱼:“娘也想念你,她入冬后身子便不太好,你跟我回去,她也能放宽心些。”
阿鱼挂念万氏,又自小听傅延之的话,就乖乖地跟着傅延之走了。
此刻太子寻过来了,还这般气恼,阿鱼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随傅延之走。
谢怀璟见阿鱼犹豫,只觉得自己脑中有根弦崩断了。不容分说地把阿鱼拉到自己身边,神色冷淡地扫了眼傅延之,“皇祖母的懿旨……往后不必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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