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时值寒冬腊月,不管是怎样坚韧的寒蝉,都难免在凄切哀鸣中死去。正如横秋老气,终究敌不过新冬来临。
树下有一座小小的坟冢。
这不是一座新坟,但也算不上老坟。
坟前立着一块木牌,上头端端正正地写着八个大字,“先师公孙仲谋之墓”。
没有太多名讳尊称,也没有生平祭文,与东湖别院中的那座衣冠冢相比,实在有些简单,甚至是有些简陋。
徐北游将剑匣放在坟前,指着这座简陋的坟冢,缓缓说道:“十四年前,为师就是在这儿遇到了你的师祖,也正是在这儿,我见到了诛仙出世,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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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为师从碧游岛归来,将你师祖的衣物葬于此地,做了一个小小的衣冠冢。”
不用徐北游吩咐,李神通已经是跪在坟冢前,重重叩首三次,掷地有声,当他再抬起头来时,额头已经可见淡淡淤青之色。
徐北游那双满是紫气流溢的眼眸中流露出追忆之色,轻声自语道:“当年师父在临终前曾对我说,把剑宗交到我的手中。正是因为这句话,我才决意孤身一人从西北去往江都,临走之前,我不知能否顺利走到江都,也不知道能否再回到此地。”
跪在地上的李神通久久沉默不语。
徐北游望着这座坟茔,继续说道:“牧棠之不足道,萧瑾不足惧,林寒不足虑,剑宗的大敌不在世内,而是在世外,待到诸般事了,待到天下太平,为师终究要与秋叶做过一场,为你的师祖讨回一个说法公道。”
李神通猛地握紧了拳头。
徐北游说道:“当年师父在酒后曾跟我说,他年轻时也曾青衫风流仗剑行,可惜我却没能做到,恐怕以后也没机会去这般做了。”
李神通猛地抬起头来,“师父……”
徐北游脸上笑意温和,俯下身,指着剑匣说道:“这个剑匣,你师祖背了一甲子,我背了四年,现在我再将它传给你,希望你能有朝一日,能够逍遥风流,仗剑而行。”
李神通望着剑匣,嘴唇嚅嚅,不知所言。
徐北游望直视着李神通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与秋叶一战,我并无十足把握,若我不归,你就要背上这方剑匣,就是代表你的师父,代表你的宗门,这个剑匣就是一口气,一道香火传承,往后你就要承担我们剑宗的香火,凭着这口气立身处世。”
徐北游直起身来,沉声道:“背匣!”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五百七十六章 早已是无路可走
所谓西北,泛指西河原和西凉走廊一线的河西平原,由此分出大齐朝廷的两个大州,陕州和凉州,中都城便在陕州境内,乃是十三朝古都,更甚于江南的江都和天下之中的神都,直到大楚立国定都于江都,中都这才不再作为一朝国都。
再到大郑年间,草原数次进犯陕州,甚至是通过陕州进逼豫州,迫使大郑朝廷将中都作为一处军事重镇,屯兵二十万,设中都大都督,又以河内府为牧马所在,供给中都大军之所需战马,由此形成了后来鼎鼎大名的西北铁骑。
及至大郑末年,徐林成为最后一任中都大都督,在萧煜和林银屏夫妇平定王妃红娘子之乱后,徐林奉命率军二十三万征讨萧煜,这才有了后来萧煜的入主西北和虎视中原,故而中都又是萧煜的龙兴之地。
大齐建国之后,取缔前朝大郑的五大都督府,改为五军都督府,只设一位大都督,下辖五位左都督和十位右都督,以及都督佥事、都督同知若干,如今坐镇中都的正是左军左都督张无病,以实权和官职而言,几乎等同于前朝的中都大都督。
不过如今的张无病与其他四位左都督又是不同,其他四位左都督中,中军左都督魏无忌身兼江陵行营掌印官之职,除掌军权之外,还握有地方行政之权。右军左都督查擎被封郡王,可手中只有军权,并不能插手地方。而前军左都督孙少堂干脆是两者都没有,至于后军左都督禹匡,更是凄惨,丢城失地,能够将功折罪保住左都督的官职就已经是万幸。
唯有张无病,不仅有陕中行营掌印官的权柄,也有异姓郡王封号,更是身佩三大将军印之一的征虏大将军印,与平定江南的平虏大将军徐北游,以及平定东北的镇朔大将军赵无极,不相上下,这三位大将军虽然只是临时职位,但以尊贵程度而言,几乎可以等同于太师、太傅、太保的三公之位。
至于朝廷为何要对张无病如此礼遇,道理也很简单,在四方来敌的情形下,张无病要靠自己的一军之力抵挡住整个草原大军,朝廷不能给他钱粮,也无力支援其他,能给他的,就只有这些空名而已。
如今的西北战事,主要集中在凉州一地,陕州还算是平静。不过张无病终究是以一人之力战草原一国,纵使有布罗毕汗撤回大军的原因,导致林寒大军的脚步一再拖延,但在这个时候,伤亡惨重的西北左军已成疲敝之师,在军械箭矢损耗严重又外无援兵的情形下,已是大致撤出凉州境内,退回到陕州暂时休整。
换而言之,凉州已经大部失陷。
这也怪不得张无病,当初魏无忌与他一起设想过反攻草原之事,但前提必然是以大齐的举国之力去征讨草原,而非是以西北一隅之地去抵挡草原的举族之力。
所以这个结果,其实也在庙堂诸公的意料之中。
张无病会败是迟早之事,关键在于,张无病兵败之前,朝廷能否平定江南。现在看来,朝廷不但平定江南已是指日可待,而且东北三州也已经戡平,虽然丢了凉州,但整个局势却是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
草原诸部在草原汗王林寒的动员令之下,同时也是因为白灾愈演愈烈的缘故,不仅是各个大部落,还有诸多小部落,都派出了自己的青壮,这才成就了草原的举族之势。
原本西北大军所在驻地,此时已经人去营空,只剩下一片好大的空地,一场大雪过后,素白一片,再不见先前的人烟痕迹。
雪刚刚停,一支骑队踏着厚厚积雪来到这里,骑队之人皆是头戴貂帽身着狐裘,腰间悬着缀满各种宝石的名贵弯刀。
当先一骑是名身着黑色狐裘的中年男子,狐裘算不上多么华丽,甚至还有杂色。若在帝都或是江都,权贵们是不屑于这种狐裘的,达官显贵们更为偏爱纯色狐裘,有半分杂色也不成,不过这个明显出身不凡的中年男子却是半点也不在意,他率先停马在一个小丘上,朝中都方向遥遥望去。
紧随其后的是名面容苍老的老者,用马鞭指着中都方向,道:“中都一线,北靠白山,白山以北则是青河转向将草原与西北两分,河西侧正是大齐的马场河内府。如今我们就像象棋里横行无阻的车,进可攻退可守,如果想要在极短时间内南下中原,大可绕开中都,由西南一线长驱直入。西南一线,说到底就是两个地形易守难攻,西凉走廊与河西平原,现在我们已经越过西凉走廊,又拔掉了河西平原上的几大营寨,整个凉州已是无险可守。”
说到这里,老者又用马鞭指了指脚下地面,笑道:“就好似那被脱了衣服的小娘们,没有半点反抗余地。”
听到老者最后一句话,骑队众人皆是会心大笑,老者继续说道:“河内、中都、陕中、敦煌,四者成三一之态势,自西南往西北,分别是敦煌、中都、河内,而位于三者之后的就是陕州,越过了凉州,就有两个选择,一是顺势攻打陕州,继而越过西岭口,直逼直隶州乃至大齐朝廷的帝都。二是绕过上行山,东进齐州、豫州等地。如今大齐朝分兵三处,必定造成内部空虚,若是有一支骑兵在此时突入中原腹地,不管是哪个选择,无论能成与否,都足以让大齐朝野震动,甚至是人心惶惶。”
一直是轻淡笑着的男子终于开口道:“父王鞭辟入里。”
老者正是金帐王庭的汗王林寒,而中年男子则是林寒最为喜爱的四子林术。
林寒缓缓说道:“牧棠之成事不足,还搭上了本王的一个儿子,萧怀瑜聪明一世,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让自己身陷死局,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了。”
林术问道:“父王,那两位藩王都败了,我们如今虽然有了道门的支持,就算可以不在意身后的摩轮寺和纳哈楚部,也可以不在意已经是苟延残喘的张无病,可对上一个已无内忧的大齐朝廷,万一……”
林术没有把话说完,林寒摆了摆手,轻轻说道:“我们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吗?身后是雪大压死人的茫茫白灾,面前是一个身受重伤的病人。你是趁他病要他命,然后将他的钱财、宅院、妻女全都变成自己的,还是退回雪地里挨冻,等这个人养好了伤,再回过头来打你?”
林术微微一怔,沉默了。
林寒叹息一声,“进亦死,退亦死,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去博那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若是抓不住,无非一死。若是抓住了,那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富贵荣华。”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五百七十七章 别小方再至中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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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孙仲谋的衣冠冢前,李神通接过了剑匣,意味着徐北游认可了他剑宗首徒的名分,也意味着他接过了剑宗的千年传承,日后若是徐北游不在了,便要他来扛起剑宗的重担。
一代传一代,代代相传,这便是传承。
后人为前人敬香,这便是香火。
两者合一,即是香火传承。
香火不熄,传承不绝。
李神通背起剑匣之后,又恭敬地在坟前三跪九叩,行敬祖大礼。
待到行礼完毕,徐北游开口道:“这方剑匣乃是我剑宗开派祖师上清大道君所留,有须弥芥子之神通,可装剑数十万,如今匣中的其他物事已经被我取出,只有我留下的十二剑,虽然不能传于你手,但只要我在世一日,危急时刻,十二剑便可自行出匣,护得你的性命。你也可以将霜天晓角和烟云乱一并放入其中,剑匣自有养剑妙用。”
李神通点了点头,依循着徐北游教给他的法门,将霜天晓角和烟云乱送入剑匣之中。
徐北游走到断崖的边缘,遥遥眺望。
背着剑匣的李神通随之来到徐北游身侧稍稍落后半个身位的地方,问道:“师父,你在看什么?”
徐北游答道:“看西北。”
李神通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师父是在想怎么平定西北吗?依我看,只要杀掉了林寒就万事大吉,如今师父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剑仙境界,万军丛中取人首级还不是如探囊取物?”
徐北游本来想揉一揉他的脑袋,可忽然发现以如今少年的身高而言,已经不太适合这么做,抬起到一半的手掌顺势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微笑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道门放弃了身陷死局的萧瑾,却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林寒身上,我现在去杀林寒,便是与大半个道门对上。”
李神通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自豪和骄傲,“那又如何?他们如果敢跟师父做对,便一剑一个把他们都杀了,镇魔殿便是他们的前车之鉴,也好让道门知晓我们剑宗的厉害。”
说这话的时候,李神通的眉宇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与他这个年龄并不相符的杀气和暴戾之气。
徐北游哑然失笑,稍稍加重力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小年纪,不要如此大的杀心。”
李神通见师父没有真的生气,继续说道:“当年他们在碧游岛杀了我们那么多的人,我们绝不能轻饶了他们。”
徐北游点了点头,说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是这么个道理,杀人偿命,更是天经地义,不过却不是现在。”
李神通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徐北游的目光幽深,缓缓说道:“等我和秋叶一战之后,在此之前,我不能让自己身上有半点伤势。”
李神通点了点头,“懂了。”
然后他又问道:“师父,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徐北游说道:“去见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见的张病虎。”
李神通毕竟是少年人,再怎么少年老成,也都有个限度,闻言之后立时欢呼雀跃一声。
两人离开这处断崖,继续一路向西,来到中都城内的都督府,没有让人通报,直接从天而落,来到大堂。
此时堂内只有张无病一人,对于徐北游的到来毫不意外,起身道:“我早就盼着你这位平虏大将军赶紧过来,可你就是迟迟未到,今天终于是来了。”
然后他稍稍一顿,破天荒地开了个玩笑,道:“就是如今这个样子与我记忆印象中的徐南归不太一样,难道在来之前,你还专门去收拾打扮一番。”
不等徐北游开口,李神通已经是开口道:“这可不是打扮就能打扮出来的,瞧见我师父眉心处的紫色符篆没?那可是名副其实仙人印记,这就说明此生长生有望,大道可期!”
张无病心中略有讶异,徐北游如今的确与过去大不相同,先不说那头白发变成了黑发,就说身上的气态,就与去摩轮寺之前的徐北游大不相同,不过张无病也是与张雪瑶等人同辈同龄的人物,必要的城府还是有的,脸上不显,反而是望向李神通,问道:“你是?”
徐北游笑着接过话头:“这是我徒弟,李神通。”
张无病看了眼李神通身后背着的剑匣,感慨道:“这才几年的功夫,这方剑匣就已经换了三个主人,好巧不巧的,偏偏我还都见了一遍。”
徐北游微笑道:“不是巧合,而是病虎与我剑宗有缘。”
张无病闻言后嗤笑一声,“好你个徐南归,不但学会了佛门的金身,而且还学会了佛门和尚那套说辞,动辄有缘,开口有缘,既然这么有缘,那是不是还要让我去你们剑宗做个长老?”
徐北游故作惊讶道:“病虎若真有这份心思,那也未尝不可,只要病虎肯解甲归田,那我便立刻将三大长老改为四大长老,虚位以待。”
张无病赶忙摆了摆手道:“你就饶了我吧,你们剑宗的三大长老都是女子,我这辈子要么在军营,要么在佛门,都是男人扎堆的地方,实在不习惯与女子共事。”
徐北游促狭笑道:“看来张病虎是嫌弃女子了?那我可真得把这事给唐姨好好说上一说,请她老人家做主才是。”
“还是说,你嫌弃我们剑宗没有一位唐长老?”
被徐北游戳破了老底的张无病脸色略微尴尬,轻咳一声,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南归,你想挖墙脚,那也得明白这座墙角是谁的,我如今可是公主殿下的人。”
徐北游笑道:“公主殿下还是我的人呢,这不就是左手和右手的事情?”
望着这一幕,李神通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现在的师父,与平时有点不一样。
那位传说中的病虎张无病,也有点不一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朋友?而且绝不是酒肉朋友。
李神通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能做他师父的朋友,可不简单,更不容易。
徐北游和张无病不约而同地停下话语,对视一眼,然后大笑出声。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五百七十八章 人间自有人间福
笑过之后,徐北游正色说道:“谈正事。”
张无病也收敛了笑意,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徐北游说道:“我先说明,虽然我在江南那边因祸得福,境界上有望突破地仙十八楼的桎梏,但我接下来要专心准备与秋叶的一战,所以我不会轻易让自己身处险地,更不会让自己再经受什么伤势。毕竟已经有了秋叶的前车之鉴,到了我们这个境界,等闲不会受伤,可一旦受伤就是极为麻烦的事情,试想一下,如果我遭受伤势,身带伤势与秋叶交手,必然是个送死的结局,那么必须先去养伤,可如此一来,等我养好了伤势,恐怕秋叶已经证道飞升,堂堂道门掌教真人,会为了道门贻误飞升之期,可不会专门留下来等我。”
张无病点头道:“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帮我去万军从中刺杀林寒了。”
徐北游接着说道:“除了这点之外,我也不好再亲临战场,毕竟在两襄城外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经历,那次只是初犯,故而只是降下了一道雷霆,以示警戒。如果再犯,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过关了。”
说到这儿,徐北游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指了指额头眉心上的紫色符篆印记,说道:“我徒弟说的没错,这枚印记的确是天上仙人身份的一种认证,虽然我现在还未飞升证道,但也相当于在籍在册之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张无病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给我摇旗呐喊来了。”
“不完全是。”徐北游道:“如果就是给你助威壮声势,那我也没必要过来了,”
张无病双臂环胸,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怕道门有人行刺杀之事。实不相瞒,在此之前,我也遇到过两次,一次是道门中人出手,这些道门的大真人兴许是养尊处优惯了,说是刺杀,倒不如说是光明正大地来杀,我好歹也是地仙十二楼境界的武夫,又有军阵助力,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无非是用了通花里胡哨的法术,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徐北游双眼中的紫气微微跳跃,从眼角位置流泻出来,上下飘摇不定,盯着张无病,问道:“还有一次呢。”
张无病犹豫了一下,苦笑道:“还有一次就是草原萨满教中人出手了,这些人若是正面交手,真算不上什么,可不得不说,他们那些旁门左道之术,却是防不胜防,我就在这些人身上吃了点暗亏。”
徐北游双眼中的紫气骤然收敛,悉数回归到眼眸之内,自从得到那场造化之后,徐北游除了体魄、境界和眉心处印记的变化之外,还有就是这双眼睛了,首先便是目力大增,可以做到方圆几十里之内明察秋毫,然后便是窥破诸般幻术,直达内里。
不过这还是最为根本的,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他动用体内气机灌注入双眼之后,可以洞察天地之间的阴阳二气,还能窥见他人体内的五气变化,若是真正到了天上神仙的境界,便可遍观天下,如同掌观山河,天上地下,无所不视。
至于天仙境界,其威能已是超出人间极限,也许就真如传说中的上古神兽烛龙一般,左眼闭,日晦,右眼闭,月隐,双眼齐闭,日月遁去,天地无光。
方才徐北游徐北游便是将体内紫气注入双眼之中,以此观看张无病,发现他体内五气不调,有一道隐晦气机蛰伏于体内,好似是附骨之疽,一时半会儿之内兴许没有大碍,可时日一长,难免会成为一大隐忧。
徐北游眨了眨双眼,使得双眼内略显淡薄的紫气重新恢复正常,这才开口道:“恐怕不止是吃了点暗亏这么简单吧?”
“被你看出来了。”张无病一怔,轻声道:“那位草原萨满教的大祭司,论境界论修为,兴许比不上已经身死的巫教祝九阴,可我张无病也不是你徐北游,在境界上还是弱上那位大祭司一筹,我们两人有过一次交手,我拼尽全力打了他一拳,未能伤到他,只是毁了他的一尊替身。同时他也指了我一下,我本来以为我身上有朝廷赐下的玄甲,刀枪难伤,术法难入,所以就硬抗了这一指,可没想到,就是这一指,便让我体魄受创,至今未曾痊愈。”
徐北游沉吟道:“如此说来,这个大祭司还是有些门道的。”
张无病苦笑道:“那是对我来说,对你来说,恐怕就不一样了吧。”
“那也未必。”徐北游摇头道:“修士之争,最是忌讳妄自尊大、目空一切,要知道修士动手交战,犹如棋手对弈,就算是九段大国手,也不敢说自己百战百胜,很多时候难免会败于一些无理手之下,当年的秋叶又如何?十八楼之上,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可碧游岛莲花峰一战,还是让自己落下了伤势。”
张无病知道徐北游说的是秋叶和公孙仲谋一战,当年的公孙仲谋只有地仙十七楼境界,最后却逼得十八楼之上的秋叶强行动用镇魔锥,导致自己道行受损,所以很多人都认为,若是秋叶与公孙仲谋同境,绝不是公孙仲谋对手,就算秋叶只是高出一重境界,那也是一个胜负难料的局面。
可惜秋叶是十八楼之上的境界,两者之间的悬殊实在太大,若不是秋叶非要击杀公孙仲谋,也不会使自己道行受损。
此事算是徐北游心底的一个坎,张无病也不知该如何评说,只能沉默以对。
徐北游继续道:“至于朝廷的玄甲,我也有所了解,乃是蓝老相爷的天机阁精心打造,不逊于寻常法器,最起码可以挡下冰尘的一剑,放眼整个朝廷,就只有六副而已,而且你又是实打实的武夫体魄,此人能透过玄甲伤及你的武夫体魄,实在不容小觑。”
张无病直接了当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徐北游略微思量后,回答道:“林寒的防卫定然是道门的重中之重,可道门的人不会去刻意护卫一位萨满教的大祭司,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尝试杀掉这位大祭司。”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五百七十九章 莫为苍生做马牛
张无病愣了愣。
因为徐北游的语气有点太过轻描淡写了。
如此轻描淡写地说要杀掉一位萨满教的大祭司,就像他麾下的将领率领数万大军说要吃掉敌军的几千人一般。
这已经不是胸有成竹了,合着刚才说了半天的不能妄自尊大都是谦虚客套话吗?
徐北游看了他一眼,那双紫气浓郁的双眼似乎能看透张无病的心中所想,重复说道:“我只是说尝试,并没有说肯定能杀死那位大祭司。”
张无病道:“可你的语气却让我觉得这事已经成了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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