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小厨娘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藕粉圆子
阿鱼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确实不想嫁太子,但面对这个既定的事实的时候,她心底也没有十分厌恶。只是迷茫地介意着太子将来要纳入后宅的姬妾——她不喜欢“妾”那种存在,但似乎她必须要硬着头皮面对了。
如果嫁给二哥哥,就不用这么苦恼。
阿鱼思来想去,终于诚实道:“我还是想嫁给二哥哥。”
谢怀璟抿起了唇。他喜欢阿鱼的坦荡与真诚,但有时候坦诚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她就不能说些花言巧语给他听呢?就算明知是骗人的软话,他也会信的。
谢怀璟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地重复:“还想嫁给傅二?”梦里的阿鱼也这么说过,谢怀璟不禁低柔一笑,缓声道,“可是我舍不得。阿鱼,就算是做梦,你也得嫁给我。”
他又少见地露出了强势骄矜的一面,整个人就像出鞘宝剑一般锋芒毕露。
这样的谢怀璟对阿鱼来说很陌生,阿鱼觉得太子就跟江宁那些横行恣意的乡绅似的,强娶民女当姨太太,旁人还管不了他。
阿鱼喃喃道:“殿下仗势欺人……”
谢怀璟轻笑了一声:“我就仗势欺人了。”
阿鱼:“……”
谢怀璟轻轻环住阿鱼,微笑道:“阿鱼别怕,我只欺别人,不欺你。”
阿鱼:“……”可我觉得,殿下你仗势欺的就是我啊!
第57章 八宝鸭 ...
如今阿鱼算是定远侯府的姑娘, 虽是准太子妃, 但毕竟还没有大婚,谢怀璟不太方便带她回太子府。
所以阿鱼要一直待在定远侯府, 直到九月的婚期。
谢怀璟道:“你什么都不用管, 自会有人将诸事打点好。”又问阿鱼:“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着人给你送来。你若想念我,我亲自送来也行。”
阿鱼:“……”谁想念你啊!
便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谢怀璟一笑, 拿出一个荷包交给阿鱼:“收好了, 别再让人拿去了。”
正是那日被巧春偷拿走的荷包,里面是那对翡翠短簪。
阿鱼不由问道:“这荷包怎么在殿下这儿?”
谢怀璟便把那日她被人打晕的缘由经过同她说了一遍。又叮嘱阿鱼好好照顾自己,然后便满面笑意地起驾回府了。
***
傅延之回了屋,打开床头矮柜的最下面一层抽屉, 望着抽屉里躺着的绣球出神。
许久之后, 他移步去了书房。
天气很好, 日光明朗,连空气中扬起的灰尘都清晰可见。
傅延之将书架顶上的一个黑漆圆盒取了下来。
盒子里是阿鱼幼年亲手编的一条络子。
阿鱼不擅女红, 络子也编得不好,傅延之笑话她“手拙”, 却如视珍宝一般将她编的络子收了起来。
阿鱼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她编的那些络子都丑的很,便同傅延之说:“二哥哥把那些丑络子扔了吧……我再编个好的给二哥哥。”
也果真认真耐心地挑了丝线, 认认真真地编了一条带流苏的攒心梅花络子, 赠给了傅延之。
傅延之一直将这络子佩在腰间。后来络子磨损得厉害,他就舍不得用了,便找了个圆盒装起来, 妥帖地收好。
傅延之抱着圆盒回到屋子,打开盒子,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起了阿鱼坐在窗下,不厌其烦地挑丝线的模样,傅延之不经意地展颜一笑,但很快那笑意便像云一样飘散了,只余下无尽的落寞。
太子府的小厨娘 第44节
傅延之把络子放进了床头的抽屉,就放在小绣球的旁边。而后寻来一只小锁,将这层抽屉锁上了。
这时丫头扣了扣门,道:“二公子,夫人让你一起去用早膳。”
傅延之才打算应,那丫头又说:“表姑娘……呃,阿鱼姑娘也在。”
因为阿鱼已被定远侯认为义女了,再喊表姑娘便不怎么合适。
傅延之顿了顿,一颗心像被人剜了一块,难以言喻地疼了起来。
那丫头久久听不到应声,便又扣了扣门,问道:“二公子,您在里头吗?”
“我在。”傅延之走到门边,终究还是推辞道,“我用过早膳了,就不过去了。”
丫头“哦”了声,转身走了。
这日过后的每一天,傅延之都在有意避开阿鱼,他以为这样他就能忘记阿鱼了。
事与愿违。他越是不和阿鱼打照面,就越是惦念阿鱼。一切关于阿鱼的记忆都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冒出来,打乱他的心绪。
反倒比先前还要刻骨铭心些。
他和阿鱼就住在一个府里,再怎么避让,也有碰面的时候。
譬如他向晚时分行经厨房,就不经意地听见了阿鱼的声音,“嬷嬷,先把鸭子去骨,再用糯米馅儿填进鸭腹,外用鸡汤,隔水蒸透,鸭肉便酥而不烂,可好吃了。”
傅延之下意识地想离开这儿,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算起来,他已经足足一个多月没见过阿鱼了。
似乎有个仆妇在问阿鱼:“姑娘,馅儿里只放糯米?还要不要放旁的?”
阿鱼说:“再添一些火腿丁、笋丁、大头菜丁,拿小磨香油拌匀了,加一点点酱油……若喜欢咸口,放两个咸蛋黄也使得。”
厨房里似乎开始忙活了起来,阿鱼走出厨房门,瞧见傅延之,脚步不由一顿。
自从她摇身变成准太子妃,就再也没有见过傅延之。阿鱼明白傅延之有意避着她,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愧疚——那晚她都说好要嫁给二哥哥了,哪知道隔日就接了那样一道旨意。
虽然这并不是她能左右的事,但她心底仍有一种难言的歉意。
以前读《庄子》,读到“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一句,阿鱼总是暗恼那女子爽约,害得尾生白白送命。
如今再想起这一句,竟觉得那女子定是有苦衷,才没有按时赴约。
阿鱼也不想背弃她和傅延之的婚约啊。
两人面对着面,默然对望许久,最后阿鱼先开了口:“厨房在做八宝鸭,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好了,二哥哥要吃吗?”
傅延之其实不太想吃,却鬼使神差道:“好。”
阿鱼说:“二哥哥去忙吧,等鸭子熟了我再来喊你。”又不自觉地垂下眼眸,轻声道,“这只煮熟的鸭子……是不会飞走的。”
傅延之原本凝着面色,听了这话却不禁笑出来了。
他道:“我暂且无事可忙,就和妹妹一起等着吧。”
两人在抄手游廊的栏杆上坐下。
杏花开得正好,杨柳春风拂过,吹落了一树杏花雨,洋洋洒洒地飘到兄妹二人身上。阿鱼伸手去拂衣裙上沾着的杏花,见傅延之分毫不为之所动,便也泰然处之了。
细细想起来,阿鱼还从没有见过傅延之方寸大乱的模样。他幼时便沉稳,若阿鱼贪玩磕碰到了哪儿,他也不会焦灼惊慌,只会从容不迫地吩咐丫头们拿药膏来,再不急不躁地安慰阿鱼。最大的坏心便是让丫头上药的时候手重一些,好让阿鱼长点记性。
阿鱼望着枝头俏生生的杏花,随口道:“今年的春天来得倒早。”
傅延之“嗯”了一声,“但也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春寒料峭,妹妹别贪图凉快减衣裳,仔细得了风寒。”
他还是像从前关护妹妹那样叮嘱着阿鱼。
阿鱼应了句:“知道了,二哥哥。”
又是一阵静默。
许久,傅延之道:“我打算等天气再暖和些,就去洞庭湖游历。”
这其实是他们两人幼时的约定。那时阿鱼读到前人描绘洞庭湖的诗文,就说想有朝一日登临岳阳楼,眺望横无际涯、气象万千的洞庭湖。傅延之便应允她,等他们长大了就结伴去那里游历。如果她愿意,他们还可以一起携手遍游名山大川。
阿鱼原本没有那么难过的,听傅延之这么云淡风轻地说着,忽然就难受起来。
“二哥哥,我又失约了……”
傅延之听清了那个“又”字,无可奈何地一笑,凝望着阿鱼,宽慰道:“我不怪你。”
阿鱼闷闷地说:“……我也不想这样。”
傅延之安抚道:“我明白。”
他是和光同尘、冰壶秋月的君子,一直像羊脂玉一般散着柔和温润的光芒。
其实他决意远游洞庭湖,一是为了避开太子大婚——他不想亲眼看着阿鱼嫁给别人;二是因为万氏近来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他的亲事,也偶尔在他面前夸赞某一位京城闺秀,他明白万氏的意思,但他还没有做好娶阿鱼以外的人的准备,便只好借游历山川的名目外出了。
眼前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先是零零星星的一两滴,后来雨珠渐渐密了,便簌簌扑打在杏花枝头,也润湿了树干,氤氲馨香的水汽弥漫开来。
傅延之拿起廊下的竹骨伞,道:“八宝鸭快蒸熟了,我们去吃吧。”
阿鱼跟上来。傅延之顾念男女大防,没有像以前那样牵阿鱼的手,只是将伞往阿鱼那边倾斜着。
标格磊落,气志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 八宝鸭的做法参考《随园食单》,有一丢丢删改
第58章 荷花酥 ...
三月望日, 是定远侯府二姑娘傅飞霜的及笄之日。
虽是庶女, 万氏却不曾亏待,也办了一场及笄礼, 延请了京中的贵妇闺秀来家中做客, 顺便让那些夫人太太相看相看大女儿傅舒月。
因着定远侯府如今还住着一个太子妃,所以送了请帖的人家, 基本都会过来。也不会空手来, 多少也会带些贺礼。于是这一日定远侯府难得热闹了起来。
阿鱼没跟去凑热闹。不是她不爱热闹,只是万氏提点她自矜身份,她便有意不在众人面前露脸。
不过一直闷在屋子里也挺无聊的,倒有些想念以前在太子府的日子了。谢怀璟只要不忙, 都会陪着她。一起下棋或是吃点心, 时光很快就消磨过去了。
冬枣见阿鱼百无聊赖, 便说:“姑娘,院子里桃花都开了, 您要不折几枝来,搁屋里摆着, 既好看又有生气儿。”
阿鱼道“好”,套上一件缎面披风出去了。
桃树不多,仅三五株, 却栽在一起, 桃花便密密麻麻地盛放着,远望时如同一片轻红色的云。
阿鱼在桃树底下转了一圈,仰首道:“都开得这样好, 我倒舍不得摘了。”
冬枣说:“姑娘折一枝吧,放屋里拿水养着,一样能活。”
阿鱼便点点头。
这时月洞门前行来了几个衣衫鲜丽的少女,除了今天及笄的傅飞霜,其余的都是各府前来做客的小娘子,因前头母亲们都在聊彼此儿女的亲事,几个小姑娘害羞,便央傅飞霜带她们来内院逛逛。
一行人都年轻,穿着打扮也鲜嫩,笑语盈盈地走在一起,春光烂漫,景致颇为美好。
大家穿过月洞门,就瞧见了桃花树下的阿鱼,都觉得眼生,便有人问:“飞霜,这是谁啊?”
问话的是茂国公的嫡女祝妙如。她们小姑娘的圈子里也是有高低的,嫡女和嫡女玩,庶女和庶女玩,国公之女本就尊贵,又是嫡出,一向是诸位贵女之首。
傅飞霜答道:“是我的义姐。”
贵女们都是一愣。傅飞霜的义姐,不就是定远侯新认的那个义女沈氏,未来的太子妃吗?
祝妙如神色复杂。
她先前在太后跟前过了明路,自以为可以争一争太子妃的位子,可是年前母亲袁氏就告诉她,太后属意定国公府的大姑娘冯清婉,太子妃八成就是她了。祝妙如失落了好一阵,开年之后忽然听说冯清婉和成王长子谢亦鸿情投意合,太后做主给两人赐婚了。
祝妙如当真觉得上天都在帮她,这回她应该能当太子妃了,结果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一个定远侯义女,直接把太子妃的头衔摘走了。
祝妙如气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袁氏还劝她大气——大气?她都快气疯了好吗!
她在同龄的贵女中最为出挑,为了嫁进太子府,一直没有议亲,那些相熟的闺中姐妹们也常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都说她要当太子妃娘娘了。现如今姐妹们当着她的面只管安慰她,背后还不知怎么笑话她自不量力呢。
此刻瞧见阿鱼,祝妙如心底那股羞恼和嫉恨又不由自主地升腾了起来。
正好听见阿鱼说了句:“这枝好看……太高了,我摘不到。”
祝妙如就走近了两步,意有所指地说:“沈妹妹不是最擅长攀高枝吗?怎么连高一些的桃枝都摘不到?”
这话里带了几分恶意,阿鱼愣了愣,隐约明白了言下之意。
一时大家都沉默下来,唯有暖风吹过桃花的轻响。
阿鱼倒没有显出羞愤的神色,只是好奇问道:“你是谁?”
祝妙如见她不气不恼,心里更不痛快了,抿了抿唇:“家父是茂国公。”
傅飞霜出言打圆场:“阿鱼姐姐,这是祝家的妙如姐姐。”
阿鱼没跟祝妙如打招呼,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祝妙如其实不太清楚阿鱼的来历,只知道她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因为太后恩旨才认了定远侯当义父,想来原先的出身并不显贵,也定然不通诗书,不懂琴棋,跟她们这些自小娇养的大家闺秀相比,肯定差了一大截。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当今世道,门第越高的人家越不会缺了对女儿的教养。京中出身好的闺秀们,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也有一两件是拿得出手的。
祝妙如便说:“这么闲逛也无趣,不如摆几张棋盘对弈吧。”然后望了望阿鱼,讥讽道,“倒忘了问……你会下棋吗?也不用多么精通,基本的走法总会吧?”
阿鱼瞧出了祝妙如的轻视之意,桃花眼眨了眨,说:“确实许久没有下棋了。”
自从上元节之后离开太子府,阿鱼就再没有碰过棋盘。
祝妙如想着阿鱼这个“许久”,少说也有三五年吧?棋艺肯定生疏了。兴许只是托词,这个不知来处的孤女根本不会下棋。
祝妙如面露得色,“你我今日有缘,不如对弈一局吧。”
阿鱼笑了笑,有意迟疑:“真的吗?”
祝妙如见她推脱,越发笃定她棋艺不精了,莞尔笑道:“真的真的。飞霜,快让你家的丫头送棋具来。”
随后便不计前嫌般地挽起阿鱼的手,就近走到院中的石桌石椅那儿坐下。
丫头们送来棋盘棋子,奉上茶点。一众贵女都跟过来瞧热闹。
祝妙如也乐意她们围观。她虽不是棋中国手,但下棋并不差,正好趁这个机会露一手,顺便让大家瞧瞧准太子妃的笑话。
阿鱼在棋盘前坐定,浅浅笑道:“单是下棋也没意思,不如我们各自挑一样东西当彩头吧?”
祝妙如轻声一笑——哟,还敢挑彩头,看来也不是全然不通棋艺。
不过祝妙如也没放在心上。她把发上的彩蝶华胜摘了下来,随意道:“我要是输了,这个就赠给妹妹。”
太子府的小厨娘 第45节
阿鱼没戴多少首饰,只腰间挂了一对羊脂玉佩——元日接旨之后,她去给定远侯老夫人磕头,唤了声祖母,老夫人便拿了这对玉佩给她,让她平日戴着玩。
阿鱼便把羊脂玉佩解了下来,搁在棋盘边。
祝妙如见这对玉佩成色、雕工都很好,将自己的彩蝶华胜比下去了,心里有些不服气,又将自己腕上的小叶紫檀手串褪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说:“你既然拿了一对玉佩,我也得拿两样东西才行。”
周围有人问了句:“妙如姐姐,这手串莫非是太后娘娘赏的那一串?”
祝妙如心头得意,面上也是笑吟吟的:“正是呢,倒让你瞧出来了。”又道:“就劳烦大家做个见证,看看这几样彩头最后到底归了谁。”
阿鱼拈棋一笑,信手落下一枚棋子。
祝妙如步步跟上。
所谓“观棋不语”,闺秀们没再说话,都静悄悄地望着棋盘。而后便发现阿鱼并非她们想象中的棋艺不精,相反,她的棋路沉稳顺畅,几乎每走一步都有用意,将祝妙如的棋压制得死死的。
祝妙如渐渐意识到自己先前小瞧了阿鱼,心头混乱起来,手中下棋的速度就慢了。阿鱼又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即便只是一处不经意的落子,也自有其深意,祝妙如便只顾着揣度阿鱼走这步棋的用意,再顾不上自己手中的棋。
大约过了两刻钟,棋盘上的活子都是阿鱼执的白棋,便理所应当地赢了。
阿鱼笑着说:“倒很难得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
她喜欢借下棋消磨时间,和谢怀璟对弈时便是十分温吞的走法,谢怀璟也陪她不疾不徐地慢慢下,耗上一两个时辰都是常事。和祝妙如对弈却没有那样的闲心,走法便稍凌厉了些,也果真让她速战速决了。
还挺……畅快的。
祝妙如脸色不太好看。她本想让大家瞧瞧阿鱼的笑话,没想到最后瞧的是自己的笑话。
太丢人了!竟然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赢了去。
祝妙如正暗自生闷气,便听阿鱼说:“这两样彩头,我拿走了哦。”
阿鱼说着,就将祝妙如手边的彩蝶华胜和小叶紫檀手串拿了过来,递给了身后的冬枣。
祝妙如气得暗暗咬牙,还偏要挤出笑意:“那是自然。”
那个华胜她倒不心疼,寻常首饰罢了。可那个手串是太后赏的,材质雕纹都是一流,就这么被阿鱼拿去了,她是真的舍不得。
但也没有勇气跟阿鱼再来一局赢回手串,只好把这闷气往肚子里吞。
阿鱼吩咐冬枣:“收屋里去。再把屋里把那盘荷花酥端来。”
冬枣应了一声。
阿鱼的屋子就在附近,没过多久冬枣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盘玲珑可爱的荷花酥,粉嘟嘟的颜色,上头划着十字刀口,便如同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阿鱼接过来,分给旁边观棋的诸位贵女,“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大家尝尝合不合胃口。”
这几个闺秀先前刚见到阿鱼的时候,都觉得她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不过是运气好才被指给了太子,适才见她棋艺精妙,已经扭转了印象,此刻又见她这般温善可亲,心底的好感都蹭蹭地往上冒。
几个姑娘各自拈起一枚荷花酥,拿帕子掩嘴,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千层酥皮又香又软,内馅是清甜的莲蓉,馅儿里还混着几粒微酸的葡萄干。真好吃!
祝妙如看得眼馋,也想尝一个,却不好意思伸手去拿。眼看着阿鱼分与众人之后,盘子里还剩下一枚荷花酥,祝妙如便好整以暇地等着,心想,阿鱼定然会主动递给她吃。
结果阿鱼拿起那最后一枚荷花酥……自己就着茶吃了。
阿鱼吃完以后,一脸天真无辜地问道:“妙如姐姐怎么一直看着我?”
祝妙如只觉得阿鱼脸上写满了五个大字——就不给你吃!
这时傅飞霜提醒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除了祝妙如,剩下的闺秀都依依不舍地跟阿鱼道别,自报了家门,约好以后书信来往。
这几个人以后都是要当命妇的,而阿鱼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这会儿跟阿鱼处好关系总不会有错。
等人都走干净了,冬枣才喜滋滋地笑道:“姑娘的棋竟下得那样好,起先婢子还以为姑娘会输给那个茂国公府的大姑娘,担心了好一阵儿。”再想想棋艺精妙,定然不是一日之功,便问:“姑娘以前经常下棋吗?”
阿鱼点点头。
冬枣知道阿鱼先前流落禁庭,不禁奇了,“姑娘和谁下棋啊?”
阿鱼说:“……和太子殿下。”
第59章 水蜜桃 ...
冬枣“啊”了一声, 随后便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太子殿下要娶姑娘当太子妃呢。”
阿鱼挪步到桃树底下, 望着灼灼其华的桃花。春光穿过桃树枝叶的罅隙,暖融融地照在阿鱼美好的面庞上。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赐婚, 她已经从最初的不愿接受变成了如今的坦然面对——也才过了两个月而已, 她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像案板上的鱼肉,固然是不愿意来到案板的, 但真真正正地躺在案板上的时候, 它们也只能乖乖认命了:好吧,就这样吧。
但今天见到祝妙如,阿鱼还是有些意难平。
祝妙如讥讽她“攀高枝”,指的定然是太子了。阿鱼听万氏提过一嘴儿, 说是茂国公长女至今还没有婚配, 就是为了嫁给东宫。阿鱼知道太子妃其实是一个很令人眼馋的位置, 只要她占着这个名头,就要遭受这样的指摘和嫉恨。
这几日她住在定远侯府, 也瞧见万氏和后院得脸的妾侍是如何针锋相对的了。想到自己以后每天都要过这样的日子,阿鱼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
也许时日久了, 她会像对待赐婚的恩旨一样,平静而无可奈何地接纳这一切。
——想想就觉得不舒坦。
都怪太子!
阿鱼恶狠狠地折下一枝桃花,回了屋, 找了只青釉矮瓶子插了花枝。
冬枣拿来两个水蜜桃, 洗干净剥了皮,拿丝线割成了小块,装盘子里递给了阿鱼。
阿鱼尝了两块, 心情顿时明亮起来,“这个桃儿甜!还有没有?切成小桃块,晒干了,泡茶的时候加一两个进去,再放一颗冰糖,一壶茶都是清甜的桃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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