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年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耳东兔子
韩志琛冷笑:“呵……”
这两人斗嘴成习惯,身旁的人都已经是司空见惯,于好更是见怪不怪。
韩志琛不搭理栗鸿文了,回头走到于好身边,姑娘抻着脖子看跟个天鹅似的,时刻关注着里头的情况,他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于好回头,“没问题了。”
韩志琛仔细端详了她一阵,又柔声问:“确定没问题了?”
要说一点儿都没感觉了,那是不可能的,但她会为了她跟陆怀征的未来,努力尝试着放下,努力认真去生活,努力跟世界的不公对抗,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努力不让陆怀征再时时刻刻为她担心。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花,看见树,看见草木。
她都觉得是亮的,是满怀希望的,她认为自己已经在一步步走出来了。
至少,目前是可观的。
韩志琛听完她的想法,觉得她每个字都充满力度。
终于放下心来,拍拍她的肩,说:“不用着急,一步步来,你俩都是好孩子,老天爷会眷顾你们的。”
让韩教授这个从来不信神佛只信自己的人说这句话,于好差点眼泪掉下来。
然而最难熬的,不是抽血的过程。
而是等待化验结果的过程。
科室里,除了陆怀征于好两个人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其余几个人,不是抖腿,就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栗鸿文是走得最快的,焦虑的眉毛都飞起来。
韩志琛先他烦,起初还损了他几句,每隔几分钟,自己也被带起来,跟着他在房间里开始兜圈。
韩志琛比栗鸿文还胖些,两人走起来又快又带风,再来个人,差不多是一个人形电风扇了,吊顶三个扇叶的那种,哧溜哧溜转。
结果是加急的。
一般这种结果要在两到三个工作日处,栗鸿文等不及,要让人再熬个三天,那不是要命么,要求让人分析完立马送科室来,几个人就在他相熟的心内科科室主任办公室等着。
下午两点,办公室的门准时响起。
屋内包括科室主任在内的五个人,齐齐往门口看去。
所有人的心都被吊到嗓子眼。
来人一开门,是检验科的小刘,剃着个平头,四四方方的,长得可喜庆,笑起来嘴边还有俩小酒窝!栗鸿文看他跟个喜鹊似的,就知道肯定是个好消息,是报喜来了。那嗓音洪亮又浑厚,高兴地朝他们挥舞这手里的报告:“是阳性是阳性!”
所有人一愣,“啊?”
本来看着他表情,屋内几人都松了口气,结果嘴里喊出那两字儿完全是直接把他们给吓傻了!
“呸!”小刘猛一拍嘴:“瓢了瓢了,是阴性!”
“陆队的检查结果非常健康,吴博士刚才来我们科室了,就那个艾滋病专家吴博士,刚从香港回来的,他说,陆队这身体素质基本上没问题,基本上一个月排除,而且,就在刚才,我们主任把当初陆队手上的伤口创面照片跟对方患者的口腔糜烂照片都查看了一遍,吴博士说,基本上没有感染可能性!因为对方是口腔溃烂,依照当时的糜烂程度口腔表皮只停留一些白色念珠菌,是不会传染的!现在一个月排除,基本上可以排除了!恭喜你,陆队,你可以打结婚报告了!”
——
几个小时前,在抽血。
抽血的护士是个熟脸儿,早年还被几个同事开过她和陆怀征的玩笑,这会儿人气定神闲地坐在这儿也都不知道他有了女朋友,又忍不住开起抽血那护士的玩笑:“陆队算是命运多舛了,跟咱们张护士呀真是有缘。张护士前阵子也差点儿被一隐瞒病史的病人给感染上艾滋,等这次检查结果下来,你俩要不凑活过算了。反正陆队也还没女朋友!”
陆怀征这回没穿军装,一身休闲,黑衣黑裤利落又干净,看得张护士脸一红,嗔了句:“你们别瞎扯了。”
他模样生得好,又是男人里的精英,她以前也就随口说了句,上回来体检的那突击队的队长好帅,就被这帮姑娘门记在心里,时不时拿出来调侃她。
靠在椅子上的男人,笑了笑,眉梢眼角都带着一丝儿不正经,可转过头,看玻璃窗外于好的那眼神却是温柔又深意的。
“可别,我女朋友就在外面坐着呢,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
小刘正好过来拿血样,一推开门就听见这话,忍不住八卦了句:“哟,陆队交代感情史啊,来说说,让我们老百姓也听听,你们公子哥的撩妹技巧。”
结果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莫名地被陆怀征化解了刚才张护士的尴尬。
然后一群人正襟危坐地听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整个故事掐头去尾地被他缩减成了一个精简版本。
“她在她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那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对,后来我当了兵,她去学了心理学,毕业后分进了我们队里调研,本来都打算要结婚了吧,我就被人咬了……”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哎,结婚报告也打不成……她也不肯离开我……”
生死不离啊!真感动啊!
把科室里的人听得是那叫一个热泪盈眶,感人至深。
真是忍不住要为他这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鼓掌叫好!
最后听他仰天一声长叹:“我女朋友是真的很喜欢我啊……哎。”
第二十八年春 61.第六卷 万里灯火照河山(02)
心内科办公室。
小刘气壮山河一声, 所有人心都揣回肚子里,栗鸿文拿着化验报告单左看右看, 横看竖看上看下看,愣是要把这薄薄一片纸给瞧出朵花儿来。
专业术语看不懂, 指着几个指数问韩志琛,韩志琛更看不懂, 从兜里掏出眼睛戴上就瞧见底下一个阴性, 想着应该就是病毒指数了,俩老头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着, 霍廷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吴博士从门口进来。
吴博士相当年轻。
本以为是个憨态可掬的老头儿, 没想到竟然是年轻男人, 约莫不过四十, 鼻梁上戳着副酒瓶底厚的眼镜,看起来沉甸甸的。他目光绕了一圈,跟随霍廷的脚步把视线定在陆怀征的身上。
陆怀征忙站起来。
于好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全都认识简单打过招呼, 吴博士开门见山对陆怀征说:“不用担心,看过现场的照片了。”说到这,他低头看了下陆怀征的手, 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按照你当时的受伤创面,我刚刚跟我的学生已经做过数据演算,除非对方当时满口腔都是血, 而恰好, 他把你咬出血之后还要把你的手含在嘴里停留七秒, 这才有一定的概率感染,注意,还是一定概率,不是百分百感染。而且我看了现场的照片,对方嘴里的糜烂出血程度,就是含上半小时,你也不一定会感染。”
栗鸿文听完就傻眼了。
“当时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说有一定感染途径,还说吃了也不一定能阻断干净。”
吴博士笑笑:“当时我在香港开会,我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具体情况,不过我可以理解当时的诊断医生,换作是我,我也会建议你吃阻断药,毕竟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咱们也不能拿军人的生命去堵,对吧?还有一个情况就是,现在大家都谈艾色变,我这些学生经历过的情况要比你们多得多,很多人以为医生给了药就是保了命,我们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但是我们会尽量做到把可能发生的每种情况都说清楚,以免后面造成误会。如果陆队不是军人的话,有过硬的身体和心理素质,我前面那些话就不会说了,因为这种情况放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我还真不敢保证,毕竟这种病菌本就是人身免疫力的疾病。另外,现在过了初筛,基本上可以不用担心了,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半年后再过来筛查一次。”
栗鸿文听到这,原本被他安抚下去的情绪,又被吊起来了,抓耳挠腮地问:“合着前面说了一堆,都一堆废话,还得半年后再筛查?”
“瞧给您急得。”吴博士笑说,“我这不还没说完呢,像陆队这种情况,医学史上不多,也几乎没有类似的案例,曾经有人被感染过是因为当时对方恶意故意传染艾滋,受伤创面也比陆队的大,我查了你们在云南的案件记录,对方几乎在咬住陆队的一瞬间就被你们的队友开枪击毙了,连七秒都不到,加上对方的糜烂面小,只是牙龈表皮下层的出血,并没有出现流血的情况,加上陆队现在的初筛结果是阴性,是完全可以排除感染的可能性了,我建议他半年后过来筛查是因为吃完阻断药有副作用,半年内都需要监控到身体的各项指标。顺便,再筛查一下病毒。仅此而已,明白?”
“那不就还是不能百分百排除嘛……”栗鸿文小声说。
吴博士气得直翻白眼,理解他担心下属的心态,维持最后仅有的风度咬牙说:“参谋长,我这么跟您说,您就是现在拿着这张报告单,去找性.病科的任何一位医生,也没有一个人敢保证你半年后是什么样的身体情况!走在大马路上都还有可能被车撞死呢,人活着要这么畏首畏尾还有什么意思?就算真得了这病也不是没得治,您现在就是有点过度的杞人忧天了!照我说,该干嘛干嘛去,该打结婚报告打结婚报告,该上班上班。另外,有一点我确实得提醒你。”
“什么?”
“性生活注意下安全措施。”吴博士说着把手搭上陆怀征的肩,若有似无的瞟了于好一眼,“虽然咱们这情况基本上可以排除,但还是得保护一下女同志。”
……
……
科室瞬间安静下来,一片死寂,连老神在在靠在椅子上喝水的主治医都听喷了水,洒得满桌病例都是,手忙脚乱地一边抽纸巾一边擦。头顶仿佛飞过两只乌鸦,嘎嘎——这画面,悲惨而凄凉。
——
于好上了车,还是觉得脸烧得慌。
陆怀征没关车门,人一惯懒散地靠在驾驶座上,左脚还踩在车门外,一只手抄在兜里,一只手懒懒地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方向盘的边缘,侧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
于好不敢看他,搓搓脸,看着窗外。
树木高大,遮荫蔽日。车子刚好停在树荫下,遮了半边的光,晒得全是他那边。
他停车特别会找位子,每回恰恰都能遮住她那半边,他自己那边就不管,晒到晒不到都行,不讲究。
于好把窗打开,吹了会风,回头,发现他还盯着自己。
于好揉揉眼睛,用手悄悄挡住,用两边余光偷偷去瞧,发现他还盯着自己。
最后陆怀征见她无所适从的模样,这才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我后天归队了。”
于好蓦然回过头,“这么快?”
他点头,“休了一个月假,后面可能,会有很长时间不能休假,你有急事可以打我分队的电话,手机我基本是看不到了。”说完他报了一串分队号码,于好记下。
于好忽觉时间好长,她惆怅地看着他,小声说:“那你可以把公寓钥匙给我吗?我要是想你了,我就去那里。”
她不说,陆怀征原本也已经配了把钥匙给她,他把扶手箱里的原配钥匙递过去,然后顺势握住她葱白的就手指,把人往自己这边拽,单手把人抱在自己怀里,宽厚干燥的手章抚着她的肩臂,来回挲,蹭了蹭她的脸,半只脚还踩在车外,这个姿势尤为霸道,只听他柔声说:“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
“不要去管胡建明的事,不管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如果你小姑姑来找你,你让她来找我,或者于家谁敢来找你,你就让他们来找我,包括你爸妈。”
于好脸贴着他的肩,男人被晒得发烫,炙热的体温,抵在她的颊侧,特别有安全感。
她在他肩上蹭了蹭低低嗯了声。
心下浩荡激起层层涟漪。只有他懂她,他怕她心软,但凡这件事被戳破,于家真有人为了胡建明来找于好帮忙,到头来,她只会为了父母的情面而为难自己。
陆怀征手顺到她头顶,摸着她毛茸茸的头发,低头温柔地看她一眼。
“第二件,”陆怀征从扶手箱里拿出一张烫金名片,“这是霍廷的联系方式,联系不上我你就找他,有他在,没人敢欺负你。另外,这是家冕昨天夜里给我发的短信,大意是说他觉得忽然可以理解你了,也认为自己以前有些想法确实不对,跟你道歉,原不原谅他是你的事,不用顾及我的面子。”
于好热泪泛出。
“其实我没怪过他,从小到大不喜欢我的人,多了,我已经习惯了。”
这句自暴自弃的习惯了着实让陆怀征心一抽,他把人搂紧了,哄她说:“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原因。”半开玩笑地说:“老天爷一看,啊,这丫头以后是陆怀征喜欢的人,那可不得把身边的花花草草给铲掉些,陆怀征那小子可不会哄人,喜欢你的人多了,他可头疼呢!”
于好被他逗乐,扑哧破涕为笑,埋在他怀里小声哝哝:“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陆怀征笑笑,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嗯?”
于好吭哧把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仰头问他:“第三件事呢?”
陆怀征把她眼泪擦干,把人扶正,脚收进来去启动车子,说:“每天最少五千步打卡,我会让赵黛琳监督你的,少一步回来就要你好看。”
……
……
刚还在怀里柔情蜜意你侬我侬,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于好心里又气又好笑,跟他谈条件:“三千步行不行?”
陆怀征看着后视镜,“三千步没意义,还不如不走,成人正常的运动量至少得在每天一万步上,五千步算是个门槛,等你体能跟上了再加,你看看你自己都白成什么样了?”
于好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在夸我还是骂我?”
他勾起嘴角:“我骂人可不是这态度。”
也是,他凶起来可不是这么好说话。
车子汇入主干道,慢悠悠地穿行在拥挤的车道上,于好忽然想起来问:“你这往哪开,咱们不是去吃牛舌么?”
“你想吃牛舌么?”他侧目,问她。
于好那时正扒在窗口看风景,指甲抠着车门说:“我想吃免费的。”
那委屈劲儿,看得陆怀征一下就心火直蹿、心猿意马起来。
他握着方向盘,舔了舔干涩嘴唇,咳了声,“你赵师姐请吃饭,刚给我打电话,你要不想去,咱们去吃牛舌。”
“赵师姐啊。”
于好叹了口气,“那还是去吧。”
陆怀征横瞥她一眼,手摸摸她的头:“这么怕你赵师姐啊?”
于好摇头:“赵师姐从来不请吃饭的,她请客肯定有问题。”
——
等两人赶到,天彻底黑了,像是染上了浓稠的墨,沉沉地罩在天边,能看见稀稀疏疏散着几颗星星。
赵黛琳订的地方是一家大排档,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东一堆西一簇,灯光下聚着好几拨人,这算是北大街最繁华的一条道儿了,
人来人往,吆喝上那么两句,总有人忍不住驻足围观。
身后是浩浩荡荡一片海,远看像一块蓝玉宝石,水天一色,蔚蓝澄澈。
陆怀征刚停好车。赵黛琳就坐在最靠里的位置,边上就是烧烤摊,旁边支着丈米高的灯架,伴着咸腻的海风,那灯影拖在地上微微晃动,白茫茫雾蒙蒙一片,像是人间仙境。
于好走进了才瞧见,除了赵黛琳,还有孙凯,还有一姑娘。
那姑娘她认识,上次在云南见过,许烟骆。
陆怀征看见许烟骆也是一怔,就着一旁的凳子坐下,车钥匙放在桌上,“你怎么来了?”
许烟骆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穿得清凉,那睫毛仍是涂得跟燕子的羽毛似的浓厚,紧紧沾在她的眼皮上,一扇一扇眨眼睛的时候,于好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扑棱的蛾子。
许烟骆手边点着一支烟,眉梢眼角都是风情,笑吟吟地看着陆怀征说:“我来找孙队,结果孙队说,上回救我的,不是他,是你,让我找你去,你说怎么办,我到底是该找他还是找你呢?”
孙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冲陆怀征拱拱手。
“逼不得已,兄弟见谅。”
陆怀征从桌下一脚踹过去,“你不是应该在队里么?”
“这两天请假了,跟方言退婚的事。”孙凯闷声灌了杯啤酒,“听说你解除危机了,还没恭喜你呢。你没事儿就是兄弟我最大的安慰,不然这一个月我都睡得不安稳。”
赵黛琳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
“够了,找你出来不是来喝酒的。”
孙凯看着她,不喝了,一笑:“得,你们一个两个都找我,到底什么事儿啊?”
许烟骆率先举手:“我先说。”
赵黛琳直接打断:“你闭嘴!”
“靠!”许烟骆骂。
赵黛琳冷笑:“先来后到知不知道!?”
孙凯蒙圈了,“你们……到底……什么事儿?!”
“你闭嘴!”两人异口同声吼。
——
结果最后是两个人喝醉了。
孙凯和陆怀征。
这俩男的得酒量都贼逊,于好把陆怀征抗进车里,自己开车走了。
留下孙凯流着哈喇子扒拉在桌上,赵黛琳跟许烟骆一人占据一边,气势汹汹地盯着对方,瞪一眼,喝一瓶,瞪一眼,喝一瓶,直到脚边都堆满了空瓶,海风呼呼刮着,孙凯睡得整个人发抖,哆嗦着身子搂紧了身上的衣服。
半小时后,就剩他们那桌,两人还在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都梗着脖子谁也不肯认输!
孙凯还在睡,只不过那白茫茫雾蒙蒙地光线中,乒乒乓乓的酒瓶堆叠声中,看见中间那男人睡得正香,身上还多了两件女人的外套,顺着温柔的海风吹拂着,衣摆一掀一掀……‘
他满足地咂咂嘴,好像梦见了两只大母鸡追着他下蛋呢……
第二十八年春 62.第六卷 万里灯火照河山(03)
陆怀征的酒量算是突击队里最差的, 孙凯还比他好些,不过两人加起来都敌不过赵黛琳一个人的量, 而于好的酒量或许比赵黛琳还要好一点,这两人没真刀实枪的拼过, 平日里私下聚会,好歹也了解一些, 赵黛琳依稀觉得自己喝不过于好, 便也都见好就收绝不自讨苦吃。
于好叫了代驾。
车子四平八稳地停在陆怀征公寓楼下。
两人摸黑上楼,陆怀征靠在于好身上,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 人又结实, 将全身重量都放在于好身上, 于好被他拖得东倒西歪的,而这人喝醉了就变得有点……
一言难尽。
于好好不容易把他拖到门口才发现他公寓钥匙放在车里忘拿了。
于是她把陆怀征扶到墙上,让他乖乖靠着墙, 不要乱走。
楼道里声控灯亮了一瞬就黑下去了,男人靠着墙,浑浑噩噩、醉醺醺地听话点头。
结果她刚转身, 手被人轻轻拖住。
于好回头。
陆怀征拽着她的手, 把她拖进怀里,抱着她死死不肯撒手,头昏昏沉沉地搭在她颈间, 闭着眼睛, 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耳边撕磨着轻蹭, 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熊,在她耳边小心翼翼地汲取着呼吸。
“去哪?”
于好被迫仰着头,差点儿喘不上气儿,“门钥匙在车上,我忘拿了。”
他若有似无的点头,却不肯撒手,忽说:“我去拿,你在这等我。”
于好觉得好笑:“你知道车停哪里么?”
别说车,陆怀征现在自己下楼可能也就上不来了。
于好刚要把人摁到墙上。
忽听他迷迷糊糊开口:“我怕你走了就不回来了。”
于好心里一酸,搂着他干净的头茬,跟哄小孩儿似的:“两分钟,我两分钟就上来。”
陆怀征松了手,在昏暗的走廊里,那道身影懒懒斜斜地靠在墙上,他头往后仰抵着墙,丝毫不带犹豫地开始计时:
“1.2.3.4……”
这混兵头。
于好暗骂,转身就往电梯口跑。
等她再回来。
陆怀征仍是一动不动靠着墙等,“超时了。”
“超了多少?”于好边开门边问。
他微醺状态最勾人,那种眼神若有似无地、似笑非笑,浑身自头发丝儿到脚尖都散发着一股不正经。每当他用这种吊儿郎当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于好便心跳如擂,像有无数只小鹿在乱撞,砰砰砰!头发发麻到整个人发涨。
手哆哆嗦嗦地怎么都对不准那钥匙孔。
罪魁祸首却浑然不觉,依旧是靠着墙,他侧了侧身,侧对着于好,上半身微微往下沉,带着醉意低头审视她:“数不清了。”
呼吸灼热,喷洒在她耳边,像一蓬轻轻荡开的花絮挠在她心窝。
空气中混杂着清冽的酒气,源源不断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耳边是他低沉诱.惑、醉醺醺的询问:“我今晚,能不能上床?”
于好开门的手一抖。
钥匙差点掉在地上,因为陆怀征似是而非地在亲她耳朵,轻啄慢捻。
知她敏感,他唇贴上来那瞬间,于好整个人猛颤,大脑轰然空白,脑中是剩下一个赤裸裸血淋林地念头——
上火箭也行。
陆怀征低头亲着她。
见她怔楞,笑着一边吻她颈,一边说:“开门呀。”
于好恼火,就不能好好说话么!非得动手动脚的,把钥匙囫囵塞进他温热的掌心里,赌气似的:“你自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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