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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的小厨娘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藕粉圆子
话里倒有几分那旨意不作数了的意思。傅延之微微抿起唇,才要说什么,谢怀璟却不想再看见他了,拥着阿鱼转过身,朝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了过去。
虽然谢怀璟面对阿鱼依旧是和颜悦色的,但阿鱼还是难得敏锐地察觉出了异常。她还辨不清其中的缘故,只是近乎直觉地明白,现下最好别逆着谢怀璟来。
阿鱼倚靠着马车的车壁,心头遗憾万分——还没有看到城中燃放烟花呢赫。
过了一会儿,马车在太子府门前停下。谢怀璟像往常一样扶着阿鱼下马车,神色似乎和缓了许多,还淡笑着问阿鱼:“想用夜宵吗?”
阿鱼点点头。谢怀璟又问她:“想吃什么?”
“小笼包,葱油拌面,酒酿圆子,青菜蛋饼……”阿鱼一口气说了一堆,最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也不饿,就是犯馋,不拘着吃什么。”
谢怀璟便着人送些容易克化的点心来。见阿鱼身上还裹着傅延之的披风,眸光便是一沉,不动声色地替她把披风解下,道:“屋子里暖和,用不着穿这么多。”
阿鱼“嗯”了一声。顺手把披风叠了起来,和猪头面具放在一起,道:“以后再还给二哥哥。”
哪来的以后啊!谢怀璟的脸色微微一僵。
这时侍女推门进来,呈上枣泥馅儿的山药糕、细腻如玉的红豆沙羊羹、嫩嫩滑滑的糖蒸酥酪,和一壶温过的玫瑰露,又低眉顺眼地退下。
阿鱼倒了一杯玫瑰露,捧在手里抿了两口,听见谢怀璟问她:“怎么突然跟傅二走了?都不来跟我说一声。”
阿鱼茫然道:“二哥哥说不用告诉殿下。”
谢怀璟心中一片愠恼。在他担心阿鱼被牙婆拐走、匆匆忙忙派人搜寻的时候,傅延之竟然这样哄骗阿鱼!
“二哥哥跟我说,太后娘娘恩旨,许我与他成婚,然后……”阿鱼还没说完,谢怀璟便拧起了眉,“你知道赐婚的事了?”
他的声音沉而缓,阿鱼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谢怀璟说:“你知道了赐婚的事……才跟他走的?”谢怀璟觉得自己荒谬又可笑,他自以为是地瞒着阿鱼,不让她得知太后赐婚的事,没想到阿鱼还是轻而易举地知道了,也果不其然地跟着傅延之走了。
其实阿鱼之所以随傅延之走,也有万氏的缘故,再便是出于从小到大对傅延之的信赖,习惯了相信他。
此刻见谢怀璟脸色不自然,又想起方才他跟傅延之说太后的懿旨“不必再提”,阿鱼总算明白谢怀璟介意赐婚一事了。便解释道:“其实我和二哥哥自小便有婚约,且是指腹为婚,太后娘娘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赐婚的。”
她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谢怀璟听后更加嫉恨了,积压的情绪蜂拥般地涌了上来,终于怒极反笑道:“你们果真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我……”阿鱼才说了一个字,谢怀璟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阿鱼不由一懵,直到谢怀璟进了内室,把她放到床榻上,才渐渐回过神。
阿鱼撑着被褥坐起来,谢怀璟又把她按了下去。阿鱼没由来地心慌,挣扎着往后退,谢怀璟却俯压上来,锢住她的身子,低头吮吻她的唇,眸色暗沉:“我就不该那样耐着性子待你。”
再如何耐心温柔地对待阿鱼,也敌不过她和傅延之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倒不如当一个狠心的掠夺者,直截了当地把人抢过来。
阿鱼才喝了玫瑰露,唇齿间都是香甜的玫瑰味,谢怀璟流连了许久,又伸手去解阿鱼的袄裙。这样戾气重重的谢怀璟是阿鱼从没有见过的,下意识地往旁边躲,谢怀璟的手却自她袙腹底下伸了进去,拿她当面团一样揉捏。
阿鱼通身颤栗,呜地一声哭了。为什么她才意识到自己喜欢谢怀璟,谢怀璟就这样对待她啊?她觉得自己满心的喜欢都被辜负了。阿鱼越想越难受,哭得越来越凶,眼泪也越来越多,断线珠子似的没入了头发。
谢怀璟见不得她那种伤心、失望、委屈混在一起的眼神,便伸手去捂她的眼睛,那滚热的眼泪接连不断地淌在手心,谢怀璟就像被烫到了一样,立马缩回了手。
他忽然清醒地意识到,他很喜欢很喜欢阿鱼,并且这种喜欢是会产生占有的欲望的。且他是手握权柄的储君,只要他想,阿鱼从今夜往后便是他的人。但他不愿意阿鱼就这样没名没分地和他在一起,她是他心爱的人,他不能像父皇随便幸一个宫女那样幸了她,那样她固然归属于他,却也必定会陷入一个极端尴尬的处境——她是在没有三媒六聘、合婚庚帖、皇家玉碟的情况下同他欢好的,这个开端注定她只能在今晚过后成为他的妾,还要背负媚主的污名。
谢怀璟不想委屈阿鱼当妾,哪怕是更尊贵的侧妃也不行。
他要让阿鱼当堂堂正正的太子妃,当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况且阿鱼哭得这样伤心……他不应当罔顾她的意愿,强迫她做不乐意的事。他应当用更加光明、庄重的法子争取阿鱼,而不是用这种掠夺的手段。
他喜欢她,就应该爱重她。
青山只认白云俦。他也只认定了阿鱼。
第53章 南瓜小米粥 ...
谢怀璟终于叹了口气, 手指揩着阿鱼脸庞上的眼泪, 道:“阿鱼,别哭了。”
阿鱼下意识地别过脸, 避开他的手。倒是不再哭出声了, 只眼泪无声地流。
谢怀璟手指一顿,无可奈何地替阿鱼拢了拢衣裳, 从阿鱼身上起来, 许久没有说话。屋子里静寂万分,唯有烛火滋滋燃烧的轻响。
过了好一会儿,谢怀璟道:“阿鱼,我……我不欺负你了, 你回屋休息吧。”
阿鱼已经哭得心身俱疲, 闻言倒想坐起来, 腰背却使不上劲。
谢怀璟便伸手扶她,阿鱼睁大眼睛, 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谢怀璟立时收回手,道:“罢了……这儿留给你睡, 我去书房歇着。”
阿鱼没应声,发髻散乱,眼睛红肿, 满脸遍布泪痕, 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谢怀璟又说:“要不让丫头进来给你洗把脸?”
阿鱼委屈巴巴地摇头。
谢怀璟一想也是,阿鱼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让人瞧见也不好。他默默然地掀帘走了,屋子里只剩下阿鱼一个人。
阿鱼的眼泪已经止住了, 便望着帐顶绣的祥云纹出神,许久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步下床榻,走到窗前,支棱起横格雕花的窗子。外头月色明净,月华如轻纱覆在西厢房。寒风吹过经冬松柏的枝叶,月影婆娑,如同交横的藻荇。
明明是这样好的月色,这样清净的天气,这样适宜团圆的佳节。
阿鱼抱膝坐在黄花梨八仙椅上,仰着脸,茫然无措地望着天际的圆月。
这时门外传来谢怀璟的声音:“阿鱼。”
阿鱼心头一颤,回头去看,谢怀璟却没有进来,而是站在了门口的厚帘子外头,说:“我不进门……你别怕,我给你拿了壶热水,你记得洗把脸再睡。”
而后便是水壶搁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阿鱼捧着自己的脸用力摇了摇。为什么谢怀璟都……都那样对她了,她还觉得谢怀璟是个好人啊!
她也不知道从今往后应当如何面对谢怀璟。经了今晚的事,她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谢怀璟了,甚至有点害怕,但倘若让她就此和谢怀璟一刀两断,她似乎也……舍不得。
阿鱼抓了抓头发。她觉得自己黏黏糊糊的,一点都不果断。圣人云:“刚毅木讷,近乎于仁。”她一样也做不到。
半晌,阿鱼去门口将水壶拿进来。水还是温的,阿鱼翻出一面帕子,用水沾湿了,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随后又坐上窗前的八仙椅,安安静静地看月亮。
***
翌日一早,谢怀璟准备进宫见太后。进宫前去瞧了一眼阿鱼,阿鱼竟倚在八仙椅上睡着了,正对着窗子,窗子还敞开着,估计就这样坐着吹了一整晚冷风。谢怀璟真是又心疼又后悔——后悔昨晚没看着阿鱼洗漱安睡。
他小心翼翼地把阿鱼抱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床榻上,顺手替她脱下鞋袜,便瞧见阿鱼白嫩的脚丫、圆润的足趾。谢怀璟情难自抑地捏了捏柔润的脚掌,睡梦中的阿鱼不安地动了动,谢怀璟没再恣意,不欺暗室般地替阿鱼盖好被子。而后才进宫拜见太后。
太后还在用早膳,见他来了,就问:“今天来得倒早,用过早膳没有?”
谢怀璟点点头:“已用过了。”
阿鱼睡得熟,他没忍心叫她起来一起用早膳,便径自简单吃了几样点心。
等他一会儿回了府,再陪阿鱼仔细用膳。昨晚阿鱼一定吓着了,还得拿吃食好好地哄。
太后便招呼他坐下,一边喝着南瓜小米粥,一边问谢怀璟:“昨儿是上元节,去城楼看烟火了吗?”
谢怀璟说:“不曾去城楼,只是上街走了走。”
说到这儿,谢怀璟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上街会遇上傅延之,他就带阿鱼去城楼看灯了——城楼是皇族之所,傅延之总不可能去那儿拐走阿鱼。
也就不至于发生后来那档子事。
太后饮食清淡,司膳房迎合她的口味,南瓜粥里没有放冰糖,而是放了牛乳,炖得软软糯糯,全靠南瓜和牛乳提些清甜的滋味。太后崇尚养生,用膳只吃七分饱,所以此刻喝了大半碗的南瓜小米粥,就让宫女撤下了早膳。余下的面点、炒菜、汤品,几乎一样未动。
谢怀璟不觉一笑。若换做阿鱼,这一桌琳琅满目的早膳她至少能吃半个时辰。
太后见谢怀璟忽然笑起来了,不由问道:“想什么呢?”
谢怀璟正色道:“想您的孙媳妇儿。”
太后先是一怔,而后便渐渐明白过来,慈爱地笑问:“你已有心仪的人选了?”
谢怀璟站起身,神色庄重了许多:“不瞒皇祖母……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看中的人,就是您赐婚于定远侯世子的那个女子,乳名叫阿鱼的。”
太后一时静默,片刻之后,冲着殿内的宫女内监们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一众宫女内监低着头退下,顺手将殿门关上。太后道:“怀璟,你说你看上了定远侯世子的未婚妻?”
谢怀璟说:“是不是未婚妻,也就您一句话的事。”不等太后说什么,他又道,“皇祖母,再给傅世子指一个人吧,阿鱼我是要定了。”
太后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这几个孙辈的儿女就没一个省心的!
因太子和大长公主两方的人脉,成王长子谢亦鸿已被封为大将军,年节过后便可前去京郊的校场操练兵士,不用回岭南了。前几日,太后召谢亦鸿进宫,跟他说,她打算把平阳大长公主的嫡孙女,定国公府的大姑娘冯清婉配给他,哪知道谢亦鸿竟推拒了,问他缘故,他竟说:“冯大姑娘长得太丑了。”
太后是见过冯清婉的,自然知道这姑娘便是没有国色天香的容貌,也生了副端正清丽的长相,断断跟“丑”搭不上边,况且娶妻娶贤,要美貌做什么?
太后就问:“你既然弃嫌她的长相,当初为什么要去指点她跳舞?”不就是看对眼了,才跟人家姑娘搭讪吗?
谢亦鸿坦坦荡荡地说:“她跳得不好,转圈还没我转得美,我好心指点一下罢了。”
太后当真无奈。
后来谢亦鸿说的话不知怎么传到了平阳公主的耳朵里,平阳当即怒了——嫁给你是给你脸面,你还敢拿乔!但冯清婉又确实心系谢亦鸿。平阳公主便向太后请了懿旨,将冯清婉许给了谢亦鸿,若婚后有所不满,冯清婉亦可以休弃这个夫君。
本朝女子地位卑下,妇德第一要紧。休夫这种胆大妄为、惊世骇俗的事,也就平阳公主想得到。
这两人的亲事算是定下了,虽然能将就着过日子,但终归不是十分美满。
柔则公主就不提了,相中的定远侯世子心里却装着别人。
太后也好意成全了定远侯世子和他的心上人。本以为终于促成一段良缘,哪知道太子又要来搅和!
太子品行端正,处事周全,太后还当他是最不用操心的,没想到他是最不省心的那个。
太后缓缓道:“傅家那个世子……元日那天,我就下了赐婚的懿旨,如今再改,岂不是让人笑话天家言而无信?”
谢怀璟冷然道:“懿旨上只说赐宫女沈氏与傅卿完婚,再随便挑个姓沈的宫女给他便是。”
太后眉头微蹙,神色迟疑,“他们俩自幼青梅竹马,傅世子非她不娶,想来也是真正有情的,就这么拆散了……委实不近人情。”
“青梅竹马”四个字一下子戳到了谢怀璟的痛处。他眼底的寒霜般的郁色深了些,却缓慢地勾唇笑道:“我君他臣,自然是先成全我再成全他。”
太后看着谢怀璟的神色,微微叹了一口气:“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手段,皇祖母也管不了你。那个沈氏……你若真心喜欢人家,就别委屈她,给个侧妃的位置吧。”
谢怀璟说:“皇祖母,我打算让她当我的正妃。”





太子府的小厨娘 第41节
太后愣了愣,道:“她是罪臣之后,这样的身份……当太子侧妃已经足够恩宠了。”
谢怀璟笑了一笑,“这天底下哪个人的身份不是皇家给的?她既然能是罪臣之后,就能是功臣之后。”
太后又怔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你心里有主意便好。”
***
日光照进屋子,阿鱼渐渐醒转。入目是昨夜那个团龙云纹床帐,阿鱼立时清醒了,然后记忆一点点回笼,终于想起自己昨晚一直坐在窗前赏月,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为什么此刻会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还盖着整整齐齐的被子啊!
阿鱼觉得,她总不会梦游爬上床,多半是谢怀璟抱她过来的,还替她盖好了被子。
阿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床穿鞋,回隔壁自己屋梳洗换衣。
一切收拾稳妥之后,阿鱼正打算去找点东西吃,便有个叫巧春的侍女来寻她:“阿鱼,角门那儿有人找。”
阿鱼奇道:“谁啊?”她在太子府住了这么久,还从没有人特意来太子府找她。
巧春说:“我也不认得,你去了就知道了。”
阿鱼忖了忖,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定远侯府的人?”
巧春一愣,眸光微转,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定远侯府。”
阿鱼不疑有他,径直往角门走了。
去角门的路幽僻安静,阿鱼不紧不慢地走着,蓦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异响,才要回头去看,后颈便被人劈了一掌,紧接着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青石板路上。
第54章 牡丹花蕊煎牛酥 ...
巧春从旁侧的小路走出来, 绕着软倒在地的阿鱼转了一圈。
“放心, 已经晕过去了。”
说话的是府中的护卫,也是打晕阿鱼的人, 名叫吴勇, 是巧春的远房哥哥。巧春原是进不了太子府的,因着吴勇这层关系才进府当了侍女, 但也没能近身伺候太子, 只是在园子里侍弄花草罢了。
既然挖空心思进了太子府,自然是有富贵想头的。巧春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等着太子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结果进府一年多了,太子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倒是待那个叫阿鱼的丫头很好, 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她。巧春本就十分嫉恨了, 阿鱼还经常来园子里摘牡丹,问她摘去做什么, 她竟说:“牡丹花蕊煎牛酥,可好吃了。”
巧春:“……”我精心侍弄的牡丹, 你若摘去好好玩赏便罢了,可你居然拿去煎着吃!仗着太子另眼相待,竟这么糟蹋东西!
巧春自然不知道“明日春阴花未老, 故应未忍着酥煎”的风雅意趣, 只是暗暗地将阿鱼记恨上了。
刚巧昨夜上元,吴勇跟几个护卫一起随太子出门,阿鱼走丢了之后, 太子便责怪他们“看护不力”,让他们回府自去领罚。吴勇领了一顿板子,也恨恼上了阿鱼。
于是兄妹二人私下一合计,打算趁太子不在的时候,给阿鱼吃个教训。
两人都是有勇无谋之辈,只有一腔蛮勇,没有什么周详的计划。现在阿鱼晕过去了,他们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要不……扔到府外去?”吴勇道。他不是罪大恶极的人,想不到杀人灭口的手段,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为恶意的处置了。
巧春点了点头。忽然道:“我刚刚听她说了句定远侯府,要不就扔到定远侯府门口?若殿下追查,也能栽在他们身上。”
吴勇是个没注意的,听她这么说就立马同意了。吴勇问:“她怎么和定远侯府扯上关系了?”
巧春摇摇头:“不知道。总不可能是亲戚吧。”
说着又将阿鱼随身的荷包解了下来,里头倒没有金银,只有一对翡翠短簪,拿帕子裹着,似乎极为珍重。
巧春看不出翡翠的好坏,只觉得这碧莹莹的簪子还不如金子银票来得实在,嫌弃道:“这簪子有什么稀奇的?这么一丁点短,样式也普通。”
却也连簪子带荷包一起塞进了袖子。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那厢吴勇已经找来了一个麻袋,利索地将阿鱼装了进去。又拖来一辆放马草的板车,把麻袋往马草堆里一塞,而后便趁人不注意,推着板车从角门走了。
***
将近午时,太后想留谢怀璟用午膳,谢怀璟心头念着阿鱼,便借故推辞,去宫回府了。
回府头一件事便是去寻阿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瞧见她,就去阿鱼常去的锦鲤池边看了眼,阿鱼也不在。
再想想昨晚阿鱼流着眼泪哆嗦的模样,谢怀璟便以为阿鱼只是躲起来了。
看来那一时的冲动,还要用更大的耐心来偿还。
谢怀璟立在锦鲤池边叹了口气。这时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娇娇柔柔道:“殿下,婢子巧春,有事禀报。”
谢怀璟瞥了她一眼,眼中是略带焦躁的不耐烦和上位者的威仪。巧春本以为太子是个清雅尊贵的人物,这才刻意接近,不曾想太子是这般凌厉的。巧春一时慑惮起来,小心翼翼道:“定……定远侯府的人过来,把阿鱼打晕带走了。”
谢怀璟登时变了脸色,转身就走,步履飞快。但没走多远他就觉出了不对劲——定远侯府能和阿鱼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定远侯夫人和傅延之。这俩人会舍得把阿鱼打晕?
莫不是傅延之让阿鱼跟他走,阿鱼没肯,傅延之才痛下黑手,把阿鱼打晕了?但傅延之那样光风霁月、高山景行的人物,怎么会做这种事!
谢怀璟把巧春叫过来,细细询问道:“你亲眼看见阿鱼被打晕了?”
巧春连忙点头。
谢怀璟神色微寒:“谁打的?谁把阿鱼带走了?都长什么模样?”
巧春只觉得谢怀璟一双眼睛像两个冰窟窿一样,幽幽地冒着冷气儿。她一眼也不敢多看,忙低下头,嗫嚅道:“不、不知道……婢子没看清。”
谢怀璟抿起了唇,着人备马,亲自去了一趟定远侯府。
***
此刻,定远侯府已忙成了一片。
今日是正月十六,定远侯府的大姑娘傅舒月准备像往常一样上山拜佛,才出了侯府大门,就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院墙边放了一个麻布袋子。傅舒月便让丫头去瞧瞧怎么回事。
丫头解开麻袋口子瞧了一眼,立马惊骇得叫了一声。傅舒月斥道:“浑叫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丫头话都说不利索了:“这里头是……是个人。”
傅舒月闻言也不禁发憷,却仍然镇定道:“你瞧瞧,还有气儿没有。”
丫头说:“有气儿,还活着呢。”
傅舒月信佛心善,见此情景便想着救人一命。于是将此事禀给了嫡母万氏。
万氏出门一瞧,那麻布袋子里装的人竟是阿鱼!面容、衣着倒是干净整齐,只是昏睡过去了。
万氏连忙命人将阿鱼抬进屋,请大夫的请大夫,烧水的烧水,忙活了好一通,才想起来把这事告诉傅延之。
傅延之匆匆忙忙地赶来,问清了来龙去脉,便和万氏面面相觑。
许久,傅延之道:“妹妹既然来了,就别让她走了。”
万氏颔首道:“那是自然。只是……大夫说了,她是被人打晕了,且是这样鬼鬼祟祟地送来的,我看这事蹊跷得很。”
傅延之点点头,沉思片刻,也想不通这里头的缘故。难不成太子会良心发现,主动把阿鱼还给他?
正想着,门房就急匆匆地跑过来了:“二公子,太子殿下来了。”
傅延之回头看了眼阿鱼。她还昏睡着,许是因为空气流通了,面色已舒缓红润了许多。
阿鱼小时候玩累了倒头就睡,也是这样温软可亲的面容。傅延之心肠都柔软了,想到太子这个不速之客,又不禁皱了皱眉。
门房紧张地催促道:“二公子,太子殿下让您过去见驾。”
傅延之又看了眼阿鱼的睡颜,才步出房门,走去前院拜见太子,也没等太子开口,就把今日阿鱼出现侯府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谢怀璟本也不信傅延之会打晕阿鱼,听了他的说辞,心底也是相信的,便道:“让阿鱼随我回去,这件事我一定仔细地查。”
傅延之痛心疾首道:“舍妹现在还昏迷未醒,不能同殿下回府。再者,微臣的未婚妻在殿下府上受此迫害,臣实在不放心她再回去。”
谢怀璟听见他的称呼从“舍妹”换成“未婚妻”,脸色便沉晦了许多。但想到他说阿鱼现在还昏迷未醒,终究还是担心,就说:“让我瞧一眼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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