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小厨娘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藕粉圆子
谢怀璟松开手,说:“去换衣裳吧。”
阿鱼由侍女服侍着褪下嫁衣,按品大妆,仍旧是一身贵重的行头。谢怀璟则换了衮冕。
两人一同坐舆车前去禁宫的奉先殿。
这便是储君成亲比寻常人家成亲更繁复的地方——洞房之前,先要去奉先殿拜谒皇族的家庙才行。
其实谢怀璟大婚的地点原本定在禁宫的承文殿,如此册封礼成之后,往来帝王家庙拜谒也方便,但谢怀璟考虑到阿鱼更熟悉太子府的布置,且太子府人少,没有宫里规矩多,不会拘束了阿鱼,便将大婚的所在改到了太子府。
路上有车马銮轿代步,不至于太过辛苦。太子府又挨着皇城,来回也不会耽误多少工夫。
大半个时辰过后,谢怀璟和阿鱼就拜谒完毕,从奉先殿出来了。
深秋风凉,宫女低着头给阿鱼奉上叠好的披风,冬枣正打算拿过来,谢怀璟却先接过了手。
谢怀璟将披风抖落开来,因是新婚,披风也是朱红色的锦缎,用金丝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样。谢怀璟替阿鱼裹上披风,找出系带,耐心认真地打了个蝴蝶扣。
这时,宫道的另一侧行来一辆銮舆,端坐其上的天子远远地瞧见谢怀璟一行人,不由一愣,但很快他便想起今天是谢怀璟大婚的日子,想必是带太子妃来奉先殿拜谒先祖的。
是了,谢怀璟身边那个身着绯色披风的丽人应该就是太子妃了。
谢怀璟身后的长侍瞧见了圣驾,小声道了句:“殿下,陛下来了。”
谢怀璟便拉着阿鱼向天子行了礼。
天子走近了才发觉这个太子妃长得十分面熟,乍一看像极了徐贵妃,眉眼间的神|韵却是不同的。
天子记美人的本事远胜于临朝理政,没一会儿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两年前他在中秋宴上相中的宫女吗!
如今竟成了太子妃。
谢怀璟往前走了一步,挡在阿鱼身前,垂首道:“父皇,今日儿臣大婚,不便在宫中久留,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待天子回应,就领着阿鱼转身走了。
天子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望着阿鱼的背影。
果真长大了,身量抽长了不少,眉目也更精致如画了。
若说她像徐贵妃,其实也没有十分肖似,还是更像当年马车上搭救他的美人。
既然暴戾凶狠的徐贵妃和昔年温善柔婉的救命恩人不是同一个人,那在天子的心中,自然是后者更念念不忘些。
***
谢怀璟和阿鱼才走到宫门前,就被一个内监唤住了:“殿下,娘娘,陛下口谕,让二位在宫里用了晚膳再走。”
谢怀璟下意识地握住阿鱼的手,道:“多谢父皇美意。只是府中已备了膳食,我身为太子,理当为臣民之表率,怎可浪费吃食、大行奢费之风?”
说着,又朝天子的乾正殿拱了拱手,朗声道:“父皇,请恕儿臣不能遵旨。”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来传达圣谕的内监倒不知如何应对了,只连声劝道:“殿下,殿下别走……您这么一走,老奴怎么回去复命啊?”
谢怀璟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内监,微微眯起了眼:“你想拦我?”
内监斗胆抬头,瞧见谢怀璟面上挂着的极浅淡的微笑,立马低下头去,挪开步子,谄声道:“老奴不敢。”
谢怀璟揽着阿鱼出了宫门,一同上了停在宫门外的舆车。
***
回到太子府时,天已经昏黑了。
屋子里点了喜烛,红光辉映,满室喜气盈盈。
阿鱼和谢怀璟将身穿的礼服换下,穿上家常衣裳。
侍女端菜上桌,阿鱼和谢怀璟久违地,像从前一样同桌用膳。
见阿鱼的目光飘向油焖虾,谢怀璟便自然而然地夹了一只,剥好了放在她的碗里。
太子府原先的婢女已经习惯了这一幕,那四个新来的姑姑倒是看得一愣。
阿鱼说:“其实这虾壳也是能吃的……而且很好吃,已浸了浓鲜的酱汁,尤其下饭。”
孙姑姑板起脸来,要不是太子还在,她就要说阿鱼不知礼数了——殿下亲手给你剥虾,你不谢恩就罢了,你竟然还嫌弃殿下多此一举!
谢怀璟却只笑了笑,问道:“今天累不累?”
阿鱼知道,按姑姑们教的规矩,她应当答“谢殿下 |体恤”之类的套话,但她一坐下来吃东西,就不觉想起了以往和谢怀璟一起用膳的时光,再加上掀起盖头之后,跟谢怀璟进宫拜谒了他家的先祖——这已是超越过往、截然不同的亲厚了。
阿鱼的言语便不自觉地熟稔起来:“确实……有点累。”
谢怀璟“嗯”了声,把阿鱼喜欢吃的蟹黄豆腐端到她面前。
四位姑姑看了看彼此,也摸不清太子是不是不高兴了。孙姑姑想了想,道:“殿下,娘娘才是新嫁,若有不知礼数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谢怀璟瞥了一眼孙姑姑,问了句:“你就是宫里拨来伺候太子妃的姑姑?”
太子府的小厨娘 第48节
你就是早上不让阿鱼吃饱的姑姑啊!
孙姑姑规规矩矩地应了声“是”。
谢怀璟道:“主子说话,你多什么嘴?”
孙姑姑心头一骇,正打算请罪,谢怀璟又道:“退下吧。你既然自己都不懂礼数,就别管太子妃知不知礼数了。”
孙姑姑只好行礼告退。
谢怀璟看着剩下的三个姑姑,觉得碍眼,便大手一挥,“都退下吧。”
侍女们也跟着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阿鱼两人。
谢怀璟问道:“那几个姑姑先前是不是经常刁难你?”
阿鱼说:“也算不上刁难……只是多有管束罢了。”
谢怀璟道:“你要是不喜欢她们,就把她们遣送回宫吧。”
阿鱼怔了怔,说:“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谢怀璟和声道:“阿鱼,普天之下,除了皇祖母,你便是第一尊贵的女子,你不想看见的人,就不必出现在你面前。那几个姑姑只能听你的话、任你差遣,没有反过来管束你的道理。至于规矩……”谢怀璟笑了一声,“规矩都是人定的,你既然是太子妃,你便是定规矩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怀璟:欢迎来到皇权的世界。
第62章 话梅梨子汤 ...
阿鱼怔了一会儿, 说:“本以为身在尊位, 应当更加端庄律己,没想到能这样随心所欲。”
“端庄律己是给外人看的, 随心所欲是让自己开心的。”谢怀璟道, “你想律己就律己,想恣意就恣意, 怎么顺心怎么来。便是恣意过了头, 也有我替你担着后果。”
他这般说完,不由想起天子当年也是这么默许徐贵妃在后宫肆意横行的,终于有些理解天子那时的心境了——真真正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是看她胡闹也喜欢。
不过阿鱼善良可爱, 才不会像徐贵妃那样任意妄为。
阿鱼舀了一勺蟹黄豆腐, 边吃边想——看来以后再不用受孙姑姑的约束了, 想看杂书就看杂书,想吃街上的梅花包子就大大方方地吃, 再不用躲起来跟做贼似的吃了。
往后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舒坦多了,阿鱼心底那些抵触嫁给太子的情绪便消散了不少。
阿鱼不觉笑道:“这么说, 当太子妃还挺惬意的。”
谢怀璟正色道:“你首先是我的妻子,其次才是太子妃。”
阿鱼便问:“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谢怀璟一本正经道:“妻与夫齐,你我是结发同心的情分, 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你都是与我比肩而立、俯瞰天下的人。太子妃只是额外的尊荣, 令那些宫人婢女敬畏的头衔罢了。”
太子妃只是她嫁给他之后附赠的身份,往后更贵重的身份也不是没有。她不会一直囿在太子妃的位子上,却会是他一辈子的妻子。
他说得郑重, 阿鱼乖巧听着,大概明白谢怀璟将发妻看得是何等重要了,不自觉地慢下了筷子。
谢怀璟见阿鱼停箸,便含笑问道:“怎么不吃了?”
阿鱼反应过来,说了句:“吃的吃的。”低头挖了勺蛤蜊蒸蛋,拿瓷勺将蛤蜊壳抵住,里头的蛤蜊肉用筷子挑出来,和着香喷喷的蒸蛋一起吃掉。
谢怀璟似乎笑了一声,道:“阿鱼……既已成婚了,你就唤我一声夫君吧。”
阿鱼咀嚼的动作停了停,耳根子似乎有红云爬上来。见谢怀璟一直注视着自己,便把嘴里的饭菜囫囵咽下去,挣扎了半天仍旧不好意思唤出口,就推说道:“姑姑们说了,殿下身份尊贵,务必要用敬称。”
谢怀璟:“……”这群碍事的姑姑!
“明日我安排人送那四个姑姑回宫,你看呢?”谢怀璟云淡风轻道。
阿鱼想了想,说:“也不必全送回宫,只要把那个尤其严厉的孙姑姑送回去就行。”
剩下三个姑姑待阿鱼还算恭敬,也不曾指手画脚地干涉阿鱼。
谢怀璟道:“也好。就当是杀鸡儆猴。”
单把最严苛的姑姑遣送回宫,剩下三个姑姑只要不傻,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处事。
阿鱼已吃得半饱,最后盛了半碗话梅梨子甜汤,先将里头小块的雪花梨挑出来吃了,梨子炖了之后,梨肉就变得软乎乎的,却依旧带着清清爽爽的梨子香。汤色清润,添了许多不盈寸的银耳碎,许是炖的时间不够久,银耳并不软糯,但却爽口,脆生生的。
阿鱼忽然想起一事,便抬眸望了望谢怀璟,闷声闷气道:“殿下……茂国公府的那个大姑娘……”
谢怀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笑道:“我没纳她当侧妃。”
阿鱼便放心了,继续低头喝梨子汤。
谢怀璟说:“也没有别的侧妃……阿鱼,我只娶了你一个。”
阿鱼又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锦衣玉冠的太子眉目含笑:“我也只喜欢你一人。”
阿鱼心中便被惊与喜填满了。早先几个姑姑就和她说了,太子大婚之日还会纳两个侧妃,孙姑姑还特意告诫她谨守妇德,宽容大度,她也默默做足了心理准备,没想到谢怀璟不曾纳侧妃。
不仅可以把拘束自己的孙姑姑送回宫,还不用面对莺莺燕燕的妾侍,阿鱼觉得嫁给太子这回事要比她想象的美好许多。
她原先设想的是最坏最恶意的景况,结果遇到了最好最遂意的情形,心中的雀跃便成倍地增长起来。
“总看我干什么?”谢怀璟失笑,“看我好看吗?”
阿鱼大大方方地答道:“好看。”
谢怀璟的笑意更深了,说:“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
——老婆觉得我好看,是因为她偏爱我。
阿鱼的脸终于红了。明明是史书上正正经经的句子,谢怀璟怎么能这般坦荡又缱绻地说出来啊!
但听见他张口便是自然而然的“吾妻”,阿鱼心里便咕噜噜冒着甜滋滋的欢喜。
那样珍视、爱重发妻的人,已将她看作比翼而飞的鹣鲽了。
两人用完晚膳,正打算各自沐浴洗漱,便有长侍过来禀报:“殿下,娘娘,陛下传了口谕,赏了娘娘几样东西。”
***
按本朝的惯例,新妇嫁与储君的次日,才须入宫拜见尊长,尊长若有赏赐,也多在见面后再送出礼单——礼物自然是提前备下的,也多是成双成对的东西。
不过天子赏的东西全是单件的:一串琉璃手钏、一柄玉如意、一支点翠凤钗、一枚云纹蜀锦香囊……就没有一件成对的赏赐。
谢怀璟接了赏,面色微微的沉凝。
他为了迎娶阿鱼,有意抬举定远侯府,举朝皆知,甚至还有不少大臣知道阿鱼是他从定远侯世子手里抢过来的。天子肯定也有所耳闻,却不曾表态,一直不管不问,任他折腾。
今天见了阿鱼一面,倒赏了东西下来。
话说回来,此举也合情合理——提前遇见了新妇,赏几样东西,姑且算是长辈表达满意与认可的方式。
但谢怀璟仍记得今日天子望向阿鱼时,那种略带兴味的、甚至想占为己有的眼神。
以天子的性情,未必会执着于恪守伦理纲常。
谢怀璟忖了忖,同阿鱼说:“以后别单独一个人进宫,若想进宫,就和我说一声,我抽空陪你一起。”
阿鱼没有问个中缘故,只是点了点头,神色乖巧又信赖。
谢怀璟走近了些,亲了亲阿鱼的额头,贴耳笑道:“去沐浴吧。”
***
阿鱼终于得以将带了一整天的妆面洗干净了。露出清透美好的面容来,那些跟着伺候的婆子便忍不住夸赞道:“娘娘生的好相貌,殿下一定喜欢。这皮肉滑嫩得就跟豆腐似的……”
有人夸自己好看,阿鱼自然暗暗地高兴,不想那婆子还没夸完,一旁的孙姑姑便斥了句:“娘娘是太子妃,哪用得着使以色侍人的手段?往后不许再当着娘娘的面混说这些话了。”
阿鱼心头遗憾,默默地叹了口气,只好安慰自己——明天孙姑姑就要被遣送回宫了,再忍她一会儿便是。
孙姑姑却指着那个婆子,不依不饶道:“自个儿出去领罚,免得不长记性。”
阿鱼望着孙姑姑,笑吟吟地问道:“这便要罚了?”
孙姑姑恭谨道:“娘娘,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奴婢先替娘娘立下规矩,往后旁人若是行差踏错,娘娘也能照例处置。”
阿鱼又问:“这便是替我立规矩了?”
孙姑姑一愣,多少察觉出了阿鱼的盈盈笑意下的愠恼,再想想太子几乎把这位太子妃捧在手心宠着,终究不敢造次,只垂首道:“奴婢不敢。”
阿鱼进了隔间,道:“不用领罚了。大喜的好日子,罚人做什么。”
侍女在隔间备好了浴桶和热水,水面飘着玫瑰和月季的花瓣,闻起来香香甜甜的,像新蒸的玫瑰露。天寒而水暖,阿鱼泛凉的手脚浸在温热的水中,四肢百骸便渐渐暖和过来了。乌黑的长发飘散在水上,沾着绯绯艳艳的月季花瓣。水温变凉之后,侍女便小心翼翼地往浴桶里添热水,水汽氤氲地漫上来,润湿了阿鱼的面庞,阿鱼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太舒坦了,阿鱼心想。为什么有人蝇营狗苟地追名逐利呢?因为有名有利之后的日子实在太舒心了啊!
大约过了两刻钟,阿鱼从浴桶里出来,穿上干净的朱红色常服。这已是她今天换的第四身衣裳了。
穿戴整齐之后,头发还半湿着,几个侍女拿来软巾,小心翼翼地将阿鱼的头发分成好几缕,慢慢地替阿鱼擦拭,梳头的嬷嬷请她坐到妆镜前,问她:“娘娘要梳什么发式?”
阿鱼笑着说:“都行,嬷嬷觉着呢?”
嬷嬷道:“娘娘额头生得好看,就梳个牡丹头吧,把额头露出来。”
阿鱼点头。
嬷嬷拿着木梳,替阿鱼顺着头发,一边梳一边夸:“但凡真美人,连头发都是美的,娘娘这一头长发真跟缎子一样。”
因着方才孙姑姑把夸赞阿鱼的婆子训了一通,所以这个嬷嬷也不敢多夸,说完这一句便噤了声,默默地梳好了头发,随后才道了句:“娘娘瞧瞧,这样成吗?”
见阿鱼点了头,嬷嬷才继续往发上缀珠钗和步摇。
片刻之后,阿鱼顶着一头满满当当的珠翠回到了喜房。
谢怀璟正在等她,见她微垂着头,便问:“怎么了?哪里不舒坦?”
阿鱼指了指脑袋,悄声道:“头上太重了。”
执事的女官端着馔盘走了过来,拿来金制的酒器替二人斟酒——合卺酒要喝完,所幸并不辛辣,阿鱼三五口便喝尽了。
而后便是用馔盘里的菜。菜不用吃完,吃几口意思一下就好。接着再饮一杯酒,用一些主食,再饮酒,吃几口菜,这项合卺共牢的礼仪便完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吃鱼呀!
阿鱼:???
第63章 鱼片粥 ...
侍女们分成两拨, 一拨端来清茶, 让太子夫妇漱口;另一拨将馔盘、酒器撤下。随后为首的女官点上熏香,领着满屋子的婢女低眉敛首地退下。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阿鱼和谢怀璟两个人。
太子府的小厨娘 第49节
阿鱼以为接下来还有什么未尽的婚仪, 便耐心地等着, 许久都见不到有人进来,才恍然意识到今日所有应有的婚仪都结束了。
阿鱼偏头看了眼谢怀璟, 便撞见他深而幽的眸光。
阿鱼立马站起来, 往边上退了一步,随后欲盖弥彰地说了句:“太亮了,我……我去熄两盏蜡烛。”
谢怀璟便看着阿鱼快步走去了屋子的另一侧,在八角烛台前面停下脚步。烛台上燃着龙凤红烛, 阿鱼没有吹灭蜡烛, 只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灯具。
红烛映出暖黄的光晕, 覆在阿鱼的脸庞上,发间凤首金钗的流苏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折出熠熠的辉色。
谢怀璟看了片刻,走去将那支凤首钗抽了出来, 顺手搁在一旁的矮桌上。
这支发钗是用来束发的,抽走之后,发髻便松散了, 落了一缕头发下来。
阿鱼愣愣地说:“这个发髻……刚刚梳了好久的。”拆了多可惜啊?
谢怀璟轻声笑道:“方才不是说头上太重了吗?我替你把钗环卸了。”
一边说着, 一边动手将阿鱼发间的金簪珠钗都卸了下来。很快阿鱼头上便不见钗环,发髻也彻底散了,如云的墨发逶迤垂在身后, 阿鱼觉得不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谢怀璟却已伸手捉了一缕长发在手,置于鼻尖嗅了嗅,又笑道:“是玫瑰味儿。”
阿鱼解释道:“嬷嬷们拿玫瑰花水刷了梳子的梳齿……”
话还没说完,谢怀璟便往前走了两步,低首亲上了她的唇。
此时此刻,谁要听你认认真真地解释啊!
阿鱼喘不上气,腿也有些发软,渐渐地站不稳了。谢怀璟抱住了她,又啄了啄菱唇,附在她耳畔无奈道:“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也不待阿鱼回应,便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床榻前,把她放到了朱红龙凤锦被之上。阿鱼手足无措地往角落里躲,浑身都在发抖。谢怀璟褪了自己的外衣,顺手扯下床前的纱帘。床帘虽厚,却也透光,外头灼灼燃烧的龙凤红烛的火光轻柔地透进来,喜帐内的气氛便陡然暧昧起来。
谢怀璟见阿鱼抱膝蜷在角落,不由笑了,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的脸颊,问道:“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阿鱼哆嗦着答:“姑姑们已教过了。”又顺口问了句,“殿下知道吗?”
这话由阿鱼说出来便多了几分质疑的意味。谢怀璟一愣,随后低低地笑起来,“你等着,我让你瞧瞧我知不知道。”
阿鱼:“……”她是不是多嘴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啊!
察觉到怀里的人抖得更厉害了,谢怀璟便问:“你哆嗦什么?”
阿鱼说:“我我我害怕……”
谢怀璟安抚般地顺了顺她的背,和声道:“别怕。”
两相静默了一会儿,谢怀璟伸手去解阿鱼的袄裙,阿鱼抿紧了唇。才褪到中衣,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谢怀璟拿手背给她擦眼泪,柔声细语地问她:“怎么哭了?”
阿鱼说:“我想起上元节那夜了……”
谢怀璟神色一顿。
所以说,人做的每一件错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谢怀璟暗自叹了一口气,见阿鱼哭得可怜,也不忍心强迫她,便道:“你要是不愿意……今日便算了。”
阿鱼抽抽噎噎道:“也不是不愿意,我就是害怕。”
谢怀璟自行略过了后半句,不禁一笑,鬼使神差地问道:“阿鱼,你喜不喜欢我?”
阿鱼怔了怔,不觉收住了眼泪,“喜欢。”
可是对她来说,喜欢一个人并不意味着要嫁给那个人,也不意味着要做这种事啊!
承蒙成亲前夜周姑姑的教导,她已明白这种事是夫妻之间常有的事了。且她今日已然历经了各种名目的婚仪,拜谒了谢怀璟家中的先祖,她和谢怀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做这些便是理所应当的事,所以她才说“愿意”。
但愿意是一回事,心底出乎本能的畏惧又是另一回事。
谢怀璟上元那夜的所作所为,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平日里那阴影并不会冒出来,世界还是灿烂美好的,可一旦再遇到这样的情形,那阴影便如乌云一般弥漫开来了。
谢怀璟不懂她心底那些细密而复杂的念头,只分分明明地听见阿鱼说她喜欢他了。
虽然谢怀璟一直觉得阿鱼是喜欢自己的,但也时常担心那只是他的自作多情。此刻听阿鱼亲口承认了,谢怀璟心里便涌起许多难言的欢畅。
“阿鱼,我也很喜欢你。”谢怀璟拨开阿鱼额前的乱发,见她已经停下了啜泣,便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眉眼。
“阿鱼,两情相悦,是一件非常完满的事,这世上有万万人,得多么恰巧才能让我碰上你,而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又刚好喜欢我。”谢怀璟顿了一会儿,望着阿鱼清澈的眼睛,忽然笑了,“你别害怕,不论今时还是往后,诸事都有我,我护你一辈子。”
他亲着阿鱼的发顶,缓慢地解开了她中衣的系带。
阿鱼已被谢怀璟一番情话说服了,甚至觉得洞房花烛夜什么都不做简直辜负了此刻良宵,辜负了她和谢怀璟之间这份两情相悦的完满。而且先前喝的合卺酒、房中燃的熏香都添了助情的东西,阿鱼的神思已经有些迷离了。便十分乖巧地待在谢怀璟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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